第一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一)
「進宮?」蕭子若心中一驚,手一松摔碎了正要戴的玉簪,「誰說的?」
「奴婢,奴婢剛去倒茶的時候聽到老爺跟夫人說的。」眉兒怯怯道。
子若慌亂了起來「不行,我怎麼能進宮?我要去問問。」
「小姐,你的頭還沒有梳呢。」
「這種時候怎麼顧得了梳頭?!」
當然不能進宮,子若已經跟鍾尚書家的兒子鍾清逸私定了終身。最重要的是,上次見面時清逸答應了子若,年內就來蕭府提親。
「清逸哥哥,你放心,我今生定只嫁於你。」子若想著走的更快了些。
「爹爹,您讓女兒進宮是不是真的?」
蕭成儒看著女兒披散著頭髮,臉色通紅,心有不忍,嘆氣道:「不是我要你進宮,是皇上要你進宮。」
「皇上?皇上怎麼知道我,怎麼會讓我進宮?爹,難道你不知道我跟……我跟清逸哥哥……」
「我怎麼不知道,我看重鍾清逸的為人,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你們來往。」
「爹,女兒的幸福就在你手上了啊!」子若哭著跪了下去。
「子若啊,不是爹不幫你,要不是鍾尚書那個老匹夫在皇帝面前提起你,爹怎麼捨得你進宮啊。」
「鍾尚書?清逸哥哥的父親?」子若驚道。
父親擺擺手,不願多說。八月的長安,熱浪逼人,子若只覺得如墜冰窟,一切都沉了下去,冷了下去……父親之後說了些什麼,子若聽不到,周圍的人,子若也看不到,只覺得心口一疼便栽了過去。
「清逸哥哥,你看,這裡的紫藤蘿開的多好,給我在這裡搭個鞦韆架可好?」
「子若,你看紫藤蘿後面是什麼?」
「鞦韆架,你怎麼知道我會想要鞦韆架?」
「你喜歡的,我自然知道。」
子若微紅著臉,輕輕坐上了鞦韆。
「我可推了。」
「推高些,我不怕。」
正是笑隨戲伴後園中,鞦韆架上春衫薄。
鞦韆越盪越高,「清逸哥哥,慢些,太高了」,子若回頭一看身後哪裡有人,轉回頭來,身前卻只剩懸崖。
子若大叫:「清逸哥哥,救我!」正覺著墜入深淵,睜眼一看才發現是夢。
子若定神去看,天色已暗,大約已經是傍晚了。母親坐在床邊默默垂淚,子若伸手去拭母親的淚,緩緩道:「讓母親傷心,是女兒不孝。」
「孩子,我知道你心裡苦,但是你還有我,還有你父親,還有你哥哥啊!你哥哥如今在外帶兵,我們可只有你了。」
「母親,女兒不孝,讓你們操心了。」子若欲起身。
「快躺下吧,娘看你這樣心裡也不好受啊,雖然不得已,還是準備入宮吧,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作為女人也只能認命了。」
子若扭過頭,強忍著淚水點了點頭。
母親還想說些什麼,看到子若痛苦的神情,流著淚默默地走了。
「眉兒,扶我起來。」
「小姐,你還是躺著歇息吧。」
子若看眉兒不來扶自己,自己扎掙著要坐起來,眉兒見拗不過子若只得扶她起來。
「扶我到院子里去。」
「小姐……」
子若直接起身,眉兒無奈無奈道:「小姐要出去好歹披著披風,仔細傷風。」
兩人走出院子,夜色正好,明月高懸,星斗滿天,馬上就是十五了,月能團圓,人卻不能。子若觸景傷情,愈發難過。
眉兒扶著子若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眉兒,拿我的琴來。」
「小姐,拿環佩么?」
子若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
「小姐,琴拿來了。」
子若接過琴,這是鍾清逸在自己生辰上送給自己的,當時鐘清逸說:「上古妹喜喜歡聽玉摔碎的聲音,夏桀就命人天天為妹喜摔玉為樂,眾人皆說夏桀荒誕,因而誤國,我卻欣賞夏桀為自己喜歡的人敢做一切的勇氣。今日你只是愛琴,我便把名琴環佩送給你,你若喜歡旁的,我也定不負你。」
「定不負我么?如今這般你又能奈之如何?」
定了定神思,只是用環佩反覆的撫著《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清逸哥哥,上次見面還是五日前,那時你還在考慮何時提親,想不到五日之後事情竟有了這般變化。
「眉兒,把琴收了吧,回房,替我研墨。」
「小姐,你就歇歇吧,這一日水米不進,身子要緊啊。」
「不,我要寫信。」
子若心有所累,執筆而書,寫寫停停,寫好竟已三更。
清逸:
逝者如斯,白駒過隙。相知之時,未及豆蔻,心有靈犀;相許之時,欲為連理,舉案齊眉。如今遭此變故,子若心中沒有畏懼,惟有相思。若君心似妾,哪怕刀山火海,子若也願一起挨著、受著。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日日盼君至。
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