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水無意戀落花(三)
含象殿里燈火通明,金蘭貞已換上了尋常艷麗的服裝,絳紅團花紋的襖裙,纏枝紋的精緻袖口,雙刀髻上的鎏金銀花鈿子流光閃耀,要說嫵媚高傲,麗妃可真數得上是雲光宮裡的翹楚。皇上同麗妃一起用晚膳,說起來竟然已是一年前的事情,麗妃心裡高興便多喝了幾杯酒,雙頰微紅,更添嬌媚之態。
「皇上,臣妾等你等的好苦,臣妾來大周兩年了,兩年來錦衣玉食臣妾卻寂寞異常,皇上,臣妾一直在注視著您啊。」麗妃說道這裡,梨花帶雨,一半真情一半假意,微醉的她讓人更生憐愛之情。
「是朕對不起麗妃,往後多來看麗妃可好?」皇上一邊安撫著情緒有些激動麗妃,一邊為麗妃夾菜。
麗妃見皇上如此待自己,更是心中說不出的幸福與喜悅,頓覺面頰發熱,雙腿發軟,如墜雲端。
「麗妃,你還好吧?」
麗妃抬頭,發現皇上擁著她,羞澀道:「臣妾沒什麼,皇上……」麗妃用手指摸著皇上衣服上的綉紋,龍涎香的香氣熏的她有些發暈。
「麗妃,你的額頭很燙,剛才凍壞了吧。」皇上關切地說道。
「臣妾沒有病,臣妾很好。」麗妃不想錯失承寵的機會,今天同皇上這樣的會面,都是她冒著生命危險得來的。
「麗妃不要孩子氣,是怕朕走么?朕不走,陪著你可好?」
麗妃感覺頭有些發暈,喉嚨也有些發緊,可能真是病了,於是點點頭。
皇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抱著麗妃走向了寢殿……
蕭子若在珠鏡殿里,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感覺微微的不安,晚膳用的也很少。
「娘娘,作為後宮妃子,要皇上專一可是最大的奢望。」子若抬頭,看到是珠鏡殿的掌事尚宮袁秋雁。
「我沒事,我怎麼會要求皇上對我專一呢?」
雖然整個珠鏡殿里的宮女太監們都認為皇上去含象殿,對於子若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但是就子若而言,卻並非如此。
她與皇上,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知己,一個身在皇家、一個出身名門,卻同樣在各自的命運里無奈至極。身為皇上的他無法與突厥女共度一生,而出身名門的她也無法同自己的心上人廝守到老,這樣的兩個人卻被命運牽扯到了一起,不能不說上天竟然如此殘酷。
子若望著含象殿里隱約的燈火,心想「皇上,面對這樣的局面,你的真心能保留多久……」,子若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吩咐道:「關了殿門,就寢吧。」
子若在床榻之上百無聊賴,如今清逸可好么?他成婚也有月余了吧,想當日他紅衣黑馬,策馬而去,真真是少女夢中那個良人。子若以為自己是會一輩子恨他的,可四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對於清逸的那些愛和恨都變得漸漸遙遠起來,此時想來好像只是前世模糊的記憶。
窗外的風更緊了些,子若拉緊衾被,睡意漸濃。
「小姐,醒醒。」眉兒小聲說道。
「怎麼了?天還沒亮呢。」
「皇上來了,在後院呢。」
子若一聽立馬精神起來,迅速起身,套上衣衫便到了後院,皇上在鄧公公的陪伴下正站在院中。
「皇上,你怎麼來了?」
皇上先擺了下手,眉兒和鄧公公便退了下去。
「沒什麼,只是心中煩悶便來找你,擾了你的清夢吧。」
「皇上……」子若想,原來男子同不喜歡的人圓房也是會難過的,便面露哀凄之色。
皇上似乎看出了子若的想法,面露尷尬之色道:「麗妃下午席藁待罪,受了些風寒,朕讓太醫開藥的時候加了些安神的藥物……」
子若聽出了皇上的言外之意,也就是他們並未圓房,於是道:「為了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皇上這麼做值得么?」
「朕這麼做並非為了塞勒涅。」
「子若雖然愚鈍亦知皇上今日去含象殿,並非為麗妃所打動,必是與江山社稷有關,既然如此,為何不把戲做全?」
皇上看著眼前這個的女子,剛進宮的她為情所傷,看不出這樣的智慧,如今情傷漸愈竟顯露出這樣的眼光,著實令他驚嘆。
「朕是為了自己。」
「子若愚鈍。」
「生為皇族,作為帝王,朕已經有了許多的身不由己,朕不想將朕的心意也棄如敝屣。好了,跟你談談朕心裡就能舒服些,朕走了,你休息吧。」
「皇上」子若看著皇上的背影叫到,皇上沒有回身,只是站定「皇上趕緊回去吧,仔細著涼。」皇上擺了擺手,便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