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煽情-宛清{8}
桃宛清收拾好情緒,即可宣布舊宮主的死訊,花刺宮上下老少同一哭,此日將莫失心屍體火化,裝入骨灰,接著又按照她生前指示,啟出床底暗格中的鞠蛔櫻蚩豢矗豢榘駝拼蟮哪癯氏盅矍埃實丶嵊玻ㄎ畦蜩蛉縞推潯舊砑壑道純矗咽遣環疲敝辛煞鏤璧囊桓隹癲蕁按獺弊鄭篤趾耄扌蔚陌雲緋觶賜嘎蹲乓還梢躒峒崛停趁嫻窨套歐鏘杈盤歟笳髖硬u萍眨砥葡的意思?lt;br/>
另外一卷淡黃的熟宣紙上,密密麻麻寫著字跡,一個不漏地為所有花刺宮的女子安排了去處,大多分派前往四大青樓,只有些許上了年紀的成員留足銀子,安排在三清山周邊的城鎮安度晚年。
她召集諸女齊聚花刺宮大廳之上,但見齊刷刷地白衣麻孝,數百人無人說笑,一臉嚴肅地將她圍在中央的高台,桃宛清掃視眾人,徐徐開口:「老宮主生前交代了我不少事情要務,現在公布給大家!」
「第一件事,花刺宮從現在開始,正式解散!」
眾女一片嘩然,她解釋道:「聽我說,宮主生時靈台頓悟,言道改變女權低下之道不可以以暴制暴,後果只能是無疾而終,花刺宮創派十一載,誅滅軟禁世上成千上百的惡棍淫賊,可至今仍沒有受到絲毫動搖!所以宮主為我等指明了方向,要以柔克剛,用我們的韌性感化反抗這個不公之道!」
她微微一頓又道:「宮主深思熟慮,早在數年前將勢力滲透進了聞名天下的四大青樓,要求通過各種形式的活動逐漸再將勢力延伸如政治之中,科舉不允女兒家參加,唯有用這種方式進入貴族世家,以美色圖得權貴重臣之信任,繼而千方百計控制國家政策,宣揚男女同等之法!明白了嗎?」
有人反駁:「那要等到什麼時候?這豈非又讓無數惡棍白白佔了咱們便宜么?」
桃宛清臉色一肅:「不!所謂任重而道遠,咱們永遠不想辦法,女人低下下賤的世俗之見便永遠不能根除,咱們慢慢去改變,滴水尚可穿石,事在人為,終要有守得雲開見日出的時候!」
她舉起墨玉令牌:「此為咱們派的信物,見玉如見宮主本人!大家辨清了!」眾女手手相傳,均默記在心。
桃宛清提高聲音強調:「以上所言,皆為我派機密,外人不可知曉,爾等嚴守口風,若誰有半句泄露出去,重罪誅之,我會派人暗中監督!聽明白了嗎?」
眾女齊聲宣誓,聲音震得山壁嗡嗡作響,她這才欣然道:「下面我說第二件事,」展開那捲紙箋「此物為莫宮主生前為大家安排的今後去處,大家須嚴格遵照,不得有異議!」朗聲念道:「林三娘,到洛陽天香樓……穆小婉,至秦淮飛鳳閣投奔阿黎嫂子……商敏……」大約一個多時辰,她宣讀完畢。
有女朗聲詢問:「宮主,您呢?您去哪裡?」
桃宛清笑道:「吾與花刺宮共存亡!」她這麼一說,眾人不幹了,七嘴八舌:「宮主你不出面主持大局怎麼能行?」「您不走,我也不走了!」「我等誓死追隨宮主!」……
桃宛清罵道:「難道你們連老宮主的指示都不聽從嗎?」
爭執不下,桃宛清只得道:「好,即是如此,我挑選幾名得力助手,沒被點到名的立刻收拾行李前往分部,給我規規矩矩的走,否則教我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師父?」
眾人不敢違拗,只得紛紛答應,桃宛清左看右看,道:「小月,小紅、小桂、小倩,你們四個願意留下來嗎?」
四女越眾而出,站在她面前齊聲宣誓:「與宮主共進退!」
桃宛清笑著點點頭,又隨意點了十幾個人名,被挑中者無不歡喜驕傲,未被挑中者無不黯然神傷。
轉眼之間,數百人之眾的花刺宮四分五裂,偌大一個宮殿變得空落落冷清清的,三清山也愈發寧靜寂寞,桃宛清率領剩下的十幾個女弟子,坐等師父口中預言劫滅的那一天。
次年秋天,這一天果然到來,四大世家組成三四十眾的精銳之師,由南海金刀門楊千秋帶領,前來討伐。她們憑藉地形熟識之便,與對方展開周旋,可終究寡不敵眾,抵擋不住。
破門前一刻,她取出墨玉寶令,用手帕仔細包好,交由輕功最好的小月,命她貼身藏好,從後山小徑逃跑,趕至秦淮飛鳳閣交給那裡的阿黎嫂,請她主持大局。小月眼中噙著淚花,揣了寶玉飛奔而去。
小桂在一旁問道:「宮主,早知道有這樣一天,我們為何還要死守這裡?早早離去,讓他們撲個空豈不更好?」
桃宛清道:「這樣一來給他們這些所謂武林正派人士一個印象,咱們女子不是沒有氣節,發起狠來不輸於男人,二來,讓他們認為我們花刺宮已經滅亡,我們的死可以掩護我派延伸勢力的發展壯大,值得!」
宮門轟然倒地,她們奮起還擊,廝殺成一片。
可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很快見了分曉,望著姐妹們屍橫就地,這一刻惡毒的荊棘花在她心中肆意生長,開花結果,若果說驪山群英會後它還只是萌芽狀態……師父的死則是令它茁壯成長……
剩餘的小倩和小桂仍垂死掙扎,桃宛清淡淡道:「算了,跟他們走吧。」二女一愣,丟去兵刃,她們三個被五花大綁丟進了轎子,群雄高聲歡呼,出了再無人跡的三清山,向南方而去。
人群中她看到神情懨懨的楊千秋騎馬走在最前方,眾人沉浸在勝利凱旋的喜悅,只有他像極了一匹落群的頭狼,蘇雅蘭從後方趕上,與他相視一笑。
入夜的時候,她們被押入一家小客棧內,派定了輪值弟子看守她們,半夜時分,一個人忽然站出來道:「今天我不大困,由我整夜看守好了!」眾人一看是白家的公子爺白菊,很是放心,各自回房安睡了。桃宛清這才想起了還有這麼一個痴情公子,凝目打量,見他比之前相見時清健不少,房間中二人相互凝睇良久,白菊一把擁住她:「宛清,我想你想的好苦!」桃宛清見有一線生機,亦是裝得深情萬分,低聲道:「我也想你,長安一別,與公子當真一日如隔三秋!」
白菊意亂情迷,呼吸粗重,就要扯她衣服,她咬牙道:「不要在這裡!」
白菊一清醒,拍了拍腦門:「我真糊塗!」為她解開繩索鬆了綁,又去鬆開了小倩小桂二女,一行四人躡手躡腳除去鞋襪,出了客棧,向附近山林逃逸,連續奔行數十里。
到了一處河邊,四人才停下來踹口氣,桃宛清笑道:「就這麼放走了邪教妖女,不怕玷污了你們家族名聲和公子清譽?」
白菊動情道:「只要和你再也不分離,這算得了什麼?」
重獲自由,小倩小桂都很興奮,此時也知趣離開了,桃宛清看著這個傻氣的男人,就著清泉山石,樹影婆娑,再次剝下了衣物,一步步引導著少年進入快樂巔峰,亦是深淵萬丈,越陷越深,萬劫不復……
**深處,他更加迷失自我,對她言聽計從,甚至為她們接下來的報復行動出謀劃策,成功劫持下了蘇家千金小姐蘇雅蘭。
此後,桃宛清命小桂小倩對她百般凌辱,蘇雅蘭神情輕蔑,始終古井無波,如同老僧坐定,彷彿當年擂台上,無論她桃宛清如何搶攻,對方沉著應對,不給她一點機會,搶佔上風。
幸好她謹記師父莫失心的話,收起殺戮之心,並向四大世家放話,除非用楊千秋來一命換兩命,否則就領走他女人和兒子性命,。於公於私,這都是很好的點子,只是沒想到,楊千秋很痛快地答應條件。
蘇雅蘭小腹日漸隆起,沒能等到丈夫到來之前產下了孩兒東明,桃宛清見那孩兒白胖可愛,眉目依稀似極了他父親千秋,心中狠狠地想:你們如此恩愛,我偏不讓你們三口團聚!控制楊千秋後,如約放走了蘇雅蘭,卻扣下了嬰兒。桃宛清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明白自己其實也不能倖免,輸在了「情」這一關,看到楊千秋她會打心底里雀躍,聽到他的聲音,會整夜柔腸百結,那段時日,她像一個小婦人精心照料他們一對父子,除了不解對方的穴道,而楊千秋如同徐庶進曹營,不發一言。她不在乎,珍惜每一天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苦中作樂。當年在西湖邊的夕照山上,師父與徐勝輝不外乎如此吧,不同的是,那個男人還把師父當做紅顏知己,而在楊千秋心裡呢?自己是個什麼形象?無恥之婦?邪魔妖女?恐怕區別不大!
儘管她們晝伏夜出,千防萬防,還是被四大家族的人發現了,白家老爺子因為兒子的恥行,氣的大發雷霆,親自帶人將他們圍堵在江西邊境的無名小鎮,白菊提槍擋在前面,語氣傷感而絕望:「我擋住爹爹他們,宛清,你們走吧。」
桃宛清無所謂地笑著,白菊凝望著她問道:「宛清,我最後只想問你一句,在你內心深處哪怕有一丁點愛過我么?我看得出,你看楊千秋時的眼神和看我不同!」
桃宛清逗弄著懷中的東明,不想騙他:「對不起啦白公子,枉費你一番深情,我從沒愛過你……」
白菊臉上沒有了一點血色,渾身顫抖,好半天才無言嘆息,只是輕輕一句:「謝謝」,提槍已沖向圍堵的人群,口中曼吟:「如花似玉佳人去,白花落盡聞絲篁……」竟是當日為她寫的《木蘭花》藏頭詩,同時身隨槍走,熒光點點,同本族的人混戰開來,一朝沉淪,世上再無他容身之地。
桃宛清隱隱間感到莫名的失落與慚愧,從沒對她說過一句話的楊千秋驀然地長長嘆息,對她說:「你把孩子留下,速速去吧,從此隱居起來,別再涉足這滾滾紅塵。」桃宛清仰天長笑,心中酸楚無比,回憶起當年師父跟那個男人之間的遊戲,對他道:「我對你的情意想必也不必多說什麼,也不奢求得到你什麼,你敢開玩笑對我說一句『我愛你』嗎?」
楊千秋垂首沉思良久,緩緩搖了搖頭,桃宛清諷刺道:「三個字有這麼難嗎?這三個字你隨口一說,就算是騙我,我也會立馬送還孩兒,並繳械投降,隨你們家族的人處置!」楊千秋一字一頓道:「不可以!你不懂這三個字的分量,那是一個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承諾,我不愛你,所以不能輕言承諾。」
桃宛清咬牙道:「好!那就對不住了!」抽出軟劍,向外圍突去,左手扶著襁褓,右手運劍抵擋,眾人投鼠忌器,眼睜睜看著她突圍而去,只是拿下了小桂小倩二女。
桃宛清遙遙回頭一望,正看見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中央,白家老爺子一棍打斷了白菊的腿骨這一幕,白菊面無表情,隔著刀光劍影,彷彿穿越千山萬水投向她凄涼的一眼,慢慢屈膝倒地,楊千秋亦是看著她,眼神中的複雜卻是難以解讀了。
這兩個男人吶!淚水止也止不住地淌下,桃宛清顧不得擦拭,足底生風,風一般離開這裡,向北而去。
不是無情,只是情到濃時漸轉薄,床榻之歡,進入彼此時,豈能沒有一點柔情?只是我的心,先一步屬於了那個無情的有婦之夫,也許他也不是無情,只是遇見她之前,先愛上了蘇雅蘭。
她身心俱疲,楊千秋說的不錯,這世俗中的事情讓人累讓人傷,她再也不要回到這滾滾紅塵,好在師父交代的事情她也安排妥當,了無牽挂,找個窮鄉僻壤終此一生罷了。一路上,孩兒哭鬧,她就向農人求些羊奶牛奶餵食,這日路過一座山谷,但見漫山桃花開遍,比之三清山的映山紅還要艷麗幾分,就是這了,她輕輕對自己說。從此,她將慕容的姓氏去掉,改名叫桃宛清,在山谷中一幽靜所在,搭木建屋,過起了清閑生活,偶有山中獵戶農人見到她,俱驚為天人,友好示意。
過了幾月,時有乾嘔現象,她為自己把脈,才知道自己居然有了身孕,深深恐懼起來,重來沒有想要身為人母,這一天突如其來,措手不及,而且一個楊千秋的孩子楊東明已經讓她頗為煩惱。
更不幸的是,這還沒有完。在山村中唯一的大夫易先生家,她產下一對龍鳳胎,這下好了,三個哇哇啼哭的孩兒讓她頭疼不已,看著並排躺在床上的三個傢伙,她早已塵埃落定的心又躁動起來,惡毒的花香讓她重新燃起複仇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