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彈指一揮間-朝豐{2}

逝者如斯夫。

安葬了桃宛清，楊千秋收拾情緒，開了金刀門人大會，召集全莊上下百餘人，引見了楊朝豐見過諸人，群情激動，未來的少門主有了著落，皆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原來二當家楊千歲有兩個女兒，按規矩卻不能繼承門主之位。

接下來的問題也就顯而易見，楊朝豐已經十六歲，卻不會一丁點金刀門家族的功夫底子，僅僅會一套「風雨蝕心」劍法，還是花刺宮的東西，未來怕難以服眾。

楊千秋體有肺病，傳習功夫的重擔便落在楊千歲身上，他拍著胸脯道：「大哥放一百二十個心，這件事交給我吧！」

楊千歲尋個僻靜所在，對楊朝豐道：「孩子，刀法乃『百兵之膽』，練好刀法，收益無窮。我族『大金刀法』走得是極陽剛威猛的路子，與少林派的功夫精髓有曲異同工之妙，但又不完全是呈匹夫之勇，全靠蠻力，此刀法又分為七十二路小式，三十六路大變化，統稱『大金刀法『，要做到收發有道，張弛有度，進退自如，這卻又需得結合我族傳統基本內功心法』大海無量『，咱們雖起步晚，但本著不怕吃苦的勁頭，練成這門功夫也不算困難！」

說罷，拔刀而起，身隨刀走，故意把動作放緩，練了一趟刀法，邊舞刀邊講解：「俗話說：單刀看手，雙刀看走。咱們這套刀法手勁變化與揮動姿勢很是講究，你看清楚嘍！」隨後又仔細講述內勁外鑠之道，楊朝豐目眩神迷，聽得津津有味。

到了晚上吃過餐點，楊千歲在卧室中又教他呼吸吐納之法，傳授起了「大海無量」內功，言道：「何謂大海無量？百餘年前，我金刀門的祖師爺楊銘年輕時在海邊同巨浪搏鬥，扎馬步在礁石上，以此強身健體，可無論他內力強到何種地步，總是抵擋不住那自然之力，屢屢遭海浪卷下沙灘，體會到大海那綿綿不絕，，永無止境的力量與壯闊，他忽而心生頓悟，創出了這套心法『大海無量』，另闢蹊徑，主旨就是，發出內力時，留有餘地，永遠留有退路後勁，同時注意積蓄真虛，厚積而博發，銳不可當，催敵於轉瞬之際。」

楊朝豐依法修習，他在東明調教下底子已經相當好，數日之間，精進很快，丹田開始充盈。唯有練刀時，只因常年慣於用劍，很不適應，足足用了一個多月，才將基本的刀中八法：掃、劈、撥、削、掠、奈、斬、突練熟，楊千歲這才正式傳授「大金刀法」，取出一卷厚厚地牛皮書冊，讓他翻看。

書頁已經泛黃，散發著陳舊的墨香，用牛筋串聯成冊，封皮上四個篆體小楷：大金刀法。他翻開第一頁，不禁一愣，入目四個醒目大字：不是刀法。

楊千歲臉色嚴肅，問道：「知道什麼意思嗎？」

楊朝豐茫然搖頭，於是他解釋道：「大金刀法，大而彌堅，可鏤金石，無往不破。當年楊銘祖師橫刀行俠仗義，破除多少黑暗勢力，殺掉多少貪官惡霸！一生浩然正氣，光明磊落，那氣質不僅已經從他身上由表及裡散布，更深深融入了刀魂之中，再後來乾脆棄刀不用，因為入至巔峰，已經返璞歸真，化歸無形，招式已經可有可無，一個眼神足以使敵人心膽皆震，不戰而勝。所以，師祖在扉頁寫下這他一生所悟與警示後人之語，告誡我們，修鍊大金刀法，修的是氣節，練的是品質，求浩氣長存，取君子之道。所以大金刀法，不是刀法！」

楊朝丰神色一凜：「朝豐明白了，多謝二爺爺指點。」

楊千歲摸著他頭：「好孩子，看你如此謙虛受教，老夫就知道楊家後繼有人了，盡可含笑九泉了！來，咱們練刀。」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彈指間過了兩年，楊朝豐已經是個壯碩精幹的青年，頜下鬍鬚似鐵，脫離了翩翩少年之形象，更顯得成熟彪悍，剛強有勁，這兩年，他時刻不忘兩件事，一件是父母之仇，所謂「有仇不報非君子」，想到白向天還無法無天活在人世，他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東都洛陽取其首級，第二件事是對紅袖的許諾，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每每想念她到極致，整夜輾轉難眠，於是更加勤奮練功，進步神速，常人十天才能領悟到的東西，他一兩天就輕車熟路，鬆鬆學會。

他也曾將心事告知兩個爺爺，楊千秋淡淡一笑不說什麼，楊千歲卻總會薄怒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刀法未成，你豈不是自取其辱？仇沒報成，小命先搭上了；而那兒女情長，最是誤人，何況一個風塵女子，水性楊花，我堂堂南海楊家百年高風亮節，你們門不當戶不對，我是萬萬不準接受的。好男兒豈能為情所累。你好好去面壁反思，今後休要提起這種蠢事！」

慘遭臭罵，他唯唯諾諾退下，知道這個爺爺是為他好，於是將情仇深埋心底，強抑思念，盡數發泄到休息刀法中，而丹田中漸有「海納百川」的跡象，無量神功業有小成。

到得第三年盛夏，他終於可以把一柄單刀舞出縱橫長達十丈的光球，使將起來，遮天蔽日，雲光黯淡，飛沙走石，居然將「七十二式小式，三十六路大變化」悉數學完，至此大金刀法大功告成，二老欣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