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147】
「把人送到醫療室。要快。」慕檸七淡淡吩咐,那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是照辦了。
她承認,之前接君流羽生意時她是存了惡蠱心思的。刀槍不長眼,這些大幫派的總部往往都配備可以媲美專業水平的醫療室。她要動手術,一會般到醫療室進行。
「小七,她的傷真有這麼誇張嗎?」郁楚夕趁著他們抬人的當,走到慕檸七面前低聲道。
「比誇張還誇張。」慕檸七嚴肅道,神情凝重不似說笑。
那封一千萬郵件的內容又浮現在眼前,郁楚夕嘴角緊繃,一絲不好的預感繚繞在心頭。
醫療室。慕檸七從隨身攜帶的箱子里取出兩柄手術刀。經過簡單的消毒后,兩道寒光落在皮膚上,破開一層層組織。
興許因為這次的病人是女人的緣故,慕檸七剛剛大發慈悲地進行了麻醉。塗在那幾根銀針上的麻醉藥藥效很好,這會芮秀虎依然在安睡著,絲毫不覺自己已被開膛破肚。
慕檸七雙眸緊盯她劃開的縱橫十字口子,目光冷凝。
倘若說隔著表皮看不出血肉異樣的話,那麼現在,就再清楚不過了。
戴著手套的纖纖柔荑撥開皮肉,挑起皮層下一絲潰爛的,彷彿隨時都能鑽出一條蛆蟲的腐肉,極美和極低賤對比鮮明。
「嘔……」站在慕檸七身後,充當助手的郁楚夕一陣乾嘔。
不是她誇張,面對這麼噁心的場景,也就慕檸七那個怪胎可以面不改色了!
慕檸七端詳了那潰爛發臭的組織一會,柳眉輕皺:「有人給她下了腐毒,但是究竟是哪一種呢?」
拜託你別這麼一本正經地對著一個被開膛破肚的人說話啊!郁楚夕捂著胸口,默默在心底吐槽。
她能說她後悔跟來了嗎?
也是,以慕檸七的身手,想必吃不到多大虧。她這叫關心則亂。
「不想待,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滾蛋了。」慕檸七冷睨郁楚夕一眼。
「那算了。」郁楚夕拉上掛在耳邊的口罩,悶悶道。
嚶嚶嚶小七子你要不要這麼兇殘!
慕檸七勾了勾嘴角,沒再理會她,而是用鑷子夾取了那些爛肉中的一丁點,放到一個無菌的小玻璃瓶中。
「你不會要現場調解藥吧?」郁楚夕看著她的動作,瞪大了眼問道。
慕檸七抬眸,悠悠掃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你你你你別嚇我!」郁楚夕見狀,趕忙往後退了兩步。
要想調解藥,就必須先弄清楚毒藥的成分。這其中的危險,尋常人可能不知道,但郁楚夕可是明白得很。
萬一一不小心分離出了劇毒氣體,別說她,這一別墅的人都得遭殃。到了明天,世上就不會有黑虎會,也沒有鬼刀寧七了。
哦,當然還少了她這個人見人愛的郁家小公主,當紅寫手了~
越是這麼想,郁楚夕就越覺得有勸住慕檸七的必要。
就在她思考著該如何開口時,身前忽然傳來幽幽嘆氣的聲音:「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早知道你這麼見不得世面,我就不該帶你來。」
「你說誰見不得世面?」郁楚夕漲紅了臉,梗著脖子反問。
「我只是覺得這太危險了。這裡沒有什麼高精度設備,你要貿然解毒的話,很容易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說得慷慨激昂。
然而慕檸七卻聽得心無波瀾,還饒有興緻地追問一句:「所以呢?」
「所以……」郁楚夕乾笑一聲,「你就別在這裡試毒啦,要是咱倆就此英年早逝,華夏又要少兩個天才少女了!」
「你想太多了。」慕檸七不免覺得好笑,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要是你怕了,那就到門外守著去。如果我裡面出了事,你就叩三下門,兩長一短,我不回答就不要開門。」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看來是真的不生氣?郁楚夕心底一喜,趕忙拔腿就跑。
這間醫療室沒窗沒縫的,連個通風口也沒有,她就在門口守著,難不成那個人還能闖進去不成?
門「砰」地一聲關上,郁楚夕沒有聽到,身後一絲若有若無的呢喃在室內輕輕化開:「那個人……」
慕檸七低首,瞧了瞧掛在脖頸上的幽藍戒指,儘管它此刻被藏在衣領中,以俯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
雖然肉眼看不到,可她能感受到來自皮膚表層的灼熱,還有郁楚夕的每一細微思想。
這不是第一次了,往生剎,你究竟想表達什麼……
往生剎不會說話,她也揣測不到。
慕檸七收回目光,拿著那個裝有腐肉的小瓶子,拎起自己的藥箱,走到一旁長台上。
她按著藥箱兩側,手指一扣,暗層應聲彈開,一排五顏六色的試管整整齊齊地鋪排其中。
這就是她的秘法,經過幾百次實驗才挑揀出來的組合。有了它們,她幾乎可以分辨出任何一種毒並調出解藥。
事不宜遲,她將腐肉分成幾小份,拿起滴管,依照記憶里的配方,一一分解。
在拜醫毒雙絕的鬼谷老人為師時,她主攻的是醫,對毒有所涉獵而遠不如醫精通。
要是此時商子連那個混蛋在就好了,這樣她就能坐在旁邊喝水了。量他也不敢動什麼手腳。慕檸七不由地想。
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又擠了下手中滴管,將一滴緋紅液體滴入試管。
「糟了,廢了一份!」她暗罵一聲,放下滴管,就要處理掉這一份試驗品。就在這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明明是個完全錯誤的配方,然而那潰爛幾近生蛆的腐肉竟悄然發生變化。一絲絲黑色沁入四周液體之中,已呈暗紅色的組織露出了一點鮮活的顏色。
難道她誤打誤撞,居然調出了解藥?慕檸七心中一喜,摘下手套,從藥箱里抽/出筆和紙,記下這個配方。
只是,用多少才合適呢?她用筆帽敲了敲腦門,一臉苦惱。
這個配方帶有一定刺激性,在不確定芮秀虎體質之前,她還真不敢妄定劑量。
不管了,先把那女人身體里壞死的組織都取出來再說吧。慕檸七微微展眉,收拾好台上試管,戴上手套,重新走回手術台前。
鑷如長戟,刃似柳葉,沐浴在冷光中,映射著少女含笑的明眸。腐朽破潰的瘡肉在她的纖指下分離,無所遁形。
最後一點爛肉被剪掉,正當她拿起銀針準備縫合時,頸間突然升高的溫度讓她險些拿不住手裡的針。
不同於之前那一點警告的熱量,往生剎此刻毫無徵兆地迸射/出奪眼藍光,火焰般在白/皙的皮膚上寸寸蔓延,把滾燙的觸感烙入骨中。
一滴冷汗自慕檸七額角滲出,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沒有溫度的汗滴滾滾而下,生生沖刷掉一室悶熱,卻讓慕檸七心底的一把熊熊烈火更加猖獗。
她咬著牙縫完最後一針,顧不得摘掉手套,便拽住脖子上的戒指往地上狠狠一砸,惡狠狠吼道:「往生剎,幾次三番這樣,你鬧夠了沒!」
隨著她這句話落下,被甩在地上的戒指暗淡了不少,弱弱地閃了兩下微光,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別裝,你以為自己多委屈是吧?」慕檸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從地上拎起項鏈,大力扯了兩下,愣是把往生剎嚇得花容失色。
生為華夏文明史上最帥的靈器,主人你居然這麼對我,我好傷心qaq!
戒指在內心哭泣,可是沒人聽得見。
慕檸七隻當它被嚇乖了,若無其事地把它收好,剛要按下醫療室的門鈴,門外忽然響起槍聲。
與此同時,往生剎貼著她的衣物,再一次發燙。
這下,再蠢的人也該知道它的意思了。
「該死!」慕檸七暗罵一聲,快速摸/到藥箱,手指一勾一拉,又從暗層下面抽/出一個小暗格,一把格洛克19正躺在其中。
她脫下披在身上的白色大褂,露出修身幹練的黑色勁裝,一雙黑眸里冷酷光芒盡現。
敢打擾她做生意?這人真是活膩了!
可惜她身上原本配的兩把槍都藏在風衣里,風衣被她放在了外面,她身邊只有這把槍了。
不過,那又怎樣?她想收拾的人,還從來沒有過能反抗的。
慕檸七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側耳貼在門上聽了聽打鬥聲。
正當她收回身子時,門上鋼化玻璃忽然裂開蜘蛛網般的紋路,銀色刀尖從眼前探出。
銀光閃閃,如投入無波水面的石子,將一切平靜打破。
慕檸七斂眸,繼而腳尖一彈退開兩步,飛起一腳把門踹開。
門外。郁楚夕正和一名男子纏鬥,兩把手槍各自落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
郁楚夕抬手一拳直攻面門,卻是男子假賣的破綻,身子往後一仰,藉機給了郁楚夕的小腹狠狠一掌,另一隻手虛晃一下,修長的手指上寒芒隱現,就要捅/進她的胸口。
「龜孫子,敢打你姑奶奶!」郁楚夕吃痛,怒罵一聲,眼明手快地擒住男子夾著刀片的手指,一點也不敢怠慢地給他下盤來了一腿。
男子見小腿肚挨了一踹,瞳孔微縮,茶色的眼眸中閃過驚異。
想不到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他還真是小看她了。
男子當即冷笑,手腕一甩掙脫開郁楚夕的鉗制,退後一步站定,嘴角斜勾,語氣傲慢凌然:「小丫頭,雖然你的確有幾分本事,但能入得了我眼的,只有魔醫閣下。你……還不配!」
「笑話!連我都打不過,你也配見鬼刀寧七?」聽到他不可一世的話語,郁楚夕嫌惡地皺眉,反唇相譏。
「看起來,看到那封郵件的人,是你。」男子雙手環胸,冷冷地看著她。
「是,沒錯。」郁楚夕聳聳肩,滿不在乎地承認了。
男子聞言,眼底陰鷙神色隱現,閃電出手。一道冷光自他掌心脫出,精準地往郁楚夕頭顱的方向飆射去。
「我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你成功地觸到了我的底線。」他遙遙睥睨著她,語氣猙獰。
話音剛落,銀芒飛掠而來。郁楚夕只覺眼前一晃,下意識地偏了偏頭,便有溫熱液體順著她的額角淌下。
手指一抹,是血。
一柄軍用匕首正穩穩地插在她身後的門上,力透玻璃,可見男子用力之大。
如果沒有那下意識的一偏,可見郁楚夕的下場。
男子華貴的瞳中閃現低劣的得意,正要嘲諷兩句,忽又變了臉色。
一陣巨響自醫療室傳來,看似堅固的大門轟然倒地,從他這個方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楚夕,誰欺負你了?」清麗冰冷的女聲漸行漸近,一片黑色衣角率先闖入男子視線,讓他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聽到熟悉的聲音,郁楚夕顧不得額角撕裂般的痛,胡亂地用袖口一擦,爾後搖了搖頭。
「呵,這也叫沒被欺負?」一襲黑衣的少女走到她面前,打量了下她一身的狼狽,唇畔揚起極盡諷刺的笑容。
她扭過頭,冷傲逼視男子,眸底光華瀲灧:「我就是你要找的魔醫寧七,閣下有何貴幹?」
聞聲,男子微詫,饒有興緻地抬起頭,一雙獵豹般的眸子緊緊攫著慕檸七,侵略性極強的目光讓她異常反感。
只見他端詳了她過分妖嬈浮艷的假面半晌,頗有些失望地搖頭,輕蔑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寧七么……真是讓我失望。也不知院長是怎麼看上你的。」
「世人皆只看到皮相,誰見得骨相?」慕檸七聽到他的話,不怒反笑,「倘若閣下代表的是亞瑟學院,那才叫讓人失望。」
男子眸色一暗,繃緊了嘴角,顯然不悅於她所說的話。
見他不言,慕檸七又道:「如果我沒猜錯,芮會長身上的毒,想必也是亞瑟的手筆。我聽說亞瑟會給每一個學生量身定做入學考試,果然不假。」
說到這裡,她揚了揚嘴角,手中格洛克19遙遙舉起,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男子,嬌笑一聲:「只是,這籌碼未免也太大了些。」
「那是因為我們信任閣下的能力。」男子面不改色地道。
「信任?把別人的命掛到懸崖上,逼我去救,信任就長這狗屁模樣?!」慕檸七譏誚地看著他,爆了粗口。
男子動了動唇,正要說什麼,突然睜大了眼,瞳孔猛然擴張。
利器刺入皮肉的細小聲音冷不防響起,他將手探到後背,摸/到短刀刀柄,冷酷地一拔。
後背衣物瞬間被紅色浸染,他卻若無其事地轉過身,盯著那個忽然出現的偷襲者。
一股冷風灌進室內,纖長挺拔的身影正站在窗台上,逆風而立。
見男子轉過頭,用殺人般的目光盯著自己,葉紫腳下一點,從窗檯跳下來,不躲不閃同他對視。
「你很有膽量。看得出來,你們三個是一夥的。」男子率先開口。
葉紫不置可否,冷冷道:「這裡不歡迎你。」
「不殺了我?」男子訝然,繼而笑開了,「也對,這裡是華夏,你們可不敢肆意妄為。」
見葉紫把手探向腰間,他趕忙擺手:「我不說就是了。」
在三人注視下,他同葉紫擦肩而過,走到窗檯前,又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了慕檸七一眼,朝她道:「寧七閣下,恭喜你,通過了入學考試,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話音一落,他便縱身一躍,消失在蒼茫夜色之中。
「怪人。」郁楚夕撇撇嘴,瞪了窗口方向一眼。
慕檸七不理她,徑直看向葉紫,問道:「葉紫,你怎麼來了?」
「公爵大人告訴我的。他說他還沒回來,沒法親自趕來,讓我向您道歉。」葉紫言簡意賅。
慕檸七點點頭,心底一暖。
他呀……人在京城,消息自然不靈通些,為什麼要道歉呢?
何況這一點小事,她自己能解決,值得這麼勞神費力嗎?
她不知道,有些事於有些人,縱使輕如飄雪也視為生命。比如她於之北辰瀟。
「啊啊啊好煩啊!你們又在秀恩愛,這讓單身狗怎麼活啊!」郁楚夕臉一垮,進入神吐槽模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行了你,有這說話工夫還不如自己去爭取一個。」慕檸七涼涼地睨了她帶血的額頭一眼,「額頭上的傷要不要處理?到時候留疤了可別找我。」
聽她這麼一說,郁楚夕彷彿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挂彩,一摸額角,牽動了傷口,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齜牙咧嘴地道:「要要要,本姑娘國色天香,怎麼能因此留下瑕疵?」
「嘴貧是吧?」慕檸七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一把拽過郁楚夕的胳膊,把她拖進醫療室,又對葉紫道:「葉紫,你叫黑虎會的人過來領他們會長。」
葉紫嘴角一抽。家主,我是硬闖進來的,要怎麼和那幫人解釋?
可是這是慕檸七下達的命令,她只能做。
葉紫垂了垂眸,繼而目視前方,走到長廊盡頭,揪起一個路過的男子,冰冷道:「寧七讓你們去領你們會長。」
醫療室。慕檸七給郁楚夕包紮好了傷口,正要收拾工具時,在桌上又發現一張字條,寫著解藥的劑量。
原來,這是亞瑟一早就計劃好的,把所有人都玩弄在了股掌之間。
慕檸七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冰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