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擦槍走火】
第二章
當今世界上,約有近六億件軍火在各地流通,這是一個龐大到恐怖的數字。而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軍火交易都經由華裔大軍火商顧白裴之手完成,買主大到國家軍隊小至個人組織。顧家,是軍火界不可輕易撼動的一支力量。
以軍火起家顧白裴原本有兩兒一女,顧尹為長子。次子顧青在幼年時意外去世后,顧尹就成了顧白裴唯一的接班人。
如今顧白裴把手裡大部分事都交由他來做,顧尹正在漸漸取代他的位置。
接到小妹的電話,顧尹一點兒都不意外,意外的是她的態度。
「給我句實話,你收了僱主多少錢?」
「你從不過問這些東西的。」
顧尹的姿態擺明了不想告訴她,反倒招來顧落一記冷哼。「我不讓你難做,命令我執行,但我會出雙倍價格,跟你買這個人的名字。」
顧尹忽然笑了,「你的錢還不都是我給你的,這如意算盤讓你打的,何況任務目標只是貨,不是他的人,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要把所有可能的威脅扼殺在一開始,這是你教我的,錢我不會動用顧家的一分一毫,你放心。」
顧落說完切斷聯絡坐進車裡,徐璈啟動車子。「要不要和顧尹申請,你不參加這次行動?」
「不。」顧落直接拒絕,「僱主敢去找施夜朝的麻煩必定有相當背景,若出不起價顧尹也不會接下這個任務,既接了就不可能再取消。我不做,他自會派別人去做,你還不清楚他的作風?」
徐璈沉吟,邊開車邊注視她的表情。「容我問一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男人的死活對你來說這麼重要了?你在意的不一直都是施家老二嗎?」
顧落張了張嘴,最終沒吭聲。徐璈難得看到這個牙尖嘴利女人吃癟,不依不饒的繼續盤問:「你也知道他們兄弟不合,既然你是站在老二這邊的,我不明白為什麼還要和施夜朝發展成那種關係?」
顧落就怕他提到這個,心直虛,拿了瓶水彆扭的轉過去假裝一面看車外一面擰開喝起來。「跟你說過了,那是意外。」
徐璈笑出聲,惡劣的拆台。「那這個意外可真是不便宜。」
意外。
在顧落的人生里稱得上是意外的並不是那個她暗自喜歡了多年的男人,而是和他從小斗到大的哥哥——施夜朝。
施家在北美的影響力相較於顧白裴這個名字有過之無不及,但那是他們那個世界的事,不是萬不得已顧落從不參與。而她和施夜朝是原本連朋友都算不上的關係,兩人為數不多的交集也無非是因為施夜焰。
有些人的身上,天生散發著一種危險的氣息,藏都藏不住,施夜朝就是這樣的人。這也是顧落認識他許久卻一直有意避開和他過多交往的原因,每每和他在一起,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情在兩人之間發生,而那件事絕對會是在她能力控制範圍之外的。
她雖然不願承認,但對施夜朝她已經快到了唯恐避之不及的程度。
可似乎,上天總愛和人開一個「事與願違」的玩笑,她如此謹慎小心,也不過是放縱了那一次,卻在次日清晨醒來之際發覺自己上錯了床。
——不,嚴格的說,是上錯了人。
當時顧落還沒意識到,一步錯,步步錯。
……
施夜朝記得幾年前第一次見到顧落她還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以為她是施夜焰身邊新來的助理一樣的角色,後來才知道這個小姑娘背後有那麼深的背景。和施夜焰同盟的人自然屬於他的敵對範疇,施夜朝從不輕敵,卻唯獨沒把顧落放在心上過,他自己也搞不清是為什麼。
好在這幾年這個女人十分知分寸,從不正面參與他們兩兄弟的明爭暗鬥。
只是誰都想不到,一個從不被他放在心上的女人,竟會有一天被他放在了床上。
讓施夜朝更想不到的是,兩人自那晚之後的首次碰面是在這種子彈滿天飛,炮聲陣陣的情況之下——
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大地迎來黑暗。
車隊已駛進加國境內,首尾各三輛只為護送中間那輛加長箱車,若有人想搞什麼動作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施夜朝剛剛這麼猜測著,就聽到車外幾聲爆炸聲轟然響起,原本平穩行駛中的車身劇烈的震動搖晃,然後急剎車被迫停下來。以他對武器的了解,那應該是破甲槍榴彈的威力。
看來真是讓他猜對了,施夜朝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如果有人要上這輛車,不要阻攔,把其他人托住就好。」
「明白!」72收線,帶人故意讓開箱車尾部。
除了箱車外不斷傳來的密集槍聲,箱車內部卻一片安靜,彷彿外面和裡面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車身事先做過特別防護,不是特殊口徑的子彈難以擊穿,封閉黑暗的車廂之中,施夜朝像一個獵手不急不躁的布了餌等待獵物上鉤。
又過了幾分鐘,車廂門終於被人從外面爆破開,煙霧還未消散,一個人影跳了上來。
顧落沒想到這裡面竟然還拉了一層黑色的遮光布簾,她拽了拽,發現帘子四周被完好固定住,沒有入口。顧落只得用隨身匕首將它劃破了個口子才側身進來,裡面一片漆黑,只有外面車大燈帶來的一束光線從她劃開的地方射入,照射到箱車中間妥妥擺放的一隻巨大箱子上。
這就是他們此次行動的任務。
顧落雙手持槍謹慎而緩慢的走近,在原地站了會兒,撇撇嘴,明明這裡沒有人,可不知怎麼就是覺得有點毛毛的。
她單膝跪在地上,放下手裡的槍,從身上拿出一枚微型炸彈歪頭查看箱子四周的特殊構造,準備破鎖開箱,同時單手按住聯絡器低聲報告:
「我找到了。」
只這四個字,就讓黑暗中暗自注視著她一舉一動的男人倏地眯起眼:這個聲音……
施夜朝正在腦中快速搜索著與這個聲音相關的回憶,卻看到她試圖安裝那枚微型炸彈,眉眼一厲,迅速從位子上起身邁開長腿向她走過去。
「派你來的人沒有告訴你這箱子裡面是什麼東西?」
顧落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腦中只有兩個字:糟了!能在這種情況之下不被她發現的人絕不是個簡單角色。
再去撿地上的步槍已來不及,她迅速拔出腿上的手槍轉過身來對準聲音的方向險些扣下扳機。
險些。
因為男人說話間就已近至她身側,一手捏住她握槍的手腕另一隻手猛力擊中她小臂。忽如其來劇烈的疼痛頓時讓顧落不得不鬆了手,可手槍掉落的同時,她左手已經抽出腰間匕首向他刺去。
哪知男人的腳伸到她兩腿丨間一絆,她沒有防備立即失去了重心向後倒去,被他死死壓制在箱子上。
下一刻,她的額頭被男人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來的手槍抵住。
一招,他只用一招就擒住了她。
顧落後腦磕在堅硬的箱面凸起上,眼前霎時一花,腦中嗡嗡作響。先前那束由劃開布簾的縫隙射進來的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蒙著戰術圍巾的臉上。
她只顧著疼,完全沒發現身上的男人在看見她露在外面的那雙因疼痛而微蹙的眉眼時,動作驀地一僵。
人在劇烈疼痛之下,有時意識會有短暫的罷工,尤其是頭部受創時。
顧落這一下著實撞的不輕,等她熬過這波疼痛和眩暈,才忽然發現有人拿槍頂著她額頭的情況下為什麼她還能活著?
她掀開眼皮,極力將渙散的注意力集中起來,可惜那人的臉完全隱在昏暗的光線里,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正當她疑惑這人為什麼不開槍時,男人卻忽然開了口,問了一個幾乎讓她的心臟停止跳動的問題。
「不管做`愛還是殺人,你都比較喜歡在不開燈的情況下做?」
施夜朝說這話時,槍口依然緊抵她的眉心。顧落瞠大了雙目,眼睜睜看著他微微俯低了身子`逼近自己,平日里漂亮到驚艷的琥珀色瞳仁此刻似乎倒映著她在圍巾之下的惶然。
同樣借著這一束昏黃的光線,顧落終於看清了施夜朝那張表情冷峻卻帶著幾分譏誚笑意的臉。
「我們是不是還欠彼此一句——早安?」
顧落心口一滯,終於發覺眼下兩人曖昧的姿勢,他單腿擋在她雙`腿`間,無意之中,某處偏偏正壓著她……顧落臉一紅,終於想起反擊,倏地抬腿想要攻擊男人最脆弱的一處。只不過被施夜朝早早發現了她的意圖,身子迅速向後一撤躲了開。顧落趁機躍起身腳尖在地上一勾,伸手一撈,槍回到她手上的瞬間槍口即刻對準施夜朝,瞄中他的眉心。
兩人都是一愣,然後令人壓抑的死寂蔓延開來……
顧落沒想真的開槍,這一系列動作完全是她自小訓練出來的習慣性動作,很多時候身體的記憶比大腦的記憶會來的更可怕。
施夜朝看著她,抿著唇冷冷的笑了下,竟在她的注視下把手裡的槍收進西裝內的槍套中。「可否告訴我你是誰派來的?」
顧落不說話,以沉默給他答案,施夜朝意料之中。「我知道你是來幹什麼的。」
顧落不語,下一刻竟看到他開始解西裝扣子。
「你想要的並不在那個箱子里,裡面只是一些對你沒有用但會在你打開的瞬間要了你命的東西。」施夜朝撥了下西裝下擺,然後向她攤開空空的兩手,又指了指自己。
「做個交易:你想要的東西就在我身上,但你得過來自己拿。」
顧落皺眉,直覺的認為這是陷阱,施夜朝知道她會這麼懷疑,雙手負於身後。「不必這麼防備我,要真想殺你我剛才有的是機會,根本輪不到你現在拿槍指著我。」
他所言是事實,可顧落依舊猶豫,施夜朝只得負手退後,背靠車廂。「沒這個膽子嗎?怕我?」
激將法對於女人似乎永遠都是最有效的方法,顧落眯眯眼,緩步上前,在和他僅有一步之遙時候停下,右手持槍,左手慢慢的伸進他西裝內摸索。
掌心之下,最先觸及到的是他堅硬的胸膛,,因為那是襯衫口袋的位置,可惜空的。
「向下。」
施夜朝好心的給予提示,不知為什麼,顧落忽然緊張起來,腦中忽然竄入她一直想極力忘掉的那一晚……
手來到他腰側,摸到的卻是槍套和手槍。
「再向下。」
這一次摸到的是他壁壘分明的腹肌……顧落的臉開始發熱。
「還要再向下一點。」
再向下不就是——她手一頓,眼裡迸出憤怒,忽然意識到他是在捉弄自己。「你——」
她剛要收回手,就被施夜朝掐著腰轉了身推在車廂壁上,這男人似乎完全不在乎她手裡的步槍是會走火的,仍舊身子緊貼她控制住她的行動。
施夜朝捏著她的小下巴,並未去扯掉她的圍巾。「你心急了,東西就在我褲兜里,你只要向下了就能摸得到。」說著就把一個方形的小金屬盒子塞到她手裡。
「東西可以給你,讓你回去交差,但別忘了我跟你做的是交易,我給你兩個選擇來交換你的任務物品,但機會只有一次: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
「在男人的立場上,我很高興你做了這樣的選擇。」施夜朝早知道她不會說。「第二個可以交換的東西是你自己。顧落,給你兩個星期的時間把自己送到我床上來,別讓我親自動手,太暴力的事情我不是很喜歡。」
他驀地勾起一側嘴角意有所指的笑了下。「像上次那種方式,在我這裡非常受用。」
若不是兩隻手上都拿著東西,顧落真想給這個不要臉的男人一巴掌。
她這樣,算不算一失「身」成千古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