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忽然身後有人輕輕一笑，他轉過頭去，水聲響動，一葉扁舟從樹叢中飄了出來。只見船尾一個女子持槳蕩舟，長發披肩，全身白衣，頭髮上束了條金帶，白雪一映，更是燦然生光。他見這少女一身裝束猶如仙女一般，不禁看得呆了。那船慢慢盪近，只見那女子方當韶齡，不過十五六歲年紀，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皇後娘娘！」一宮女打扮的女子慌忙跑出來。

「這位是相府四小姐綰千念。」皇后扶著那宮女的手下船，綰千念抬頭環顧，華清宮那華麗的樓閣被華清池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凈。也只有外人划船進來，如此閑情雅緻。

「見過綰小姐。」翠屏叩首，又著急地說，「娘娘，公主不見了！」

「什麼？！」皇后大驚，「你們怎麼不去找她？」

「找了，妃嬪的寢宮、華清宮都找遍了，還是找不到！」翠屏顫顫巍巍的。

皇后大步邁進宮殿，只見另一貼身侍女西郡靠在柱子前哭得梨花帶雨。

西郡一看皇后回來了，把頭往後探了探，見沒有公主的影子便失望了。

「西郡。」皇后嚴肅地說道，「公主為何會無故失蹤？你是她的貼身宮女，應該會知道吧？」

「……」西君嘆口氣，「娘娘，都是奴婢辦事不力，那張信紙竟讓公主瞧見了……」

「……這……」皇后回頭一看，見綰千念一臉迷惑地看著三人，便招了招手，「千念，進來。」

「諾。」綰千念也不拘束，坐下了一旁的小木椅。

「這裡是「華清宮」，是本王宮的寢殿。

無處不奢華，無一不精美，彰顯著天家風範。

我在這裡住了三年，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住了三年。

自靈姐姐死後，這裡的男主人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皇后屏退了二宮女，說道。

「我是天之嬌女，也曾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也曾傾城傾國名動京城。

我的驕傲，我的自尊，在皇上面前輸得一敗塗地。

我那麼好，他卻不愛我。」

「即使三年的等待，他依舊沒有回頭看他的結髮妻子一眼，就這麼在他的身後等待他的歸來，我也還是甘之如飴。」

皇后淡淡地說著。

「娘娘……」

「三年了，已經三年了啊。

原來玲姐姐已經走了三年了。

春去秋來，躺在寂寞的皇陵里，也不知玲姐姐可會覺得冷？

怎麼那麼傻，最終卻選擇了根本不愛她的人。

十七年的守候，竟然還不明白嗎？

除了安慶王，怎麼還會有人對你更好。

傻丫頭。」

皇后看了綰千念一眼：「十七年前，我救下了玲姐姐，她便成了本宮的侍讀。

我的善良收穫了這個溫柔嫻靜的姐姐，卻失去了終其一生也得不到的良人。

當年皇上告訴皇兄，他不要娶我，他只當我是妹妹。

可是，我卻一直是想當你的皇妃啊。

為什麼對我那麼殘忍？

我那麼好，那麼優秀？

你為什麼不愛我？

為什麼？」

「皇後娘娘，您為何與民女說這些……」

「千念，你真的很像當年的玲姐姐與我，相信民間的傳聞都是你爹傳出去的吧？」

「回皇后，是的。」

「我懂右相，他也是為了你好。」

「父母之恩，終生難忘。」

「公主在賜婚前曾經向我坦白，

她說她只當五皇子是兄長，他自始至終愛的都是二殿下，

第一次，她以奴婢的身份跪求本宮，第一次，她不是用母女般的口氣與本宮交談。

我以為這是最後一次。

卻沒料到，皇上下旨讓她嫁給五皇子時，她會不顧尊嚴在宮門前跪了一天一夜

後來，

後來是二殿下去見了她，

她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也就此答應了嫁給五殿下。

本宮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但是，只要五皇兒如願以償，又有什麼關係。這段話也就告一段落了。」

「回到當初，我永遠也忘不了玲姐姐封妃那天的情形。

本該皆大歡喜的場面，卻因玲姐姐在城樓上輕輕地一躍，一切便都天翻地覆了。

那天的玲姐姐真美啊，一襲紅衣，她臨死前竟是穿了側氏永生不得穿的大紅色。

是不甘么？所以寧願一死？

這輕輕地一跳，卻成了皇上眼中永遠傾城的一幕風景。

永遠也贏不了了，

我怎麼斗得過一個已經成為回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