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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瞬間冷清下來,只剩張睿和林孝清夫婦。
張睿道:「今日聽孝澤表哥說,大表嫂有孕了,還未恭喜。」
張氏捂著嘴笑道:「表弟不必多禮,也是剛剛看出脈像。」張氏閨名叫鴛英,個子不高,許是懷孕有些微胖,圓臉細眉,模樣倒是不難看。
林孝清看著妻子目光溫柔:「站了這麼久,想是已經累了,去讓杜鵑扶你回去。」說著喚來丫鬟把人送回去。
「睿表弟,你與我來,我有些話想單獨與你說。」
張睿有些奇怪,點點頭跟著林孝清去了他的書房。
林孝清坐在張睿對面,目光複雜的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道:「睿表弟,我也就不說其他的了,對於司馬兆良的死,你怎麼看?」
張睿吃了一驚道:「表哥……這案子……」
林孝清嘆氣道:「案子現在已經陷入僵局,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所以張大人才讓我問問你,只是王爺交待過不讓你參與這件案子,現在十分為難。」
張睿道:「其實也不是沒有疑點,那日我同王爺在問香樓吃飯,正巧遇上這件事,當時情況緊急,我衝到樓下,發現那司馬公子已經斷氣了,後來王爺派人把我送回來,之後的事我也是不知。」
林孝清把案情大致與他講了講。
張睿聽完沉思了會道:「這麼說那清官服毒自殺,坐實了她故意要殺司馬公子,那間琴行里的琴師也不知去向。」
林孝清點頭道:「琴行的背後主人是三王爺,皇室的人牽扯進案子里,不知是否該不該繼續查。」
「三王爺?對了……表哥,今日你若是去大理寺能否帶我一同去?我有一件事想問問張大人。」
林孝清:「好,若不是顧忌到十二王爺,張大人早就想把你叫去詢問了,此案雖然牽扯頗深但是你放心,張大人定會派人保護你。」
「少爺……大少爺,大理寺來人報有急案,讓您馬上去。」門房小廝奔跑著過來,累的呵斥帶喘的。
林孝清面色一僵道:「睿表弟可要跟我一起去?」
張睿點點頭,兩人匆匆的坐上馬車去了大理寺。
***
大理寺內,平安侯府的一眾人堵在門口連哭帶嚎的,弄的大理寺跟殯儀館似的。張睿離老遠撇了一眼,見地上的屍體蓋著白布,只露出一隻手來有些奇怪……張睿揉揉眼睛,跟著林孝清進了衙內。
張耀之躲在書房沒出來,見二人進來揉揉腦袋道:「真是又要麻煩張小友了。」
張睿拱手道:「大人客氣,小生別無長項,唯獨愛好這個。」
張耀之起身拍拍他肩膀道:「好孩子,這案子破了你也別去學府學什麼之乎者也,直接跟在我身邊吧,老夫同樣也沒別的能耐,唯獨這麼多年累積了點經驗。」
林孝清面色一喜道:「睿兒,你還快謝過大人。」
張睿呆愣愣的,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破格入取了啊!急忙跪地道:「小生……定盡全力。」
張耀之笑著把人虛扶起來道:「今日你來了正好,這又來一宗案子,平安侯府的庶長子死了。」
「死了?!」林孝清和張睿同時驚訝道。要說來,一個庶子,既然死了也沒必要到大理寺來鬧成這樣啊,原因就在平安侯府的嫡子是個瘸子,身體有殘疾不能繼承侯位,所以這庶長子一直做侯府繼承人來培養。
如今平安候都快五十的人了,眼瞅著就要傳位了,繼承人死了!沒有繼承人的情況下,候位可能被收回。這也是平安候這麼著急氣憤的原因。
張睿急忙道:「那平安候庶子是怎麼死的?」
張耀之道:「今日午時在胭脂樓的客房裡發現的。」伸手摸摸脖子「脖子斷了。」
兩人倒吸一口冷氣,這要不懷疑是司馬家報復乾的,鬼都不相信!
門外人還在吵嚷著,要大理寺討回公道。可沒有任何證據是司馬雲指使人乾的。而且左丞相是那麼好得罪的嗎?萬一在皇上面前給穿小鞋,就夠大理寺喝一壺的。
林孝清:「現下,如何是好?」
張耀之道:「已經讓江碩去處理了,暫且等等吧。孝清啊,你去外面看看,盡量拖著他們,平安侯府雖沒有實權,但他女婿鎮北王卻是個硬骨頭,萬不可得罪的過了。」
林孝清退下去后,張耀之道:「你可有什麼疑點要單獨與我說?」
張睿在心裡暗道,果然是老狐狸,一眼就看出自己有事情要與他說。
拱拱手道:「大人,我已經聽表哥說了此案子,其中有處疑點這幾天我一直在琢磨。那人,我與王爺跑到樓下時,順便摸了摸屍體,屍體是后脊椎骨斷裂致死,死後鼻口出血是因為下墜時內臟損傷。可是根據他們描述,當時司馬公子是後仰著摔下樓,脖子並不是受力點。」
張耀之皺著眉聽他說完道:「這受力點做何解?」
張睿愣了愣才想起,現代的說法古人未必能明白,索性從桌案上撕下一張紙,草草的折了一個小人,以桌子為樓,模擬司馬兆良當時的情景。
當小人落地時,是以後背為著力點,擴散到四肢……張耀之瞬間明白過來道:「那間內室里不知這一個歌妓,應該還有一武藝高強之人!」
張睿撿起地上的紙人點點頭。「還有一事,小生不明白,按說司馬雲有三子,唯獨這個老二是最不成器的,兇手如果是奔著司馬家去,為何不對老大和老三下手,偏偏選了司馬兆良。」
張耀之道:「這其中的事你可能不明白,司馬家的大公子司馬召彥平以經是官身,平日基本都在公府上很少出門。老三我倒是沒見過,但據說是這三個兒子中最聰明的,司馬雲一向對此子格外上心。唯獨司馬兆良每日出去花天酒地,身邊也只是帶上兩個普通的小廝,所以他最好下手。」
張睿點點頭道:「小生明白了,如今他殺了司馬兆良又有后招吧?不然沒必要這麼大費干戈。」
張耀之捋著鬍子道:「簫白,你看我讓你跟著的人如何啊。」
張睿一愣,屋裡居然還有一人?!
「果然如大人所說那樣,聰敏過人。」從書房暗處走出一個男子,這男子身穿一身暗色雲錦長袍,頭髮在身後用髮帶鬆鬆綁著。一臉的玩世不恭。
「張睿,這人暫時先跟在你身邊保護你,這人叫段簫,你可能不認識,但他在江湖有個諢名你可能知道鬼面穿天盜。」
張睿做驚訝狀:「原來是名盜,久仰大名。」其實什麼鬼面穿天盜……他根本就沒聽過,張大人這麼興緻高昂的介紹了,自己若說不認識,實在有些不妥當。
段簫白道:「不敢當,不敢當,既然大人讓我在你身邊保護,我自然要保你周全。」
張睿抱拳道:「有勞了。」
張耀之道:「既然如此,這宗案子就交與你來查,王爺那邊我會去打招呼,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終於算是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又能輕鬆兩日了,老頭背過身去眉眼帶笑。
張睿目光暗了暗:老頭,別以為我沒看見你偷笑。
***
兩人出了大理寺直奔問香樓去了,到了問香樓才發覺居然沒有客人。
大堂內只有兩個夥計在桌子上搖股子,一見兩人進了,其中一個道:「客官,本店這幾日不做買賣,二位爺請回吧。」
張睿道:「為何不做買賣?給你銀兩不就是了。」
那小二苦笑道:「二位爺對不住了,這是掌柜的交待的,小的也不敢私自做主。」
張睿點點頭道:「我二人是大理寺來此查案的,隨我去樓上把隔間的屋門打開。」
小二有些不信,見這人不過是半大孩子的模樣,居然敢稱自己是大理寺的人,但見他身後跟著的人氣度不凡又不敢招惹,正是猶豫不決。
段簫白見狀,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道:「這是大理寺的腰牌,我們有重案要查,馬上去開門。」
小二嚇得撲通一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二位官爺請隨小的上樓。」
平日熱鬧非凡的酒樓,今日冷冷清清的,顯著異常空曠。三人上了二樓,拐了幾個彎走到當日司馬兆良摔下樓的那一個隔間。
小二把門打開道:「屋內聽從大理寺的吩咐沒有收拾,還是當日那般情形。」
二人進去只見滿屋狼籍,桌上還擺著殘羹剩飯,酒水灑了一地。
張睿捂著鼻子走到窗口,把隔間的窗戶打開,冷風呼呼的吹進來,味道才稍微淡了些。
隔間裡面有個小內間,推開內間門見窗戶大敞著,張睿走了進去,抬頭看了看,只見內間的房樑上寬大,足夠躲藏一個人。
張睿:「段公子,你能上去嗎?」
段簫白抬頭看看道:「輕而易舉。」說著縱身挑起,踩著旁邊的水桶一躍便上了那樑上。張睿暗道:果然是穿天盜,梁上君子。
張睿:「上面可有什麼東西?!」
段簫白道:「太黑,什麼也看不見。」
「我去給你尋根火摺子」說著朝外面的小廝要了一根火摺子。伸手扔了上去。
段簫白伸手接住,吹了吹,接著火光查看起來。「這……上面有人來過的痕迹,這一塊的灰塵都沒有了。」
張睿略一思索:「如果我猜的沒錯,當日這樑上定藏著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司馬兆良拽著那清官進了內間后,那清官故意發出聲音,影響外面人的聽覺。而這時,樑上的高手突然跳下了,一把扭斷司馬公子的脖子,然後兩人合力,將這人從二樓扔了下去。」
段簫白點點頭道:「恩,有道理,張大人前日派我偷偷潛入司馬府上查看屍體,開棺后確實在屍體的脖子處發現了一截淤青,這種淤青是在死前留下的,剛死時根本顯現不出來,唯有屍體僵硬后才能看出。」
張睿驚訝:「張大人早就知道司馬公子是死於非命?」
「確實,但一直不敢認證,如今加上張小公子的推論,可以證實,那日這內間確實有第三人。」
張睿:「果然如此……可我實在想不出,假若兇手是三王爺派來的,究竟有何理由要殺司馬兆良,兩人並沒有利益糾葛,而且司馬雲與三王爺也並無齷蹉。」
段簫:「張大人也是在煩惱此事,或許只有從那個做琵琶的女師傅身上,才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