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收徒

你的人生，無聊到只剩下包子了嗎？

孟錯剛剛說完這句的時候，感覺非常良好。

他甚至立刻覺得自己的說話藝術上升到了一個凡人無法匹敵的境界，只可惜——應南回的回答，讓他瞬間從這樣的錯覺之中脫出了。

應南回說：「包子呢？」

這種人的眼界得有多狹窄啊？身處於這樣的美麗世界之中，心心念念只有一個肉包子？

孟錯方才那句話，應當是被無視了。他眯了眯眼，將一雙腿放下去，又架在台階上交疊起來，一副悠閑模樣，懶洋洋地道：「包子已經被我吃完了，你這輩子都沒吃過包子嗎？我在跟你談人生，你在跟我談什麼？」

「談包子。」應南回個子不高，表情卻很認真，彷彿他只要這樣說，孟錯下一刻就要給他包子了。

孟錯表示亞歷山大，無語半晌，他還是不甘心：「我問你這輩子都沒吃過包子嗎？」

「吃過。」應南回再次很認真地回答，還輕輕地點了點頭。

孟錯剛想笑「你他媽吃過包子還這麼稀罕包子到底是什麼腦迴路」，結果話沒出口，便又聽應南回道：「就你給我吃過一回。」

「……」

這天坑裡的孩子都是從窮鄉僻壤里找出來的，說好聽了叫做選拔，說難聽了那叫抓人。

如果這白玉門是個名門正派，絕不會用這樣的辦法來選人。

可是他也算是下去幾次了，略微打探過一些消息，逐雲城是凡人的世界，可是周圍的三百里山卻是修真者的世界。聽說整個迴風大陸都是正道之界，在這裡明面上根本沒有什麼邪魔外道，要說有一個白玉門是邪魔外道，公然存在於這白玉山上，那才是奇怪了。

只有一種可能：這白玉門是披著正道皮的邪魔外道。

所以現在再看，下面天坑之中這些都是苦主。

孟錯本不是什麼活雷鋒，做好事，沒有利益，很難驅使他做事。所以孟錯不救人，很符合他的哲學。更何況，他也不是沒查看過陣法，可無能為力。

窮孩子沒吃過肉包子，孟錯搖頭笑了。

「那你在下面多久了，最開始有多少個人，怎麼進去的，為什麼你要殺他們，他們又為什麼不反抗——你告訴我，我就給你吃包子。」

騙小孩子呢，孟錯手裡根本就沒有包子。

只是下面應南回相信了，想必是涉世未深，手段雖然狠，甚至會殺人，可對孟錯竟然少防備。也或許是，他認為孟錯現在對他沒有威脅。

「我在這下面四十五天了，最開始大概有一百多個，是一個神秘人把我們抓進來的……」應南回說著，又看了一眼這坑底除了自己之外的三人，眼神里不含半點感情，道，「他們看到我殺了太多人，就不敢反抗我了，我跟他們講好了，一天殺一個，今天殺誰，明天殺誰。他們在用最後的時間想念自己的親人。」

「……」

一瞬間，孟錯覺得自己弱爆了。

這年頭的小娃娃們，怎麼就這麼能折騰呢？

殺了太多人……

孟錯也是心裡發冷了一下的，他忽然不想繼續問下去，看著那木頭一樣蹲在地上的三個，也覺得自己還是不跟這仨說話比較好。反正他們是會死的，多說也是無益。那陣法不是現在的孟錯有辦法解開的……

他又問道：「那你知道白玉門是怎麼回事嗎？嗯……就上面這座山，知道發生過什麼嗎？」

「好像是有個人進來，把他們都殺了。」

這件事應南回也不清楚，他只說自己知道的。

孟錯皺眉，「一個人？」

應南回點點頭，「那些平時給我們送吃的人，喊他魔頭，然後就死了。」

魔頭？難道這白玉門不是邪門歪道嗎？看樣子是內耗了。

孟錯大致地了解了一些，之後又開始問應南回別的事情，只是應南回只有一句話，用來應對孟錯：「包子呢？」

說了這麼多，包子在哪兒？

不給點甜頭，還想繼續問下去？

孟錯搓了搓自己右手中指，有些訕訕，不過轉眼就覺得——考驗自己忽悠公里的時候到了

他從包裹里拿出一隻大餅來，扔到下面去，應南回接住了。

他目光之中帶了幾分疑惑，似乎覺得這跟自己之前認知的不一樣。

孟錯臉不紅、心不跳，鎮定得很，道：「這是大包子，也是包子，今兒剛買的，你嘗嘗味道。」

大餅也就是混了小蔥鮮肉的普通大餅，不能跟有很多餡兒的包子的味道相比，所以應南回吃的時候自然會有感覺。但是孟錯告訴他，這個就是大包子——

「你說謊。」

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卻顯得無端尖銳起來。

孟錯是覺得自己沒節操，可是現在上哪兒找包子去？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個時候，孟錯就開始忽悠了：「什麼叫做包子？不就是外面一層麵皮兒，裡面一團餡兒嗎？你知道什麼叫麵皮兒嗎？好了，你知道的——那麼你吃到餡兒了嗎？」

應南回點了一點頭，又點了一下頭。

他拿著那「大包子」，看著孟錯，似乎已經有些獃滯了，現在還不知道孟錯要說什麼。

孟錯於是打了個響指，挑眉道：「那不就結了？有皮爾有餡兒，這跟你昨天吃的有什麼區別嗎？這個包子看著是不是比昨天的還大？所以你昨天吃的那叫小包子，這個是大包子——懂？你只跟我說吃包子，我又不知道你要吃大包子還是小包子，你說對吧？我看你在下面，也這麼久沒吃東西的樣子，還能嫌棄這個嫌棄那個？」

他這一番話，連珠炮一樣就出來了。

系統控制面板上，屬於口才技能的經驗進度條忽然開始了迅速的飆升，隨著孟錯說話越來越多，也飆升得越來越快。轉眼之間，進度條已經填滿，於是孟錯說著說著便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啞炮」的等級，開始進入「常人」的等級了。

艾瑪，這給孟錯感動的。

他本來已經說得口乾舌燥，也說得應南回目瞪口呆，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來的力氣，低沉下去的語氣再次高昂起來。

「有一位偉人教導我們，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多少勞苦人民大眾掙扎在溫飽的生死線上？你想想你當初來時的環境，有小包子吃嗎？現在不過是小包子換成了大包子，人啊，應當懂得知足。知道什麼叫做知足嗎？那就是你看著你手裡的大包子，應該感激，覺得這樣就夠了。」

可是覺得夠了的應該是應南回，而孟錯還沒有說夠。

他已經決定開始給應南回洗腦。

「我與你本來是沒有絲毫關係的，昨日偶然路過白玉門，這才發現了你，甚至給了你包子吃，這就是我對你有恩。」

當初的孟錯不過是玩玩，他可沒自己說得那麼偉大。

只是畢竟他是對應南回不錯的啊，所以現在他這麼說，竟然也無懈可擊：「本是萍水相逢，能遇到卻是緣分。我請你吃了包子，我們又沒有任何的關係，按理說你應該回報我。可是呢，本人樂善好施，願意與你結緣。你能吃下我給你的包子，也就代表我們之間的緣分其實已經建立。說起來，本門歷史如此悠久，倒是很少見到你這樣根骨絕佳的……」

孟錯終於開始奔向正題了……

繞了這麼大一圈，他也是蠻拼的。

孟錯終於要開始裝逼了，他忽然沒說話，引得應南回一直看他。只是孟錯依舊不說話，他還在沉默，還在裝逼。

最終勾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孟錯道：「今日說得太多，你也累了，休息吧，明日我給你買包子吃。」

應南回也不是傻子，只是對人有戒備心，不過孟錯的出現雖然很突兀，不過看著似乎沒壞心，而且……莫名地覺得對方說得有道理。

憑什麼人人都要給你小包子吃呢？

一時之間，應南回倒是有些羞愧起來，看著孟錯提著包裹瀟洒離開的背影，心裡油然而生一種謎一樣的感動。

啊，多麼光輝的形象啊。

——孟錯覺得自己簡直像是走向了一條不歸路，他會成為異世的李陽嗎？

提著東西走進那草廬，孟錯終於坐下來喘了一口氣，坐下來調息。

他看著這凝氣訣上說，一般人引氣入體感應天地之氣一般需要一個月，可是自己只用了一天，難道他還是個修真天才？

今日準備繼續修鍊，看看效果。

不過首先需要整理的卻是前日從那看守修士的屍體上扒出來的東西，斷劍A，儲物袋A，兩枚玉簡，一塊令牌，一枚黃紙鬼畫符。

別的都不用說，這個黃紙鬼畫似乎有點意思，那一日獨獨漏了這東西沒掃描。

他已經邁入了練氣期的門檻，這一次登入掃描器的時候，就提醒孟錯進行系統升級。

掃描器、複製器和資料庫都進行了升級，其中前兩者都變成了一級，而資料庫之中也出現一些之前因為修為不夠被隱藏起來的資料。

現在正好有時間，孟錯拿出那黃紙符掃描了一下，完整度和真實度都是百分百，只是一級掃描器比起之前的沒等級，掃描時間明顯縮短，效果也好了不少。這一次掃描，獲取了百分之三十的資料。

這是一枚風行符，只要催動此符，便能輕體漂浮在半空之中，速度很快。

練氣期修士無法飛行，除非藉助一些特殊的飛行法寶和符咒，築基期修士可以御風或者御物。而現在，孟錯手中就是一枚飛行符咒！

乖乖，這玩意兒可有點珍貴啊。

現在數據還沒被孟錯掃描完，資料庫里倒是有相關的資料，但是現在也無法抽調出來，也就看著眼饞了。

孟錯收了這符咒，一副財迷樣，「乖乖地帶著，我現在要看看這儲物袋了。」

這儲物袋鼓鼓囊囊，一定裝了不少東西，孟錯進入練氣期，也不知道能不能打開這東西。

他試了試，想要依據之前資料庫資料介紹的，抹去神識印記，可是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感應。也就是說，原主人的修為比他高了一截，現在孟錯拿這東西沒辦法。

嘆了口氣，孟錯把東西全部收拾好，望著上面破屋頂。

這赤貧的感覺……

真是酸爽。

啥事兒都沒辦法做，他也只能修鍊了。

第二天早上又起來去山下買東西——老是忽悠那應南回，總是要出問題的。現在籠絡好這傢伙，以後也好收徒不是？

不過他悄悄又去查看了一下陣法，始終沒有辦法。

他倒不是要救人，只是擔心應南回……

畢竟這少年，如果出來狂性大發，那就慘了。

孟錯查過應南回的修為，在凡人世界之中成為先天境界，算是很厲害的了。不過孟錯現在是練氣一層，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快，但總歸要比應南回厲害很多。

看看陣法只是以防萬一。

他照舊給應南回吃的，然後每天都坐在台階上跟他說話。

一開始應南回有些不習慣，不過聽多了也就開始無視孟錯了。

孟錯一個人在那兒鍛煉口才，感受著進度條的緩慢增長，暗道修鍊到話嘮還需要一定的努力。

這三天里，他也悄悄往山上走過一段路，也搜過別的死屍的身，多搜到一些沒用的身份玉簡和普通丹藥，死在下面的修士似乎都很窮。孟錯懷疑，真正的大戰可能還在山門上。

只是他每每走到半路就被猶豫著退回了，觀察了幾天之後，一直沒人下來過，他才確認，大約已經死完了。

這一日，孟錯依然帶了包子回來，走到天坑下面的時候，便站住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那陣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了，一個身上髒兮兮的少年站在台階前面，望著以前孟錯常常坐的位置，一動不動。

孟錯抬手扔過去一個包子打他後腦勺，卻走過去，站在台階上，啃著包子道：「吾與你素不相識，有這幾頓包子的緣分，你若不還吾包子錢，便拜吾為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