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幽靈舞蹈家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三人已經在坑道里連續四五次追上了那個幽靈。可是，在相繼中了陸希一道驅魔shè線，賽希琉一支酸箭，普莉姆拉的兩刀之後，幽靈雖然不斷發出了痛苦的慘叫，霧狀身體近乎崩潰，但居然還是晃晃悠悠地逃掉了。

這樣連續了幾次，陸希也不由得煩躁了起來。這樣下去還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好在坑道不大，如果是個如同迷宮般的大型礦井，陸希也許將懷疑自己會步上克里特島迷宮裡那群童男童女杯具的後塵。

&姆，你跑得快，就從左邊繞過去，無論如何也要在下一個路口堵住它！」

&希琉，給你的傀儡加持一個火焰劍，否則單憑物理攻擊是很難對幽靈造成傷害的。」

&個，我在學校里主修的是煉金學和召喚學，塑能學是輔修啊……」

「……呃，那元素鏈接方面的塑能魔法，你到底會哪種？」

&會一個最初級的電擊鏈接。」

&雖然威力小了一點，但也可以試試。」

給大家布置完了任務后，陸希又來到右邊的路口，拿出一點點鴿子血，在岩壁隱藏的拐角處畫了一個小小的魔法陣。

&幽靈兄，這次看你能逃到哪裡去！」

路口的那一邊傳來了一陣激烈的響動，看來普莉姆拉和賽希琉又一次攆上了幽靈，並且再次交火了。陸希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提起法杖，向聲音的方向趕了過去。

在一個看起來很寬闊的礦洞中，莉姆、賽希琉和傀儡已經從三個方向堵住了幽靈。

普莉姆拉右手握著長刀，左手靠著鎖鏈將短刀舞成了一個危險的風車。在那殺氣騰騰的火紅sè風車的逼迫下，幽靈不斷地退縮著，幾乎已經將那霧狀的形體貼到岩壁上。

銀傀儡則從右邊一步步地逼近對手，步伐雖然緩慢，但那巨大的體型和周身金屬的光澤，卻給了敵人更可怕的壓迫感。它雙手的拳刃彈了出來，刃面上跳動著一絲狂躁的電弧。這是主人賽希琉給他加持的電鏈接，如此一來，它對敵人的攻擊還多了電擊的效果，也可以有效地傷害幽靈了。

賽希琉舉起法杖瞄準了幽靈，一枚奧術飛彈已經蓄積在了聚能水晶里，隨時都可以放出給敵人以致命的攻擊。

&降吧。聯邦向來都是優待俘虜的，呃，雖然你已經不是人了，但還是可以享受人道主義待遇的。」陸希的聲音從三人身後傳了過來，他已經趕過來了。

&可原諒……」幽靈突然發出了吶吶的聲音。

&

&只是想安安靜靜地體會一下悠閑的生活，無人打擾地感受一下藝術的真諦。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逼我！為什麼老是要闖入我和平安祥的私人空間！為什麼要忽然攻擊我！你們這群擅闖民宅的強盜，殺人犯！聖靈一定會懲罰你們的！」

陸希頓時被幽靈的一長串排比句和突如其來的指責搞得頭昏眼花，忍不住大聲道：「我說你啊，明明就是個幽靈，卻向聖靈來祈願，不覺得太不搭調了嗎？而且這裡已經是聯邦的礦井了，你既然先要惡作劇，我們自然也有將你驅逐的義務啊。」

&么聯邦的我才不管，我在這裡已經住了好幾年了，這裡就是我的家。是你們打擾到了我的生活，我為什麼不能把你們嚇跑。就算是鬧到聖靈那裡，我也有理！」

&區一個幽靈，那有那麼多廢話！本來就是非生非死的存在，拜託你還是快點消失吧。無論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都隨便你，投胎轉世才符合自然規律嘛！」賽希琉鼓起勇氣盯著那團飄忽的霧氣，大聲地反駁道。

&要不要不要不要……在我的藝術還沒有被大家接受之前，我絕對不要消失，絕對不要去投胎轉世，絕對不要！」

&執還真是個麻煩事呢。」陸希笑著攤了攤手，拿起了法杖，「既然你不願意，那就只好送你一程了。升天了以後可不要告我的狀哦。」

&命啊，殺人啦，沒有天理了，沒有王法了，沒有正義了！」幽靈不斷地呱噪著。

「……你本來就已經死了。」

說完這句話，陸希決定趕緊動手，否則還不知道這個脫線的幽靈要鬧到什麼時候。就在這個時候，那團霧蒙蒙的身體突然晃了一晃，頓時地面如同水浪般湧現出血紅sè的波紋，以幽靈為圓心，一圈圈地擴散開去。

&亡波紋？！」陸希目瞪口呆，書上見過的記載頓時清晰地出現在腦海，刺骨的涼意頓時從心靈深處透出。

這是亡靈魔法中最強悍的術法之一。藉助無數亡靈的死氣和怨念，伴隨強大的黑暗魔力以波紋狀釋放出來。在波紋前進的路線上不分敵我，只要是生靈就會被恐怖的死亡氣息所侵蝕，輕者疫病纏生，重者當場斃命。

施展死亡波紋最需要的便是大量的亡靈怨力，為了不被這股yīn寒痛苦的力量反噬，強大的魔力和堅強的意志無一可缺。所以，即便是在赫拉斯的亡靈國度，也只有最頂尖的亡靈魔法大師可以使用這種黑暗魔法。

真是沒想到，這個幽靈居然能使用最頂尖的黑暗魔法，陸希頭一次覺得：死神已經出現在自己頭上，正握著寒氣逼人的鐮刀準備揮下。

天國的母上大人哦，看來我真的要去見你了……

血紅sè的波紋已經碰到了陸希腳邊，他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幾秒鐘后，什麼都沒有發生……

咦，據說被死亡波紋擊中，人會立即感覺到yīn冷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擴散到全身，然後會有眩暈，嘔吐，七孔流血等等癥狀，可是陸希卻什麼也沒感覺到。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即睜開了眼睛。說時遲那時快，那個幽靈已經竄出了眾人的包圍網，沖向了一條礦道。

啊呀！被擺了一道！

想想也是，如果是能使用死亡波紋的強大存在，怎麼可能會被自己這幾個菜鳥趕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呢。那個所謂的血紅波紋，根本只是一個擁有聲光效果，實際卻無半點殺傷力的小把戲而已。

陸希和賽希琉對看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回臉可真是丟大發了。「陸希感嘆道。

&然被這種小戲法瞞過，作為魔法師實在是太失態了。我們快追吧。「賽希琉道。

&心吧。這一次，真的就連聖靈也救不了他了。」陸希說。

果然，過了幾分鐘，通道的那頭突然傳來了一聲轟隆的爆炸聲和凄烈的慘叫聲。陸希對著兩個女孩一笑，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也許是用光了自己的好運，那個幽靈居然沒頭蒼蠅一般衝進了陸希布了陷阱的那條通道。

走到了現場，整條通道已經一片狼藉，碎石、木料以及工具的殘部到處都是。陸希已經非常jīng確地選擇了材料，確保了這個陷阱的威力不至於大到連礦井也被炸塌，但也能對敵人造成足夠的殺傷力。

果然，幽靈已經縮成了一團被符咒引發的禁錮包裹著，只能浮在空中一動不動，那霧氣已經越來越稀薄，彷彿隨時都要消散似的。不過，即便如此，它依然存在著。

&是小強嗎？」到了這個地步，陸希也不由得對對方的生命力肅然起敬。

幽靈的生命力？聽起來怎麼這麼彆扭？

&嗚嗚，我的人生，我的未來，都被你們這群強盜給毀了……」幽靈明顯受到了重創，也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但抱怨起來依然中氣十足。

&只是個幽靈啊，還哪裡有什麼人生和未來啊？」

&算我是幽靈，但對夢想的追求確是不會停歇的……沒有夢想的人生，還不如死掉算了。」

&已經死了。」

&也不能成為放棄夢想的理由。要讓我把什麼都忘掉去轉世什麼的，我絕對不能接受！」

&聽起來還是滿有道理的，但怎麼總覺得有點奇怪。話說，你的夢想到底是什麼啊？」

幽靈沉默了幾分鐘，終於緩緩地開口道：「其實，我在生前，是一個舞蹈家。」

&蹈家？」就你這張茶几的臉和jīng奇的骨骼，想坑死爹啊？

&錯。」幽靈點了點頭，然後注意到了眾人的表情，「我說的是真的！現在是我死的時候的樣子，其實，我活著的時候應該是這樣的！」

它晃了晃身體，在霧氣中變幻出了另外一個樣子。

那是一張完美無暇的jīng致臉蛋和一具豐盈妖嬈的身體，雖說因為幽靈的半透明狀態，眾人無法真正感受到她百分之百的美貌，但依舊看得出，這位幽靈在生前一定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可惜了，這樣的美女不知道死前遇到了怎樣的慘禍，居然扭曲成了這個樣子。

幽靈小姐自我介紹，她叫維尼卡·哈羅亞。就在陸希還在想這個名字好像有點耳熟的時候，維尼卡小姐已經開始用幽怨的表情和語氣講述起了自己的人生。

幽靈小姐生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不過因為從小就天生麗質，而且活潑開朗，院里的老嬤嬤都很喜歡她，所以也沒受過什麼虐待。她的童年生活過得非常快樂。

在她六歲那年，大陸有一支很有名的歌舞團來到了孤兒院義演。小女孩看著那些歌舞中的絢麗多彩的表演，不由得如痴如醉，心中有一顆小小的萌芽開始生根了。當天晚上，她便一個人在院子里模仿著領舞者的舞姿擺動著身體，讓人吃驚的是，僅僅看了一次，維尼卡便將那套舞蹈做了個**不離十。

她不知道的是，歌舞團的團長當時正好也在院子里，並將小女孩的動作盡收眼底。

團長知道自己遇到了平生所見的最優秀的天才，第二天便跑到院長那裡辦理了收養維尼卡的手續。

在歌舞團中，幽靈小姐由學徒做起，慢慢地從伴舞、領舞到舞台劇的主角。她一點點地積累著自己的舞台經驗，最後終於成為大陸屈一指的舞蹈大師。她的粉絲遍布列國，從窮苦大眾到富商貴賈，從王公貴族到皇室天家，「水晶玫瑰」的石榴裙下，拜倒了無數的追求者。

可是，維尼卡並沒有滿足。

&總覺得：我的舞技都是在前人留下的經驗和固定的套路中整理出來的，並沒有升華，也沒有突破。這樣下去，我的舞蹈談不上大成，更談不上超越前人了。」

&以說，你的夢想就是提高自己的舞蹈技藝了？」賽希琉看著幽靈小姐，眼中早已經沒有了害怕，卻充斥著一絲崇拜和憐惜的複雜情緒。

&然後，將世界的舞蹈藝術引向更加輝煌的殿堂中！」

&我雖然不是不能理解你，但是，作為幽靈，你這樣不生不死的存在下去，對其他人也會造成困擾的。如果再持續一段時間，你的理智很快就會被執念和死氣泯滅，很可能會成為極其可怕的魔物啊。你也不希望這樣吧？」陸希頭疼地捂著額頭，耐心地勸說著對方。

&要，我不要變成魔物！」

&就快點升天吧。」

&要，在讓自己的舞蹈技藝得到升華之前，我絕對不要升天！」

&喂，任xìng也要有個限度吧。」

&正我不要變成魔物，也不要升天。」

「……你不會是想要我用強的吧？」陸希咬牙切齒地舉起了法杖，卻被普莉姆拉阻止了，賽希琉更是用一種不可言喻的複雜目光看著自己。

&姆，你這是幹什麼啊？還有，賽希琉，你那種看到馬門溪龍的表情又算什麼啊？」

&很可憐……不要傷害她……」莉姆說。

&是。你這個沒有愛的野蠻人！」賽希琉說。

我不管了，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實，在變成幽靈以後，我一直都在琢磨著自己的生前。也許是因為我的技藝不能滿足最後一個觀眾吧，這才會死掉。於是，在死後的這段時間，我終於重新編出一段舞蹈，和現有的曲目完全不一樣。如果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可，我的人生應該就會滿足了。」

&那還真了不起……」陸希無jīng打采地回應道。

&了，你們想看看嗎？」維尼卡的神sè突然生動了起來，她用炙熱的目光盯著三人，滿是企盼的表情。

普莉姆拉和賽希琉沒有任何遲疑地點頭，滿臉的期待，陸希又能說些什麼呢？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默認了。

舞蹈開始了。那健美的身姿順著柔軟的關節靈活地舞動著，彷彿一條盤旋的靈蛇。詭異而動感的顫慄從指尖傳到肩膀，又擴散到全身。她踏著輕巧而虛浮的步伐起起落落，似乎是在感受天地之間的韻律。在那一刻，維尼卡的一顰一笑伴隨著舞步渾然天成，彷彿與rì月星辰融為一體。

兩位少女看得如痴如醉，但陸希卻只覺得一萬隻汪星人攆著一萬隻喵星人從心中狂奔而過，驚愕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喵了汪的，這不是mj大神的太空步嗎？

舞步停下了，陸希陷入了某種不為人知的低氣壓而進入眩暈階段，普莉姆拉和賽希琉卻奮力地鼓著掌，連手都拍紅了。

&好了，我的新舞終於得到大家的認同了。」幽靈小姐仰望著天空，發出悠然的感慨，眼角竟然出現了一絲淚光。

&們說，這段舞蹈，可以把世間的舞蹈技藝引入新的境界嗎？」

普莉姆拉依然面無表情，卻如同小雞啄米般不斷點頭。

&能說一定就比現在的舞蹈更華美，但卻開創一種新的表演方式，也給舞蹈藝術帶來了新的境界和思考。維尼卡小姐，您真的很了不起。」賽希琉也中肯地評價道。

&嗎？謝謝你們。這樣一來，我的人生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維尼卡的聲音顯得非常空靈，她半透明的身體顏sè更加的微弱。這便是幽靈升天之前的徵兆了。

你妹啊！早知道讓她跳跳舞就能解決，何必那麼打生打死的呢？

&等，在您離去之前，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陸希趕緊喊道。

&你儘管問吧，我現在心情很好，什麼都會告訴你的。」

&說您這幾年一直住在這裡。可是為什麼會從這個月才開始惡作劇啊？」

&要知道，幽靈是無法離自己死去的地方太遠的，這幾年，我一直都在這個地方徘徊。這是一個黑暗不見五指的坑洞，也正好讓我能躲起來，好好編排自己的新舞。不過最近，這個礦井越挖越深，已經接近我所在的岩洞了，那裡除了我，還住著一個可怕的傢伙。我實在沒辦法，只好出來把你們嚇跑了。」

&是說，那裡還有人？」

&是我生前的最後一個觀眾。他很粗心，感受不到我的存在，我也就這麼住了下來。不過，那可不是人啊。」

&是人……那麼，您是怎麼學會這些黑暗魔法的？」

&個觀眾先生偶爾也會有客人來拜訪的。客人好像是個很厲害的魔法師，能夠感受到我的存在。一來一去，我就和他熟絡了，他也偷偷教了我幾手魔法……」

和亡靈法師關係不錯，不是人類，維尼卡，洞穴中……陸希不斷地轉動著大腦，似乎已經捕捉到了一絲事情清晰的脈絡：「你剛才說的觀眾，到底是……」

&呵～～那可是一個很喜歡藝術的觀眾呢，雖然也很可怕。可能因為不太滿意我的表演，就把我，吃了……」

&了？！」賽希琉覺得自己聽到了幻聽，忍不住重複了一道。

&了，事情差不多了。我也該離去了，真的非常感謝你們。面無表情的姑娘，你其實是個很熱心腸的人呢；一本正經的姑娘，其實你哭起來還是笑起來，都很可愛呢；還有兇巴巴的姑娘，你有一顆很善良的心呢。美麗的姑娘們，你們都是好人，聖靈一定會祝福你們的……」

維尼卡的聲音在空靈中漸漸消散，那半透明的身體也化作無數閃爍著的光點，飄落在四周。

&了嗎？」

&該是，走了吧。嗯，其實我很想告訴她我是純爺們，不是姑娘。」

&呵，不過，不管怎麼說，事情能夠圓滿地得到解決，實在是太好了。」

&有那麼容易結束的。」陸希無奈地苦笑著。

維尼卡，地穴，黑暗魔法，強大的非人生物，藝術家，吃掉……這一連串關鍵要素已經讓陸希想起了一年多前，在諾爾達森林發生的事情。那可真不是一段美妙的回憶。

&隆！」一聲巨響，岩壁破開了一個大口，一個巨大的半甲蟲半蜘蛛的生物從口子里爬了出來。

&說怎麼最近怎麼老是碰碰地響，連曲子都沒法好好聽了。原來有人類在這裡挖礦啊！」大蟲子口吐人言，大聲地說道。

隨後，那對鮮紅的複眼捕捉到了三位目瞪口呆的人類。大蟲子的視線不在意掃過了這幾個在它眼中如同螻蟻般的渺小存在，最後停在陸希的臉上。

&張臉，好像在哪裡見過……」

&呵，看您說的，我哪有福氣認識您，一位這麼帥氣的地穴領主呢。」陸希乾巴巴地笑著。

&是這樣嗎？」蟲子歪著頭，陷入了沉思。

&么，您慢慢想，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這話，陸希拉著兩個女孩，以最快的速度向通向外面的坑道跑去。

&是你這個傢伙！」地穴領主的吼聲遠遠地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