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泣盡魂夢杳
那是大哥,他絕不會認錯的。哪怕只有一眼,他絕對不會認錯的。
大哥,還是五年前的樣子,一點都沒變。年幼時大哥手把手教他練劍的情景突然湧上心頭。闊別五年,他以為這一世再也見不到了的親人,就這樣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一瞬間,他的心裡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說不上來是狂喜還是悲慟,滾滾的熱淚一剎那間溢滿眼眶。
因為有大哥在,他一直當自己是個孩子,就算是經歷了這五年的時光,再站到大哥的面前,他彷彿依舊是個孩子。
短暫的失神過後,他們要面臨的還是眼下的情況。郝如意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兩個對上人家兩個,簡直是以卵擊石。若對方只有一人,己方又沒有不會武功的她拖後腿,江南或可奮力一搏,但如今這般情況,簡直是十死無生。
長風使冷笑一聲,顯然沒有將這兩個小娃娃放在眼裡,但江南堵在門口,他們似乎並沒有作戰的準備,彷彿是趕著離開這裡。其實他們若要走,江南根本就攔不住,但在還沒有動手之前,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以免露了破綻給對方攻擊自己的機會,場面一時僵住。
就在這個時候,冰窖外的石階上突然傳來一陣急切而又凌亂的腳步聲,洛心然喘著粗氣神色慌張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冰窖里的情景令洛心然吃了一驚,魔教二使便在此時發難!
長風使抓起昏睡著的江笙一掌拍了出去。沒有意識的江笙便如脫了線的風箏,軟綿綿的朝著洛心然撞了過去。洛心然連忙緊張的飛奔過去接住江笙的身體,卻不料烈焰使隨後而至,手中的火焰刀已到眼前!
躲閃已來不及,洛心然懷裡抱著江笙無法還招,只有拼力的一個轉身,那一把火焰刀鋒利的刀刃硬生生的從她的背上劃過,潔白的衣服頓時染上一線鮮紅的顏色,並迅速的擴展開來。由於慣性太大,那一個轉身過後,反而將江笙的前胸暴露給了火焰刀。這一刀深深地刺進了江笙的胸膛里。
這一刻,世界彷彿靜止了。
江南是如何愣在原地、郝如意如何慌張的想要施救、楚留奕柳星璃如何隨後趕來、烈焰使長風使如何逃逸、他們之間如何惡戰……她統統不知道。她的世界,就在方才火焰刀刺進江笙胸口的一瞬間天崩地裂。
五年,五年來的苦心經營、五年來的痛苦與希望、五年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方才的那一刻灰飛煙滅。那種寂滅的、絕望的心情一下子席捲她的心房,讓她眼神空洞整個人都處在一种放空的境界、久久不能回神,彷彿她已經與現實世界徹底隔絕。
背後的血流如注,她渾然不覺,一個人抱著江笙坐在冰窖里。
冰窖酷寒非常,她的血順著背上的衣服流到地上,慢慢凍結起來。她哭都哭不出來,只是抱著江笙。頭髮散亂、雙目無神,現在的洛心然、這樣的洛心然,讓人連安慰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江笙的傷口沒有血流出來,是因為他早已通體冰冷、在這精心建造的地下冰窖中躺了五年,洛心然的血卻不斷的流出來,從多到少,流了一地,她臉色蒼白、唇角蒼白,連呼出的氣都是冷的,彷彿要就這樣一直把自己的血流盡了才算完。
郝如意幾次試圖接近她,但無奈她非但不配合反而固執的保持自己現有的姿勢,到最後大家看著她的樣子都不敢再接近她。楚留奕、柳星璃、江南、郝如意在他們倆身後不遠的地方站著,卻無計可施。
就是江南再怎麼樣激動,也還是看出來了,他的大哥容顏依舊,但早已是毫無生氣的死屍一具。他悲痛萬分,但看著洛心然如今的樣子,只覺得她好可憐。他並不完全明白為什麼她這樣的如受重創,但他更加慨嘆,是什麼樣的愛,讓一個洒脫出塵的女子守著一具屍體不願放手,整整五年。
朱弘便在此時趕到了這裡。跟在他身後的秦進一見此情景忙道一句「老奴去請御醫」,神色慌張的匆匆離去。朱弘看著抱坐在一處的兩人,眼裡滿滿的心疼,長長的一聲嘆息過後,久久沒有出聲。
他慢慢地走到洛心然的面前,輕輕地去握她的手。她的手白皙、纖弱,冰一樣的溫度,讓人感受不到活人的氣息。朱弘手掌溫熱,在她的手背上來回摩擦著試圖能夠喚醒她。
或許是感受到了他的溫度,洛心然機械一般的轉了轉頭,獃獃的望著他一言不發,卻是快要哭出來了的表情。
朱弘也看著她,目光中的疼惜掩都掩不住。「小然,」他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才萬分遺憾的開口,「他不在了。」他抬手不停地拭去她如泉涌而出的淚,一字一句,不得不說,卻字字扎在她的心上。「你不能讓一個死人拖累你一輩子。」
洛心然猛地抬頭,躲開了他的手,淚流的滿面都是,她顫抖著搖頭,似乎是在極力的否定朱弘說出口的話。「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說他死了?為什麼你們不肯相信我?我可以救活他的我可以……」她泣不成聲,卻還是斷斷續續不肯停止,壓抑了五年的感情一下子爆發,「我可以救活他的!我真的可以!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為什麼?!為什麼——」崩潰了一般,她含著淚聲音沙啞的嘶吼,強烈的撞擊著每一個人的心。
沉浸在悲傷中的江南再一次愣住——他終於明白洛心然為什麼在大哥下葬的當天大鬧葬禮,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冒著被江南山莊追殺的危險從江家的墓地里盜走大哥的屍體,終於明白她這五年來做著什麼樣的夢、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他死了!!!」朱弘的一聲大吼,將眾人從洛心然的世界里驚醒,在場的每個人彷彿都有一種天旋地轉的眩暈感,彷彿每個人都經歷了洛心然那種徹骨錐心的痛。朱弘猛力的前後搖晃著她,「江笙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洛心然倏地甩開他的手,「不會的不是的,」她捂住耳朵搖頭,妝容越發凌亂狼狽,「你撒謊你胡說!」
「沒錯!」朱弘拉開她的手,兩個人快要吵起來卻沒有人敢去勸架,「我就是撒謊我就是胡說!朕為了陪著你朕胡說了五年!」他突然站起身來,伸手就去拉江笙,拚命地想要把江笙從洛心然的手裡搶出來。
「朕不想再胡說了,朕五年前就該告訴你實話!洛心然你醒醒吧!江笙死了,他死了!他五年前就死了!你的子和他不會回來了——」
不知道洛心然聽到了沒有,眾人只是看到她死死地抱住江笙不肯放開,生怕一放手就再也抓不到了似的,失控的放聲大哭。彷彿她被朱弘欺負的很慘,那場景令人不忍再看。
朱弘卻似乎說不夠似的,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江笙死了,他死了!他離開你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不管你做的再多付出再多他也不會活過來了!」
「是,朕殘忍,可朕還不夠殘忍。朕若是夠殘忍,五年前就該告訴你真相!你夢、朕陪著你夢,整整五年。你說江笙沒死,朕幫你建這冰窖,你心疼你弟弟,朕給他官職,朕對你好的還不夠嗎?!」
「小然,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這五年來陪在你身邊的人不是江笙,是朕!朕有後宮佳麗三千,美人要多少有多少,沒有一個敢跟朕說個不字,可是小然,朕究竟要怎樣,才能換你多看朕一眼?」
這樣一番激烈的大動作下來,帶動了洛心然背後的傷口,已經凝結的傷口重新開始血流如注,那樣的鮮紅,和她蒼白的臉形成鮮明的對比,觸目驚心。彷彿是突然之間,又彷彿那一瞬間都被分割成了無數個片段,洛心然就在眾人的面前,撕心裂肺的哭聲突然切斷,抱著江笙的手鬆了下來,整個人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五載悠悠魂夢杳,悲莫悲兮,生別離。
天快亮了,那扇門緊閉著已經有三個時辰。門外的人焦急的來回走動,看不到屋子裡的狀況,卻叫人更加無法放下心來。
房門被推開的那一刻,眾人心中都是一凜,齊齊的轉頭向門口看去:「如何?」
出來的是郝如意。秦進請了當朝最有名的三位御醫,再加上一個郝如意,四個大夫忙了三個多時辰。但,郝如意還是擰著眉心搖搖頭。「血已經止住了,傷口並不深,理論上來講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師姐她自己不願意醒。再這樣下去,就真的沒救了。」
她說這話時,江南一掌拍在旁邊的門框上。他在著急,那種眼睜睜看著親人將要離去而無能為力的著急。他曾經很討厭這個人。可如今她性命垂危,他卻無比希望她能夠活下來,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昨天夜裡的事,帶給他的震驚實在太大,他的心裡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在那深深的震驚和悲慟里,不經意間,他竟已將洛心然當做了自己的親人。
一直陪在屋子裡的朱弘這時也到了門口。在這樣的氣氛下,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沉重的快要喘不過氣來。身後的御醫魚貫而出,他抬頭看了一眼楚留奕,道:「你進來,朕有事告訴你。」
御醫守在門外,郝如意守在門外,江南、柳星璃、寒影他們都守在門外。屋子裡除了躺在床上的洛心然,只剩朱弘和楚留奕。楚留奕隨著朱弘的腳步走到床前,看見那平日里總是拒人千里滿不在乎的女子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也常常受傷,但是卻很怕看到別人這樣,比如柳星璃,比如,她。在她還生龍活虎的時候,他總覺得她令人頭疼、覺得她腦子是不是有病,可她真的變的這樣虛弱的時候,他覺得很難過。
「你八歲的時候,第一次跟人打架,輸了。那時候的你很瘦弱,總是被人欺負,可是忽然有一天,那些欺負過你的孩子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來向你道歉,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孩子欺負過你……」
這話是朱弘說的。楚留奕驚詫的看著他,想起遙遠的記憶中,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九歲那年離開枕霞樓,帶著郝如意東奔西跑,卻總有人隔三差五的接濟,雖然過得很苦,總算沒有餓死。」
「十歲那年,你出了天花,你待的那個破廟裡三十幾個人,就活了你一個。」
「十一歲那年,你斷了小指,接著就有一個好心的大夫收留了你一陣子。」
「十二歲,你加入龍隱司,十六歲參加考核時受了重傷,有人在你床頭留了上好的傷葯,你以為是人人有份,可跟你同批的殷甲卻沒有收到……」
「你受過很多次傷,朕不信你一次都沒有察覺有人在暗中幫你。」
「楚留奕,你記不記得,你有一個雙胞胎姐姐?有人跟你說,她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其實不是,你娘不可能讓你姐姐留在那種地方,但是她……一直都在你身邊。」
朱弘指著虛弱得彷彿一碰就要碎掉的她,一字一句的告訴楚留奕,你的姐姐,她很不容易。
楚留奕,你記不記得,你有一個雙胞胎姐姐。久久縈繞在他耳邊的,就是這句話。太多的震驚,令他一下子無法適應。他的姐姐、他認為已經死掉的姐姐、他每每想起就難過很久、惋惜很久的唯一的姐姐,就這樣躺在他的面前,虛弱至極、性命垂危。
他突然間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在他苦難的生命里,有那麼多的奇迹那麼多的偶然讓他可以化險為夷,全都是因為這個姐姐的存在。
「你跟她說說話吧,把她從那個世界叫回來,朕……拜託你。」
朱弘走了,屋子裡終於只剩了這對面不相識的姐弟。楚留奕慢慢地在她的床頭坐下來,他不知道,這個姐姐是如何絮絮叨叨的把那些事說給朱弘聽,也不知道,在多少個他以為孤身一人的夜裡,這個姐姐……就在他的身後。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所說的話,「你敢跟我動手,天打雷劈。」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語氣,任他如何也想不到,這尖牙利齒的背後,藏著怎樣的一顆心。
他伸手握住姐姐的手,緊緊地,彷彿那樣就可以將他的生命傳遞到她的身體里。「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他說,「即使你什麼也不能為我做,你還活著、在我身邊,我就高興,我需要的是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親人而不是……一雙跟在我背後的眼睛,你明白嗎,姐姐?」
「你要早一點告訴我,我才能知道我不是一個人,我們可以相依為命,才可以互相依靠,你早點告訴我……我才可以保護你啊……」不知不覺間,一滴清淚落到了手背上,楚留奕抽泣了一下,說不出話來。這些年了,自從母親死後,他再也沒有哭過,可是今天,他竟然哭出了聲。
「我是一個很不好的兒子,娘死了,我無能為力;我也不是一個好弟弟,你變成這樣,我依舊無能為力。你回來好不好?我不想才剛知道你的存在,就這樣失去你。你守護我、縱容我那麼多次,再多這一次好不好?好不好?」
就算是柳星璃快要離開他的時候,他都不曾這般多話。他對柳星璃的感情深刻卻隱忍,在柳星璃的面前,他是永遠不倒的精神支柱,必須堅強、必須鎮定,可人一旦面對自己的親人,尤其是保護傘一樣的親人,就很容易變得軟弱。
洛心然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楚留奕頭轉向一側,正有一滴淚自他的眼角滑落下來。她的這個弟弟,從來都是堅強的令人心疼。她在一片混沌中,似乎聽到了弟弟的哭聲。
那一瞬間,她神志模糊,以為這還是多年前,而他還是一副瘦弱的小身板,正被人欺負。
她努力的睜開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神智和思維這才一點一點的回到她的身體。子和死了。但,她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子和,我現在還不能去陪你,能不能請你,在奈何橋的橋邊,等等我?
她掙扎著爬起來,一旁的楚留奕如夢初醒,忙不迭的伸出手臂環住無法支撐自己的洛心然。他們曾經貼的那樣近,在出生之前,他們就那樣近,手腳交疊、互相擁抱,而在多年以後,這樣的一個擁抱,卻令這兩個從不輕易落淚的人、都哭了。
洛心然,還是活過來了。
意外地,對於江笙,她比任何人都表現的冷靜和沉著。周圍的人想要安慰,見她這樣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朱弘特意准楚留奕這一段時間什麼都不做,就待在西郊洛宅陪著她。
這是魔教二使走後的第三天。洛心然雖然醒過來了,在郝如意的看護和照顧下精神也好了很多,但她還是憔悴虛弱了很多,身體變得大不如前。她本身就是大夫,可自己卻毫不在乎,連朱弘下令留下來的白鬍子老御醫也被她氣走了,若不是郝如意死纏爛打、其他人好言相勸,她怕是連這個大夫也不要看。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和令人頭疼,只是這一次,再沒有一個人抱怨半句。所有的人都順著她,她也順理成章的接受著這些,越發任性起來。
直到這一天。這天,她把江南單獨叫到了她的房間。江南一開始聽楚留奕傳話說她找自己的時候還吃了一驚,但心裡也清楚多半是為了大哥江笙的事,他只是在想,自己並不需要一個解釋,甚至,他用了五年的時間來消化和適應大哥已經去世這件事,所以他比洛心然更容易接受。他現在只希望洛心然能夠好好活著,好叫大哥九泉之下可以安心。
輕輕地叩了叩門,卻不見有人應聲,他只當洛心然是沒有聽見,加大力道又敲了三下,還是沒有人應,見門虛掩著,他便高聲道「我進來了」,推門走了進去。洛心然並不在房間里,通往地下冰窖的門卻開著。
重新站在這道門前,令江南情不自禁的想起三天前的事。那天,真像是所有人都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他定定神,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冰窖里與前些天並無不同。江笙安安靜靜的躺在中央的冰台上,衣衫整潔容貌如舊,讓人有種他只是睡著了的錯覺。洛心然就坐在他的一旁。她一隻手撐在冰台上,另一隻手則輕輕拂過江笙的鬢角,似乎是很仔細的在幫他整理頭髮,她歪著頭,看著江笙的雙目溫柔的能溢出水來。
這冰窖冷的刺骨,一般人身處其中一會兒就會覺得受不住,而她身上有傷,卻就這麼坐在冰台上,一絲不苟,彷彿在做著一件極平常的事。江南突然愣住。這五年來,她有多少個夜晚,就是這樣過的?
洛心然似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沒有抬頭,卻極溫柔的說道:「來看看你大哥吧,看一眼少一眼了。」
江南動容,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斟酌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以前一直是直呼洛心然的全名,可如今,他忽然不知道該怎樣稱呼她。「心然……姐。」
「你大哥他離開家很久了,我想……他大概不願意一直這樣漂泊。只是,我……」
「我明白,」江南介面道,「爹那邊,我來說。」
洛心然抬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有了淡淡的感激的笑意,接著又低下頭去,一心一意的看著江笙。「子和,你聽到了,你可以回家了。」頓了很久,就在江南猶豫著要不要先離開的時候,她忽然深深的嘆息。「好可惜,我終於還是失去你了。」
她沒有哭,但這話里深深的悲傷,卻令江南覺得連心裡都是濕漉漉的。
如今已是秋季,自京城至湖州並不算太遠,運送一口棺木的話,若路上走得快些,說不定江北羽還趕得及看兒子最後一眼。江南出發的當天,飛鴿傳書便到了江南山莊。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向父親解釋的,只知道江笙的遺體遷入江氏祖墳的那天,一向以威嚴著稱、在江湖上叱吒半生的江北羽老淚縱橫,在兒子的墳前一遍一遍的喊著「笙兒、笙兒」,悲傷的從輪椅上跌了下來。
當然,也沒有人知道,在江家的人都走了之後,留到最後的江南從一輛馬車上扶下一個披著斗篷臉色蒼白的白衣女子,單獨祭拜了江笙。
那一天,秋風吹起地上的落葉,草木昏黃,雲烏天暗,滿目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