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們死了
「唔……」
羅和煙奮力掙扎著，脖頸上卻覆上一片冰涼，一個低啞的聲音落在她耳側：「答應不出聲就放了你。」
羅和煙恐懼地點了點頭，身後之人一躍到她跟前，劍光閃閃之下是桂芊嵐那張臉教她不禁怒火中燒，但更多的是對她來去自如的恐懼：「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凌滄山還有哪裡是我到不了的嗎？」桂芊嵐收了劍，亮了根昏暗的蠟燭，盤腿坐在羅和煙的對面，靜靜地望著她，也不言語。
「你到底要做什麼！」被她看得煩了，羅和煙大吼了一聲。聲音駭人，桂芊嵐卻不為所動，只是指尖輕輕地點著身側的地板：「這裡方圓數百里除你我之外沒有別人，大吼大叫是不會引起注意的。但是，這也不等於不會有懲罰……」
倏地，桂芊嵐手指一動，雙手一攤，她身後層層書應勢而倒，重重地砸在羅和煙身上，揚起塵埃滿屋，桂芊嵐用錦帕捂住口鼻，坐看羅和煙從書堆中探出腦袋。先前置於一側的燭光搖曳，卻不曾熄滅。
「咳咳……你這是做什麼！」羅和煙腦袋上還蓋著本書，眼眸裡布滿血絲卻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灰塵嗆的。桂芊嵐伸過手就用何語依贈給她的帕子幫羅和煙把整張臉抹了個均勻，羅和煙隱隱約約瞧見帕子中間的紫堇圖案，不由大駭。
「針已經被我拔掉了。」桂芊嵐抖抖帕子，「這些書也是因為你的聲音太大而震塌下來的……順便告訴你，這就是小黑屋裡的懲罰措施，專門對付大嗓門要製造雜訊的學生。只要發出不和諧的聲音，書就會自動倒下埋住她。」
「我怎麼不知道……」羅和煙猶疑地嘟噥了一句，音量卻比平日要低了許多。
「因為……」桂芊嵐邪惡地笑道，「因為知道凌滄山小黑屋秘密的學生……都死了。」
「怎麼可能！」羅和煙剛想大叫便下意識地捂住嘴，換了個極低的聲音，她問道，「那你呢？」
「我是地獄里爬出的惡鬼，你說我是死了還是活著呢？」在羅和煙愈發鐵青的面色中，桂芊嵐換了副溫和的笑靨，「既然你不信，看在你也活不過這兩天的份上，我就先告訴你一些事情。」
羅和煙將信將疑地望著她，卻不敢言語，生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大嗓門就招來傾軋的書堆。
「你可曾聽說過凌滄書院有哪些學生關過禁閉？」
桂芊嵐邊問邊好心地幫她掀開腦袋上的書，那本《凌蒼志》年代久遠已經變得泛黃薄脆，她卻當過時的八卦看著，等待著羅和煙的反應。
羅和煙搖頭。
「那就不怪你了……」桂芊嵐隨手將《凌蒼志》翻到一頁，密密麻麻的小字在燭火下看得格外得吃力，書頁上隱隱有些划痕，卻看不清楚。桂芊嵐舉起燭台，將燭台置於那頁之後，紙頁瞬間便通透起來，那零零碎碎的划痕瞬間變成了指甲力透紙背的控訴：「大餅有毒——」
「毒」字還有一勾沒完成，想必是藥效已發，無力回天。
羅和煙又是一驚，突然想起自己咬下的一塊餅子已經在桂芊嵐推門時被嚇得掉出了口，而對方捂住她嘴的時候有似是讓她咽下了什麼。
難道是……解藥？
她看向桂芊嵐的目光里有了幾分疑惑，桂芊嵐卻只是擺擺手：「也算你運氣好，要再多咬一口，即便是有解藥不死也得褪層皮。」
「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只是不想讓你死在別人手裡罷了。」桂芊嵐用食指挑起羅和煙的下顎，「我真討厭你，可越討厭你就越想你死在我的手裡，死在別人的算計之下，只會讓我覺得沒有成就感……或許，老天也覺得你命不該絕，讓你沒啃下餅子，又看到了這本《凌蒼志》。」
桂芊嵐越是說得輕描淡寫，羅和煙眼眸里的疑慮便越重。桂芊嵐望著她的眼神，知道她上鉤了。
羅和煙本身就不傻，硬是表明自己的功績反倒會讓她反感。但這樣將事情推到運氣上，羅和煙卻要懷疑是否是桂芊嵐算好的。事實上，在小黑屋大喊大叫書架並不會塌，桂芊嵐只是施了個小小的法術，找個法子能把那本《凌蒼志》扔到羅和煙腦袋上而已。
至於大餅有毒……這倒是真的。以前桂芊嵐接管凌滄書院事務時才知道這一點的，因此就隨意地用指甲在不知道什麼年代的書上劃了兩下，在昏暗的燭光下也能弄假成真。
「可是大餅為什麼會有毒？這不是故意坑人嗎？」羅和煙義憤填膺卻不敢抒發，只能眸光沉沉地盯著桂芊嵐。
「這只是用來懲罰違規的學生罷了。」桂芊嵐將燭台放回原處，順手把那本書塞到書架上，「你知道凌滄山向來不重懲罰，貴在讓學生知錯能改。對於屢教不改的學生，手段就比較嚴厲了。對於明知故犯的，呵呵……」
「什麼叫明知故犯？」
「什麼叫關禁閉？」
「斷絕一切與外界的溝通，斷絕一切外在需求……等等，是不是說關禁閉是不許吃飯的？」羅和煙恍然大悟。
「不止如此。」桂芊嵐抬手將所有的書放回，「沒有吃飯便沒有排泄，你可見這裡有……恭桶？」
羅和煙搖頭。
桂芊嵐卻順手拿起羅和煙丟在一旁的大餅聞了聞：「很幸運，你這裡面不是毒藥。」
「那是什麼？」羅和煙也聞了聞，她先是很快地嗅了嗅，在意識到餅中的某種成分后，她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神色凝重地問道，「巴豆？」
「對啊。」桂芊嵐撫唇而笑，「今早我路過飯堂時見有個丫鬟鬼鬼祟祟地交接什麼便跟了上去，後來發現是巴豆。原本書院里是不會出現這種東西的，畢竟修仙最講究的就是清凈，絕不會允許巴豆這種不潔之物存在。結果出了上午那檔子事，你又被判了禁閉……天知道書院有多少年沒有關過學生禁閉了，你說，這巧不巧？我當時一想，就猜可能和你有關，果不其然。」
桂芊嵐的話斷在這邊，沒有繼續說下去，羅和煙卻自發地理清了其間的關係。望著她沉鬱的模樣，桂芊嵐卻靜靜長立，拋下誘餌引她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