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既然墨懷點名誠邀的是「蕭公子」。
那她就用蕭公子的身份去見他。
正好解決了她肚子的問題。
她穿了一身墨色袍子，系了一條象牙白的寬絲帶。
帶著冠，順著頭髮兩根白孔雀毛。
她秀髮烏黑烏黑的，倒是一身黑白。
卻顯得挺清秀的。
翻牆，出門。
反正她是料定了，尚家那群人，沒時間來找她。
尚婉玥要找麻煩，估計也是去找尚文槐。
完全是多虧了她在鳳傾會上給墨懷跳的為君舞。
她慢悠悠地走向霖忊樓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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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前面不能進去。」她走到四樓樓門口，被人攔下。
四樓樓門口還掛著厚厚的重幔。
看不見裡面。
「是墨公子邀我來的。」
那攔她的人一愣，哈哈大笑「小子！你要是墨公子邀來的，我特么就是墨公子祖宗！識相點，快點給大爺我滾開，別礙著我。」
「哦？」
「哦？」
竟是兩聲哦？的聲音。
不過……一個是站在重幔外的尚清瀟，一個是重幔內的……墨懷。
「蕭公子確實是我誠邀的貴客，怎麼的？墨某從來不知道，墨某的祖宗，在這裡。你若早說你是墨某的祖宗，墨某定然是奉為上賓，怎麼會委屈您在這裡當個守門的？哎呦呦，您要是自稱「大爺」，那我北潦怕是沒有比您更大的，爺了……」
「墨，墨公……」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倒地，喉口上，是一條深深的傷口，卻沒有血流出。
尚清瀟眯眼，這是她表示有興趣的表情。
別人可能沒看清，她看的很清楚。
墨懷的刀工很好，他居然在那麼短的時間裡用那麼快的速度那麼精準的手法避開了一切血管置對方於死地。
當真是神奇……
「清理了。」
他身後那人，可不是風熒？
風熒把那屍身拉住，一閃不見了。
墨懷看向她「蕭公子……進來吧。」
他回身走進重幔里，尚清瀟一笑，跟上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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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懷坐在她的對面，卻只是含笑地看著她，不說話。
尚清瀟也沒說話。
「說吧，叫我來，有事兒？」
僵持了幾分鐘，尚清瀟開口。
墨懷笑著搖搖頭「沒事兒，就不能叫你出來，吃飯？」
沒事兒？
沒事兒浪費姑奶奶時間？
「哎你還別說，我今天邀請的，可不止你一人。」
「嗯？」她挑挑眉，問「還有幾個人？」
不是問誰，是問幾人？
墨懷豎起食指，輕輕開口道「一人。」
「啊，皇上，我來晚了……嗎？」一男子聲音傳來，最後一字，他已進屋，卻看到多出一人。
「沒來晚。」墨懷看向他。
「這……」他看著尚清瀟，進來坐在墨懷身旁，問「這位公子是……」
「在下姓蕭。」
「蕭公子……在下姓墨，單名一個「濟」字。」他對她笑了笑，說到。
墨濟……
她心中笑到。
他就是濟王。
她怎麼才想起來，濟王大名墨濟。
磨嘰？
可是這大大咧咧看起來笨得可以的男人，是傳聞好美色不務正業不學無術的無用草包王爺？
看起來不像啊。
「貨真價實的濟王」墨懷對她笑了，看起來很得意「如何？看來六弟這麼多年的偽裝，竟是瞞住了蕭公子？」
「哪有。只是蕭某向來只顧自己之事，他人之事不會多理會。」
「皇上，今日是有什麼事？」
墨懷叫人拿來一壇酒，倒了三杯，開口「沒事。就不能邀你們來？今日，我墨某，單單是邀你們來喝酒的。」
喝酒？
她挑了挑眉「我看墨兄，可不只是喝酒這麼簡單的事啊。」
「的確。當然，墨某既然說了是喝酒，那定然是順帶著的事情。」墨懷看向墨濟「六弟可還記得西耀的帝君龍啟？」
墨濟點頭「自然記得，龍篙的四兒子。今年十八，十六歲登基。」
這些，尚清瀟也清楚。
「如今南越已經快與北潦齊名。那龍啟野心大得想要吞了我北潦，當真是不怕噎死。」
尚清瀟對此一笑。
墨濟看著尚清瀟，又看向墨懷「皇上，這些，在這裡說……不方便吧？」
「哪裡不方便？蕭公子可是我們的盟友。」墨懷看向尚清瀟「怎麼樣？蕭公子，願不願意和我們合作？」
合作？
她端起墨懷遞過來的一杯酒，盯著杯中的酒，又看向墨懷「哦？那墨公子說說看，怎麼個合作法？」
墨懷盯著杯中的酒「朕希望蕭公子與朕成婚，儘快。」
「為什麼？」尚清瀟看著墨濟，他不會顧慮一下他的六弟嗎？她現在可是男子啊。
「哦？蕭公子難道不知道，當年，朕的皇爺爺那會兒，潦國與越國，潦國乃是戰敗國，越國國君那時在戰爭中死了，新帝上位，給朕的皇爺爺立下賭約。「如果你的孫子在雙十之前尚未登基，登基之後尚未娶妻，那麼潦國的一切就要無條件歸屬越國。」。
這份賭約目前還在越國國君龍啟手中。當年用來寫賭約的紙，乃是傳說中的龍鱗紙。火燒不起水澆不濕，撕不開斬不斷扎不穿。朕曾經拿到過，卻無法銷毀。這賭約，三國之人都知道，如此之下，朕……只能成婚。」墨懷一臉不情願。
尚清瀟想抽他，他不情願？她還不情願呢。
「我拒絕，你為什麼找我。」
「皇上，這不妥吧！」
兩個聲音。
墨濟終於反應過來，墨懷所說「成婚」，指的是和面前俊秀清秀的小公子啊！
「哎……朕只接觸你一人，你說朕找誰？來，說說，你拒絕的理由？」墨懷很淡然的無視了墨濟。
墨濟……果然很「磨嘰」。
「第一，我還尚未及笈。」她放下酒杯，看向他。
墨懷點頭。「嗯哼。」
「第二，我與某人有婚約了。」她目光掃向墨濟一眼，又轉回他。
「嗯哼。」
「第三，我與你並不相熟。」
「嗯哼。」
「第四，我並不想嫁給一個會娶很多女人的男人。」
「嗯哼。」
……
墨濟聽著兩人的對話，看他們的眼神就如同看鬼一樣。
這……這怎麼可以？？？
皇上！他是男子啊。
而且他看那男子自稱「嫁給」，這是把自己當女子看了嗎？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娘娘腔？還是東洋人所稱的「偽娘」，還是西洋人所稱的「人妖」？
不管怎樣，都脫不開「男→女」這種設定啊。
難道皇上其實是……
他看向墨懷。
「皇，皇上……難道你其實是……龍陽？還是說斷袖？」
墨懷聽他一說，不覺黑線。
龍陽和斷袖……有區別嗎？
男男之好？
「別胡說，我發誓我喜歡的，是女子。」
「可是皇上……你不是要和……額，蕭公子……」他沒往下說。
墨懷對尚清瀟相視一笑。
「呵呵，六弟，你放心，我要娶的，定然不是蕭公子。」是尚姑娘。
……無語。
尚清瀟能不知道他的心思？開口「放心，他要娶的，定然不是蕭某。」也不會是尚某。
墨濟自覺無聊，站起身「那二位慢、慢聊，墨濟，就此告辭了。」
墨懷點頭示意請，墨濟就走了。
尚清瀟看他「哎呦，這大中午的，墨公子把蕭某人邀來，可是要活活餓死蕭某人？快，弄點吃食來！」
她就是表現得不懂規矩，墨懷要是娶了她？
哼，她非要折騰死他！
「是啊！哎呦呦……蕭公子要是不說，墨某可就忘了來事是作何。快，來人，上菜！」墨懷趕緊叫人上菜。
他眼裡那點戲謔和得意，尚清瀟可沒錯過。
戲謔？
她可以理解。
可是這得意……是怎麼回事？
很快，菜上來了。
尚清瀟開始「很沒形象」地吃起來。
嘴裡塞滿了東西，盤子里，碗里，就連杯中，都是滿滿的食物。
桌上所有的菜都在她那裡，正桌上可謂是收拾得一乾二淨都不用洗了！
「誒？墨公子，你怎麼不吃？快吃啊！」
墨懷淡淡的笑著「沒關係，來者是客，蕭公子吃好了，墨某再動筷子，也不遲。」
這桌上你看看，都在你碗里了，他還吃什麼？
他真覺尚清瀟是故意的。
事實如此，的確是她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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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的夠飽，這也多虧了墨懷讓她裝。
顛一顛肚子，心想不要胖了啊，不然減肥可就難了……
作為「飯後的消食」，尚清瀟回到她那院兒后，又出來到處走走。
「哎呦！二小姐，快，快去書房吧，老爺，老爺和濟王，打起來了！！」她悠悠閑閑地走著，一個老媽子突然攔住了她。
她裝作不明白受驚地樣子「孫，孫嬤嬤，我爹和濟王，打，打起來，你，你找我作甚？不如去找大姐姐，或者大哥哥，二哥哥，三妹妹？」
那孫嬤嬤一聽，連忙拽住她的袖子，拉著她向書房跑去「二小姐啊，他們二位是為您而打起來的啊！」
「為，為我？我與濟王素不相識，爹爹怎的會為我與濟王打起來？」她一副不解和困擾，心中想象，墨濟和尚明打起來的樣子。
心中一笑，墨懷，你六弟弟，當真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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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清瀟進來，看到的是墨濟坐在座上，尚明也坐在座上。
不過尚明頭上卻流了血，墨濟卻沒什麼傷。
「爹，爹爹！」尚清瀟一副驚訝手足無措地樣子焦急地跑去看尚明的傷勢「爹爹！這是怎麼回事？爹爹怎的受了傷？爹爹，爹爹你怎麼樣？」
「瀟……清瀟！」尚明眯著的眼睛突然睜開，看著她叫到「清瀟，清瀟你可算來了！」
「濟王，你看，這就是我二女清瀟，我尚家向來是崇尚子女自己的意願，你可不能強求！」
墨濟一咬牙，站起身「哼，自己的意願？尚家主，這睜眼說瞎話可不是什麼好事兒，那時分明是你非要賴著我寫下這門親事，如今卻說你女兒不願意，就又要解除婚約，我堂堂潦國濟王，怎容你一介平民毀婚？今日，你若是不給本王個交代，就別妄想本王走出去！」
「噗嗤。」她笑了，這墨濟，還真如同尊嚴不可侵犯一樣，再說，「別忘想本王走出去」，怎的那麼小孩子氣那麼可愛？
這墨家的兄弟，難道都是小孩子氣？
「清瀟，不得無禮，這位是濟王。皇上的六弟弟。」尚明呵斥她。
尚清瀟面色一沉，似乎很受打擊「是，爹爹……」
「這事兒……尚二小姐可知道？」墨濟看著尚清瀟，一臉厭惡，卻又覺得，眼熟。
「清瀟不知，我並沒有告訴她。」
「那既然尚二小姐不知道這門親事，何來「不願意」一說？」
「這……濟王吶，實不相瞞，我曾問過清瀟，濟王是如何一人。清瀟的回答是，不學無術好色又貪財。」
「你！」
尚明壓下要站起身的墨濟，開口到「濟王別生氣……這是實話，我若是說了謊話，那濟王才該生氣……所以這婚約……就作罷吧……」
「作罷？」墨濟眉一橫，眼一瞪「尚家主，你這，可就太說不過去了！」
「哎？濟王殿下，何必那麼較真？再說，這婚約，除了濟王殿下您……也沒人知道不是？」尚明眼睛笑得彎了，搓了搓手，給墨濟倒了杯茶。
「好！如你所願，本王今日就毀婚，不過，是本王不要你尚家的女兒！尚家主，我是看在以前的面兒上叫你一聲尚家主，請尚家主，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哼！」墨濟表情很憤怒，站起來說完，一甩袍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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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濟走了半晌，尚明才坐在墨濟剛才坐的位置，端起剛才他給墨濟倒的茶一飲而盡。
「哼，那會兒我尚家和你墨家，是齊名的，這會兒，都敢給我臉色看了！」
他又看向站在角落裡老半天沒出聲的尚清瀟「清瀟放心，那婚約沒人知道，沒人知道我尚明的女兒被毀婚了。」
呵，真是好父親。
「清瀟，我想爹爹要告訴你一個真相。」尚明嘆了口氣「你娘，不是煦兒。你爹……也不是我。
你不知道，當年煦兒嫁給我，懷著我的孩子，可是卻小產了。她把你抱來了。我那時真的以為，你是我和煦兒的結晶。
你越長越大了……卻不像我和煦兒一點。你三歲的時候，寒兒出生了。我很高興，我和煦兒有了一個男兒，那麼下一個家主，無論如何我都會留給他。
這樣，你也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可是寒兒被欖衫高人收徒帶走了，我常年不在，無法照顧你。等我回來的時候，煦兒死了，我找不到寒兒，看到你，也想起了煦兒，不想理你。
你四歲那會兒，芙兒和我說。
「尚清瀟，不是老爺你和溫夫人的孩子……」。
當時我生氣極了，我怎麼會相信她？但是她給了我證據，八年後你回來，你的樣貌，更是加強了這一真相。
我無法理解煦兒既然知道你不是她的孩子，為什麼還是要真心對你？有了寒兒也從來不問過寒兒的事情。
她很在意你。
這是我所注意到的，我開始調查你。
芙兒說，你是溫煦兒從一個寡婦那裡抱來的。我調查的結果……
你的，你爹是……洛天青。」話到最後，尚明也深吸了一口氣。
洛天青？
「那是誰？」她問到。
「那是……哎，我這樣和你說吧，在我們所在的這塊大陸上，外面還有三個島國。
分別是雲中國，星澄國還有璀璨國。
三國都很強勢，其中雲中國最為神秘強大，傳說他們的島國在海上，卻很大，他們的周圍會有很多大霧，如同在雲中一般，無論你怎麼去，沒有雲中國的人引導，你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
而你爹，洛天青，就是雲中國的王。」
「可是你都說了雲中國那麼神秘，為什麼你可以查到我爹，是洛天青，更知道，洛天青是雲中國的王。」
尚明深吸一口氣「我……曾經無意中闖到了雲中國中。」
他的話，可信嗎？
尚清瀟不知。
「那，可否帶我去雲中國？」
「我也不過是無意闖入，雲中國的入口，我也不知道。」尚明看她「清瀟，你若不願叫我爹爹了，可以叫我尚家主。」
「尚家主，那麼清瀟就此離開吧。」尚清瀟轉身要走了，不過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頓了下「尚家主，當年母親的死，是楊芙下的毒哦。哦，對了，文槐妹妹傾心之人，是習箏。」
「什麼？」聽到背後尚明的驚訝聲，尚清瀟深知他對溫煦兒的愛，楊芙的下場，恐怕不好，那麼一來，尚婉玥和尚婉濡，恐怕也要倒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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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殤，立刻去查，我的身世。還有雲中國和洛天青的資料。」
「是。」暗處一男子應到。
那是玄機門的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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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的事情……先等鏡殤調查到。
然後，她估計，墨懷會直接下旨的吧。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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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公公第二次因為皇上踏入尚家大門，宣告聖旨。
「尚家二女尚清瀟，溫柔嫻淑，知書達理，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乃是我北潦一才女子，適合我北潦皇后之位，擇日成婚。」
尚清瀟低頭接旨，都可以感受到呂稼暢時不時的熾熱目光。
她很早就知道，北潦可以娶未及笈的女子，儘管……要等到她及笈才能圓房就是。
呂稼暢走了，尚明過來拉住了她的手「清瀟，你若是嫁給皇上，也不在乎是件喜事。只不過……」
「只不過……？」她疑惑。
「你爹他未必會答應。」他說到。
「爹爹！」
這聲兒是尚婉玥喊的，她似乎對於尚明有些不滿「爹爹，最近怎的不怎麼愛理玥兒和三妹妹，倒是親近二妹妹了？」
「玥兒，你這嫉妒的樣子是給誰看？爹爹親近二妹妹，你二妹妹要嫁人了，你知道嗎？嫁給誰？皇上！」尚明不介意給她解釋一下，時不時地看一眼尚清瀟。
尚婉玥似乎驚呆了又似乎不知道說什麼沉默了。
她走開了，尚清瀟聽見她細微的聲音「嫁給皇上？呵，皇后之位，本來該是我的……！」
她的？
尚清瀟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