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白瑾瑜你真的是瘸子嗎
傍晚十分,玉塵宵仍舊沉沉的睡著,流年坐在床邊守護著他,屋子內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流年忘不了玉塵宵發瘋時的模樣,那滿身的血腥,那赤紅的雙眸,不該是他玉塵宵的模樣,他是玉塵宵啊,他就應該是有著慵懶的神色,對什麼都不屑的模樣,偶爾也會有些暴戾,也會有些陰狠,但是他絕對不會去濫殺無辜,更不會讓鮮血染紅自己的衣襟,不會讓他人性命髒了自己的雙手,那樣才是玉塵宵,才是她最愛的玉塵宵。
有淚順著眼角滑落,流年吸了下鼻子,伸手去撫摸玉塵宵那精緻的五官,一遍一遍,彷彿要將他的面孔刻在心底最深處,永世也不會忘記。
「玉塵宵,你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就是死也無憾了。」她說著附身吻上他的眼眸,有淚滑落滴落到他的臉頰,玉塵宵,如果我的存在只會帶給你無盡的傷害,那麼我寧願永遠都不出現在你的面前。
吟霜來看玉塵宵時已是夜幕初上,房間內寂靜無聲,玉塵宵依舊躺在床上,沒有醒來的跡象。
流年躺在窗前的躺椅上看著窗外的風起葉落,一張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吟霜款款走到窗前,伸手關了窗子,柔聲說道:「秋風吹的多了也會染了風寒的。」
流年抬眸看她,眼前的女子貌美無雙,身上帶著讓人感到溫暖親切的氣質,她忍不住微微彎了唇角:「吟霜,你真漂亮,這樣的你足以和玉塵宵相配了。」
「你在亂說什麼?」吟霜面上浮現一縷紅暈,隨後被失落所取代:「在風家堡的時候,大家都見到了,千塵他…心愛的人是你。」
流年起身拉著她坐在自己的身側,微笑著說:「不是的,他愛的人是你,我遲早是要離開的,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
吟霜看著她,眸子中充滿了不解:「你指你會死嗎?我不明白,白天在風家堡,你為何不趁機要了解藥?」
「要也是要不來的,而且很有可能要來的假的解藥。」流年輕嘆了口氣:「既然遲早要走,這些事情也就不必如此執著了。」
這女子到底在想什麼?吟霜微微蹙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心只為求死的人。
流年不知道吟霜此時心中在想什麼,抬眸對著她揚起一抹笑意:「吟霜,你會好好愛他的吧?」
是指愛千塵嗎?這個她當然會,吟霜看著她,實在是不明白她今晚是怎麼了。
流年的心裡又何曾好過?那明明是自己深愛的男子啊,此時卻要拱手讓出,讓其他女子照顧。她的心在流血,只是,如若她一定會離去,而註定會有另外一名女子頂替她陪在玉塵宵身邊的話,她寧願這個女子是吟霜,與她相貌一模一樣的吟霜。
「估計他也快醒了,你且先在這裡照看他一下吧,他醒來后看到你會很開心的。」流年說著起身離去,甚至來不及等吟霜的回答,關上門的剎那,她貼著門滑落,將口中的鮮血吐到手帕之上,臉上有淚緩緩滑落,終究是會腸穿肚爛而死吧,也好,至少她完成了她的使命。
浩瀚的夜空中繁星點點,一輪皎月高掛,流年隻身一人走在偌大的庭院內,偶爾有晚風吹來帶著絲絲涼意。
此時,白瑾瑜正在聽雨軒的迴廊前賞蓮,遠遠的見流年走來,不免心中疑惑:「這個時辰,二哥也快醒了,你怎麼還來了這裡?」
「有吟霜陪著他便夠了。」
流年說著看向湖裡盛開的荷花,此時已是秋季,這滿湖的荷花卻依舊開的鮮艷無比。
「為何這個季節,這些荷花還會開花?」
「這湖底有一溫泉泉眼,所以這湖水四季溫熱,這荷花便一直盛開如夏了。」
「原來是這樣。」流年輕輕嘆息。
看著她黯淡的神色,白瑾瑜輕嘆一口氣,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面前這個女子,他亦不知道要如何來救這個女子的性命,那千毒百草的葯明明早已經配好,卻唯獨找不到藥引,此時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無能,真是枉稱神醫。
流年看著滿池的荷花,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這個時候玉塵宵應該醒了吧,他醒來看不到自己會不會失望?還是會毫不在意的和吟霜聊天?她覺得自己得了自虐症,明明是自己要出來,此時卻想這些無用的事情來折磨自己。
「想哭便哭吧。哭出來,心裡便會舒服一些。」白瑾瑜的聲音雲淡風輕,流年聽著卻紅了眼眶,她擦了下臉上的淚水,嘟著嘴巴說道:「那你把你的雙腿借我。」
白瑾瑜點點頭,流年便伏在他的雙腿上大哭起來,她的心中太過壓抑,從在落雲鎮中毒,到目睹玉塵宵發瘋,在到此時此刻不得不退出那場來之不易的愛情,她的心情一直沒有得到紓解,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可是她不能說,她不能在給玉塵宵帶來任何傷害,不能給白瑾瑜增添無謂的壓力,她必須忍下去,直至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她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衫,他輕輕撫著她的背,這個善良的女子,他不知道他還能為她做些什麼。
待哭夠了,流年停止了抽噎,看著被自己淚水沾濕的衣衫,衣衫下是那雙不涼於行的雙腿,她只看著心中便泛起隱隱的疼,他是這般完美的男子,傾國傾城的相貌,淡然自若的性格,無人能敵的醫術,卻偏偏不能正常行走。
她揚起哭腫的雙眸看向白瑾瑜,幽幽開口:「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一直坐輪椅嗎?」
白瑾瑜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起這個,表情有片刻的僵硬,隨後揚起嘴角說道:「因為我是個瘸子啊。」
流年看到了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憂傷,之前在聽雨軒的門外,她聽到了玉塵宵質問他的話語,她也隱約知道了,白瑾瑜並不是真的不涼於行,他之所以會一直坐在輪椅之上應該是無法面對曾經那沉痛的記憶,他寧願用這樣的方式,封閉自己的內心。
流年垂下了眼眸,喃喃開口,似詢問似嘆息:「你真的是個瘸子嗎?」
白瑾瑜身子一僵,心口彷彿悶著一口氣上不來,他深吸一口氣來緩解心中的疼痛,點點頭,不在言語。
流年低著頭,沒有看到他點頭的動作,只當他是沉默著不回答,她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眸中帶著憐惜與心疼,輕聲開口:「真的無法面對那段過去嗎?」
流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說去做才合適,她想在自己還有命可以去做的時候,能夠為這個男子做些什麼,要怎樣做,才能夠解除他的心結?才能夠讓他活的快樂一點?
看到他沉默不語的樣子,流年有些內疚,去提人家的傷心事,終究是不太好的吧,她有些尷尬的牽動了下嘴角:「對不起,我……」
看著她有些窘迫的樣子,白瑾瑜知道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他伸手撫摸了下她的發頂,揚起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沒關係,我只是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回答你。」
「談起這些真的沒有關係嗎?」流年心疼的看著他:「心裡會不會很難過?」
白瑾瑜看著她清澈的眼眸,往昔那一幕情景自動的浮現在眼前,回憶中他坐在案前為人搭脈瞧病,抬眸便可見院子內的大樹下,祖父和父親坐在那裡下棋,母親從裡間出來,手裡端著一杯茶放到他的案前,並為他擦去額間細密的汗珠,常年不回家的姐姐突然歸來,手裡拎著一袋名貴藥材,還未進門就會聽到那清脆的聲音:「喂,我說你們倆個老頭,就知道偷懶,也就瑾瑜聽話任你們擺布。」
然後,他看到了一家人的其樂融融。
白瑾瑜臉上浮現一絲憂傷,緩緩說道:「會難過,但有時候也會忍不住去回憶。」他微微一笑:「其實想想那回憶也並不全是痛苦的呢,只是…不去想後面的事情便好。」
看著他唇角泛著憂傷的笑容,流年不禁紅了眼眶,勾起嘴角說道:「那咱們就不去想後面的事情,就當那是一場夢忘記好了。」
「傻丫頭。」白瑾瑜看著她,微微嘆息:「那麼清晰的發生在眼前,又如何當做沒有發生過?」
流年嘟起了嘴巴:「那要怎麼辦?」
白瑾瑜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因為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才會一直坐在輪椅上,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才會將仇恨放在心上,不知道要怎麼辦,所以無法面對自己的祖父,他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看著他迷茫的神色,流年思忖著說道:「你難道從未想過和你的祖父聊一聊嗎?」
祖父?白瑾瑜想起了那一日自己的祖父拎著包裹對他們說:「為了虎符不被惡人所奪,我必須離開醫藥堂了。」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時祖父堅決離開的背影以及站在高牆之上的那抹黑影發出的惡魔一樣的聲音。
「白千化,這便是你誓死不交出虎符的下場,哈哈…我要讓你後悔,你的親人都會因你的固執而付出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