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蘇澤躺在床上,胸口很重,藍傲文把頭枕在他胸口,雙手環抱著他的腰,睡得很熟。
現在幾點了?他們做了幾次?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因為藍傲文基本就沒出來過,到最後都無法數清在他體內|射了多少次。
藍傲文的頭動了動,抬頭看他一眼,又懶洋洋地趴下去,兩隻手從他腰下扯出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快累死了,你都不誇我嗎?」
誇他?蘇澤想,難道他想我誇他一夜七次郎,續航力持久之類的?他想了半天,最後說:「你像一隻狗。」
藍傲文愣了一下,瞌睡全醒了,抬頭皺眉睨著他:「你說什麼?」
「我喜歡狗,」蘇澤仰頭看著五彩斑斕的明信片車頂,「小時候一直想養一隻拉布拉多。」只是拉布拉多挺貴,買不起,也養不起。
藍傲文立刻改口:「我也喜歡拉布拉多。」他抬起身子,看著玻璃窗上自己一頭亂髮和光裸的肩背,「我是挺像拉布拉多的。」
蘇澤向下看了一眼撐在他身上的藍傲文,其實一點都不像,拉布拉多很溫順,藍傲文哪裡談得上溫順?不過他還是淡淡地一笑:「嗯,毛髮顏色也很像。」
藍傲文從窗戶上收回視線,跪趴在他上方,很入戲地「汪」了一聲。
那聲學狗叫真是又可愛又情|色,因為藍傲文汪完就俯下身,舌頭舔在他的乳|頭上,蘇澤頭皮一炸,刷地撐起來。
藍傲文抬起頭,沖他狡黠地一笑,嗓音曖昧:「主人你真是害羞。」
「別這樣。」蘇澤實在有些不喜歡兩個男人間這麼奇怪的戲碼。
「狗不都這麼舔人的嗎?誰叫你光著身子呢~~」藍傲文不但不離遠,反而跪趴著逼近,兩隻眼睛滴溜溜在胸前轉悠,「什麼地方離我近,我就舔什麼地方……」
蘇澤背貼著車壁,退無可退,在藍傲文再度逼近時本能地抓住對方的肩膀,將人一掀反壓在了身下。
藍傲文重重地跌進柔軟的床褥中,蜜色的捲髮呼啦揚起散開在枕頭上,蘇澤將人壓制在下面,藍傲文也難得沒有反抗,反而乖順地將手臂舉過頭,懶懶地放在枕頭上,這個任君享用的動作完美地展示了那雙手臂凝練漂亮的線條。
「真有心機啊,也想在我身上嘗點甜頭?」藍傲文微微抬起脖子,又放鬆地倒回去,「我不介意的,要是想進來,隨時歡迎。」
蘇澤怔住,反而騎虎難下了。
「還是你更喜歡背面?」藍傲文大方地笑著,撐起上半身轉到後背,露出光滑的肩頭和覆著薄薄肌肉的修長後背,隆起的蝴蝶骨帶出兩簇流線般的線條,令蘇澤猛然想起地下廢墟時看見藍傲文脫掉偽裝的長裙時的一幕,心口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藍傲文躺在枕頭上微微扭過頭,誘惑的眼神越過性感的肩膀瞄著他:「我給你十秒,你要是不上,我就要上了。」
最後他還是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看著那張曾令他心動的背好像已經負荷過重,什麼都做不了了。
藍傲文不知疲倦地在他身上耕耘著,第二次他醒來時,已經天亮了。他張開眼,看見藍傲文披著白色的被子,蜷著雙腿坐在他身邊,正低頭擺弄手裡的……手機?
藍傲文見他醒來,低頭沖他笑笑,示意手裡的xperia:「我在起居室的沙發坐墊下找到的,裡面有幾個不錯的小遊戲。」
蘇澤聽見那遊戲聲是植物大戰殭屍,藍傲文一邊將不知道哪裡找來的一隻牛肉罐頭遞給他,一邊聚精會神地玩著遊戲,嘴裡還念念有詞:「我是加特林射手,射死你!」
蘇澤吃著罐頭嗆咳了一聲,抬起眼,裹著被單玩遊戲的藍傲文,這麼簡單而快樂。他看著這樣的藍傲文,久久回不過神。
手機里有一首法語歌,他們都叫不出名字,卻都被慵懶沙啞的女聲,優美抒情的旋律吸引,藍傲文愛上了這首歌,總在做|愛時放它,為此他連遊戲都不玩了。
「因為我怕我太粗暴,我怕你不喜歡,如果聽著這首歌,我會稍微耐下性子,你也會覺得和我做這樣的事是一件美好的事。」
有一天清晨,藍傲文趴在他胸口,忽然低聲這麼說。
太陽冉冉升起時,藍傲文終於沉沉入睡,他看著頭枕在他胸口的藍傲文,默默對自己說,即使沒有這首歌,我也會覺得這是一件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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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谷小鎮停留的每一天都很平靜愜意,鎮上能找到不少食物,供他們兩個人是綽綽有餘了,喪屍的數量也不多,他們時常去鎮里轉悠,有時他從小超市裡搜羅了東西出來,長長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雨落過後一片寧靜,他拎著東西站在馬路中央,喊著藍傲文的名字,聲音在長街上飄揚,無人回答,但他知道藍傲文就在這裡,他一個人逃不出這片寧靜的安樂鄉,於是他就提著東西挨家挨戶地尋找藍傲文。
他聽到嘩嘩的水聲,聞聲走去,終於在一棟帶草坪的白房子前找到藍傲文,藍傲文手裡提著一根水管,正澆灌著草坪和花圃,他的身後一片夢幻般的彩虹。
那樣美好的畫面,讓他覺得空氣中都瀰漫著甜蜜的分子,緩緩地發著酵。
河谷小鎮上有一間樂器行,有一次他從超市出來,看見藍傲文就在街對面的樂器行里,靠在一扇白色推窗上,低著頭,懷裡抱著一把木吉他,一頭蜜色捲髮垂落下來。那個美男懷抱吉他的鏡頭像畫一樣。
他提著食物穿過馬路,走進樂器行:「你會彈吉他?」
「會又怎樣?不會又怎樣?」藍傲文抬起頭來,一挑眉,「你會讓我試騎|乘式嗎?」
「……說不定會。」
藍傲文兀自點點頭,又低下頭,蘇澤看見他戴著戒指的手按在指板上,似模似樣地分開五指按在品格間,右手正要撥弦,他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他真會彈吉他嗎?結果藍傲文那一撥雖然模樣到位,卻不成調子,最後抬頭沖他調皮地一笑:「我不會~~」
蘇澤在心中笑笑:「我知道你不會。」
藍傲文放下木吉他起身,環顧樂器行:「我要是真會這裡的一件樂器,你會讓我試騎|乘式嗎?」
「口風琴不算。」蘇澤說。
藍傲文露出遺憾的表情,走到門口,卻沒有出門,而是扶著門框回頭道:「那我試試?」
蘇澤剛想說這有什麼好試的,藍傲文已經走到一台立式鋼琴前坐下,抬起琴蓋,一陣金色的灰塵揚起,藍傲文沒有去管四周飛舞的塵埃,順勢就落下了雙手。
蘇澤又一次鬆了口氣,琴音叮叮咚咚完全不成調。
「藍……」他想說藍傲文我們回去吧,話音卻戛然而止——藍傲文抬頭看向他,露出一絲狡猾的笑,突然之間那些跳躍的音符從不成調的亂奏,慢慢地變得清澈、乾淨,最後仿如魔術般,變成一首耳熟能詳的曲子,雖然他叫不出名字。
甜美的旋律好似緩緩落下的夜色,窗外明明是清晨,卻在旋律到來的那一刻,彷彿群星降臨了。
一曲完畢,他不無驚訝地看著藍傲文:「……你沒跟我說過你會彈鋼琴。」
藍傲文雙手放回大腿上,轉過來一副興師問罪的表情皺著眉:「所以這算是我在算計你咯?」
蘇澤語塞了半晌,最後問:「這曲子叫什麼名字?」
藍傲文看向琴鍵,右手按下一串靈動的音階:「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
「你還會彈別的嗎?」他不禁好奇。
「我會彈的很多,」藍傲文傲慢地交疊起腿,雙手交握攬著膝頭,「我可以給你列個曲目單,你付費,我就彈~~」
不管藍傲文是不是說著好玩的,那一刻他真的很希望兩人能一直這樣,希望藍傲文能有彈不完的鋼琴曲,彈完了所有會的,就開始學彈新的,反正這裡還有厚厚一疊曲譜,從莫扎特到肖邦到李斯特,夠他們彈一輩子了。
在河谷小鎮里,時間好像凝固了,他甚至希望能永遠這麼凝固下去。從他們在山谷下劫後餘生直到今天,已經過去整整十二天,他和藍傲文誰也沒有提起過今後要做什麼,未來要去哪裡。
第二天早上,河谷小鎮下起了雨,蘇澤推開車門,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水滋潤著翠綠的山丘,腳下的小鎮籠罩在朦朧的煙雨中,遠處的大河波光閃耀,他深深吸了一口冰涼清爽的空氣,打算等藍傲文起來后正式地對他說:「就我們兩個人,留下來吧。」
藍傲文昨天又賣力了一夜,趁藍傲文還在睡,他先去了小鎮,打算找點吃的,再找一把大點的傘方便生火。小鎮上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附近的便利店和小餐館他們都已經探完,這次必須去得遠一點的地方。
穿行到另一個街區時他忽然停在街道中央,鞋底感受到微妙黏軟的凸起,低下頭挪開腳,不由驚訝地定睛。
瀝青馬路上竟然有新鮮的車轍,他蹲下來查看,車轍上還有濕潤的泥印,方才他便是踩在了一團濕泥上。現在還下著雨,這車轍看著卻很新鮮。
他起身一面四下觀察,一面拔出插在腰后的格洛克。
豎起耳朵,雨聲後果然聽見了車輛行駛的聲音,正朝他的方向靠近,他躲進一間咖啡屋裡,側身避在門后,握槍注意著外面,在末世,任何不速之客都可能比喪屍更危險,更何況現在只有他和藍傲文兩個人。
街道那頭出現了一輛黑色suv,隔著朦朧的雨簾看不太清車上有多少人,蘇澤認出那是一輛黑色的rangerover,他等著車子徑直駛過去,卻沒想到那輛rangerover停在了路邊。
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蘇澤撩起百葉窗朝外瞄了一眼,發現一名染著一頭黃毛的少年正提著褲子在路邊小解,然後車門又開了,一名男子下車打量著四周,蘇澤不禁睜大眼,背上背著長長的複合弓,那竟然是肖陌!
咖啡屋的門拉開時,一車的人顯然都嚇了一跳,黃毛少年嚇得縮到肖陌身後,肖陌舉著弓箭瞄準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後難以置信地放下來:「……蘇澤?!」
車廂里的藍尚武和孟安儒聞言也驚詫地探出頭來,肖陌衝過來一把將他緊緊摟住。
蘇澤手上還拿著槍,對這過於熱情的擁抱有些不適應,彆扭地用槍托擁著好兄弟的背。
肖陌抱著他沒有說話,他能想象對方的心情,以為從此天人兩隔的好兄弟忽然又好端端的站在面前了,他和肖陌是可以換命的兄弟:「你們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肖陌依舊激動地抱著他:「我是來找你的。」
蘇澤恍惚了一下,覺得眼前的肖陌有些陌生,竟然和藍傲文有了重疊。這時藍尚武和孟安儒也下了車,孟安儒驚得上下打量他:「天哪你居然沒死成?!」
蘇澤還來不及回應大家的疑問,忽然聽見余伯顫抖的聲音:「……少……少爺?!」
他一個激靈抬起頭,藍傲文站在馬路對面,在漫天雨水中冷冷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