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真相大白
鍾敏敏看惹歡的樣子,就知道惹歡肯定是認識那個女孩的。
她不免有些驚喜,沒想到這五年時光里,自己和惹歡居然會有這樣一分交集。
於是,努力回憶著當日一起登山的景象,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這個男的,好像是她男朋喲。」
她記得,當時兩人舉止非常的親密,晚上也是睡了同一個帳篷,男人看上去年紀比她大上許多,都趕上父親的年齡了。
惹歡的目光順著鍾敏敏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心攏了起來。
那種路人甲一樣的中年男人並不惹眼,而且拍照的時候也沒和丁玲站一起,所以惹歡一時都沒發現這張照片中,還有個熟悉的面孔。
李總,李雄萬,是個商人,經常光顧亞當,財大氣粗,經常捧丁玲的場,惹歡知道李雄萬在追求丁玲,但是卻不知道她們在一起了,丁玲不會不知道,李雄萬是有老婆孩子的啊。
而且,惹歡聽說,李雄萬是個變態,他的第一任前妻曾經在公開場合控訴他性虐,喜歡玩SM,他的第二任前妻也被曝光過遭受家暴和性虐待。
丁玲怎麼會和這種人在一起。
「你確定嗎?」
惹歡問鍾敏敏。
鍾敏敏很肯定的點了點頭:「當然確定,晚上在帳篷里,他們還弄出不小的動靜,我和幾個朋友在帳篷里打牌,還笑說這兩個人體力真是旺盛,白天登山,晚上還有力氣折騰,還有人調侃他們不分場合。」
他果然是個變態,安營紮寨的休息安頓,周圍還有這許多人呢,他自己不要臉,也要顧及一下丁玲的面子。
丁玲那樣的女孩,年輕漂亮青春靚麗,追求者中不乏富二代和虹二代,怎麼就會看上這樣一個人。
惹歡眉頭皺的更緊了。
剛剛還猶豫著要不要打開聊天工具,現在她再不猶豫。
丁玲的號碼在手機里,手機沒點,這個點兒丁玲應該已經睡醒了,她沒事的時候就喜歡上網,應該能找得到她。
打開軟體,鍾敏敏手機剛好又響,她再一次去陽台上接電話。
惹歡一登陸上去軟體,蹦出來的幾千條消息差點讓電腦崩盤。
還好,鍾敏敏的電腦頂住了。
起碼有七八十個人找她,看到那些尋找她想念她的曾經的員工,她心情一片複雜,卻選擇了下面的忽略消息,她不想看,因為看了她現在也不會回去,她一時間還沒法原諒包銀花。
但是丁玲的事情,她是一定要管一管。
她一直拿她當作妹妹,她如今誤入歧途,不管是心甘情願還是迫不得已,她都不能坐視不理。
直接找到丁玲的頭像,那頭像也在閃爍,看來是給她發過很多信息,她點開,就看到了瘋狂一串:「溏心姐,看到速回,有天大的急事。」
同一條消息,滿滿刷了十來頁,而看日期,居然都是今天的。
她心裡忽然一陣恐慌,會不會是亞當出事兒了。
「丁玲,你在嗎?」
她發過去,對方沒有反應。
「丁玲,在不在。」
隔了會兒,再發,對方還沒反應。
她有些急躁起來,忙站起身,走到陽台看向鍾敏敏。
她正在講點話,看到她出來捂著話筒小聲說了一句:「你去玩會兒,我就好。」
「我……」
「噓……大客戶。」
惹歡其實就是想借充電器。
可是她好像很忙,她沒辦法,只能回答房間去,卻只坐立不安,一直盯著那個聊天窗口看。
可是直到鍾敏敏打電話回來,對面也沒有人回過來。
鍾敏敏一進來,風風火火的:「出了點事,我必須出去一趟,你在家裡,無聊就上網,我很快回來。」
「等等可不可以借下充電器給我。」
「床頭櫃那個抽屜,你自己找,有很多充電頭,應該有適合你的手機的,我先出去,我爸估計也接到電話了在等我。」
「路上小心。」
她叮囑一句,鍾敏敏上前給了她一個親昵的擁抱:「恩,我走了,你別走哦,無聊你就出去走走,我怕你一走我又找不到你了。」
「恩。」
送了丁玲出去,惹歡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床頭櫃抽屜,翻找出來了一堆充電頭,確實有適合她手機型號的。
趕緊的充上,手機卻因為放電過度,還沒法立刻開機。
等待的那個當會兒,聊天工具那忽然傳來了滴滴的聲音。
她忙小跑過去,是她媽媽,發了個抖動窗口給她,還發了一句話:「看到你上線,媽媽太意外了,怎麼打不通你的手機,總是關機。」
她看著那個備註名為親愛的老媽的聊天窗口,心情一片複雜。
那邊等不到她的反應,又抖動了一下,發道:「不是說回家嗎?到底什麼時候回來,我和ROSE姨都想死你了,天天準備著你喜歡吃的菜等你回來呢。」
這麼說來,應該是沒出事啊?
那丁玲這種著急找她幹嘛?
她做到電腦前,心緒平靜多了,才發現,即便對包銀花的所作所為無法釋懷,她卻依舊還是掛記著她,只是,她還是沒做好準備再一次原諒她。
關掉了包銀花的窗口,手機正好也開機了,想到丁玲,她忽也無心再打電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她又怎能隨便干預。
丁玲從來沒對她們說起過她和李雄萬的關係,可見她是有意在隱瞞這段感情,她或許是覺得難堪,或許是怕被唾棄,或許則是覺得刺激。
無論如何,這也輪不到她去戳穿,如果這件事真的讓丁玲難堪,她的戳穿,豈不是更讓她丟面兒。
罷了,她還是不管這件事算了。
至於丁玲說的急事,如果真的那麼急,應該看到她的消息就會給她來電話,她給她發了自己的手機號碼,留了一句打電話找我,就下了聊天軟體。
她實在不想看到包銀花發來的更多的消息,她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思考和冷靜。
走到陽台上,鍾敏敏的車子正好開除車庫,午後的陽光溫暖的灑在鍾爸爸悉心培育的花圃之中,一陣陣花香順風送來,惹歡的心境在這片馥郁的花香之中得以慢慢平靜。
回了房,打開了手機,卻把包銀花的號碼拉了黑名單,她順手找了一本書,躺在陽台上的藤椅上,把手機放在邊上的茶几上,靜靜的翻看起了書。
傍晚4點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是丁玲。
嘴角微微一勾,怕是一接起電話,那丫頭得炮轟死她。
放下書,她接過了手機。
電話那,果然是一陣急迫又高昂的尖叫:「啊,溏心姐,是你嗎?」
「是我,耳朵快聾了,有什麼事找我這麼急?」
「我,我,我太激動了,我說不出來,我,我,我不知道從何說起,你現在上電腦,我給你發了郵箱的,我寫了多半個小時的,你看看,你看了你就明白了。」
那邊,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什麼,語無倫次。
惹歡聽她的語氣,倒是並不像是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情。
於是起身,返回了房間,打開了自己以前常用的郵箱。
裡面躺著無數郵件,標題基本都是詢問她去了哪裡,而最新的一封,是今天上午丁玲發過來的。
「怎麼樣,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呵,丫頭,咋咋呼呼的,還沒打開呢。」
惹歡輕笑一聲,聲線溫柔,卻在打開那封右鍵的時候,所有的笑容頓然僵硬在了嘴角,身體,不住顫抖起來。
「溏心姐,你看到沒看到沒。」
看到了。
就因為是看到了,所以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連我這手機的手顫抖的把手機砸在了地上。
怎麼會,怎麼會。
她的孩子。
她和蕭祁的孩子。
「溏心姐,溏心姐。」
掉在地上的電話里,丁玲還在著急的呼喊著。
惹歡的整顆心卻只放在了丁玲隔著玻璃窗拍下的那張慘白的小面孔上。
這是她的孩子,她見過他,還當了他的資助人,卻沒認出他。
他小小的身子上插滿了各種的管子,虛弱蒼白的就像是瀕死一般,她猶然記得,那個孩子有一雙大大的眼睛,院長把他領到辦公室告訴他這位姐姐要資助你的時候,那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可愛的就像是能說話。
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是她的孩子。
心臟病,手術,丁玲清楚的寫了那是14號動的手術,那天的早上,她在法國,心絞痛到無法入眠,就是因為他是嗎?
他徘徊在生死邊緣,她和蕭祁卻渾然不知。
「孩子,我的孩子。」
她滿目淚光,踉踉蹌蹌的起身,跌跌撞撞的下樓。
樓下的鐘媽看到她失魂落魄滿臉淚水的嚇的不輕,忙撇下自己的麻友站起來上前:「惹歡,你怎麼了?」
「鍾媽,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他一定很的想我。」
她哽咽的泣不成聲,鍾媽被嚇到了:「找誰,你告訴鍾媽。」
「送我去天洋集團,鍾媽,送我去那裡。」
「行行行行行,你別哭,你這哭的鐘媽都要哭了,散了散了,不搓了,我送我家小朋友出去一趟。」
鍾媽開了車出來,惹歡上了車,一路上鍾媽問什麼,她也只是哭。
眼淚絕了堤,如何也止不住。
想到丁玲寫的那一封郵件,郵件中寫「孩子的老師在為他尋找家人,因為孩子剛從死神手裡奪回一條命,老師們希望把家人當作他的禮物送給他,因為他去年生日時候許願說想和爸爸媽媽一起吃蛋糕」,這一句,揪的惹歡的心口碎了一樣的疼。
他一個人,孤單的在孤兒院里住了這麼多年,他該承受了多少?
他肯定以為爸爸媽媽不要他了,不是的,不是的。
她和蕭祁,一直以為他不在了。
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她的孩子,怎麼可以送去孤兒院。
車子已經開到了天洋樓下,鍾媽還停穩,她就下了車。
看著她差點被身邊呼嘯而過的車子撞飛,鍾媽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惹歡,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她趕緊追下車去,周圍呼嘯而過的車子卻把她和惹歡給隔開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惹歡進了天洋的大廈,總覺得出了重要的事了,她慌的不行,趕緊給鍾敏敏打了電話。
「敏敏,你在哪裡,惹歡出事了,她哭成了淚人,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就念著孩子,讓我把她送到了天洋集團,現在她進去了,我沒追上,她哭成那樣,好像出大事兒了,你趕緊回來,趕緊的。」
彼時,鍾敏敏也正在天洋,她說的大客戶就是天洋,她在這裡談下一期的合作。
聽到鍾媽媽的話,都顧不上那許多,衝出辦公室往樓下跑。
但她不知道,兩架電梯,她在下,惹歡在上。
電梯里的惹歡,眼前已是黑暈暈一片,只憑著本能上了蕭祁的那層樓,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走到蕭祁辦公室門口,跌跌撞撞的推了門進去。
蕭祁正在給幾個高層開會,看到那樣的惹歡頓然站起了身,大步上前:「歡歡,你怎麼了?」
「我們的孩子,他還在。」
她的聲音已經是嘶啞,蕭祁的面孔也恍惚的不成樣子。
蕭祁大為震驚,看著懷中慢慢癱軟下去的身影,疼痛不已:「你說什麼?」
「我們去見他,他生病了,他肯定很孤單很害怕,走,我們去見他。」
惹歡無力的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打橫將她抱起,大步往外去。
對於她和惹歡的事情,別的高層不知道內種關聯,但是木牧清楚,他更清楚的是現在整個天洋外面有多少攝像機現在等著蕭祁,只怕蕭祁這樣抱著惹歡出去,那麼所有他想要隱瞞的都瞞不住了。
「蕭總。」
在蕭祁進入電梯的時候,他跟著跑了進去。
「你現在這樣出去,勢必就會把惹歡小姐曝光了,那麼接下去的事情,可能會一發不可收拾。」
蕭祁只是痛苦道看著懷中已經半暈厥了的女人,辨不清她剛才渾渾噩噩說的那些是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麼那個孩子,他在哪裡。
他看都沒看木牧,冷聲道:「那我就和她一起扛,我們的愛情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元沫兒想死死去。」
木牧一怔,他從來沒在蕭祁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痛苦而堅定,死寂又冷酷。
他忽然意識到,蕭總大約是愛這個女孩愛慘了。
他不說話了,這對元沫兒來說也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愛情里,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
只是,還是忍不住的疼惜元沫兒,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何其悲哀。
蕭祁已經抱著元惹歡出了電梯,在長槍短跑攝像頭將他包圍的時候,木牧想也沒想,沖了出去擋在了他面前,大聲對媒體道:「元沫兒自殺都是因為我,我才是他的正牌男朋友。」
蕭祁沒想到木牧會說這話,但是心裡卻無比的感激,她知道,木牧是在替他解圍,而且木牧這樣及時一檔,加上惹歡頭髮披散下來擋住了面孔,媒體其實也拍不到她的正臉。
木牧的話,自然沒有多少人相信,不過他卻忽然拿出了證據:「看到沒,這是元沫兒在我家床上睡覺。」
他偷拍的,也不是有意偷拍,是他的房間里有個攝像頭,本是裝來記錄自己每天的生活起居,那天元沫兒睡他房間他忙著去處理元沫兒在壽司店裡鬧下的事情,所以一下忘記了這茬,等後來元沫兒走了他才忽然想起來。
本想直接刪掉,怕看到不該看的畫面,可最後還是私心看了一下,留了兩三張她的睡顏照。
如今,他說是為蕭祁解圍,卻也是不想讓元沫兒太過難堪和卑微。
網上現在怎麼說元沫兒的他有所關注,雖然她的粉絲黨實力不可小覷,但是蕭祁公關部的水軍足夠淹死元沫兒,她已經被形容為一隻可憐蟲,木牧不想讓她那麼可憐。
他的照片為證,無疑重磅,長槍短跑直接對準了他:「請問你是誰?」
「我是這家公司總經理,你們之前說的元沫兒接拍我們公司的廣告,也是因為我,她又不是傻瓜,她早就和蕭總結束了關係,難道沒有自由戀愛的權利,她為什麼自殺,就是因為你們這些人給她太多的壓力,一天到晚把她描述的那麼卑微,說她倒貼蕭總,她是我女朋友,你們都挺清楚看清楚了。」
他說的極具男子氣概,加上心裏面對元沫兒的喜歡,這話居然說的振振有詞,所有人幾乎都信了,整一個新聞,出來了另一個的男人,還是蕭祁的下屬,這新聞,可真有的寫了。
大家都開始圍著木牧不停追問,蕭祁趁機上了車子,對木牧感激一笑,驅車,離開了公司。
倒後鏡里木牧被圍的水泄不通的身影漸行漸遠,而副駕駛座上哭暈過去的惹歡讓他心如刀割。
他直奔醫院,沒有半分停留。
半途之中,她卻昏昏沉沉醒來,攀住了他的手:「去機場,回T市,現在就去。」
「歡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的孩子,還活著。」
她虛弱的開口,眼淚的隨著話語不住落下。
他心疼萬分,她勉強坐起了身體:「你把手機給我,我找給你看。」
她的手機,掉在了鍾家。
蕭祁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把手機送到了她手裡。
她流著淚,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手機頻幕上,他心疼不已,抱住了她的肩膀。
顫抖著打開自己的郵箱,她把丁玲發的那封郵件放到了蕭祁面前。
「你看,就是這個孩子,我去市福利院的時候還見過他,因為想要資助的小女孩已經有人資助了,我就資助了這個孩子,叫龍龍,老師們也叫他小龍,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是我們的孩子。」
蕭祁這輩子所有的冷靜,崩盤過兩次。
一次是在韓國,他找回了元惹歡。
一次是現在,他看到了這封長長的郵件,知道了自己的孩子還活著。
「他,就是我們的孩子。」
他認識,或者說他不認識但是他知道,這孩子前一陣動心臟手術,錢還是院長來批請,他從基金會中撥款出去的。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是他父親的忌日,他和木牧去完墓地回來,院長打電話告訴他孩子的手術成功了,只是情況還不樂觀,需要到國外先進醫院去看看,他還隨口囑託了木牧幫忙打聽。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會是他的孩子。
他和惹歡的孩子。
惹歡已經哭成了淚人,他的鼻子也一陣陣的發酸,眼淚大顆落了下來。
沒有一句話,車內瀰漫著的,是濃郁的悲傷卻又是濃郁的喜悅。
他掉轉車頭,飆飛向了機場。
*
T市。
丁玲吃了晚飯心裡還牽挂著那孩子,買了一個玩具大熊去了醫院。
又覺得自己這樣貿然進去不好意思,就拜託了一個護士。
希望,溏心姐已經看到郵件在過來了吧。
她在門口靜靜的佇立著,隔著玻璃窗看著那個孩子,鼻子酸酸的總是替那個孩子覺得可憐。
手機忽然響了,看了一眼,是包銀花打過來的。
她心裡有些恨包銀花的狠心和自私,沒接。
只是包銀花孜孜不倦的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她終於被打敗了,接了起來:「喂,包姨。」
「都幾點了,亞當的員工說你還沒過去,你在哪裡呢?」
「我今天不舒服,不上班。」
她心裡有些氣,語氣不免也沖。
電話那的包銀花,似乎很是不滿她的態度:「你吃火藥了,哪裡不舒服,趕緊去,店裡每個人看著怎麼行。」
「那你讓ROSE姨去啊。」
她嗆聲。
「你不知道你ROSE姨在避風頭嗎?你這個丫頭你今天怎麼了?」
丁玲看著病房裡的孩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真的打算瞞著溏心姐一輩子嗎?那是她的孩子,孩子也有自己的爸爸,你有沒有想過溏心姐知道後會怎麼樣?」
「你這丫頭你別說了,這件事翻篇兒,你當不知道就行了。」
「我做不到。」丁玲血氣旺盛,怒吼一句,「我做不到那麼絕情,我現在就在醫院,你自己來看看這孩子,如果好好的放家裡養大,不會受這種罪,你知道是為什麼才會變成這樣,因為福利院老師有限,沒法照顧到他,發現他犯病暈倒時候沒及時吃藥,差點死了你知道嗎?」
這些,都是丁玲過來之後輾轉和護士打聽的。
打聽完后,更是心疼。
也更是不後悔告訴了溏心。
護士說了,這種心臟病的話很多遺傳病人如果吃進口葯,得到好的治療,都能活到好幾十歲,但是重要的是家人的悉心照料,如果哪天發病沒人看到,死亡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小龍能撿回一條命來,已經是奇迹了。
他才4歲,包姨她們這些年養小狗小貓小白兔的,怎麼就不能分心養個孩子,亞當和坤發那麼賺錢,出入豪車,住的高級公寓,請個保姆難道都請不起沒?
說到底就是自私,如果是自己的親外孫子,還會送孤兒院?
她年輕氣盛,又是失去過一個孩子的,看到小龍如此受罪,她再也沒忍住怒吼了一通。
電話那短暫沉默后,包銀花只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別多管閑事,你都說了那孩子活不久了,告訴溏心有什麼好處。」
「你就是自私,你就是怕她怪你,你自己的女兒變成了個十足的小混混你就指望溏心姐了,你就怕她也指望不上你無依無靠,對不對。」
「丁玲你是要反了嗎?」
「我本來還很敬重你,現在我真的沒話說了。」丁玲覺得,自己的感情被傷害了,還被傷害的不淺,「我一直拿你當老闆,當親姨,但是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呢包姨,你冠冕堂皇的說一堆,說不想溏心姐姐面對生死別離,那麼我請問如果是你自己生的兒子,生下來有病卻並不一定會死,只要好好照顧就可以多活幾年,你還會送孤兒院嗎?當年溏心姐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你都沒有放棄她,照顧了她一年,不就是因為她長的像你養女?而她的孩子,就因為和你沒有一點點的關係,甚至還可能成為你的累贅,你就可以送到孤兒院去?」
「閉嘴。」
大約是她的話戳到了包銀花心裡最卑鄙的那道傷口,她不許她說下去了。
丁玲吸一口氣,嘴角澀然,才發現因為太激動,自己都流了淚。
「我可以不說,你自己做的你心知肚明,我不幹了,我不想替你做事。」
她說完,啪就掛斷了電話,迴轉頭看著玻璃窗后小孩,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可憐的,你媽媽應該看到了,應該過來了,就是不知道你媽媽還記不記得你爸爸是誰,小可憐,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啊。」
丁玲其實也怕溏心看到孩子卻留不住孩子時候會崩潰,不過就算是那樣,她也覺得不能讓孩子走的孤孤單單。
何況,孩子還有救。
溏心姐走的時候留給了亞當500萬,大家都在說接走她的人肯定很有錢,有錢就好辦,有錢就能出國看病,到時候不行,她也有點積蓄。
她在玻璃窗口看了好一會兒,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熟悉到讓她驚喜的叫聲:「丁玲。」
丁玲轉頭,就看到了憔悴疲憊的溏心匆匆而來。
她鼻子一酸,既然是想念,又是心疼,撲了過去:「溏心姐,你可算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她說完,才注意到惹歡身邊的蕭祁,怔忡不已,這個不就是那個來酒吧的冰山美男,當時她們還打賭溏心姐整個冰山美人能不能打動冰山美男。
他怎麼會在這。
她還沒來得及解開這個疑問,那個男人已經拉著她溏心姐的手,推開了病房門。
她跟著進去,然後就發現了溏心姐和冰山美男,眼淚都掛了下來。
這情形,難道是孩子的爸爸。
病房裡陪護的院長聽到動靜站起身來,看到蕭祁的那刻卻很是吃驚:「蕭總,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院長,你告訴我,當年送小龍來福利院的,是不是這個女人?」
他打開手機,手機上是ROSE的照片,這是一路過來,惹歡用他的手機上聊天軟體,在ROSE姨的空間里找到的。
丁玲發過來的郵件里有貼那張尋人啟事,可是尋人啟事上的照片太模糊,年份又久遠了,看不清。
但是尋人啟事里寫的后脖子有一朵玫瑰花,不會錯的,應該就是ROSE姨,只是還需要院長的親自確定。
看到蕭祁手機里的照片,院長更是吃驚:「對對對,就是這個女人,我這個人看人不會忘記,看過一次就能記住,而且她穿的很時髦,就是這個,就是這個,脖子這裡,是玫瑰花,對對,肯定沒錯。」
然後,她就看到蕭祁激動到淚崩的表情。
而蕭祁身後的那個哭到倒在了另一個女人懷中的女人,她也震驚的認了出來:「您不就是溏心小姐,龍龍出事後,我們給你打了很多電話,都是個中年婦女接的,說我們打錯了,我們一直聯繫不上你。」
「孩子。」
惹歡掙扎著,從丁玲懷中站穩,一步步踉蹌上前,只覺得心如刀割的。
蕭祁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的手,一樣冰涼。
這一幕,不用說,丁玲已經心知肚明,這冰山美男應該即使孩子的爸爸,這樣一幕,太感人,她的眼淚撲簌撲簌止不住的掉下來,連不明所以的院長,也被感染,眼眶通紅一片。
床上的孩子,面色蒼白,卻忽然不知道正在發生什麼,許在他小小的夢想中,還在想念著老師們口中自己死於地震的父母。
他不知道,那一切,都是一個自私的謊言,謊言的目的,只是為了遺棄他。
他更不會知道,他的父親母親就在他的身邊,他們擦聲而過,差點錯過終身。
那小小的手上,插著輸液管,惹歡不敢用力的碰,只是拿指腹輕輕的,一遍遍的,含著淚摸索著他瘦弱無肉的小手指。
這樣的年紀,本該承歡父母膝下,他卻在孤兒院中度過了一個個清冷的歲月,他會不會恨她們這麼晚才來找他。
不管他恨不恨他們,惹歡肯定是恨死了包銀花。
為什麼,隱藏了她的身份還不夠,還要這樣對待她的孩子。
她被蕭祁輕抱著,身體癱軟成泥,心疼到崩塌。
蕭祁比她先冷靜了下來,直接看向院長:「醫生怎麼說?」
「電話里都跟您彙報了,醫生說現在國內的醫療技術還沒有辦法讓小龍恢復到正常孩子的樣子,他的病只有出國去,國外現在有一種先進的機器和藥物,如果手術成功,他應該可以健康的長大了,只是,手術的成功率非常低,只有百分之十不到。」
惹歡聽到這,已是淚眼婆娑,抱住蕭祁的胳膊:「怎麼辦?」
蕭祁緊緊摟住她:「你別擔心,明天我就安排我們的兒子出國治療。」
我們的兒子。
丁玲想她猜的沒錯。
而院長雖然感覺到了一點點異樣,卻沒有想到龍龍居然會是蕭總的兒子。
這幾天,她們發動了所有的力量尋找龍龍的姨奶奶,但是不說龍龍的姨奶奶,連他死的那麼「悲壯」的父母的事迹都無人知曉,院長和張老師們其實已經猜到這個地震中活下來的寶寶的故事是假的。
加上院長翻出龍龍以前的照片,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比同齡孩子要小上半歲左右,這疑雲就更濃,到現在她基本已經確定,龍龍的父母肯定是有意要遺棄她,故意找了個人編了那麼一個有血有肉催淚的故事。
只是,當聽到蕭祁說孩子是他和溏心小姐的時候,她真的是完全沒想到。
他們的樣子,似乎從來不知道的這個孩子的存在,或者,這裡頭有什麼故事。
但現在,溏心小姐那崩潰了的樣子,她也不好問。
只是安慰:「孩子現在沒事,過兩天應該會醒來,你們兩人,是孩子的父母嗎?」
「恩。」
惹歡哽咽著道。
院長雖然剛剛聽蕭祁親口說了,卻還是吃驚不小,喃喃:「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巧的事情,那麼剛才那個人,手機里那個女的,是你們的誰?」
「是個壞人。」丁玲忽然義憤填膺插嘴道,「特別壞,霸佔了別人的女兒,還送走了別人的孩子。」
惹歡沉痛的閉上眼,恨意,泛濫。
是,隱瞞她的身份她恨,卻遠不及如今把她的孩子送到孤兒院那樣讓她恨的咬牙切齒。
「我要去找她,我要問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冷著臉,神色悲慟肅殺。
丁玲的手機響了,她一看,恨恨道:「不用找了,打電話來了,溏心姐,給你,罵死她,太壞了,這次早就知道院長他們在找龍龍,卻躲了起來,我發現真相后還不讓我告訴你,說是為你好,我呸。」
惹歡心底萬分憤懣,接過手機,按下接聽。
電話那披頭一句:「丁玲我告訴你丫,你丫要是敢告訴溏心孩子的事情,就算你坤哥已經沒了,我也有辦法弄死你丫。」
「包銀花,你夠了。」
惹歡怒吼,眼眶通紅,如同發怒了的野獸,失去了冷靜,丁玲和蕭祁都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丁玲竟被嚇到,蕭祁接過了手機,按下了免提。
電話那,包銀花似乎有些分不清這聲音,小心翼翼道:「丁玲,誰在聽你電話。」
「是我,元惹歡,你記得我吧。」
「心,心心……」
那邊的聲音,幾分顫抖。
「別叫我心心,我不叫溏心,我叫元惹歡,五年前,S市,我在你的酒吧打工,因為未成年你給了我溏心的身份證讓我替用,因為我和溏心長大七分相似,失去記憶的是我,難道你也要裝作失去記憶嗎?」
「你,你都知道了?」
「對,我都知道了,包銀花,你知不知道這五年,就因為你把我當作溏心,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溏心,從來沒想過要尋找自己的家人,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家人,但是我當爺爺,我的朋友找的我有多辛苦,我的愛人等的我有多絕望?」
「惹歡,不要這樣,媽媽錯了,媽媽真的錯了。」
電話那,慌亂的像是個孩子。
惹歡卻憤怒的大吼:「你明明知道我是元惹歡,你明明知道我的朋友是誰,你卻因為自己失去了女兒,把我強留下當你的女兒,給我灌輸了一堆不屬於的我記憶,這些我可以不和你計較,可是你為什麼要把我的孩子送來孤兒院,為什麼?」
她吼,吼的歇斯底里,整個情緒完全崩潰。
蕭祁緊緊的抱著她,身側的拳頭,死死的捏著,臉色青白一片,滲人的慌。
丁玲也震驚不已,她只以為包姨對溏心姐做了那麼一件殘忍的事情,沒想到,還有這一件。
包姨明明知道溏心姐是誰,卻霸道的將她佔為己有,成了自己的女兒,任由她的家人朋友愛人找她找到絕望。
包姨,她到底有多可怕的,她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自己失去的只是個不孝女,卻沒有想過別人失去的是什麼嗎?
看溏心姐的愛人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現在殺人的心都有了,他得有多愛溏心姐,才會等了她五年,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電話那,已經泣不成聲,可是卻一點都不讓人同情。
倒是因為怒吼而虛脫在蕭祁懷中的溏心姐太讓人揪著心的疼,不,她不是溏心姐,她叫元惹歡,她也不想再叫她溏心姐,這是包姨自私強加給她的名字,丁玲太可憐她了,和家人分離,愛人分離,孩子分離,這五年,就算有再多個快樂,也抵不上如今真相大白后的痛不欲生。
包姨,真是太可恨了。
6點30,又稍微晚了點。
20號左右我就離職,全職寫文,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