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習天師楊研
「你印堂發黑，雙眼無神，魂不守舍……」
聽到這樣的話語，你內心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但對我來說，彷彿就像剛剛從GAL遊戲世界中穿越回來，然後立即又穿越到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香港電影界十分流行的「天師斗殭屍」題材的世界中去。
突然間我內心生出異常荒謬的感覺，指著楊研放聲大笑。
就算仍舊身處在這樣陰氣深深的墳墓中，就算腦海中偶爾還會想起昨晚有些詭異的遭遇，但因為楊研的這句話，我卻一下子從緊張壓抑的不安情緒中解脫出來，頓時又覺得春天正午的陽光，仍舊是那樣的暖和怡人了。
「你笑什麼？」楊研卻被我突如其來的舉止嚇了一跳。
喂！
你不覺得，像你這樣還算得上是「美少女」這個稱號的高中女生，卻學著那些坐在公園的角落裡，身前擺著一個小攤子，攤子上鋪著「神機妙算，避禍祛凶」的小布條，然後還有一張畫著八卦的圖紙，捏著山羊鬍子等待著「自願上釣者」的算命先生跟我說著什麼「你印堂發黑，雙眼無神，魂不守舍……」的話，不是太不符合現實嗎？
楊研弄清楚了我發笑的原因，卻出奇地沒有任何發怒的跡象，而是冷笑一聲，繼續說出讓我目瞪口呆的話，「我知道你偶爾有晚上跑到操場練習籃球的習慣，昨天晚上你就是在操場上遇到鬼的……」
請繼續……
「昨天晚上你在操場練習的時候，卻碰到了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是嗎？」
是的。逐漸冷靜下來的我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表示楊研所說沒有任何的錯誤。「我也知道你平時學習比較努力，通常都是我們班上離開教室最遲的幾個人之一。那樣的話，昨晚也是很遲才離開教室的你，就很有可能在教室里看到發生在操場上的事情。」
楊研繼續冷笑，「然後那紅衣女子沿著操場的跑道，從學校西門離開了。」
好歹你換副另外的表情呀，不要總是不停地冷笑，但不得不承認，楊研的眼力十分驚人。
如果換成是我的話，站在那樣數十米外的教學樓窗口，僅僅依靠從教學樓單方面傳來的燈光的光線，雖然也能模糊地分辨出操場上是否有人，但絕對無法察覺那人究竟是誰……
但是，你疏漏的地方就在這裡，就算是高達5.0的視力，也無法看清楚那樣距離外，已經算是有些昏暗的操場上的人影的。
「哼！還有呢？那個紅衣女子在走到半途的時候，卻詭異地消失在空氣中，不見了蹤影……是不是？」
你確定自己真的看見了這件事情？
就算是我，在當時的時候，也只是感覺那紅衣女子消失的畫面，忽隱忽閃，實在難以辨明是否我自己的幻象呢？
因為紅衣女子消失時的位置，就在教學樓燈光很難照射到的地方——那裡最多只有一丁點的餘光才能夠到達，異常的昏暗。而當時我打籃球的地方離那裡至少有四十米以上，如此距離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瞧地清清楚楚。
「那是你沉迷於電腦遊戲，自然造成了視力急劇下降到平均以下水平。」楊研還是冷笑，接著退後了幾步，拉開和我之間的距離，「取下你佩戴的隱形眼鏡的話，你覺得在這樣的距離之外，能夠清晰地瞧見我的容貌嗎？」
拜託，我受不了你的冷笑了。
所以我也冷笑一聲，「瞧清楚瞧不清楚，一切都無所謂，總之不要說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來迷惑我。對不起，我是個無神論者。」
楊研臉上露出愕然的表情，緊緊地盯著我注視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悵然道，「我並沒有其它的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注意一下而已，你無須這麼敏感……」
我把頭搖晃得像撥浪鼓一般，沒好氣道，「多謝你的好意，正所謂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我從來不記得自己有做過哪些很對不起人的事情，想必那些鬼怪也沒有找上我的理由……」
楊研一怔，估計是沒有想到我說話竟然這麼毫不客氣，悶哼一聲，輕聲道，「阿虛，你可知道，我們學校西頭的那個老廁所里，許多年以前曾經有個女學生半夜跑到廁所里上吊自殺……」
「不好意思，我聽說過兩個有關於很多年前我們學校女生自殺的版本。」我退後兩步，伸手指了指嶼山山腳下學校那幢舊的老師宿舍和更遠些的女生宿舍，道，「一個是關於某位女生因為成績關係被老師在課堂上當眾痛罵之後，晚上趁著其他學生熟睡后偷偷地在宿舍中上吊的；另外一個則是被某位無良男老師欺騙感情**后，並且還懷了身孕，消息傳開后卻又遭遇那無良男老師推卸責任，激憤難忍之下跑到那位無良男老師房間前喝下農藥自殺的。」
「抱歉，並沒有你所謂的在學校西頭老廁所自殺的故事……」
聽了我的話后，楊研臉上突然露出很不自然的表情，緩緩嘆氣道，「你是聽誰說的？」
「我堂哥！」我微微一笑，驀然想起上一次是在前年過年的時候才重新見過面的堂哥，總感覺到當時他雖然一直面帶笑容地和我們交談，瘋狂地玩耍，但某個偶然的機會我卻瞧見他獨自一人卸下燦爛的笑容后，將自己隱入深沉到無法化解的憂鬱深淵之中，「那位同樣是從這個學校畢業已經好幾年的堂哥，對於和這個學校有關的校園怪談，知道的也許比你還要多得多……」
那時我正在鎮初中上學，痴迷於收集各式各樣的靈異怪談事件。當某次詢問正在同樣位於鎮上的高中學校里上學的堂哥的時候，饒有興緻的他卻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接連不斷地向我講述了幾乎從這座學校建校伊始就開始流傳的，足足五六十年間積累下來的的所有校園怪談。
那等同被可怕的精神波轟炸過的七天內，我的情緒就如同一頭乖順的耕牛一樣，一直被自小就極其善於講述各類故事的堂哥所牽引著奔波。
當完成「任務」的堂哥心滿意足地拍拍手離去的時候，我卻發誓從此不再收集任何和靈異怪談事件有關的故事。並從那以後，把我多餘的好奇心和精力，轉移到了攻略各種GAL遊戲上去。
「我也知道那兩個故事，不過全是學生們自己的編造而已。」楊研目露異色，望著我欲言又止，一副舉措不定的模樣。
「哦？」對於早在堂哥的教導之下養成一個最合格聽眾的我來說，自然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適當的表達自己的好奇心，「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這句古語言似的白話剛剛脫口而出，我腦海又浮現起往日和堂哥嬉耍的情節，不由地暗中一嘆。「不知道堂哥現在究竟如何？」
楊研猛然緊咬牙關，重重地點點頭，輕聲一嗯，算是對我的回答。
我繼續充當著合格聽眾的角色，奇聲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楊研卻搖搖頭，望著我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但見到我臉色如常，絲毫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模樣，輕聲嘆氣后緩緩說道，「其實我爸爸就是當時參加了暗中處理那件事情的其中一人。」
「還有沒有跟你說的是，我們家其實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從事著被稱為道士的職業，我爸自然也不例外。」
「也就是說，你家是個道士世家啰？」我充分發揮了從觀看過的各類武俠神魔奇幻言情等等小說書籍中得到的經驗，望了楊研一眼后，舉手道，「或者說，你也無法例外。那麼我應該叫你一聲，楊大天師？」
「不，我頂多不過是一個見習道士而已。」楊研搖搖頭，驀然噗嗤一聲，「當然你也可以稱呼我為楊大天師……」
我微微哂笑道，「嗨！嗨！楊大見習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