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職業演員
陳靖揚其實不太明白那種能把演藝事業當生命來愛的人,比如他的母親。理智上能夠理解這種熱愛的合理性,但永遠無法產生感性上的共鳴。
哪怕他執意進了娛樂圈,到如今已經快八年了。底子優秀,天賦出眾,一路順風順水波瀾不驚,某天回頭一看,居然已經站在一個比較可觀的高度上了。於是或多或少也能體會到事業上的成就感和趣味,但總覺得差著點什麼。
雖說這並不重要。
沒有人規定一個人必須要對自己的事業愛若生命,能夠熱愛到那個地步的都是表演藝術家,而陳靖揚自覺不過一個還算敬業的演員。
但顯然,在蠢弟弟心目中自己是屬於要當表演藝術家的那一掛,蠢弟弟甚至覺得自己會因為演技不佳這種事情而消磨對戀人的喜愛。
他也無意澄清,自己對演戲其實沒有他想的那麼上心。畢竟他也是個男人,難免會希望自己在戀人心中的形象越高大越好,就這麼讓他高大上地誤解著也挺有趣的。
一幕鏡頭拍完,殷少岩如乳燕投林般直奔陳靖揚而來,若非是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大有撲進懷裡蹭一蹭的勁頭。
乳燕……莫名想到這個奇怪形容的陳靖揚抽了抽嘴角,抬手摸了摸殷少岩的頭。
他也見過幾次以前剛進娛樂圈的殷少岩,一派不符合年齡的沉著穩重,可沒如今那麼活潑。想到這變化是因自己而起,陳靖揚心中便是一片奇異的柔軟與滿足。
一周之後,其他演員也陸續進組,殷少岩又再次見到了江·疑似堂嫂·杏鮑菇·前輩。
對方顯然也很樂意見到他,甫一見面就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果斷把目光轉向殷少岩身邊的陳靖揚,毫不忌諱地目不轉睛起來了。
陳靖揚皺皺眉,伸手握住殷少岩的雙肩,把他「挪」到自己身前,擋住江亦霖擾民的視線不想理會。殷少岩這才記起來江亦霖是有對尼桑耍流氓的前科的,頓時又有種貴圈……哦不對,我圈真亂的感慨。
堂嫂那是喜聞樂見,親嫂子?那還是算了!
殷少岩抬頭挺胸,很男子漢氣概地護住了嬌柔地(?)躲(?)在自己身後的陳靖揚,看向江亦霖問道:「堂兄怎麼樣了?傷好了沒?」
言下之意,當然不是為了真心關懷堂兄,而是為了讓江前輩好歹戒忌一點,不要對著別的男人&別人的男人發花痴。
聞言江亦霖挑了挑眉,倒是當真收回了目光,對著殷少岩頗有深意地說:「陳總這幾天很忙。」
殷少岩乍聽之下還以為是不和諧意義上的很♂忙,誰叫江前輩的神色太意味深長了呢。但反應了一下才回過味來,自己血緣意義上的親媽,高齡產婦鄒女士,似乎已經到了預產期,身為霸道總裁的陳永謙若是針對鄒女士有所布置,這陣子正是圖窮匕見的最好時機,不運籌帷幄一下怕是星程要改姓鄒。
殷少岩換上地下黨接頭般的神秘表情,語焉不詳地問:「要變天?」
江亦霖輕輕聳了聳肩膀,「誰說不是呢,我才剛簽進星程沒幾天,已經被打上陳總嫡系的標籤了。希望他能給點力,要是輸了我可就要砸飯碗了。」
「嘖嘖。」
這台詞,有夠無情無義的,若不是親眼見過他在陳永謙房間里遛鳥,殷少岩還真的會以為兩人清清白白除了雇傭關係就沒別的瓜葛呢。
與江亦霖一道進組的還有同屬星程萬里的岑小玠,遠遠地朝這邊幾人看了一眼,在殷少岩覺察到之後又把視線移開了。陳靖揚這麼個金光閃閃的大影帝杵在這裡,他也並不過來打招呼,其冷淡可見一斑。
殷少岩不以為意地一笑,娛樂圈競爭激烈,利益衝突在所難免,若是每一次衝突都要結一個仇家,大家都不要工作了。所以井水不犯河水也算是一種不錯的狀態,至少比起那些面上笑臉迎人,背後說人的要容易防範。
在這個深山老林風霜嚴酷的外景地,一行人待了約摸有半個月,換做別的地方也許能算早春,不過在這裡卻是從一而終的寒冷。殷少岩本來還期待能夠試試傳說中的野味來打打牙祭,結果愣是一根鳥毛都沒逮到過。都說狐狸再狡猾也鬥不過好獵手,殷少岩既不是專業好獵手,冬天出沒林中的小動物似乎又都有狡猾與隱身雙重加成,再加上日程密集著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人出去浪,結果自然慘淡。
然而在其他方面卻收穫頗豐,比如演技。
對於大多數都屬於門外漢的觀眾而言,針對演員演技的評價其實是一種很主觀的東西,有的時候觀眾以為自己看見了演技,其實看見的或許是特別恰當的機位和燈光,或許是配樂師的神來一筆,或許是更加高精尖的拍攝設備,不過最有可能看到的是無數遍NG過後的碩果僅存。有時候粉絲會感慨我家男神or女神在B電影中的演技比起在A電影中進步好多,明明是同期拍攝的說,排除偶像碰上奇遇突破瓶頸演技短期升華的極端例子,最大的可能僅僅是B劇組比A劇組有錢,經得住燒。
於是最能直觀準確地了解一個人演技高低的途徑無疑是看現場,更進一步,則是看很多次現場。畢竟每個人的狀態也有起伏,也有擅長與短板,甚至於最頂尖的演技爆發是一種近似於一期一會的東西,有過之後再難超越。
殷少岩在家裡暗搓搓地擼「陳靖揚全集」之類的資源(……好人一生平安)時曾反覆為其演技心折,但真正在現場圍觀甚至短兵相接之後才明白,收錄於二維屏幕之內的遠比不過真實世界中的本尊震撼。
克服那種對於演技被壓制的恐懼之後,殷少岩逐漸能用平常心進入與陳靖揚的對手戲,卻也不似剛開始那麼興奮得熱血上頭,於是也更能從客觀的角度體會對方演繹的種種細微之處。
但往往,那都是一條take拍完,從劇情中短暫抽離出來之後,才會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所謂有比較才有差距,殷少岩以往也自忖演技不錯,暗地裡頗以實力派而自得的。然而,如果說他目前的演技能夠讓人在看片的時候贊一句「這人演技不錯,完全不像個新人」的話,陳靖揚的演繹則完全不會讓人在觀影過程中會想到去評價「影帝演技如何如何」這種沒情趣的事情。
他便是那個角色本身,如同一片樹葉隱沒於森林,不會讓人覺得這片樹葉的突兀,但也絕對不會令人忽略他的存在。
演藝圈有很多出眾的美貌反而成為演員的掣肘的例子。因為太具有存在感的五官限制了可供發揮的餘地,或陷入固定類型角色的窠臼,或淪為評家筆下的「花瓶」,誰管你真正演技水平如何。另外也有一些演員,演技一流,能很好的融入角色,兼容性極佳,然而卻因為容貌或氣質缺乏辨識度,能以演技受導演歡迎卻不被觀眾記得,混跡多年也堪可稱一聲「老戲骨」,哪裡需要往哪裡搬,其實不過是眼熟的配角罷了。
而陳靖揚似乎處在某種微妙的平衡中,他不像那些一不小心就要「本色出演」的演員那樣有著強烈的個人風格。台詞永遠不會帶上他自己特有的腔調,也輕易不會篡改劇本臨場發揮,似乎是中規中矩老實本分的類型,最後表現出來的結果卻永遠都是合理且亮眼的。另一方面,那張出色的面孔似乎也從來不是他的阻礙,上到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他都能頂著那麼張臉演得絲毫不顯違和。而褪下戲服,卸去化裝,他又立時變回那個高冷男神,似乎光只靠顏也足夠舔了。
殷少岩以往總是入戲快,齣戲也快,本來就不是科班出身,不知道這種情況是不是有什麼說法,他偶爾會覺得這或許是表演還不夠走心的緣故,但此前也並沒有因此感受到什麼演技上的瓶頸,於是也就聽之任之了。不過,在這山裡和陳靖揚對練了半個月,反而漸漸地不那麼容易從劇情中抽離了。那種沉浸於虛幻之中,偶爾早上醒來會分不清今夕何夕的體驗還挺……有趣的。他有一種預感,拍完這部電影之後自己的演技或許會有一次不小的提升。
劇組從山裡撤出之後,進影視基地之前,導演給了所有人三天假期當做過度。
深山天寒露重,條件艱苦不說,日程也緊張,陳靖揚不捨得下手,殷少岩也沒多少精力作妖,於是以虐狗為本職的兩人已經茹素多日。一朝回到城市,有種終於回歸塵俗的安定感,進了家門之後更是乾柴遇烈火,自不必多言。
入戲太深的後遺症之一,前戲的時候殷少岩一不小心,講了句劇中台詞。陳靖揚靜默兩秒,居然從善如流地接了下去,那隱忍著情潮的面孔硬是做出一副修道高人的禁|欲表情,讓殷少岩所有連接著骶椎的自主神經在一瞬間統統激動了起來。
——兩個職業俱為演員的男人居然到此時才打開了那扇名為「角色扮演」的新大門。
結果只能說非常帶感。
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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