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年少輕狂
兩月之後,林鎮堂隻身遠行。林征嵐得知兒子居然面聖棄官便知無法阻攔兒子此次遠遊。但是君寧寧卻沒辦法釋懷。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兒子要走的前一夜,她在床上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眠,眼淚也是不停地湧進眼眶,林征嵐安慰她,讓她不要多想「況且養兒就應該放他出去錘鍊,說不定等他回來,真就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不要他頂天立地,」君寧寧抽噎著,「我只願他平平安安待在京城,待在我們眼前,娶妻生子。。。。南嶺一帶是什麼地方,匪徒橫行,窮鄉僻壤,據說還有邪教異徒。。。」
「好了好了,」林征嵐一下一下地拍著君寧寧日漸豐腴的背,臉色也變得凝重,他一直都知道,皇上肯放鎮堂遠走豈止那麼簡單。南嶺一帶近幾年來很不太平,頻頻有地方來報,說當地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幾乎脫離了朝廷管制,根本不把地方官員放在眼裡。而朝廷派去調查的欽差,要麼就是無功而返,要麼就是有去無回。皇帝登基已有十年,前些年關注於朝中人事更迭,直到這幾年,才猛然發現南嶺的勢力早在先帝在位時就以慢慢崛起。這麼多年培養的勢力。。。。。林征嵐剛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林鎮堂這一次算是自覺自愿的當了皇上的棋子——君無戲言,他必須去南嶺。若三年後他能活著回京,自當榮華富貴。以一個普通遊客的身份南下,林鎮堂定能比皇上明裡暗裡派出去的那些探子得到更多的信息。只是,萬一有人有心查出他的身份加害於他,萬一他不能活著來。。。。。。林征嵐收緊了抱著妻子的胳膊,是自己太疏忽了,怎麼就任兒子入宮而沒有問清意圖。又或者,他太信任皇上對鎮堂的寵愛。他和鎮堂,是臣,是民,又或者說,是奴才,為皇家盡心儘力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只是沒想到會牽扯進自己的兒子。
林鎮堂是一個人走的,沒有多少行李,一把長劍,一些盤纏,一匹黑馬,趁著天還未亮便出了城。父親母親一起送他至城外,看到母親紅腫的眼睛,他心生愧疚。臨了,君寧寧捂著胸口匆匆跑回了馬車裡,她實在是不願意麵對這樣的離別,17年來,從未和兒子要分別這麼久。看到母親控制不住情緒,林鎮堂突然覺得後悔,想回去馬車裡再和母親多說幾句體己的話。卻被林征嵐攔住。
林征嵐目光深邃,他雖然生的年輕,但是額頭上的皺紋也已經隱藏不住。他張張口,一向英雄氣概的林將軍居然一時啞然,喉間也升起一絲酸澀。
「父親!」林鎮堂直直跪下,「兒子知道父親想要說什麼,兒子保證會千萬小心,三年後定會平安回來孝敬二老!」
林征嵐驚訝地看著他,彷彿就在看著十幾年前的自己。只見林鎮堂認認真真給他叩了三個響頭,抬起頭時已是兩眼朦朧,太多的話,父子都心知肚明,「父親,若有不測,莫怪兒子不孝,只希望父親能讓弟弟早日離開京城。」
林征嵐點頭。鎮堂再次叩拜,起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出了城門。林征嵐看著兒子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天地間,城外小道,清晨薄霧,前途未卜,但願這麼多年來他所學的,可以助他化險為夷。
已然入秋,馬道兩邊的白楊也顯得蕭瑟不少,片片黃葉打著旋兒飄下來,真當是西風駿馬少年游。林鎮堂倒是沒有急著帶馬狂奔,他本是個悠閑慣了的人,只是現在的他不是為了欣賞風景而慢下來,他是在回想昨天下午他再會客廳偷聽到的,父親和成航叔的談話意味著什麼。
他彷彿聽到自己此行出去可能會有危險。不過。。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父親或者是皇上,都太小看他了。去南嶺,是他從十四歲起就在策劃的事情,個中危險,他怎會不知。只是難為了父親,又要擔心自己,又要找人暗中保護,還要瞞住母親。。。。。。。。
南下行程的第五天,林鎮堂便踏足江南腹地——望城。江南一帶的秋天不似京城那般刺骨,這邊秋色怡人,風雖寒,卻柔,合著秋日的陽光,讓人自然地產生一種慵懶之感。這時節在江南也只能算得上的初秋,所以看到的風情,還是如暮夏一般。
望城鳳祥閣,是這幾年風家新開的客棧。這家客棧只有上房,卻絲毫沒有影響店裡的營業。望城畢竟是經濟重鎮,富商巨賈絡繹不絕,能住進鳳祥閣本就是一種財富和身份的象徵,鳳祥閣就這樣成了名流們相互攀比的一項談資。
林鎮堂踏著早晨的陽光站到鳳祥閣的門前,還未出聲,店堂小二便機靈地走出來,引他進門。另一邊,馬夫也熟練地牽走他的馬。他輕輕笑笑,小二見狀,眼珠一轉,彎腰問:請問公子是從京城來?
「恩」他走到大堂,隨意地坐在一張桌子前,現在還沒有什麼人在這裡吃飯,「給我準備一間房,另外讓馬夫照看下我的馬,它昨天跑了一夜。」
「好嘞!」小二在賬簿上記了點什麼,隨後走到林鎮堂身邊,小聲說「林少爺,我家少爺昨兒個就交代過,給你留了間最好的房!」
林鎮堂表面依舊不動聲色,只是點頭。心裡卻在竊笑,好你個風卓然,連個店小二也教的這麼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