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鳳陽樓
玉胭兒不動聲色的抽回握著衣九胤的手,消化了一下剛剛所聞,忽然有些諷刺的淡淡說道:「該不會是到了這一代,天剎宮的二少爺北冥倉不滿自己的長姐因為你衣家而成為少宮主,這才與衣無懼兩人狼狽為奸害了你的吧?」
衣九胤的眉眼間再度浮上那抹哀傷,低沉著聲音道:「我雖不那麼確定,但以如今得到的消息看來,當年之事,確有天剎宮背後的推波助瀾。」
玉胭兒挑眉問道:「既如此,北冥倉為何不幹脆殺了北冥灧,這樣不是更痛快些?何必還要卷進你衣家的內部之爭里。北冥灧一死,他應當就能理所當然成為少宮主了才是。憑藉北冥倉的性子來說,他可不是會顧念什麼姐弟之情的人。」
衣九胤搖了搖頭:「他不是不能殺,他是不敢殺。天剎宮祖上傳下的規矩,如果衣家沒有嫡女,天剎宮即便是過繼庶女或旁支,也都要選擇一個女子成為少宮主許配於衣家少主。殺了一個北冥灧,還會有更多的女子補上來。與其冒著弒姐的危險,還不如直接結果了衣家所有嫡出更為一勞永逸。」
「那衣無懼若是成為了少主,即便他是庶出又如何?北冥灧就可不嫁了嗎?」
衣九胤抿唇道:「這就不一定了。或許北冥倉在答應幫助衣無懼之時,同他提了什麼條件也說不定。比如娶了北冥灧之後不知不覺殺了她,比如掌控衣家后支持北冥倉繼天剎宮少宮主之位等等……」
阮婆婆趁著二人交談之時,端了些糕點和蜂蜜水來。玉胭兒倒了杯水飲著,頭腦中還不斷的思考。
「那這與皇室有何關係?」玉胭兒忽然發問道。
九胤略微低下頭,眸中似帶有回憶。
「這可能都要怨我。我十四歲之時得知我已有婚約之事,一氣之下負氣出走,在遊歷的途中結識了讓。我們二人當時並不知曉對方的身份,只覺得彼此心意相通,相見恨晚。我們共同遊歷鐵黎國周邊各種地方。直到一年之後,皇室派人來尋他,我這才知曉他的身份。
我早就知道天剎宮和鐵黎國皇室之間的恩怨,但那是老一輩的恩怨,為何要犧牲後輩的幸福來彌補他們的心安?我和讓想要打破這種平衡,不再被人擺布,可以任由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
可是沒想到……許是我害了他。」
玉胭兒聽罷,起身撫了撫衣袍,淡淡的道:「既是你們當初共同的想法,就談不上誰害了誰。再說,有我在,他還死不了。行了,我這就回去了。」
走到門口之時,九胤忽然起身追至玉胭兒身前,輕聲道:「北冥倉此人十分記仇,你在飄渺門一切小心。若是有事兒就讓人傳信至都城鳳陽樓。」
玉胭兒腳步頓了一下:「我知曉了。放心,待門內大比告一段落,我就借歷練之名下山助你。」
九胤微微啟了啟唇,將欲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待玉胭兒的背影消失在院中,九胤這才轉回身,目光正巧落在玉胭兒剛剛坐的位置上,旁邊的桌几上,擺著一個乾坤袋……
……
出了衣九胤的院落,玉胭兒也算是所獲頗豐。手底下沒了可用之人與情報組織,做起事情來確實有些束手束腳,什麼都得親自上陣。看來她需要考慮一下,是否該在這鐵黎國建個鬼影宮分堂之類的。
拿到了千殤草,她便也不急了。想著鶴老頭讓自己給稍帶回去幾壇酒,她思索了一番,便往主街信步走去。
鐵黎國都城之繁華上一次玉胭兒已經見識過了。相比較那日的人山人海,到處都客滿的集市景象,平靜下來的夜晚倒是更顯幾分沉靜大氣。
玉胭兒幾乎都不用詢問,站在主街之上就能看見一棟五層高的別緻建築,鏤空的巨大燈籠懸挂在樓頂翹起的屋檐下,耀眼的「鳳陽樓」三個大字分外吸引人的視線。
走近一看,這鳳陽樓雕欄玉砌,華美精緻。兩尺見方的小窗棱上都是細密的祥雲紋樣,彰顯了其主人的品味及大手筆。
鳳陽樓是一個酒樓,一二樓可飲酒吃食,三樓之上為客房。不同於其他酒樓的是,鳳陽樓可不是隨意什麼人都可以進入的,大門處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中年大漢,乍一看連玉胭兒也不得不讚歎一聲。
這守門的二人竟然有著仙主修為!
玉胭兒淡笑上前,走到二人面前時自覺停下了腳步。她揚起笑臉道:「二位大哥,小女子第一次來都城,見這鳳陽樓氣派就想過來見識一番。不知這進去可有什麼說法?」
這二人不愧是九胤手底下調教出來的人物,並未因為聽見玉胭兒說自己是初來都城就面露鄙視,而是仍舊一本正經的說著不知道重複過多少遍的話:「入鳳陽樓需繳存一黑晶作為日後花費使用。」
一……一黑晶?玉胭兒在心底不住的計算著:好似最便宜的是白晶、然後是藍晶、然後是紫晶,最高是黑晶。一白晶就能買三個包子,一黑晶能買多少包子啊!
玉胭兒很沒出息的肉疼了。她的確不缺錢,因為她手中在天童尊者陵墓順來的那些閑置的寶貝,隨便拍賣一樣都不止一黑晶。可是……她不是還沒賣呢嗎。再說……她可以小氣的覺得,在九胤的地盤上讓她掏一黑晶她實在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嗎?
看著玉胭兒小臉糾結的皺成一團站在門口,兩個看門的大漢都有些為難了。其中一人萬分仔細的措辭,希望別傷害了一個小姑娘弱小的心靈:「那個……姑娘。若是沒帶足晶石的話,可以改日再來……」
「呵!改日?看她那鄉巴佬的樣子怕是連黑晶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吧!沒錢就讓開,你們鳳陽樓這兩個看門的是怎麼回事,沒看見她堵在這裡擋著本姑娘的路了嗎?」
玉胭兒雖然背對著主街,可這個聲音一響起,她便翹了翹嘴角。還真是冤家路窄呢……她輕笑著轉過身道:「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被退了婚的前……五皇子妃嗎?怎麼?好了傷疤忘了疼了?」
羅湘湘自從被玉胭兒廢了修為之後,便回到左相府養傷。原本玉胭兒以為她給這姑娘點撥了一番,能讓這姑娘聰明一些。可惜啊……
「玉清胭!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本小姐面前!」羅湘湘在見到玉胭兒面容的那一刻,整個人就呈現了一種癲狂的狀態。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在鳳陽樓門前當街就尖叫道:「你個賤人!你害的我被通哥遺棄,被讓哥哥厭惡,還廢了我修為!我要你死!來人,給我打死這個賤女人!」
因為羅湘湘的修為被廢,左相便刻意安排了兩個修為高些的護衛隨行保護。兩個護衛一聽命令,便上前要抓玉胭兒,卻被玉胭兒輕巧的躲了過去。
她斜靠在鳳陽樓門前的石雕旁,閑閑的道:「羅湘湘,你還真是蠢的要死。若知道你如此不可救藥,我當初何必還留著你的性命。」
「你……你們還愣著做什麼!我要這個賤人死!」
此時路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的百姓,見囂張的女子是左相的掌上明珠,頓時看玉胭兒的眼神變得有些憐惜。可即便這樣,也沒人敢上前指責羅湘湘。
鳳陽樓守門的二人見鬧的有些大了,便攔住羅湘湘的護衛警告道:「羅小姐,您雖然為鳳陽樓的貴客,但鳳陽樓有鳳陽樓的規矩。誰若是敢在鳳陽樓門口鬧事,我二人便不客氣了!」
羅湘湘被當街警告面子有些掛不住,可她又不敢真的得罪鳳陽樓。聽說這鳳陽樓背後之人很是厲害,連太子都將其奉為上賓,一擲千金只為見其一面。故而她狠狠盯著玉胭兒道:「玉清胭,你若不是孬種,就找個僻靜的地方與我兩護衛較量一番!」
玉胭兒輕笑。激將法?不巧,她玉胭兒還真不吃這一套!
「你說走我就走?憑什麼?聽聞這鳳陽樓美酒香醇,本姑娘還急著飲上一杯呢,恕不奉陪!」
羅湘湘沒想到玉胭兒竟然真的不在乎面子,當即一急道:「給我抓住她!」
「住手!」
一聲怒吼,通過強大的靈氣威壓從鳳陽樓內傳出。讓圍觀的所有人都一陣心悸。沒有絲毫修為的羅湘湘更是當場腿一軟,差點跪在了地上。
玉胭兒淡淡的扭頭望去,只見一個著棕色錦袍的中年男子緩步從鳳陽樓走出,守門的二人恭敬的喚了一聲:「大當家。」
鳳陽樓的大當家凌厲的視線掃視了一圈,目光在掠過玉胭兒之時停頓了一瞬,繼而眼神忽然一亮,踏步上前沉聲問道:「這位姑娘可是姓玉?」
玉胭兒挑眉:「晚輩玉清胭。」
那中年男子聞言肅穆的面容一下子變得和藹可親,笑著道:「竟沒想到真的是玉姑娘。在下鳳天,乃這鳳陽樓的大當家。若知姑娘光顧鳳陽樓,鳳天一早便出來相迎了。姑娘裡面請。」
鳳天這一舉動,驚詫了所有人,包括玉胭兒。她知道這鳳陽樓背後之人是九胤,可她從未來過啊!這鳳天是如何認識她的?她這般好認么?
「鳳大當家言重了,胭兒是晚輩,自當去拜會鳳大當家才是。鳳大當家請。」
鳳天笑笑,面上頷首。身形卻仍舊退後一步,將玉胭兒讓進了鳳陽樓的大門。之後回頭對著守門的二人道:「羅大小姐身份尊貴,我鳳陽樓廟小,容不下她這尊大佛,請羅小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