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56出賣色相】
中嶽嵩山,隸屬伏牛山系,主脈位於登封,連亘一百二十里,以少林河、峻極峰為界,東為太室山,西為少室山。其中太室山為主脈,山勢緩和,東西起伏,有如卧龍,附近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村莊。了塵帶著十八羅漢從太室山西麓一路往東追趕,再盲目地跑下去,很有可能會誤入少林禁地。
被人扛屍體一樣扛了一夜,小喬已經懶得罵人了:「進村、進村,他們不敢傷害村民的……」
當是自我安慰吧,傷害村民這種事,了塵肯定乾的出。但是,我頭暈,我想吐啊啊啊。
察覺的身上的人體溫不對,白衣人眉頭一皺,傷害村民去了。
一腳踢開一戶人家的門,明晃晃的刀駭得正在給孩子餵奶的農婦驚叫不已。
「閉嘴,再出聲音就——」
「誤會誤會!」從白衣人肩上滾下來,小喬關上門露出一個虛弱的笑,「這位姐姐,我和我相公回家省親,路上遇到了山賊,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勞煩你行個方便。」
騙人!
農婦捂著嘴巴,用眼淚無聲地控訴她。
白衣人無視小喬的眼色,用刀指著農婦懷裡的孩子道:「把孩子放下。打水,做飯,立刻。」
農婦抽泣:「求求你,別傷害他……」
「還要一些乾淨的布。」
「放過我孩子吧……」
「你去不去?」
農婦抱著孩子不肯鬆手,白衣人目光一沉,抬手就劈。
小喬大叫一聲,奪過孩子護在懷裡,厲聲道:「幹什麼你!」
搶得好。他對嚇傻了的農婦道:「去打水。」
「……」
我x,我幹了啥?我把人家孩子給搶了!望著女人顫顫巍巍的背影,小喬回過神來,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禽獸。」
白衣人取葯的手停在半空中。
「……我說我自己。」靠,我不說了,求止痛。
把哇哇直哭的小孩輕輕放回床上,小喬也一頭倒了下去。
白衣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燙的。「哪裡難受就說。」
小喬閉眼:「心裡難受。」
我都淪落到這份上了,心裡能不難受么?
默了一會兒,她問:「知道我現在的感受嗎?被人綁架了,不知道兇手是誰,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放我走……總覺得他沒有惡意,但是,又怕他有什麼可怕的陰謀,我每時每刻都要想,為什麼、怎麼辦,想不明白,就難受。」嘆氣,「這感覺,就像凰宮裡的一種刑罰,把人綁起來蒙住眼睛,在他手腕上割一道口子,然後讓他聽滴水聲,聽著聽著,他就死了。」
以為是自己的血在滴,嚇死的。
其實傷口早就凝固了。
這是她爹,上官老狐狸的得意之作。看上去很有趣,用在自己身上就無趣了。
「對不起。」他喑啞道。
婉婉說得對,他太自私了。在沒有絕對的把握毀掉洛迴風之前,他不應該來找她,他這樣做的下場,無非是兩個人一起亡命天涯。
「對不起又不能當飯吃。有誠意的話,放我走啊。」
「……外面不安全。」
笑:「最大的魔頭就在我身邊,我怕什麼?我就不信——」說到一半,小喬忽然不說了,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唔,了塵說前天晚上嵩山派死了人。」
白衣人冷笑。
是啊,我把你打昏以後飛過去殺的。
小喬問:「誰幹的?」
他沉默。
誰幹的?這世上最想他死的人是誰呢?不惜一切代價驚動少林,就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逼……
「二位……水……」農婦端著一盆水,害怕地看著小喬腿上的污血。
「端穩。」
白衣人割開黏在小喬肉上的裙子,開始給她清洗傷口。
小喬坐起身道:「太髒了,我自己來。」真奇怪,她居然會不好意思。
他置若罔聞地拿起女人遞上來的乾淨布料,替她擦拭身上的泥水,冰涼的手指觸碰到滾燙的皮膚,她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
白衣人收回了手。
「我沒事,你繼續。」小喬轉過臉去,和小小的嬰兒大眼對小眼。哎,我還是看點純潔的東西吧。
大約是哭累了,那孩子不再鬧騰,見有人在看自己,便好奇地睜大烏溜溜的眼睛,憨態可掬的模樣逗得小喬直樂。
「小乖,真可愛。」
她笑得開心,嬰兒竟跟著格格地笑了起來。
「阿姨這裡有鈴鐺哦,要不要玩?」
「別亂動!」白衣人警告。
小喬不理他:「你還真敢伸手!這是我師父送給我的宮鈴哦,我師父是個大壞人,他要是知道你拿了他給我的定情信物,一定會陰魂不散地纏著你的……」
咔嚓。
農婦聽到了藥瓶捏碎的聲音。
「這裡沒你的事了。去煮兩碗粥來。」白衣人若無其事地把藥瓶加工成粉末,揚手丟進了身後的火盆。
小喬呵呵地笑著,取下手上的銀鈴,放到嬰兒的眼前:「既然你這麼不怕死,就送你好了,等將來你被人追殺,可別怪我害了你。」
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恐怖的話,嬰兒渴望地伸出了胖胖的手。
「這樣吧,你叫我一聲乾娘,魔宮的人要是找你麻煩,我罩你!」
可憐的農婦終於忍不住折回來,嗚咽道:「孩子還小,還不會說話……」你,你也不要再對他說奇怪的話了……
「不會說話啊。」小喬失望,不死心地追問:「媽媽也不會叫嗎?」
「不……不會……」農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跪在床前給她磕頭,「行行好,把孩子還給我吧,孩子他爹已經沒有了,我只有他了,只有他了……」
愕然片刻,小喬慌忙道:「姐姐你快起來,我們雖然不是好人,但不會對女人和小孩做什麼的。若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也不會來這裡。」摸摸口袋,還好,銀子還有:「這些銀子你拿著給孩子買衣服吧,就當是我們投宿的錢……」
「……」
白衣人不耐煩看兩個女人婆婆媽媽,卻也沒有多話。
哄了農婦去做飯,小喬慚愧地笑了笑。
她輕聲咳道:「溫柔點。狗急了跳牆,人急了報官,把人宰了,你得自己動手淘米。」厭惡這種假善良,不過,沒別的辦法。
農婦沒想到這兩個不速之客出手就是沉甸甸的白銀,也不知道來路清白不清白。她平生沒拿過這麼多錢,驚慌多過興奮,卻又不敢多問,萬一把人家惹怒了,兒子的命就危險了。這麼想著,她往粥里添了一把菌菇提鮮,希望能把他們伺候得高興。
細火慢熬,快起鍋時,把洗好的野菜放進去,不多時,一鍋清香的野菜菌菇粥便盛了上來。
「二位……」
老天,她看到了什麼?
唯恐被殺人滅口,農婦丟下粥,一溜煙躲到院子里去了。
「看夠了沒有?」一陣詭異的沉默后,小喬幽幽發話。
此時此刻,她香肩半露,衣衫敞開,因為發熱而嫣紅的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媚。而白衣人的手,不偏不倚,正放在她的胸前。
「你身上有邪火。」他能感覺到自己急促的呼吸,還有,身體的某個部位,血液在沸騰。有那麼一瞬,他想給她一個耳光,質問她是不是在洛迴風面前,也會擺出這樣的媚態。當然,為數不多的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這麼做。
強迫自己鎮定,白衣人撕開小喬的衣服,看到了她胸口上青紫的傷口,隱隱地,有黑血滲出。「傷勢加重,為什麼不說?」
她假笑一聲:「士可殺不可辱啊。」
你這一掌的位置可真夠好的,事先算過了吧。
「起來,坐好。」白衣人把小喬翻了個身,一隻手扶住她的肩,另一隻手抵住她的背,用力一推——「痛!」她慘叫。
氣流源源不斷地注入體內,小喬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震動,內臟受到擠壓,血管隨時可能爆裂……
「你他媽的……想整死我是不?嗚!」
一陣劇痛穿過胸口,熱汗從下巴上滴了下來。
之後,傷口淤積的熱氣漸漸消散,體溫恢復正常。
小喬深吸一口吸,舒服得想流淚。
早知道出賣色相這麼有用,辱就辱一下了……
她回頭對白衣人微笑:「真是對不住。」
人家全身全意地為她療傷,她趁著這個機會,在空氣中布毒。她篤定,即使發現不對,他也不敢在傳功的時候閉氣。
白衣人冷冷道:「殺了我,你未必跑得出了塵的手掌心。」
這是真的,見識過了十八銅人的生生不息陣,小喬還沒想出一個人突圍的辦法。
「話不是這麼說。」她穿好衣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救了我一命,我怎麼會恩將仇報對你痛下殺手呢?放心好了,對你而言,軟筋散的效果大約只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甚至更短。」
不過,這一炷香的時間,能夠做很多事。
比如說,揭開你臉上的面紗。
「你要幹什麼?」
這話問的,和楚楚可憐的處子似的。小喬心情愉快地笑道:「照顧我這麼久,想你也累了。不如,我喂你喝一碗粥吧?」
說著,她的手伸向白衣人的臉。
「你敢!」
奸笑一聲:「你看我敢不敢!」
纖長的手指按上黑紗,目光相觸的那一刻,小喬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敢留言我就敢日更啊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