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57奇恥大辱】
嵩陽別苑,曾是富戶人家建在太室山上的避暑之地。
后因為家中變故,幾經轉賣,已經沒有人知道這處別苑的主人究竟是誰,每逢三月,往來踏青的遊客看見別苑門口栽種的桃花杏花,燦爛得欺霜蓋雪,都不禁心馳神往。可惜的是,誰也敲不開那扇緊閉著的門,但凡想強行闖入的,都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推了回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桃杏一年比一年開得艷麗。
別苑依舊安安靜靜。
有好事者爬上門邊的大樹,往裡面張望,只見院中的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花草樹木,錯落有致,顯然是定期有人來修葺打掃。
可是,會是什麼人呢?
關於別苑的傳說多不勝數,有說這是神仙府邸,也有說這是一座鬼宅。
這些傳說到底是真是假,只有焚凰宮長老會的人最清楚。畢竟,每年撥大筆銀子翻修嵩陽別苑的,是他們。
這座房子的主人,是焚凰宮上一任宮主——上官奕。
他買嵩陽別苑的目的,是為了更方便地泡……咳,接近嵩山派的掌門千金,白筱。
當然了,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是不能讓老丈人知道的。
因此,嵩陽別苑成為了凰宮最高機密之一。
洛迴風接手上官奕留下來的爛攤子時,才知道居然有這麼一個地方。
「老狐狸,果然夠風流啊。」
坐在花園裡的鞦韆架上,洛迴風洛大宮主忍不住要感慨:「我真是難以想象,他當年坐在這上面,和白筱夫人深情對視的樣子……」
嘖嘖,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對後方招招手:「燕九,你要不要坐上來想象一下?」
「不必了。嘲笑別人之前先反思一下自己。」為一個女人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洛迴風委屈道:「我來這裡又不是單單是因為女人,你也知道,顧思陌是不得不殺的嘛。」這真不能怪他,知道顧思陌不但沒死,還練成了魔刀,他晚上睡覺都不安穩。萬一姓顧的去小喬那裡揭露他的罪行……哎呦,大家可以一起去死一死了。
「你有一百個機會能幹掉他!」憤怒。
洛迴風聳肩:「那一百個機會都是在小喬眼皮底下。我有什麼辦法?」他不認為,小喬會原諒他對她心愛的師父痛下殺手。
「但這一次我們要是不能儘快得手,你以前賠的小心就白費了。」
燕九發現他不能多和洛迴風談心,談著談著,他眼裡會不自覺地冒出殺意。洛迴風行事越來越不幹脆,讓人心生間隙,他討厭輔佐一個沉浸在脂粉香氣里優柔寡斷的男人。而洛迴風,一次一次地讓他身邊的兄弟產生懷疑,懷疑他是不是未老先衰了,只有老男人,才一肚子婆婆媽媽,然後為失敗找借口。
要不是他……
「啪!」
洛迴風跳下鞦韆,揚手給了燕九一巴掌:「現在是守天下的時候,不是打天下。你他媽要是再對老子露出這種表情,小心你的狗頭!滾!」
燕九滾了。
洛迴風心情差到極點,他意圖一腳踹翻鞦韆下的酒罈,想了想,還是撿起來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水沿著喉管一直燒到小腹,那種感覺,讓他想起了初見上官時的情景。
「小東西。你的父母已經死了。」
那是不是他的父母,七竅流血躺在地上的,是奶娘和她的丈夫。
他忍住,什麼都沒說。
上官奕慈愛地撫摸著他的頭:「他們死在魔宮人手裡,你恨嗎?」
點頭。
「恨有用嗎?」
他無言以對。
「呵呵,愛和恨是世上最無用的兩種情感,愛,代表犧牲,你的至親為了救你死在了壞人手裡,而恨,代表軟弱,你眼見他們行兇,卻無可奈何……所以啊,不要愛,也不要恨,遇到事,只需微笑就好。」
他笑了。
上官大喜,一把把他從地上抱起:「真是聽話的好孩子。記著,你的殺父仇人,名字叫顧輕鴻。你若肯叫我一聲義父,本宮就替你報仇,讓他的親生兒子把他殺掉,如何?」
……
能如何?他沒有其他選擇。
那一天,他由見不得人的私生子變成了魔宮少主。血染的天地間,回蕩著上官狂放的笑聲:「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安可逃!終有一日,掌中所握之處,就是天下!」
掌中所握之處,就是天下。
可是,洛迴風攤開掌心,何處是歸程?
什麼地方,是終點?什麼時候,到盡頭?
嗚,不知道。我只能,這麼走下去。
推開房門,洛迴風跌跌撞撞地倒在了床上。「長夜漫漫,容易傷感,要是來個美人暖床就好了。」合上眼休息了一會兒,他吸著鼻子輕笑,「老天爺真是夠意思,才說要美人,就給我送來了一個。」
屋內屋外一片安靜,沒有任何響動。
洛迴風微微睜開眼,乾巴巴道:「來都來了,還躲著我幹什麼?」
頓時香風四起,不過一眨眼功夫,床頭就站了一個粉衫少女。
定睛一看,果然是婉婉。
「辛苦你了。剛入河北地界你就跟上了吧?下次要是想看本宮英俊無敵的尊容,直接出現便是了,偷偷摸摸的累不累?」
「迴風。」無視他的冷淡,婉婉柔柔地叫了一聲。
洛迴風笑得極冷:「你以為掉兩滴眼淚,我就會放過你?」那我也太白痴了。
婉婉紅著眼睛,跪在了他面前:「對不起……」
洛迴風氣笑了:「對不起?哈哈哈。」她是想把他弄哭吧?「用良心說話,我是不是對你仁至義盡了?三番兩次給我在背後惹事,我假裝不知道,燕九查出來,我替你打圓場,你問我要的東西,能給的我都給……結果呢?你幹了什麼?」
救顧思陌,泄露魔刀秘籍,模仿他的字跡假傳命令,散布謠言動搖人心,挑撥他和暗部的關係……
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她想要他完蛋!
「對不起。」眼淚止不住掉了一臉。不得不說,這種勇於認錯,但死不悔改的精神,和小喬簡直是如出一轍。
「沒什麼對不起不對不起的。我不打算原諒你。既然你敢來找我,就別妄想能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彷彿沒聽見他在下死亡判決書,婉婉痴痴地看著他說:「你殺不了我的。」
洛迴風手上血管暴起。
她收回了淚水,得意地微笑:「你每次都要殺我,但是每次都沒成功。不管你下多大的決心,到最後,還是不會動手。」
見過急著去投胎的,但沒見過這麼急著去投胎的。
他面無表情,身上全是殺氣。
婉婉伸手去摸他消瘦的臉頰,她惋惜地說:「迴風,你心軟。這是不對的。如果今晚你殺的了我,我甘願死。」
洛迴風起手扣她的脈門,她的手指迅速往下一滑,點住了他的穴道。
他臉色大變:「你!」
「我在酒里下了葯。」婉婉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洛迴風咬緊牙關,抵抗到底。
平日里自詡風流多情來者不拒,從來都只有他調戲良家婦女的份,現在卻被女人下了chun葯反調戲,這要傳出去,他一頭撞死在床柱上好了。
婉婉並不在乎他的抗拒,她嘿嘿地笑了一聲,說:「宮主,讓妾身來伺候你吧。」
衣服被扒了個乾乾淨淨,洛迴風頂著奇恥大辱,開始思考怎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暈過去。然而,不過片刻功夫,男人的本能就戰勝了一切,屋內充斥著**的味道,以及,女人快意的呻吟……
「宮主。」燕九前來救駕時,婉婉已經飽餐一頓,腳底抹油溜走了。
洛迴風盤坐在床上運功調息,眼裡就差沒噴出火來。
「你來得可真及時,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和她串通好了!」
「她?」燕九茫然。
冷哼一聲,洛迴風的表情恢復了正常。他若無其事地問:「什麼事?」
燕九遞上紙條,低頭道:「了塵率領十八羅漢捉人的時候,遇到了……呃。」算了,不忍心說下去了,你自己看吧。
沒有最糟,只有更糟,密報上的消息已經刺激不到洛迴風了。
驚疑不定地看了看主子的表情,燕九試探著問:「了塵已經帶人圍村,但他們不方便進去搜查,咱們是不是?」
「當然。必須。支援。」洛迴風獰笑,「傳宮主令,暗部黯夜留守少室山,暗部影流、思竹軒烏衣衛立即轉道唐庄與了塵匯合,本宮隨後就到!」
「……」他們家宮主,貌似,真的發飆了……
手指在白衣人臉上停了良久,即使是隔著幾層黑紗,也能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終於,小喬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松下呼吸,把手縮了回來。
「算了。」她說。
六年前的她是一個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現在不一樣了。她知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黑,也沒有絕對的白,如果非求個明白不可,很有可能會兩敗俱傷。
這一次,她是真不敢。
她害怕她親手揭開的答案並不是她想要的,更害怕親手把一切都毀掉。
「為什麼?」白衣人問。
「我相信你啊。相信你的動機是為了我好,該讓我知道真相的時候,你自然會讓我知道。我這麼冒失地揭開,萬一你只是長得丑,不想讓我看見,我豈不是自己噁心自己?還是留點美好的想象罷。」大地在震動,村口的嘈雜之聲傳入耳中,「而且,追兵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把你給惹怒,好像不太划算。」
好不容易有個人任勞任怨地在我身邊,替我打架,幫我開路,助我療傷,我絕對、絕對不能再把他氣走。
白衣人起身,貼著窗戶站了一會兒,道:「是焚凰宮。」
明明是很親切的三個字,在這種時候聽到,小喬卻覺得脊背發冷。
她平復了一下心跳,還是覺得冷:「他們是來抓你的?」
「是抓我們。」白衣人更正。
或許是嫌她的臉色不夠精彩,他又補充了一句:「他好像親自來了。」
「……」
小喬捂著心口自問:怎麼辦?
我家相公來接我回家了,我該棄械投降,還是拔腿就跑?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大家都覺得迴風過得太自在了,那就欺負他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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