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二十六年的友情

「念啊，你真見死不救啊，我們可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了啊，你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就抱過你，你忘了啊？」

「放屁，我就比你小一歲，你是不是腦殘！」手機里傳出怒吼，態度不是很友善。

「你看你，又暴躁了。」劉一有求於人，不知比平常耐心了多少。「你我約定，一爭吵很快要喊停，也約好彼此沒有秘密，很透明。言猶在耳啊，你難道忘了，我們……」劉一哽咽，凝噎著抽泣了一聲，似乎在很努力的整理著情緒。

「我們約好要做彼此的天使，你不會忘了的，對嗎？」

「放屁！放屁！」電話那頭的『二念』已經抓狂了，叫道：「那是校慶時候我給郭老師唱的歌，跟你有毛線關係。我說你是不是故意打電話噁心我的啊，老子現在上班呢，工作很忙知道么？你要是沒事，蹲操場看大腿去，別耽誤我為人民服務。」

「你看你，你看你！」劉一『嬌嗔』了起來。「老朋友打個電話怎麼了，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了啊。念念，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來韓國這幾天，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飯了。」劉一撕開拉麵袋的包裝，心想我這可是真沒撒謊啊。

「最後說一遍，你有事說事，別要死要活的，什麼就見死不救了啊。沒事我要掛了，你不知道，賣菜的那個張大媽家裡下水道堵了，樓下那家老太太特別擰，非得要五百塊錢。你說就開個門通個下水道，要什麼錢啊。張大媽也來氣了，在市場把老太太兒子的賣魚床子掀了……」

「得得得，我說我說。」朋友之間都是互相有撒手鐧的，劉一能把二念撩撥的不要不要的，同樣二念也能反制他。

二念是劉一互相摸小丁丁長大的朋友，倆人一個幼兒園，一個小學，一個初中，一個高中……考大學的時候，二念沒到本科線，去了警察高等專科，兩年畢業就地分配，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人民片警，現在已經工作第四個年頭了。

「借我點錢。」劉一直說道，語氣誠懇。他想啊，和二念這麼多年的朋友了，生平第一次開口借錢，沒多還有少呢，總不至於被駁了面子。

「嘟嘟嘟嘟嘟嘟……」電話掛的乾脆利落。

劉一苦笑了起來，這就是從小摸丁丁一起長大的朋友啊。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幼兒園的時候，這小子弄碎了園長卧室的玻璃，是他頂的缸。初中時候，這小子惹到了校外的黃毛，是他出的頭。高中時候這小子狂追班主任，是他送的信。等到這孫子工作了，起初一個月只有幾百塊的工資，沒錢吃飯了還是來的他的大學蹭飯吃。

回想了一下過往，劉一覺得自己委屈大了。

『不行，不能這麼放過他！』劉一滿腔憤懣，重播了二念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語音信箱請按0，bi聲過後請留言。」

「……」劉一面色發黑，這就是朋友啊！劉一毫不猶豫的按了0，兩秒后，bi了一聲。

「你小子給我等著，老子要跟你恩斷義絕。你不是要t－ara的簽名嗎？告訴你，做夢！你等著，老子早晚抱著李居麗拍照給你看。哈，差點忘了，還有智妍是，哈哈哈，我最喜歡忙內了，誰都跑不了！全都是我的！」劉一杯氣懵了，放聲嘶吼，似乎不喊出來的就不夠表達憤怒一樣。

「t－ara？忙內？」徐賢正好向劉一走過來，忽然聽到了他的喊聲，嚇了一跳。這些年雖然沒有系統的學習過，但是徐賢也很注意學習中文，一些平常的話都已經可以聽懂了。劉一剛才吼的話，她聽懂了一半，再聯想一下，大概可以猜出意思了。徐賢皺起了眉，心裡有些不快。她並不是針對t－ara，而是身為少女時代的自尊心，聽到心裡有好感的老師喜歡的不是少女時代而是t－ara，產生了那麼一丟丟的醋意。

換了小氣的女生，這時候已經轉身走了。但是徐賢沒有，既然已經決定幫助這個落魄的老師了，她就一定會幫。

徐賢整理了一下心情，走到劉一身後，輕輕的碰了他肩膀一下。

「請問，您是劉一老師么？」

『中文？』劉一愣了愣，回過頭看向說話的人。異國他鄉，鄉音總是親切的，而且他還想著如果碰到了一個有錢的，商量先借一點救急。再有半個月就發工資了，東國大學的教師薪水還是挺高的，而且作為交換老師，他還有一份額外的補貼，只要工資發了，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徐，徐賢？」劉一懵了，下意識的驚叫出聲。徐賢趕忙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劉一不要大聲，微笑著坐到了他對面。

「老師，我看了您的課程視頻，有些問題想要請教您，可以請您吃飯嗎？」徐賢用敬語說道。

「飯……飯啊……」劉一窘迫的結巴了，這種情況，只要是一個正常男人大概都會說『當然可以啊，不過吃飯要我請你……』，但是因為沒錢，劉一連這種最簡單的話也說不出口。

徐賢笑了起來，眼睛半眯著，似乎洞穿了劉一的心思一樣。

「不用客氣，下次老師請客就好了，作為學生，應該是我先請您的。」沒有虛偽的客套，反而讓人覺得更加真誠。劉一看著徐賢真誠的眼神，非常感動，多好的姑娘啊，不但主動幫忙，而且還照顧了對方的自尊心。把二念拎出來比一比，嘖嘖嘖……二十六年的友情簡直像垃圾一樣不值一錢！

「謝謝。」劉一不再推辭，而且聞著肉包子的芳香，他的確很餓了。

「這是我的學生卡，金額足夠的，老師不用省著。」徐賢開心的笑了，從錢包里拿出一張淡藍色的卡片，是校園內的通行證，也是學生在校園內消費的學生卡。劉一也有一張差不多的，不過他的那張是教師卡，許可權也相對比較大，而且沒有錢。

劉一感激涕零，多好的姑娘啊，還說不用省著。他想起半年前二念請吃飯的那次，點倆大腰子都要急眼了，嘖嘖嘖……二十六年的友情啊！

雖然徐賢說不用給省著，但是劉一哪能不給省著，三鮮餃子買了一斤，肉包子買了四個，飲料買了兩瓶，除此之外什麼也沒買。

看著劉一端著這麼多東西回來，徐賢稍愣了下，但是很快就釋然了。這些雖然很多，但是她見過秀英吃的比這些還多的時候，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劉一把學生卡還給徐賢，低著頭悶聲說道：「我下次請你吃更好的。」

「嗯。」徐賢也沒有客氣，微笑著點頭。幫助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在幫助的同時又要照顧到對方的自尊心，這就是很難的事情了。但是徐賢很好的做到了，她也因此感覺很開心。

劉一悶頭吃餃子，幾乎沒有歇氣兒，一直不停的吃。他想快點吃完然後離開。雖然徐賢沒有給過來一丁點壓力，但是劉一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短短的一天之間，他已經因為錢的事情窘迫了三次了，自尊心很受傷。同時他也在想，一會兒要不要問徐賢要聯繫方式，因為說了會回請，如果沒有聯繫方式就沒法回請。但是如果開口要了聯繫方式，會不會被誤會成是藉機搭訕的，他已經有點兒被誤會怕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決定。

「老師，您有急事要辦么？」徐賢看著劉一『禿嚕禿嚕』的吃的那麼快，也不說話，忍不住出聲問道。剛剛t－ara忙內事情她還沒忘，現在看到劉一竟然連頭都不抬，好像她這個少女時代的忙內都不如三鮮餃子有吸引力一樣。徐賢不由得有些心塞，難道t－ara的忙內就那麼好啊，把自己完全比了下去？

「啊，沒有啊，不是，有，下午有課，我趕著備課。」劉一有點語無倫次的說道。

「哦。」徐賢的語氣有點失望，嘟了嘟嘴。看來這位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了。上次像這樣被無視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徐賢回想了一下，沒有想起來。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雖然現在少女時代的集體活動減少了，但是成員們分開活動之後，人氣反而都增加了許多，現在全都可以獨當一面了。徐賢因為在音樂劇和電影方面的成績，近兩年來更是被各大電影節提名，雖然還沒有獲得重要的獎項，但是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沒想到竟然有被無視的一天，徐賢有些氣苦，看著開始咬包子的劉一，心想這傢伙就知道吃，有吃的就是好歐尼，沒吃的就愛答不理的，簡直和豆腐一模一樣。忽然徐賢又覺得這麼想有點不敬，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再怎麼說都是老師呢，確實不應該這麼想他。

「我吃完了。」劉一終於把最後一口包子噎了下去，用手蹭掉嘴巴上的油漬，打算和徐賢問了聯繫方式然後就離開。徐賢從包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劉一，示意他擦手。

劉一接過紙巾，心裡感動。他又想起了二念那貨……唉，不提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