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別寧靜安寧

李同學活了16年，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每到一處便能掀起一片細碎的議論過，也沒有像今天這樣被多次在半路截住詢問事情真偽，以至於教室到衛生間的耗時突然變長，差點沒能在上課之前趕回去。『就像身處暴風的中心』，李同學這樣想著。

程海旭不知在鬧什麼彆扭，一整天都眉頭緊鎖悶悶不樂，也不願搭理人。

想想早上校門口發生的事，李同學依然猶在夢中，懵懵懂懂。特別是當手機里真的接到車進的簡訊時，信息里簡短又充滿曖昧的『等我』兩字，更是直接讓李同學的大腦短路，一上午過去了也沒能鼓起勇氣回復一個字。

李同學有許多疑問。『車進為什麼莫名其妙稱自己為他的女朋友了？』，常理來看這個問題該是佔據她大腦輕重緩急之首位置的。然而現實情況則是，『程海旭在聽到車進說自己是他女朋友時那愣住的2秒間錯愕憤怒交加的神情到底是因為什麼？』，榮登李同學發獃時段第一思考的事。

小丟的態度更加詭異，她近乎奸計得逞的笑臉恨不得閃出油光來，李同學被她晃得眼冒金星，所以自己被她拉著跑到學校小花園翹體育課的時候連反抗都忘記了。

「所以你和車進在交往了是不是？」

小丟迫不及待地把李同學按在小花園的長椅上，雙眼和她對視時由於用力過猛，李同學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白里暴起的血絲。

李同學下意識扶住胸口，她真擔心小丟會因為興奮過度而暴斃在自己懷裡，到時候自己恐怕不止在學校會一鳴驚人，在整個城區都能名聲在外。

所以李同學為了挽救閨蜜的性命，很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該問題。

「大概……吧？」李同學吞吞吐吐地蹦出三個字，接著就陷入沉默，同時還一臉反射弧頗長無法做出回應的架勢反注視著小丟。

兩人的對視太過專註，老遠處看過來竟無辜生出了點兒含情脈脈的火花。同樣假病逃體育課的學妹恰好從此處經過看到這一幕嚇得腳底抹油，轉身就跑。心虛地想，這不是遇到人們常說的蕾絲邊了吧，大白天就如此火熱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什麼叫大概？」李同學猶豫不決的樣子實在讓人著急，小丟摩拳擦掌繼續追問。

「他今兒早上突然這麼說，我總覺得他是在開玩笑。因為我跟他才認識兩天，沒理由他會喜歡我。」李同學認真地和小丟分析。

「這倒是……」，小丟沉思片刻轉而又說，「雖然你不認識他，但說不定他很早就注意你了呢，然後以前都是默默地暗戀著你。直到昨天籃球賽的契機，他才有機會接近你，於是心中洶湧的情愫便一發不可收拾。」小丟滿臉陶醉。

李同學看著她花痴盡顯嘴角口水晶瑩的模樣，深深覺得她實在不該再看言情小說了。

「你覺得呢！」自己腦補完后小丟還不忘詢問李同學的意見。

「我……我不知道。」

「哎呀，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不知道也要隨著我一起想一下嘛。不然你怎麼解釋車進這樣帥氣多金的校園羅曼史男主角會喜歡上你這樣無頭銜無知名度無姿色的三無路人甲呢？」

『叮！』

這是李同學大腦真的短路的聲音。

「你別發獃啊。」小丟不死心地在李同學面前晃了晃五指，最後終於放棄，「好吧，那他今天晚上還會來接你嗎？」

李同學點頭。

「你記得見面后一定好好問問。」小丟無奈地用手扶了扶額前因著急而皺了很久的眉頭，最近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情況變多之後，小丟就覺得自己皺紋的增長程度急劇加大。

李同學滿心感激，小丟這麼上心自己的事兒，真是新時代好閨蜜。

後來下課鈴響，小丟跑回操場幫李同學和自己到簽到簿上簽名，於是李同學往校內的超市走去，打算給小丟和自己買瓶水。

校內的超市位於學校西南角，從小花園到教學樓的路上正好經過。超市是一間小巧的平房，就倚建在學校南牆和西牆的交接角上，周圍又有花園延伸種植過來的碧草綠樹。老闆娘人很勤快，把小屋子收拾得體面，很容易就和周圍書香氣十足的風格融在了一起。又因超市離學校教學樓劇里稍遠，所以很少見有教師的身影，於是在學生間人氣很高。

上過體育課的學生蜂擁而至，李同學被擠來擠去好不容易抱了兩瓶水出來，還沒來得及整理被弄得凌亂的頭髮。正準備低頭抬腿往教學樓走，不料面前幾個身影擋住了前方的碎石路。李同學沒多想，頭也不抬地準備繞過前方的人。結果幾人很明顯是故意擋住她的，繞了幾次都沒能過去。無奈，李同學只好抬頭。

那句『同學，麻煩借過』沒能說出口，因為李同學看清了面前的幾人。正是同班的座位坐在程海旭前邊的梳著馬尾的漂亮女生和她的姐妹花們，或者說跟班們。馬尾女生名叫周彩娜，漂亮、高調，懂得撒嬌，一張嘴更是逗得老師家長都喜歡。不顧班裡的女生也就表面和她大都不錯，男生有不少喜歡她的。她身邊的兩個跟班，姑且成為左一和右一好了，她們打扮得太相像了，又經常在一起，李同學現在還沒能分清楚兩人誰是誰。

三人盡量維持著表情自然，卻無不透露著凶神惡煞的氣息，李同學恍然大悟，這就是今天自己屢次經歷過的『被截住』的橋段吧。還好自己有經驗，不然真不知座核反應。

「李同學，你過來一下。」左一先發話了，她毫不客氣的一手拽住了李同學右邊的袖子，將她扯到碎石路兩邊的樹后，再往後就是學校的西牆。之後左一和右一就站回樹前，做放風狀。

此時周彩娜才滿臉陰森難懂的笑臉，看向李同學。

「不錯嘛，聽說你勾搭上k高的車進了？」周彩娜語調嘲諷。

這個問題李同學今天被問了幾遍自己都數不清了，所以心中很淡定，心平氣和地回答，「大概吧。」

聽她居然就這麼應下，周彩娜不客氣地冷哼，「你很得意啊，勾搭上k高校草車進。像你這種資質平庸的醜小鴨，丟在人堆里根本都找不到的女生，居然能搭上他，真不知道是使了什麼狐媚的法子。」

周彩娜似乎心氣不順，不斷地深呼吸，好像想平復什麼。

不等李同學回答，她接著又說，「開學時陰差陽錯老師把程海旭安排在你旁邊我已經夠心煩的了，他也不知腦子有什麼毛病，居然還對你百般照顧。現在一個程海旭還不夠，你還扯上車進。早上的時候居然還讓他們倆為你針鋒相對，簡直不可理喻。我告訴你，就算你真的飛上枝頭，烏鴉也不可能變鳳凰。」

周彩娜邊說變步步緊逼李同學，李同學只得步步後退。

「現在不管你是怎麼辦到的，你都有了車進了，你最好給我好自為之，離程海旭遠點。他可是大忙人，你這種雜草別有事兒沒事兒煩他。他幫你那是他心腸好，你別自作多情沒眼力勁兒。我告訴你，程海旭他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李同學被周彩娜這麼一股腦的長篇大論搞得腦袋暈眩，不過好歹她還是聽進去了點兒。

「你剛才說什麼？程海旭喜歡我？」

周彩娜以為李同學根本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兒，更是氣急敗壞。她抬手用力地推了一下李同學的肩膀。

只聽咚地一聲，李同學後背摔在身後的牆上，用力過大導致整個背被撞得生疼，懷裡的兩瓶水也滑到地上。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真真以為我不敢制你啊！」周彩娜抬手就要往李同學臉上甩。

李同學下意識閉上雙眼，結果過了好幾秒也沒感到疼痛落下，只聽到一聲含怒陰沉的男聲響起。

「周彩娜，你是想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