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順，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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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閱啊訂閱，你什麼時候能活過來

－－－－－－題外話－－－－－－

「青檸，你為什麼要離開虎兒呀？就算道士說得是無稽之言，咱們為了孩子也要寧可信其有啊，」曹安開始抱怨，大有指責柳青檸的意思。

柳青檸輕輕撬開兒子的嘴巴，把那摻有柳無憂精血的茶水一點點地餵了進去，然後滿懷期望等待著。

「姑且一試吧！」不是柳無憂沒把握，而是太有把握了，也沒人相信。

「二妹，這管用么，」柳青檸沒發覺柳無憂的小動作，以為只是隨意地喂點水。

柳無憂從地上撿起一塊仍有茶水的碎瓷片，手指往邊沿一劃，鮮血迅速融進茶水之中，她搖晃了兩下，讓柳青檸喂曹小虎喝下去。

這個下毒的人讓曹小虎吃了砒霜，孩子肚痛不舒服，嘔吐不止，下毒人怕被發生，便將外衫都脫掉，讓人沒法發覺。

「二妹，你看，」柳青檸驚叫，柳無憂拿簪子一試，結果也是一樣，尖腳變黑。

被子一舒展，裡頭全是曹小虎的衣裳，而且污穢不堪，大多是嘔吐出來的東西。

「二妹……妹，你剛……說……能救……救虎兒的，」柳青檸是連站都站不住了，她半靠在炕邊，拿起綉帕給曹小虎擦拭嘴角，然後又怕兒子太涼，拉過被子給他蓋上。

「到底是誰那麼狠心，喂我兒吃砒霜啊，」曹安捂著頭蹲在了地上，男子漢大丈夫聽聞此事也是說哭就哭了。

砒霜？曹安和柳青檸剛燃起的希望又在一瞬間被熄滅了，從未聽說過被砒霜毒死之後還能生還的。

「娘子，是砒霜。」天佑已經嗅出那嘔吐物里的異味來自砒霜，要不是懂些醫理的人是不知道的。

中毒！能讓銀變黑，就是中毒的結果！

柳無憂讓天佑把曹小虎放在炕上，然後拔下頭上的銀簪子沾了些他嘴角的溢出物，轉眼功夫，銀簪的尖腳就變黑了。

「您還嫌不夠亂么，」曹安迫不及待地推著曹母出了屋子，這邊一個勁兒地問道，「我兒子真的還有救？」

「兒子啊，你趕娘出去做什麼啊，虎兒可是我的親孫子啊，我就不能再看看他呀。」曹母悲傷，盡拿如刀的眼神剜柳青檸和柳無憂。

「娘，你怎麼還不走？」

小翠和方氏應了聲『是』，一前一後出去了，曹母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們都先出去，」曹安朝那兩個女子和曹母說道。

柳無憂一開始的淡定被曹安認為是看戲和湊熱鬧，而現在的從容卻被看成了一線希望。

就以這一份心思，柳無憂沒攔著，而是小聲對曹安說道，「姐夫，你若是想小虎有生還的機會，讓閑雜人等先出去。」

天佑的聲音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尤其是曹安，踩著地上的碎片就來到了天佑的跟前，想一看究竟。

天佑感到背身涼涼的，扭頭就聞到了一股異味，「娘子，小虎好像是中毒了！」

這一跳使得背上的曹小虎毫無意識地向後仰去，天佑背身一彎，人又重新趴在了他的背上，與此同時，一股子類似乳白色的嘔吐物從曹小虎的嘴角溢了出來。

「把孩子給我留下，」曹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挪到了天佑的身後，她一個竄身想要把曹小虎從天佑的背上扒拉下來，可是天佑感覺敏銳，未等老太太碰上曹小虎就閃開來了。

「那你把虎兒給我留下，他生是我曹家的人，死……」曹安不忍看天佑背上的兒子，「死也是我曹家的鬼。」

「沒想幹什麼，既然這個價容不下我，那我和虎兒走就是了，」柳青檸說完便泣不成聲了。

「柳青檸，你到底想幹什麼？」曹安盛怒之下，一把推倒了桌子，上面的茶盞和水壺盡數跌落在地，碎片無數。

柳無憂三人已走出了內室，正要越過桌子出去。

柳無憂示意天佑帶上虎兒，曹安和曹母自然不肯了，但是他們不是天佑的對手，等兩人要攔著天佑的時候，他已經扛起了曹小虎。

「好，」柳無憂沒辦法不答應，一個家要是有一個喜歡鬧騰的人，這個家便永無寧日，所以柳青檸之前就感慨，嫁人真不是嫁一個男人那麼簡單。

「二妹，我要帶著虎兒離開。」

曹安沒有回柳無憂的話，這讓柳青擰心寒無比，沒了兒子，天已經塌了一半，現在曹安的舉棋不定，讓她覺得整片天都塌下來了。

「安兒，你哭啥，還不趕緊幫娘把這些人趕出去，」曹母在一旁唆使著，見兒子不動，就拚命地推他。

「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愛她能讓兒子復活嗎？」曹安捂著臉，哽咽不已。

「姐夫，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愛我姐姐嗎？」柳無憂想探探曹安的底，看這個男人值不值得幫。

「什麼意思？」曹安橫眉怒道，「你還想把責任推給別人么？家裡就虎兒一個孩子，大家愛他都來不及呢。」

「老太太，我柳無憂真沒那麼個本事能讓外甥出事情，道士之說豈能相信，」柳無憂也不在乎曹母說得話，畢竟聽得多了，耳朵都起繭子了，「你相信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查查是不是自家屋子裡出問題了。」

「閉嘴，」曹母衝到了柳青檸的眼前，要不是有天佑在，她就朝柳青檸打過來了，「道長說過，虎兒不能回柳家，犯沖的，你怎麼就聽不進去，現在好了，出事情了，你還恬不知恥地帶著這喪門星回家，是不是要全家都跟著倒霉你才開心。」

「相公，這事情和妹妹一點關係都沒有，」柳青檸護著柳無憂，「前天虎兒回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

「你給我住嘴，我曹家出了這等事情，還不是你帶來的晦氣，那是我兒子，我的兒子沒了呀……」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柳無憂只想找出那個害柳青檸的人而已。

「姐夫，你對我姐姐凶什麼？又不是我姐姐的錯。」柳無憂替柳青檸出頭，但願他念及夫妻情分。

「你他媽給我滾過來，」曹安暴怒，活像是炸了毛的猴子。

「姐姐，別去，」柳無憂朝柳青檸搖搖頭，柳青檸躊躇了，她從未見過如此凶的曹安。

柳青檸放開了柳無憂的手，就要邁開腳步往前走了。

「你給我過來，」曹安額間青筋暴起，雙目圓凳，雙拳緊握，關節發白，看著有些恐怖，沒問清楚就朝柳青檸吼道。

曹母把前前後後的事情和曹安說了一通，看曹安的樣子，肯定是曹母把罪過都推給了柳青檸了。

柳無憂趁機打量屋子，床邊置著一張小几，上面放著一盞別緻的燈籠，一排柜子開敞著，看裡面的衣裳應該都是曹母的，外屋一張桌子和著四把椅子，臨窗是張炕床，因為入秋的緣故，上面鋪了被褥，望著凌亂成一堆的被子和衣裳，柳無憂可以肯定昨晚有人睡過。

柳青檸一愣，將目光停在了方氏的身上，而方氏低垂著臉，看不出表情來。

「姐姐信娘子一回，」天佑勸說道，「你總要知道是誰害你和小虎的吧？」

「二妹，都沒氣兒了，怎麼會沒事啊，」柳青檸哭得不能自已，渾身抖個不停，那孩子可是她的命啊。

曹氏母子兩個不知道在嘀咕什麼，柳青檸想抱曹小虎，柳無憂沒讓，而是說道，「姐姐，妹妹保證小虎沒事，但是這之前要先弄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

柳無憂對曹家沒什麼印象，應該是之前沒來過，這次一來，倒是發覺曹家家境不錯，『飽暖思淫慾』，難怪曹安要納小的了，把柳青檸的陪嫁銀子拿來置田買地，購山種樹，所得收成再拿去賣，一年也不少收入。

屋裡除了曹氏母子之外，還有一個叫小翠的通房和小妾方氏。

趁兩個母子說話的檔口，柳無憂把柳青檸護在了身邊，曹母肯定都把錯歸給她，曹安肯定不會好聲言語的。

沒等柳青檸說完，曹安就被曹母拉了過去，「兒啊，你聽娘和你說……」

「相公，我……我不知道，我也剛回來，」柳青檸戰戰兢兢地回道，「這兩天是婆婆帶著虎兒的……」

曹安發覺兒子已沒了氣息，抓著柳青檸的衣襟，怒紅了眼睛問道，「你是怎麼帶孩子的？我的虎兒怎麼會沒有呼吸？」

「相公，」柳青檸瑟縮了一下，讓到一邊。

曹安箭步上前，推開了柳青檸，沒好氣地問道，「你還捨得回來啊？」

「安兒啊，你可回來了，虎兒他……他……」曹母哭得差點岔氣了，她指著曹小虎讓曹安看。

柳無憂尋著聲音望出去，只見從外面進來一個蓄著小須的男人，微微勾起的眼尾令眉清目秀的曹安多了幾分風流

「娘，小虎怎麼了，小翠也不說清楚。」

「你別碰我孫兒，」曹母發瘋似地朝柳無憂撲了過來，天佑發覺不對勁，迅速將柳無憂卷進了自己的懷裡，讓曹母撲了個空。

柳青檸一聲哀叫讓柳無憂的一顆心都揪起來了，她伸手握住曹小虎的手，已經是冰冷毫無暖意了。

柳青檸抖著雙手試探兒子的鼻息，早已沒了氣息，「兒啊，你快醒醒啊！」

柳青檸撲了上去，搖晃著兒子的身體，希望他想往常一樣抱住自己，結果，可想而知，床上的小人一動不動，一點反應都沒有。

床榻上，曹小虎只著了一件白色小衣，臉無血色，雙目緊閉，直挺挺地躺著，柳無憂見了一陣心疼。

「不會的，前兩天還好好的，怎麼就死了呢，」柳青檸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死命推開了曹母，朝裡屋衝去。

曹母一面說一面拉扯著柳青檸，就幾下功夫，那衣裳就破得不成樣子了。

「怎麼樣了？你說怎麼樣了？」曹母痛心疾首地哀嚎道，「我讓你別帶他回娘家，你偏不信，我的虎兒就是被你害死的，你陪我虎兒。」

「婆婆，虎兒怎麼樣了？」柳青檸含淚問道，急切地沒顧上曹母對她的惡語相向。

曹母猛然一拉，只聽見柳青檸的衣衫『撕拉』一聲，破了，「賤人，你還敢回來？」

柳青檸不管曹母凶神惡煞地擋在了自己的面前，身子一轉，想要從旁邊進去。

「婆婆，少奶奶回來了，」方氏慌慌張張地對曹母說到，曹母聞言，蹭地起身站了起來，在柳青檸進來之前，打了帘子先出去了。

柳青檸一聽『去了』二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老太太，您別這樣傷心難過了，小少爺已經去了。」是丫鬟在安慰。

「虎兒啊，我的虎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呀，你等等奶奶啊，奶奶這就隨你去了。」是曹母的聲音。

柳青檸朝曹母的屋子直奔而去，剛要進內室，就被一陣哭號攔住了腳步。

天佑拉出她的胳膊，說道，「姐姐莫急，讓我來。」說完，天佑撩起衫角，長腿飛射，只聽見『嘭』地一聲，院門被撞開了，而此時，正要出來開門的方氏嚇了一大跳，見到柳青檸回來，往屋裡跑去，「婆婆，少奶奶回來了。」

院門結實，柳青檸怎能輕易撞開。

馬車一路疾馳，到曹家村的時候已經中午了，一到家門口，柳青檸整個人撞上了院門，邊撞邊喊道，「開門，快點開門。」

柳無憂有異能在生，倒是不怕虎兒是否真的出事了，如若是的話，要找出下手的人才行。

「二妹有所不知，我不放心的不是婆婆，而是那方氏，我不僅親眼所見她打我虎兒，而且孩子有嘴巴，身上疼了什麼都會和我說，這次興許就是她下的手，是我疏忽了，以為婆婆要回虎兒會自己帶，誰知道是不是這樣呢？」

柳青檸的眼淚隨著馬車的顛簸如斷了線的珍珠似地滾落下來，柳無憂看著心裡難受，寬慰道，「姐姐，不會有事的，畢竟是小虎的奶奶，怎麼會對孫子下毒手？」

給王氏留了句話，說是帶柳青檸回曹家村，也沒有人起疑。

柳無憂添置的馬車在這個時候先派上了用場，天佑拉過韁繩，實打實地車把式，「娘子，上車。」

柳青檸只覺得眼前一黑，歪在了地上，等回神過來時，抓著柳無憂的手臂，求道，「二妹，送我回去，我要見虎兒，他一定不能有事。」

柳無憂保持鎮定，冷靜地說道，「說是小虎睡了一覺，沒醒過來。」

「二妹，是不是出事了？」柳青檸不顧裙衫的茶水污漬，慌亂地搖柳無憂。

「什麼？」柳無憂以防萬一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朝柳青檸望了過去，柳青檸彷彿猜到了什麼，手一抖，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地，瓷片如飛花濺開。

柳家才安靜下來，被派去曹家的下人就回來了，不敢當著大家的面說話，而是在柳無憂耳邊輕聲說道，「姑娘，曹家小少爺出事了，睡了一覺，沒醒過來。」

柳無憂這才從柳四娘的屋裡走了出來，期待明天張沖知道真相后的反應，更希望劉三妹潑辣的個性能將攪得永無寧日。

劉三妹被張家派來的毛家嫂子背在了背上，挺了一下，不作片刻停留地將人背走了，生怕柳家人出爾反爾。

昨晚，柳無憂特地將此事與柳家人接頭過，因此，除了邱氏出來之外，其他都索性都進屋去了，尤其是王氏，給張沖一種捨不得嫁女兒的錯覺。

趙家娘子給劉三妹梳妝打扮，說了一些吉祥話之後，蓋上蓋頭被迎進了內院，就等著張沖抬著轎子過來了。

劉三妹愛張沖愛地死去活來，所以她對柳無憂的提醒是感恩戴德，「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會露出馬腳的。」

再過一天，就是張衝過來迎親的日子了，一大清早，柳無憂就去劉三妹的屋了，怕露餡，所以仔細交待了一番，「洞房之前不許說話，更加不許掀蓋頭，要是被識破，你不只是被送回來那麼簡單，可能會一輩子都得到張秀才，明白嗎？」

過了一天，去曹家的人過來回話，一切正常，柳青檸稍稍放心一點。

「這樣啊，這老太太也忒奇怪了，行了，你們兩個快些過來吃飯吧，」邱氏不在追問，趕著兩人去吃晚飯。

柳無憂看著不對勁兒，柳青檸眼睛都已經紅了，邱氏再說下去，保不齊又會大哭一場，到時候相瞞都瞞不住了，「大伯娘，姐姐留了，老太太倔強得很，說是想孫子，所以才來去匆匆。」

邱氏聞言，開始數落女兒了，「你家老太太來了，我們怎麼不知道，你這孩子怎麼也不留人喝口水吃口飯，這麼沒禮貌，豈不是讓人編排咱們沒家教么……」

「娘，甭找了，讓他奶奶帶回去了，」柳青檸裝作若無其事地應道。

「檸兒，虎子呢，這都吃飯了，怎麼不見人影了，」邱氏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外孫。

對柳四娘，兩人心照不宣。

三人說說笑笑，轉眼到了傍晚，柳無憂和柳青檸不打攪柳四娘用飯，齊身福了福身子后出去了。

柳四娘還能說笑，柳無憂可算是放心了，那一巴掌還以為她會記恨在心呢，「憂憂還指望姑姑幫襯呢，怎會嫌棄？」

「我省得，」柳四娘有氣無力地點頭，不想讓兩個侄女看出自己的傷痛，「憂憂這麼能幹，我一定跟著她發財了，憂憂可不許嫌棄姑姑哦。」

「聽說姑姑來了，便過來瞧瞧，」柳青檸也不提那些個不開心的事情，話題轉到了柳無憂的身上，「好生養好身子，二妹說可是有事情要您幫忙呢。」

「檸兒，怎得有空過來，三年沒見了，你都已經是孩子的媽了，」柳四娘強迫自己笑了出來，提到孩子，眼裡一陣傷痛滑過。

柳青檸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和柳無憂一起看望柳四娘，修養了兩天，柳四娘氣色尚好，見兩人進來，將床上的被子推開了一些，讓她們坐。

柳無憂安置好柳青檸休息，去外院找了兩個下人去曹家盯著，要是曹小虎有危險，至少來得及出手阻止。

「放心吧，我讓人盯著，至少不會讓人傷害小虎。」

「三天，這三天我是要度日如年了，虎兒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我……」想到兒子，柳青檸的眼淚更是剎不住了。

「妹妹知道了，但是……」柳無憂頓了頓，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你得讓我幫你，我倒是想看看三天之後，你回去的時候，他們怎麼對你。」

「所以，二妹，這件事情你要替我隱瞞，加上姑姑的事情已經夠她們操心的了，不能再讓他們知道了。」柳青檸雙眼滿是央求，吐露了心事，心裡固然舒服一些，可怕被家人知道，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姐姐啊，瞧你說的什麼話，」柳無憂總算明白，這一家子的人都是老好人，一個個都是沒了泥性的活菩薩，寧可自己苦著也不願意家人傷心難過，「你什麼事情都瞞著，萬一爺爺奶奶和大伯娘知道了剛剛的事情，指不定多著急呢。」

「當時也怪我自己沒想清楚，不知道曹安是為了那五十兩銀子才娶我的還是看上我的人，說好不納妾的，等我有了身子之後，那丫鬟就成了通房，一個不夠，還讓人伢子上門，特地買了一個，就是剛剛那方氏，這個方氏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好幾次看到她打虎兒。」柳青檸才停得淚水又滾滾落下，急忙用手帕擦拭，交待道，「這些事情我一直憋在心裡，不敢和你們說，也是怕你們擔心了去。」

說起柳青檸的婚事，其中還有點曲折，四年前，柳青檸正值十八青春年華，雖然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但還能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當時被一富戶看上，想要納她為妾，柳老太爺不願意，直接拒絕了富戶的提親，富戶捨不得也沒辦法，留下五十兩銀子給柳青檸，誰知過了兩天，曹安過來提親，並允諾不會納妾，柳老太爺這才同意把女兒嫁給他，還把那五十兩的銀子當了嫁妝。

「混賬東西，當初要不是因為他們說不會納妾，所以才答應他們的婚事的么，要不然姐姐怎麼會嫁給一個窮鬼，」柳無憂拍案而起，拿了主意，說道，「不行，這個事情得和爺爺說上一說，他們曹家太欺負人了。」

柳青檸點頭，證實了柳無憂的話。

「剛剛那女的是姐夫的小妾？」

「還能有什麼，」柳青檸深深地長嘆了一口氣，抹去眼角的一滴淚，苦笑道，「男人么總是嫌女人不夠多，對你好的同時也想對其他女人好，婆婆么總是嫌兒媳不賢。」

「姐姐，他們怎麼欺負你的，你只管說於我聽，」柳無憂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但凡誰欺負了他們柳家任何人都不會讓他們好過。

「二妹，嫁人這條路真的不好走，嫁對了人還算好，要是嫁錯了，這一輩子都沒辦法回頭了，」柳青檸抽泣著，話里的意思是她的婚姻出了問題，「還是你好，招了天佑入贅，倒是不用吃那婆婆的苦。」

等著柳青檸的情緒平復之後，柳無憂才再次問道，「是不是他們欺負姐姐了？」

兩姐妹回了屋，關起門來說話，怕被家人知道剛剛的事情，讓天佑在門外守著，不讓人進來。

柳青檸一向報喜不報憂，所以她在曹家另外什麼情形就沒人知道了。

柳青檸淚雨滂沱，抓著柳無憂的手不放，「二妹，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柳無憂不知其中情形，沒有貿然出手相助，而是扶起柳青檸，問道，「姐姐，到底怎麼回事？小虎是你的孩子，怎麼你就不能自己帶出來？」

「我管你知不知道，懶得跟你說話，你要是再跟著我，這孩子我就養在自己跟前了，三天，三天之後你才能回家，不然後果自負。」曹母放下狠話，說得柳青檸邁不開腳步，眼看著曹小虎被曹母抱走，最後蹲在地上大哭不止。

說到方氏，柳青檸眼裡閃過一道怒意，應道，「兒媳不知道她在屋裡。」

「還頂嘴了是不是，」曹母怒喝，不顧懷裡的孩子哭得要柳青檸抱，「屋裡怎麼沒人了，方氏不是人啊？」

柳青檸一咬牙，說道，「家裡不是沒人么，兒媳怎麼放心把孩子一個人留在屋裡。」

「又不是不讓你回，虎兒留下就可以了，你偏偏不聽我的話，硬是把孩子帶出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婆婆么，」曹母劈頭蓋臉一頓數落。

「婆婆，這話從何說起，兒媳不過是想回家瞧瞧，難道這都不行？」

「讓你抱什麼？還嫌沾得晦氣不夠啊，」曹母有意瞥了一眼柳無憂，對柳青檸吼道，「在這給我待足三天，不然全家人都要被人連累遭殃。」

曹小虎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柳青檸追了上去，拉住曹母的衣服，央求道，「婆婆，我現在就跟你回去，你把虎兒給我，讓兒媳哄哄。」

「我指望你來幫我，還是省省吧，」曹母沒給好臉色，赤紅著臉說道，「沒一個好東西，把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一聲婆婆，一聲婢妾，再看看柳青檸的神色，柳無憂已然猜出那著粉色裙裝女子的身份了，就是曹安的小妾方氏。曹安，柳青檸相公是也。

「孩子哭一下就沒事了，你那麼喜歡回娘家你就待著好了，虎兒我帶回家了，」曹母說完，抱著孩子扭頭就走，迎面跑來一個全身粉色裙衫的女人，見到曹母是氣喘吁吁地說道，「婆婆，您怎麼跑那麼快，婢妾追不上您。」

柳青檸心都要碎了，「婆婆，虎兒哭了，我來抱抱，我來哄。」

「啰嗦什麼，我的孫子我自然心疼著，」曹母晃了晃手中的曹小虎，那孩子說哭就哭，而且哭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

「婆婆，你動作輕點兒，別嚇著虎兒，」柳青檸注意到兒子的嘴角開始癟了，那要哭的信號。

「你別動，」曹母跟防賊似地防著柳青檸，「誰讓你把孩子帶來的，我同意了么？」

一聲婆婆，讓柳無憂明白，這位婦女就是曹小虎的奶奶曹母。

「婆婆，你幹什麼啊？」柳青檸跑過去要抱曹小虎，誰知，被成為婆婆的中年婦女愣是不讓。

出了門便看到曹小虎在地上打滾，而一個梳著小髻穿著灰色裙衫的中年婦女一把抱住了曹小虎。

柳無憂豈能袖手旁觀，一聽巫婆二字就知道肯定不是好人。

柳青檸瞬間不淡定了，跟著柳無愁跑了出去。

三人猶豫著，聽見柳無愁急匆匆地從外院跑進來，「大姐，二姐，壞了，壞了，小虎被巫婆捉走了。」

「我沒那麼多時間，」柳青檸遲疑著，到底是要回婆家的人，還真是沒多少時間好待。

柳無憂拉住了柳青檸，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姐，姑姑的情緒剛穩定一點兒，不如緩緩再說。」

「太可惡了，」柳青檸氣得咬牙，拉著柳無憂往外走，「走，去看看姑姑去。」

「還說『你要是能懷孕，公雞都能下蛋了』，」張大大學著周母的樣子掐著脖子說話，學得惟妙惟肖。

「還說什麼？」柳無憂聽了出離憤怒，聲音一下子拔高了。

「回姑娘的話，小的當時真好搬甘蔗，聽到吵鬧聲就跑出來瞧瞧，姑老爺說要休了姑奶奶，姑奶奶不肯，說她自己已經有了身孕，姑老爺的娘不相信，慫恿姑老爺推了姑奶奶一把，然後，姑老爺的娘一腳踩在了姑奶奶的肚子上，還說……還說……」

「我問你，當時他們是怎麼欺負姑奶奶的？」

「正是小人，」張大大見柳青檸一副要問話的樣子，進退不前了。

「你等等，」柳青檸指著張大大問道，「你就是前兩天看到我姑姑被欺負的人？」

「那小人不陪姑娘說話了，得抓緊時間熬糖，免得三老爺催促，」說完，張大大挽起袖子，扎進腰帶要爬上架子。

柳無憂仔細查看了一番，最後還是發現了問題，「攪拌的時候火要大，等粘稠了再小火熬著，你剛剛火候不到，因此味道還不夠純。」

「姑娘，」已經穿好衣裳的張大大驚魂未定，卻又不敢再歇著，因為柳無憂剛剛不是很滿意他熬制的黑糖，「小人是按著您說的辦法熬糖的，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外面傳言那麼多，我都不知道孰真孰假了，現在可好，確認清楚了，我也就不瞎擔心了，」柳青檸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似地開懷一笑。

天佑長臂一帶，將柳無憂攬進了懷裡，展開一個燦爛無比的笑臉，「姐姐猜地沒錯，憂憂就是我的娘子。」

「好啊，那我可不會客氣的，」柳青檸笑眯了眼睛，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問道，「你和我無憂妹子真是的……」沒說完，她便彎了彎兩個大拇指，眼睛在柳無憂和天佑身上移來移去。

柳無憂頗為無力地白了他一眼，瞧你那嘚瑟的樣子，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天佑知道自己被誇，得意洋洋地走了過來，「姐姐，我叫天佑，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

「哇塞，長得可正俊俏，」柳青檸就差沒流口水了，「二妹，你是撿到寶了吧，功夫好不說，還長得這麼好看。」

「姐姐，他不是傻子，」許是因為不願聽到傻子二字，柳無憂急忙澄清一個事情，「只是摔傷了頭，記不得從前的事情了。」

「哇！好厲害！」柳青檸驚訝地張大嘴，足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天佑，這邊拚命拉扯著柳無憂，「他不會是就是你撿來的那個傻子吧。」

天佑一把撈住張大大，騰空轉了一圈后，將人放在了地上。

眼看著他就要掉進熬制黑糖的大鍋里去了，柳無憂急得想推開大鍋，可看到被柴火燒的滾燙的鍋子，雙手又縮了回來，她只覺得有一陣風從外面卷進來，帶起了她的衣襟。

張大大一聽是女人的聲音，扭頭看了過來，結果看到兩個女人，便慌張地拿架子上的衣服想穿上，誰知衣服勾住了架子，張大大整個人隨著架子歪了下去。

柳無憂接過來一嘗，說道，「口感還不夠稠密，甜味也還不夠。」

「小四，你嘗嘗看，這個味道是不是差不多了，我嘗了那麼多，舌頭都嘗不出味道來了。」張大大沒發覺是柳無憂來了，還以為是幫襯他的兄弟，他用竹竿挑了一點兒濃稠的黑糖，朝下遞了過來。

柳無憂敲了幾下門，沒有人應，便自己推開了門，只感到一股熱氣從裡面噴發而出，定睛一看，張大大正光著膀子，站在一米高的架子上攪著大鍋里的甘蔗汁。

「姐姐言重了，」柳無憂一言帶過，正好也到了東屋後頭熬糖的地方。

「不……不是的，」柳青檸矢口否認，「我都沒回來，他們也為難不到我哪裡去，只是苦了妹妹你了。」

「姐姐可是因為妹妹的緣故，所以曹家對你多加為難？」

柳青檸被那麼多人恭敬著，一下子頗為不習慣，「我是聽說了二妹不少事情，這一回來才知道他們說的都還只是表面，這親眼見了才知道咱們柳家再也不會被別人瞧不起了。」

柳無憂也正好突擊檢查一番。

外院的下人見到兩位姑娘，是停下腳步躬身行禮，柳無憂問了張大大何在，他們都指東院的後頭。

反正手上事情已了，柳無憂便隨了柳青檸，姐妹兩個結伴去了外院，天佑見兩人竊竊私語，好奇地跟了出去。

「那我們去問問吶，總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呀。」柳青檸是個急性子，她沒有遺傳邱氏的溫婉，可能更像是死去的柳一重。

柳無憂簡單地把柳四娘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道，「現在誰也不提那孩子怎麼會流產的事情，就怕姑姑流淚，傷身又傷心。」

柳青檸急忙岔開話茬說到了柳四娘身上，許是真著急過頭了，和家中長輩打過招呼就朝柳無憂這邊來了。

柳青檸極為不自然地笑道，「哪裡啊，沒有的事兒，妹妹聽差岔了，咦，剛剛聽你說姑姑的事情，難道姑姑回來了？」

「他們對姐姐不好？」柳無憂擰眉道。

柳青檸鮮少說婆家的事情，帶回家的信中也是一直報喜不報憂，剛剛因著急，不小心說漏了嘴。

柳青檸左右張望，確實不見一點兒喜氣，「你啊，可真是把我急死了，我啊今天還是偷偷把虎兒帶出來的，我那婆婆要是知道我帶了孩子回娘家，肯定跟我急……」

堂姐如此關心，讓柳無憂心底一暖，老實交代自己的計劃，「要嫁那狗東西的人不是妹妹，而是外院那個劉三妹，姐姐可是瞧見我屋裡有一件待嫁的物件兒和箱籠？」

「別岔開話題，快說，你和張秀才到底怎麼回事情，我問娘和二嬸，她們兩個好像都還不知道你到底怎麼打算的，」柳青檸結果茶盞卻是一口都顧不上喝，又放在了桌子之上。

「姐姐，稍安勿躁，」柳無憂倒了一杯水，雙手呈上，「妹妹以為你是為了姑姑的事情而來的呢。」

「你還笑得出來啊，」柳青檸嗔道，「張秀才害得你還不夠啊，你怎麼就硬要再湊上去呢，什麼樣的好人家沒有，好賴總是強過張家。」

柳無憂一怔，低眉淺笑。

「你真的要嫁給張秀才嗎？」

「姐姐……」

柳青檸把兒子弄出門之後關上了門，拉過柳無憂坐了下去，神色沉凝地問道，「二妹，你可是把我給急死了。」

兩姐妹許久不見，自然有話說。

「虎兒下來，出去找哥哥姐姐玩兒，娘和二姨有話說，」柳青檸從柳無憂懷裡把兒子抱下地，又讓他出去找柳永福玩。

「三歲，」曹小虎筆劃著手指回答，模樣機靈聰慧。

「虎兒乖，」柳無憂雙手撐起曹小虎的胳肢窩，將人抱了起來，懷裡肆意逗弄，「虎兒，今年幾歲啊？」

「二姨，」三歲的曹小虎有著同齡孩子的稚嫩和可愛，讓柳無憂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曹家在柳青檸生了曹小虎之後，便去找了個道士算卦，那道士說曹小虎金貴，五歲不得外出，得好深護著，金貴不過是客氣的說法，實際就是說他命里躲災，而柳無憂又被傳言不詳，因此就不讓柳青檸帶著孩子回娘家，柳青檸捨不得孩子，硬是斷了思親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