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遇見陌生的你
高考結束后,趙安生很安靜的離開了湖北,來到了北京,一種前無所有的輕鬆感回到北京,只是想在這個城市轉一圈,然後徹底的離開,再也不回來。沒有任何理由,只是想,所以必須要實現。
「你應該去青陽附中逛逛,」華謹說,這是她唯一的朋友,但是這個唯一的朋友也是聯繫極少的,只不過因為她的住處在華謹的對面,在不想熟悉的時候熟悉了。但是沒人知道趙安生還有朋友,如果知道了,淮城不會放過這個獻殷勤的機會,相信華謹肯定招架不住。
「青陽附中一點都沒有變,太中規中矩了。」趙安生說。「你的改變很大,竟然會和別人主動說話了,這要是放在以前得是個新聞了。」華謹笑著說道,同時指了指前面,梁雨荷在幾個學生的簇擁下朝這邊走過來。「看來梁雨荷今年收穫不小啊。」華謹嘲諷道。「青陽附中每年都差不多的重點率,也談不上收穫大小了,只不過這三年也快把她折騰瘋了吧!」這時,梁雨荷發現了趙安生,徑直的朝她走過來。「安生,好久不見了,應該沒讓我們失望吧?」「嗯,還好,和以前差不多。」趙安生笑著說:「還是梁老師培養得當。」
「趙安生竟然會笑了?」周圍的同學都很驚訝!「人家一青春美少女當然會笑啦。」梁雨荷笑著說了一句學生,然後指著門口對趙安生說:我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多來學校看看。」「嗯!」趙安生肯定的點點頭,心底卻是一聲聲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回這個城市了。心裡滿是不舍,可是又想快點離開。
「安生,你知道今年這裡最大的新聞是什麼嗎?」趙安生一臉迷惑的搖搖頭,華謹突然把手指向教學樓的橫幅。趙安生一下子愣住了,並不是他的成就,而是他的名字有多久沒消息了。而今天再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時,竟然是在這種場合,而且改變如此之大。「想不到他竟然會取得如此厲害的成績。」趙安生平淡的說道。「聽說今年他的腦袋瓜子被石頭撞了一下,然後就開光了,不過在百日誓師大會上把別人打了就一直沒出現了。」華謹話腔一變,繼續說道:「早知道我也被石頭撞一下,那樣換來的成果多豐盛啊!」趙安生笑著搖搖頭,她羨慕華謹還能那麼天真,換作她,絕對想不到會說這句話。
「若是真的把腦袋摔了,估計你又會不願意了。」趙安生說完便往校門口走去,她怕淮城會突然出現,在湖北的一百來天讓她終於明白,她怕淮城,聽到淮城的名字就特別難受,她想早點離開,越早離開就越安全。她有一種預感,淮城會出現在她面前,趁他還沒有出現,一定要快點走。
可是,淮城還是出現了,像一股寒氣突然間冒了出來。「看,安生!」陳靜挽著淮城的手,硬是把淮城拉到趙安生的身旁。「你好!」淮城說,同時臉一下子變紅了,心跳變得很快很快。「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你,還是為你的高考成績感到愉快。」趙安生突然發現自己病句連篇,但這並沒有惹起陳靜和華謹的注意。「安生,你會去哪兒讀大學?」陳靜問,瞳孔特別純凈,但只有趙安生看得到裡面的恐懼,這種恐懼只和趙安生有關係。「南京!」趙安生肯定的再說一次「我選南大!」陳靜一下子笑了,這讓淮城有點摸不著頭腦。「城,我媽想見見你,可不可以去我家。」女人撒起嬌來的確讓人難受,淮城沒有說話,陳靜牽著他的手使勁兒的搖著,淮城有點煩了,用力的把手掙脫了出來。「今天我有點事忙,以後去!」淮城說完就不理會陳靜,一個人先走了。「城又耍小脾氣了,」陳靜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先去追他了,下次有機會再聚聚吧!」
看著陳靜急匆匆的去追淮城,趙安生特別想笑,原來這個世界還真的有人稀罕淮城,今天著實開了眼界。但與我無關,趙安生自言自語,我想我終於不用再害怕他了,這段馬拉松式的糾纏也終於告一段落了。但還有一點失落,有些奇怪,淮城還是原來的淮城么,完全沒有原先熟悉的眼神了。
「安生,你不知道,聽說淮城的腦袋就是在你家門口摔的呢,他去找過你,在你離開之後。」華謹突然說道,趙安生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隨即馬上恢復了正常,她忽然想起了淮城對她說的話「你再不理我我就去找你」,他竟然真的去了,並且還找到了。「那也只是聽說,只是聽說,」趙安生走得更快了一些,這樣更凸現出來了她當時內心的矛盾。華謹漸漸地被她甩在了後面,過了一會兒,她回過頭來,非常認真的說道:「別忘了,我家的那個巷道,連住了十八年的你也經常迷路呢,你重這些難道你不清楚?」華謹沒有再說什麼了,她清楚自己還是無法揣測趙安生心裡的想法,也無法走進趙安生的世界,她只是趙安生的一個形式上的朋友,她非常清楚她只能走進趙安生的最後面,不可能一起手挽手一同走。
「我馬上就要回家了,以後有空會回來看你們的。」趙安生淡淡的說道,還不等華謹開口,她卻只留給華謹和青陽附中一個明朗的背影,讓人心疼的憂傷。
北京的六月份真的很燥熱,身邊的空氣如同顆顆火星,打在人們穿短袖的胳膊上,又燙又疼。「我喜歡這個季節。」趙安生說。這個季節的人們都不會願意出來,只有那些小學生和中學生背著大大的書包在人行道上蹣跚著,裡面有趙安生,但是沒有秦淮城,因為他沒有背過書包。很熟悉的氣味,就是孤獨釀造的酒,喝多了就成癮,年少的趙安生就是那個貪杯的孩子,從此迷戀上了孤獨。
火車還有一個小時,趙安生趴在候車廳冰涼的金屬座位里,牆面上的電扇和空調使這個地方的空氣變得陌生起來,很舒適的陌生,如果有可能,趙安生希望自己一直活在這樣的地方。
一個面孔突然閃現在她的面前,是那個人。趙安生突然笑了,自己怎麼腦海里會把他幻化出來呢?可笑至極的安生啊,你又發什麼神經病呢?
「你要走了么?」真的,是淮城,他竟然跟來了?趙安生一下子呆住了,差點跌倒在了地上。「你怎麼來了,我來火車站不是回去還是干破嘛?」趙安生把背包從座椅上拿起來背在了背上,人也站了起來。「我就是想來送送你,你知道的,我們以前是好朋友。送送你應該可以吧。」看到他尷尬的神情,趙安生突然笑了,是忍不住笑了。這讓趙安生覺得他多麼像個孩子,雖然以前也像一個孩子,而現在的區別是如此之大。「我們不是好朋友,」趙安生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可沒有你這樣的朋友。」淮城突然沒有說話了,異常的沉默,就像黑夜裡沒有開燈的壞車,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趙安生髮現自己說錯話了,她有些後悔,但還是算了,也許這個結果是對所有人來講最好的結果。
「行了,我得走了,自己照顧好自己吧。」趙安生幾乎是以跑的動作衝進檢票口的,她怕淮城會追過來,怕自己對淮城會心軟。可是她想多了,淮城還是獃獃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眼睛盯著地板磚。「再見了淮城,還是謝謝你讓我在這個城市有了印記。」趙安生心底悄悄的念道。
火車終於來了,趙安生掃了一眼候車廳,淮城已經離開了。謝天謝地,終於沒有再跟過來,趙安生笑了起來。但她沒有注意,在她的身後,一個戴著鴨舌帽,臉頰極像淮城的人正在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