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1 陳情
病房裡,非常安靜,黎詭看著睡著的李牧,像嬰兒一般乖巧的睡顏。看著這樣的他,彷彿什麼都能忘記,什麼都已經變的不重要了。
值班護士來換點滴的時候,小聲教育著,「都已經是個能明辨是非的大人了,怎麼什麼葯都敢嘗,也不怕老了來討債。」
黎詭硬著頭皮忍下,幸好,這次的葯不是那種能讓人上癮的葯,不然李牧的一生就毀了。他勾住李牧的手指,用指腹摩擦著。李牧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手指彎曲想躲開,無奈卻是把黎詭的手指越握越緊了。
很有趣,也很讓人窩心的感覺到溫暖。
黎詭不知道這種感情是從何時開始的,只知道,等到自己有所意識,他的眼睛就開始盯著一個人看,看著他的神情動作,看著他與身邊的人互動。何濤問過他,他跟宋輝是怎麼回事,怎麼都對李牧那麼上心。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有所暴露,他本以為自己可以掩飾的很好,不讓任何人發覺,但是還是失敗了。
每天等在他下班的門口,即便是不說話走了一路也不會覺得厭煩。事實上能讓他厭煩的事情還真是少數。但是當他看到宋輝對李牧表示親昵時,那種激烈的怒氣在胸腔腹腔滾動四處撞擊。這又是一種新奇的情緒,李牧總是在無聲無息的開闢著他所有沒有表露過的一面。像是在做一種賦予靈魂的神聖工作。
曾希,當他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的時候,源於安陽口中的昵稱希希。老爺子的手下還是有不少人可以用,順便查了這些東西。真相原來就這麼簡單。
這個身體里是另一個人,黎詭並沒有感覺到害怕。宋柯律不感覺到害怕是因為他對曾希的愛,安陽不感覺到害怕是因為他的不清醒,但是他的不害怕,僅僅因為,他就是他,無論是李牧還是曾希,都是眼前這個人。
那種無法解釋的非自然力量縱然神秘,但是卻還不足以讓他感覺到畏懼。
「黎……黎詭。」李牧醒來,聲音帶了點乾澀。
「嗯。」鬆開他的手指,幫他放進被子里蓋著。「我給你母親打了電話,告訴你今天補習完住我家裡。」
李牧轉頭看了看一遍的點滴瓶,扎著針頭的手掌心下面躺著一個圓滾滾的灌了熱水的瓶子,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冰涼的液體灌入手臂他不會感覺到了冷了。「謝謝。」
黎詭沒接受。反而冰冷著一張臉。
「怎麼了?我……」李牧覺得身下有些不舒服,那種黏黏膩膩的感覺。突然一些片段湧入腦海中。宋柯律打架的片段,他被黎詭抱在懷裡的片段,宋柯律表白,然後計程車上……「我……我……」臉色爆紅。
看到被子下面不自覺動著的雙腿,黎詭問了句,「藥性還沒退?我幫你。」說著就要掀開被子。
李牧著急的按住被子,另一隻掛著點滴的手帶動著點滴瓶。黎詭本能的伸手越過去,扶住了即將歪倒的點滴架。像一個被子衡蓋在身上,李牧動也不敢動,就瞪著大眼睛看著黎詭。
黎詭收回胳膊,看著李牧回血的手,皺眉,「我去叫護士。」
護士一會兒就過來了,鼓鼓囊囊說小憩一會兒都被人打擾,美容覺真是一種奢侈。見李牧清醒了,也順便教育了一番,「小夥子,你哥挺擔心你的,以後別那麼瞎鬧了,什麼東西都吃。」
「知道了。」李牧應到。
病房裡又重歸靜謐。李牧張口想解釋,但是卻無從說起。宋柯律也終於發現他是曾希了,然後安陽就會發現,接著,他的生活就不會平靜,他想成為李牧的覺悟就此,會變得不堪一擊。一個人想逃離過去,真的有那麼難嗎?
「我不想原諒安陽,是不能原諒,我想忘記過去,但是,也做不到。」李牧說著,黎詭安靜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評論,因為他知道,他聽到的只是一個叫曾希的人對以前生活的心理總結。
「一個人藏在心裡頭的時間長了,就會在心裡紮下根兒,慢慢地,根須越扎越深,要拔起的時候就會整個迸裂開。」李牧儘力的想形容那種感覺,安陽,他的過去全部都是這個人的名字,「但是看到安陽,看著他趴在我腳下,我還是難受,止不住的難受。」
黎詭看著他落下的淚,一滴滴的,有心疼,也有憤怒,因為這個人的淚不是為他而流。
「我不再對他有所幻想,也覺得他現在罪有應得,是他欠我的,欠曾希的。」
無疑,李牧是矛盾的,作為曾希,他該恨安陽,憎恨安陽的背叛,恨他的不忠,恨他即便有了別的情人仍舊與他纏綿。曾經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經過時間的洗刷變成這樣,他還能信什麼!安陽讓他不再對別人產生信任,讓他對愛情無望。可是,曾經愛的人匍匐腳下,神智不清,他卻仍舊想,想讓他活得好好的。
可能有人會覺得無法理解,但是,有的人就是極傻的,傻的覺得自己的苦痛可以忍下,希望能讓自己曾愛過的人,能得到幸福。
再表現的無動於衷,他還是動搖的。他希望一個健全的安陽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我還是希望他能好,能好好活著,活在一個遠離我的世界里。」
「你,還想做曾希?」黎詭問道。
李牧搖頭,「不做曾希了,我也不是曾希了。」活著這個身體里,就必須為這個身體負責,他不該讓李牧,關心李牧的人再傷心,他辜負過許多人,不想再辜負別人了。
黎詭鬆了一口氣,他想如果李牧告訴他,他還想做曾希,想回到那個安陽身邊,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舉動。他可以保證李牧自由的生活,不會束縛他,但是都得建立在一個前提下,那就是李牧最終必須屬於他。這是一個前提也是一個最終唯一的結果。許是從小生活在那種軍事家庭,天生的倔強剛毅讓他對自己選擇的路堅定不移。
黎詭扶著床沿,扶起李牧的上身,讓他躺在自己懷裡。經歷過小小的掙扎,李牧安靜了下來,一種很自然的貼近,讓他沒有辦法在此刻推開如此溫暖的人的體溫。很奇怪的感覺,他知道黎詭一直是一種冷冰冰的存在,但是此刻卻是窩心的溫暖。李牧的雙腿蜷縮著,坐在黎詭的大腿上。整個人都像是窩在他的懷裡,還想埋得越來越深。
黎詭的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去做你想做的事。等解決過之後,心裡再不許存在別人了。」
李牧點了點頭,他是一個懦弱的人,卑微的覺得所有人對他的好都是施捨,他不敢太多期許太多,他想存留一點點的美好,一點就好。黎詭告訴他的,不僅僅是脫離曾希的生活,而是將所有過去的感情格式化,作為全新的一個人。「我,會儘力,會很努力。」
「嗯,我在,放心,我會在。」從沒說過這種話,黎詭說的無比僵硬,但是幸好一切還有機會改變,他不會像宋柯律也不會像安陽,後悔這種事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嗯。謝謝。」李牧周身是溫暖的。為什麼會在黎詭面前說,為什麼會在他面前示弱,沒有告訴過別人的話為什麼會自然的在他面前吐露,那個時候李牧還沒想過這些,但是之後他漸漸明白了,原來真的有一種人會無聲無息的侵入,以一種不會讓你察覺的方式。
「我去拿乾淨的毛巾,你需要清洗一下。」黎詭把李牧放好,轉身離開了。等他回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李牧閃閃爍爍的眼睛和紅紅的臉。好吧,他是故意的,沒有在李牧清醒之前幫他清洗,他想提醒李牧,他,可是跟他有過親密接觸的。是,「特別」的。
作者有話要說:天氣燥熱,心情也跟著有些煩躁。安靜寫文變成一種奢侈。
(抱膝)條件艱苦,隔日更。抱歉了,網線問題一直沒有解決,最近一直在網吧,但是環境自然不能與家裡比,所以……
更文,萌九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