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翹課已成必修課(下)
只是她以為把人情還完了,心裡就舒服了,卻沒想到是更加難受。而這跟歐陽靖沒任何關係,而是桃蕊去男生寢室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她的心裡越來越焦灼不安。
其實最近她們寢室情緒差的何止她一人,所有人都彼此傳染了似的。榆林老家男朋友電話里提出分手,原因竟是距離太遠,沒法談戀愛。害得榆林傷心難過不已,在床上痛哭了一整天,茶飯不思,睡眠不佳,面黃肌瘦。除此以外,她和艾悅還要加緊時間準備廣播台一年一度具有c大特色和聲名遠播的盛會,聲韻之聲。
此晚會每年春夏之際舉辦,總是未辦先熱。提前幾天在學校會堂前派票,下午2點開始發票,往往上午10點就已經有人開始等候了,待到派票開始會堂前偌大的廣場上已經來來回回排了幾十圈的人了。站在台階上觀此景,無人不驚嘆該壯觀實屬罕見,真不枉此生來矣。
有人排到票后驚喜若狂,有人沒排到票后哭天搶地,更有人為了一張入場券大打出手的。有男子為了心愛的女孩等待四個小時得到一張票,哭著給她打電話:「琳,票我拿到了,你答應我的,會和我在一起吧?」
所以說,一張票,鎖住四個小時的歡樂,鎖住一聲的幸福。
c大人初夏的痴狂盡在於此,c大人的驕傲也盡在於此。晚會在w市各大高校皆有口碑,影響力深遠,不但得到很多主流媒體的報道,而且還吸引了中央電視台的關注。其影響之大,堪稱各大高校晚會之最。
好了,回歸正題,我們榆林和艾悅還在苦痛的邊緣苦苦掙扎著,暫且不說那些表面光亮熱鬧歡樂的事情了。沒進過廣播台、沒和廣播台人住過的孩子們對聲韻之聲何等的喜歡和企盼,卻不知製作團隊,尤其是大一小嘍啰們的辛酸,三天啦,榆林她們近來凌晨3點之前還沒摸過床。
她們兩人同在新聞部,幾人一組準備節目,她們倆又是一組。絞盡腦汁、冥思苦想、辛苦策劃出的節目排練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被卡了,現在時間緊迫,除了前期策劃排練,還有後期製作的問題,所以她們只能熬夜趕工儘快再出一個節目。
榆林又在這時遭遇感情的傷痛,所以整個人都瀕臨頹廢。魏雨叚實在看不下去了,作為局外人也加入了她們的熬夜奮戰中,幫著她們一起趕工製作道具。
新節目需要製作一些道具,雖說目前還在排練中,通不通過還是個未知,但師兄師姐要的是成品的效果,所以連道具都要一開始就做好。此時她們分外感慨這種從未有過的辛苦和辛酸,而這也就是廣播台的殘酷。
徐爽呢,多位家人最近身體不適,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春寒料峭的日子裡,她們集體在白天窩在了被窩裡,打算睡個昏天暗地,這一天被她們稱為:集體窩被日。
艾悅望著天花板,說:「師姐如果下次再說不行,我就不幹了。老娘的青春被熬夜過度消耗了,現在滿臉都是痘。下次再讓我改,給我買祛痘霜去!」
榆林說:「你只是臉上長痘了而已好嗎?我的眼睛這麼多天了都沒消腫,現在雖然不難過了,但是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徐爽說:「所以說那個賤男不值得你為他難過。」
榆林說:「嗯,為賤男難過的女人更賤。」
艾悅忽然大笑道:「就把他介紹給桃蕊吧,正般配!哈哈哈。」
「話說她現在貌似在追戴暮熙。」
「不是貌似,是真的在追。考驗戴暮熙的時刻到了。」
「不用考驗啦,男人都是經不起考驗的。有人看到兩人出雙入對過好幾次,看樣子是在一起了。」
「戴暮熙那人看上去沒那麼隨意吧?」
「都是男人,有什麼不一樣的?」
「哇,榆林你懂得好多。」
魏雨叚將被子蒙在臉上,藉此感受缺氧的窒悶。回想那天自己的瘋狂,真是可笑,還多虧了歐陽靖的突然出現,停止了她繼續瘋狂的腳步。可是她不願相信,或者說不敢相信,最後卻近乎於默認了。
今天翹課的不止她們,每個寢室里都有一兩個窩被窩的,卻也沒像她們寢室這麼瘋狂的,三大節課集體全翹了,可謂迄今為止最瘋狂的一日,也是最疲乏的一天。
只是突然間艾悅手機響了,接了電話后「啊」的一聲,瞬間坐起來開始穿衣服,全身直打哆嗦,表情慌張而悲愴:「馬姐姐要點名了!」
「啊!」
四個人都開始快馬加鞭地起來穿衣服拿著包走人,這還有一小節全天的課都結束了,沒想到就在這節骨眼上竟然要點名,比突擊檢查寢室還要駭人!
等她們趕到的時候點名已經結束了,也不好意思再進去,就只能認命地返回。不過讓魏雨叚沒料到的是鑫姐給她發來簡訊:老姐幫你喊到了,臉也算丟盡了,就別擔心啦。
後來得知她先用很粗的聲音完成了她的喊名,然後到魏雨叚的時候又尖著嗓子「到」了一聲,沒把周圍人笑死。
不過雖然魏雨叚放心了,寢室卻陷入了比之前更沉悶的氣氛中。
接下來聲韻之聲到了最緊張的準備階段的時候榆林和艾悅就不得不翹課了,不過現在,這都已經是大學生的必修課了。
哪個大學沒有翹課這門悟性和技術含量很高的課程?又有幾個大學生不是這門課的入門弟子?不管你有多麼勤奮好學品學兼優,在大學這片奇花異草遍地生的肥沃土地上,總有你厭惡卻不得不面對的奇葩老師,總有你不喜歡卻不得不認真對待的無聊又難懂的課程,總有讓你頭疼卻不得不應付的考試。也總有你這麼一個人生目標不明確、厭學之課常常有、考試第一其他皆是浮雲的翹課老千。
也許以後c大可以考慮再增設一門課程:論翹課的人生哲學與生活技巧。
不過咱們可以暫且原諒榆林她們的迫不得已,因為她們此刻發現上課比不斷的排練綵排加修改要舒服太多,最起碼你可以睡覺!
聲韻之聲號稱c大的小春晚,正式開幕之前也要綵排四五次,動用全校的人力物力財力,只為早就一台c大人的狂歡盛宴。
吳蹈為了也能一睹聲韻之聲的風采,特來拜訪魏雨叚寢室的兩位廣播台新聞記者,她們是工作人員,可以攜帶工作證入場,但每人還是會有一張內部票,卻早已被師兄師姐要去。
吳蹈沒有要到票,反被她們幾個拉住熱情似火地追問起戴暮熙和桃蕊的事情,吳蹈一句「戴暮熙又不喜歡她,是她老纏著人家,現在終於甩開了這個女人。」
「桃蕊終於碰壁了,不傷心難過死?」
「沒啊,人家現在找了公管學院的一個男生,這個男生追的她,兩人就在一起了。現在甜蜜的很,聽說這男生為了讓她能看上這屆聲韻之聲,出高價從別人手裡買了兩張票。」
「她也太速度了吧?」
「她哪次不是速戰速決?」
吳蹈有些無語地笑嘆道:「哎,她談了分分了談都成家常便飯了。」
艾悅領頭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魏雨叚很久都沒和吳蹈在一起聊過天了,因為從上學期入冬開始一直都很少見到她。吳蹈這會一直圍繞在她身邊,一臉的興奮,弄得她一頭霧水,只得問:「你傻樂什麼?」
吳蹈愣了會,彷彿興奮過度還沒明白魏雨叚的問題,反應過來后說:「我笑那天你們幾個都沒去上課,馬姐姐點完名后太亮兄就在後面一直叨叨:『誒?魏雨叚怎麼還沒來?誒?魏雨叚怎麼還沒來?誒?魏雨叚怎麼還沒來?』鑫姐那會剛幫你喊了到,特別緊張。後來忍無可忍,直接在他頭上狠狠敲了下,才乖乖停下來。」
這個活寶!
王太亮,魏雨叚的同班同學,大家都管他叫太亮兄。此人身寬體闊,圓頭大耳,樣子比實際年齡要大好多歲,全身上下最後特點的是一雙極其明亮的大眼睛,有時候看上去很像銳利的虎眼,但因為人很呆笨,整天都是一個僵硬而生動的表情,所以像極了一隻剛做完腦部手術、大腦神經還未恢復正常的木訥的老虎。
此人聽說是本校一個老師的兒子,得以托關係進來,想來也就混個文憑,任課老師還是很照顧他的。平時不合群,一來不善與人交往,二來大腦有些問題,大家也不願和他接近。不過他要麼不說話,要麼說話連語音語調都是急速橫衝直撞的感覺,和表情極是合拍,尤其在叫別人名字的時候,因為總是重複三遍,所以聽到的人耳朵總是「嗡」作響,就彷彿討債的人來了。
這個活寶平時上課無聊時就總愛以此方式和前面的人搭訕,而近來又尤其喜歡坐在魏雨叚後面,每次都要找個機會叫她,而這次依舊一樣,聲音黃蜂般聒噪而來:「魏雨叚,魏雨叚,魏雨叚。」
魏雨叚知道他也無惡意,被煩不過,只能轉過來冷冷地看著他。
誰知道他嘿嘿一笑,說:「你好漂亮。」
他最近開始有些不正經了,之前只是嘿嘿笑,現在愛說這樣調侃地話了。她的眼睛也不免露出抗議的寒光。
他辨識性地說:「哦,你生氣了。」
然後低下頭,請大家不要誤以為他會感到慚愧,在王太亮的世界里,還從來沒有「慚愧」這兩個字,他只是識別出別人的不悅后,很知趣地閉上了嘴。
吳蹈在她旁邊忍不住笑起來,她在魏雨叚寢室里還跟她說,太亮兄想她了,果然今天來上課,他竟然開了金口,誇魏雨叚漂亮。
「霞子你要感謝人家,不是狗眼。」
周雅慧湊過來說:「是虎眼。」
魏雨叚回她:「和你的一樣大。」
下課後吳蹈提早走了,魏雨叚覺得她不知何時起變得挺神秘的,而也沒太多心思關心這些,因為接下來要陪吳淼這位大姐去上計算機補修課。原本要到下學期和下屆師弟師妹一起上,結果因為掛科的人太多,學校就安排在這學期臨時加了節課,慷慨賜予了一眾學子悔過自新的機會。
吳淼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吳淼上這課仍時有犯困,需要魏雨叚在一旁不時「敲打」,不過今天吳淼在身邊沉沉入睡,她卻絲毫沒有覺察到,因為她發現了一樣凝聚她全身血液和目光的東西。
傳說中的聲韻之聲門票!
她感覺那一瞬間一切都靜止了,眼前的世界只是一張黃色門票上描繪的藝術山河。作為一個對藝術有獨特感情的藝途失意人來說,這張票對她還是很有分量的。
失神之後就是不解的困惑,再在包里翻著找找,果然發現一張紙條,攤開來看,上面橫七豎八寫著字,辨認了下方才順利讀下來:
魏雨叚:你名字真好聽。我叫王太亮。我送給你這張門票,你要去看,我會給你說個重大秘密。
原來,是這貨給她的。真不知道這貨怎麼把這張票放到她包包里的,一想起他今天說的話心裡就堵得慌,真害怕他會對她有什麼想法。剛剛的好興緻一時間都沒了,徒留深深的失落。
那麼就給他打個電話把話說清楚。
這麼想著,攤開紙條,發現下面還有行字:不敢去就給我打電話,我的電話是:152xxxxxxxx。我是王太亮。
不問清楚不是魏雨叚的風格,她還是把簡訊發了過去。不一會就收到他的簡訊:哈哈,你給我發簡訊。你別害怕,我不去。我給你個驚喜。
謝謝你的驚喜,我不需要。
你去看生孕至生,有驚喜。
她有些愣住了,平白無故,他要給她製造驚喜?還是他現在說不去,到時候就出現了?
可是她總會覺得似乎是有什麼驚喜,因為王太亮的為人,不去就是不去。不過這「生孕至生」,虧他打出這四個字,也只有他能這麼本性自然地裝無辜。
她搖醒吳淼,那張漂亮的臉上是困頓難耐的忸怩,緩了好一會才算清醒了。
「如果有張聲韻之聲的票,你去不去?」
吳淼尚且迷糊地說:「別逗我了,人生一次聲韻之聲,有票為什麼不去?可是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