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洛川的來信
那幾天日子都是這麼度過,偶爾下午和晚自習放學后小敏會跟王捷一同回去,相比我而言,她們倆的家離的更近。我會選擇跟朋友們出去玩遊戲或者到操場打球,我不會打籃球,但是我的投籃卻出奇的准,總會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進入籃框。
半個月後的一天中午,我在校門口傳達室的窗戶上看見了一封寫給我的信,署名是洛川。我欣喜若狂地取出信,在操場邊的河岸上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著,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白色的雙膠紙信封上,我小心翼翼地撕開膠面,取出信紙,總共兩張十六開的淡藍色信紙,洋洋洒洒地抒寫著潦草的字跡,信紙的邊上印滿幼稚的卡通圖案。
給一個男人寫信為什麼要用這麼娘的信紙。這個笨蛋。
我一字一句地看著。
衛東:
最近過的怎麼樣?
我第一次給別人寫信,有點小緊張,你可能發現我的字很潦草,這是因為我已經好幾個月沒動筆寫字了,有些生疏,這種感覺真令人不舒服。我原本想把第一次留給小敏,但是我不知道她的班級,也無法寄到她的家裡,我擔心她父母會偷看也不一定,所以最終還是選擇寫給你,但願你升學后還是原先的那個班級。我知道你拿到信后也會給小敏看,所以這封信是寫給你們的。
我現在在一個親戚介紹的熟人那裡找了一份工作,一個印刷學徒,工資很微薄,但好在有吃有住,這方面不用我發愁。而且聽老闆說一般學徒是沒有工資的,唯獨給了我,我是應當為此而感到慶幸,苦惱的是我最愛的那件衣服已經濺滿了油墨,灰色的那件,你們知道的,那種油墨是怎麼洗也除不掉的,為了不弄髒其它衣服,我只能每天穿那件髒兮兮的衣服工作,要是被小敏看到,一定會被她取笑的(此時看著我的信的你正偷笑嗎)。這裡的工作也很繁重,每天從早上八點一直工作到到晚上九點,很累,一躺下就能馬上睡著。我從沒這麼累過,因此更加感激爺爺奶奶以前的照顧,更加覺得應當為他們做些什麼,所以我會繼續堅持下去,並且不會怨悔。在這裡,老闆,老師傅和工友都待我很好,每天晚上都帶我去排擋吃夜宵,喝啤酒。我不喜歡喝啤酒,太漲肚子了。總之我在這裡一切都好。
以下這段話我單獨寫給小敏。
我特想特想念你。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這麼久沒見過你吧?總感覺好像失去了什麼,像是一顆心被留在你那裡。我時常會在恍惚中幻想著你,雙眼失去焦距般看著虛無的你發獃,也因此我常常被老師傅訓斥。我從未這麼真切期盼過自己能有一雙翅膀,此刻就想丟下手中的筆飛到你身邊,我時常有一種錐心的恐懼縈繞著我:我會失去你。我知道這不像你認識的我,不像我的作風,以前的我豁達無拘無束恣意妄為,但離開你的這段時間我才認識了真正的自己,我脆弱得像個孩子。你會包容這樣的我的,對嗎?
你在學校里過的還習慣嗎?是否結交了新的朋友,衛東肯定有照顧你吧,要是沒有的話我會揍他的,當初可是吩咐過他。現在有男生追求你嗎?千萬不要讓他們留有一絲一毫的幻想,當機立即拒絕他們。
還有,因為我工作很賣力,老闆為了獎勵我,國慶節讓我放了兩天假,有些人可是一天都沒有呢。到時我會回去找你們。
敬請期待。
日期是9月1號,正好是我們開學那天,至今都已經過了半個月,我無法想象兩周時間內這封信歷經了怎樣的挫折才來到來我的手中。無論如何,小敏知道這封信的存在後必定會很高興。我幾乎都能想象得到她拿到信后那雀躍的樣子。
我在下午第一堂課將要開課前才將信交給小敏,我篤定她剛到教室。她有午睡的習慣,下午總是來的很遲,幾乎都是在鈴聲響起的前幾分鐘到校。如我想象的一樣,她拿到信后怔了一下,隨後原本因午睡后而顯得迷濛的臉忽然精神起來,整張臉都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問了好幾遍以確定這的確是洛川寄來的信,隨後瞬間跟春天的草似的跳的高高的,也不知是由於天氣炎熱或是過於激動,她的臉頰漲得緋紅,我幾乎都能感受到她接過信時顫抖著的手。
下課後小敏破天荒地跑我教室門口叫我,我在眾人羨慕和鄙夷相交叉的目光中特洋氣地特瀟洒地走出去,蔡駿的牙齒幾乎都快磨沒了半排。
我帶著殷勤的笑臉熱情地跟小敏打招呼道:「來寒舍有何貴幹呢,學姐。」
看小敏洋溢著一臉幸福的表情,很顯然上堂課她並沒有認真聽講,她說:「我想馬上回信,可是沒有信紙和信封,想問問你有沒有。」
我瞬間想到了金理友這個人。他在班裡被人稱為「情書王子」,他是個博愛的男人,見到喜歡的姑娘就會去追求,追求的手法一般都是給她們寫封情書,然後在第二天一早偷偷放進她的抽屜里。但結果往往都是沒有結果,於是他不斷的寫信,對方也必定一直不回,以致於他至今寫信的總量已經超過全校學生的總和,因此他的抽屜里總是存放著好幾本散發著薰衣草香味的信紙和信封。
我讓小敏在門口等著,回教室向情書王子要了兩張信紙和一個信封。金理友殷勤地給了我一沓,我只抽了三張。
小敏拿到信紙和信封后問我:「你要給洛川寫一封嗎?放一個信封里一起寄去。」
「不了,太麻煩了,男人間也沒有過多的言語,你只要告訴他我過的很好並正執行他臨走前的命令就可以了。何況半個月後他就會回來,說不定信到他手裡前他已經回來了。」
「我不管,總之我現在非得寫點什麼寄給他,有好多話要說,等不了半個月那麼久。」
她的臉上帶著滿滿當當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