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信與何伯
小敏在第二節下課後告訴我信已經寫好了,我帶她去校門口的傳達室,把信交給傳達室里的何伯,他是個色老頭,對女生總表現的特別殷勤。
小敏問他:「今天能寄出去嗎何伯?」
何伯笑眯眯地說:「能,肯定能,等下郵遞員就會過來,我會交給他的。」
「真的可以嗎?」
「放心吧,何伯做事從未出過錯。」
「那麼幾天後會到?」
何伯戴著老花眼鏡,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信封上的地址回答,一副殷勤的神態實在不免令人覺得可笑:「市裡嗎……很快的,三兩天就能到的。」
「但是上封信也是從市裡寄過來的,卻用了半個月,這封信寄到市裡真的只需要三兩天嗎?」小敏仍舊不放心。
何伯對待女生總是比對待男生來的有耐心,如春風一般令人覺得溫暖。我曾親眼見過兩個一男一女的學生同時遲到,女生被滿臉笑容的何伯輕易地放行了,男生則在何伯住的傳達室里簽了名字並蓋了手印,大張旗鼓地好似交接遺產般辦完各種手續之後才給予放行。我很不喜歡這個色老頭,因為我就是那個男生。
何伯常常拿著雞毛當令箭,樹敵眾多,學校里很多男生都受過何伯的氣,因此他也曾許多次被打擊報復過。傳達室的邊上有一塊九平米左右的小水塘,何伯將這塊小水塘當做自己閑暇老年生活的樂趣,他在上面栽了荷花並養了幾條金色的小鯉魚,每天照料這群鯉魚便成了他除吃女生豆腐外最大的快樂,看著水塘里的小鯉魚一天天茁壯成長就彷彿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充滿成就感。然後去年夏天的某個夜晚,那群鯉魚悉數被人偷去,第二天何伯只在水塘邊上發現一袋子的魚骨,是那群偷魚賊將魚偷去吃了后還將吃剩下的魚骨送回來,這件事對何伯的刺激不小,他捧著那袋子魚骨哇哇地痛哭,老淚橫秋,哭完又對著空氣罵罵咧咧,上一輩的老人家總是很奇怪,哭罵的時候總能罵出一種旋律。隨後還請了派出所前來調查,但是最後仍舊不了了之。此後他再也沒有在那塊水塘里養魚。原本鮮嫩的荷花也變得殘敗不堪,水質也開始渾濁起來,何伯卻從不去打理。據說偷魚賊是校內高年級的幾個男生,因為其中一人的女朋友被何伯揩了幾滴油,於是集結羽黨氣急敗壞地幹了這件事。
「放心吧,我會著重囑咐他們照管這封信的。或許寄上封信的郵遞員家裡出了事,可能是老婆生了孩子,所以耽擱了幾天。」何伯自以為幽默地笑著。
「那麼謝謝您了,麻煩您了何伯。」小敏鄭重地朝何伯鞠了個躬。何伯一臉和氣地拍著小敏的肩膀叫她不用那麼客氣,以後有事隨時可以來找他。說是拍,在我看來卻像是摸,每拍一下,他的那隻枯槁的右手便在小敏的身邊轉動幾下,看上去特別猥瑣。
我立即將小敏拉走,路上告訴她以後別對這色老頭那麼親近,並把他的惡劣事迹向小敏訴說了一遍。小敏不以為然,或是因為寄出信而變得心情好,並不十分介意。
下午放學后小敏經過傳達室時又去向何伯確認了一遍,當知道信已經被郵遞員收走時小敏開心地連說了三個謝謝,我在小敏還沒被何伯揩油前將她帶走。王捷當時也在我們邊上,這次她倒是站我這邊的:「我聽過何伯的事,他不是好人,總喜歡摸女生的屁股。」
小敏驚訝道:「不可能吧?」
「是真的。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告訴我的。」王捷信誓旦旦地說。隨後朝我眨巴著眼睛。我心領神會地接腔道:「你看吧,非要別人說你才相信,我說的話你總是不信。」
「我並不是不信你的話……算了,信已經寄出去了不是嗎。」
「你呀,這種性格以後總會吃虧的。」
「對呀,被人賣了也只會傻傻地替人數著鈔票呢。」王捷附和著說道。
「你們倆有點小題大做了。」這時小敏富有精神的雙眼在王捷和我身上輪流轉著,隨後噗嗤了一聲笑道,「你們倆一搭一唱的,總覺得很有意思。」
小敏的愉快心情一直持續了好幾天,平靜了一段時間后,在國慶前幾天又頓時高漲起來,每次我與她的話題都圍繞著洛川展開,以至於連王捷都對洛川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聲稱一定要見一見他,看他究竟生得何等三頭六臂,迷得我家小敏魂牽夢繞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