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一月十二

81一月十二

因為崔是念要重開設計,因此先前備好的許多面料全都做了廢。原本崔是念還有些發愁,袁帥拿起車鑰匙就拉了崔是念出門,臨走前對著駱林指指自家兒子:

「我們去選料子,麻煩照顧他一下。」

留下駱林和小寶大眼對小眼。小寶先前剛哭過,小鼻子一吸一吸的。駱林看著有些忍俊不禁,彎下腰去把小寶抱起來放在懷裡。

「小寶不要抱,小寶要騎馬馬……」小男孩擦了擦鼻子,要把鼻涕往駱林身上抹。駱林握住小小的手用紙巾擦了,又想了想把他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肩膀上。

小寶坐在駱林的肩膀上前後左右的搖,還意味不明的哼哼著,可是就是不讓人生厭,完完全全的可愛。駱林小心地將他護著走向廚房,準備給小寶準備些食物,再等著崔是念二人回來。

就在去廚房的路上,小寶忽然興起似的,用小手輕輕拽了拽駱林的頭髮。明明是很小的作用力,駱林卻忽然眼前一黑,腳步一個不穩,整個人都要往後倒過去。好在他下意識的從旁一抓,扶住了轉角處的牆,這才沒讓小寶從他肩膀上摔下去。

小寶還以為駱林和他逗著玩,一個人咯咯地笑開了。駱林被這個意外嚇得一身冷汗,雖然面色不變,還是慢慢地蹲下來,把小寶放回到地上去。

面對著小寶徵詢般的表情,駱林本想安撫著笑一笑,誰知腦後卻傳來一陣劈顱似的銳痛,一直傳到了兩側的太陽穴,又讓視覺模糊起來。

「叔叔?……」

小寶在問他。駱林閉上眼睛,擺擺手說了句我沒事。他扶著牆進了廚房,給小寶做了晚餐。

……

崔是念他們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駱林沒再久留,又稍微有些介意自己先前的頭痛,便腳步匆匆的往模特之家趕。半路上london語氣曖昧的詢問他的所處,駱林想抬頭看看街邊的路牌,卻覺得天色實在是太暗了,怎麼黑乎乎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好不容易辨認出幾個字母,駱林做了回復,接著才意識過來——

出問題的不是這黑夜,而是自己的眼睛。

駱林的心情稍微有些沉重,腳步在原地緩了緩。幸好只是片刻,他的視力就恢復了正常。

這件事駱林沒和誰說起。就算是london又衝進了模特之家說是要在夜間跟拍他,駱林也只笑笑,表現得和平常沒有兩樣。

……

第二天的天氣稍微有些反常。前幾天雖說晴雪都有,但是今天的陽光實在是有點大,照在人的臉上只覺得熨暖的一片。如果在太陽底下再久些,背後都要出汗。

今天模特之家的模特們,有一個特別的任務。

主題周也是最終的訓練周。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lgm將大家聚集在了一起。

幹什麼?拍集體照。

全員入鏡的例子之前也不是沒有,但是這一次拍攝照會成為lgm今年的yearbook封面。這本之後將要付印的yearbook將包含每位模特的基本資料,綜合各次任務表現的圖集,以及一些從未收錄進節目的生活照——這本例行的yearbook,也是每一年除了「維多利亞的秘密」之外,在全美賣得最好的一本寫真集。lgm再怎麼說也是個商業公司,放著能賺的錢不賺,也太說不過去。

早上起來,駱林原本還擔心的視力問題似乎沒怎麼再來困擾他,就連頭痛也都不怎麼明顯。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跟何式微報備了。等到一群模特浩浩蕩蕩的上大巴往拍攝地去了,駱林才發現何式微乾脆開了車在大巴後面跟著來了。

「……怎麼你也一起來了……?」駱林從車上下來,問何式微。

「還不是你頭疼的事。腦震蕩的後遺症有好幾種,不好好注意會出問題……我已經跟lgm的staff打過招呼了,只不過自己在這兒更安心點。今天陽光雖然好,但你也得注意別太凍著了,要是覺得冷就到旁邊的棚子里坐著去。」何式微似乎是想抬手摸摸駱林的頭,然而動作頓了一下,變成了在駱林肩膀上輕拍。

駱林略微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又三兩步跑回到模特們集合的地方去。西斯穿著一身灰色的西服站在最打眼的地方,左肩頸處是細碎而柔軟銀色鱗片狀裝飾,陽光照在上面,碎光閃的人的眼睛都要睜不開。

男人們忍不住把手抬起來遮著眼睛,惹得西斯笑了出來:

「小夥子們……最近的幾天過得怎麼樣?和攝影師設計師們都合作愉快嗎?we11,我希望你們都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案。今天的拍攝很有可能是你們最後一次的集體出鏡,表現不計入個人總分,不做點評。因此,請盡請享受這次經歷吧。畢竟,我們大家能在一起的時間……不足三天了。」

營員們都沒有說話。彼此間看看,有些人把頭微微低下來,緊抿的嘴唇透露出不舍的訊息。

「令人傷感的話就到此為止了!今天的拍攝,我們選在遠離市區的湖面上,請大家換好服裝后,聽從staff的話在冰上集合。但是請注意,有非常重要的一點——你們在冰上的活動範圍僅限於staff所指示的部分,請千萬,」西斯頓了頓,加了一個重音:「千萬不要離開這片範圍。有消息說,除劃定範圍外,其他的湖面有化冰的危險。這裡的湖水深度有很大的差別,最深處有3o英尺,請一定注意安全。」

男人們都點了點頭,然後帶著助理往換衣的臨時棚子里去了。西斯環顧四周看了看,側過頭對一旁的一個staff問:

「你們有誰看到了阿爾弗雷德曼森么?」

staff搖搖頭:「因為他和營員們不住在一起,所以今天的安排也是照前些天那樣發給他公司的。」

西斯沉默了一會兒:「他……還來嗎?」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收到說要缺席的通知。」

西斯點點頭,拍拍staff的肩:「我現在要先到羅翰那裡去一下。如果你見到阿爾弗雷德,記得把我剛剛的通知向他重複一遍。」

staff點點頭,轉身走了。

……

這次的拍攝,服裝並不是重頭。大家都是清一色的銀色羽絨夾克,包臀的深色牛仔褲掛在胯骨上。只不過除此之外人人都是中空上陣,一大片一大片的胸肌腹肌亮在陽光底下,比外套的反光還刺眼。這樣的架勢賣肉是賣得很爽,只可惜冷風一吹,就是一大片上下牙打顫的聲音。更別說lgm還饒有趣味的讓大家都脫了鞋,頓時一片哀嚎。

然而這樣艱苦的環境,眾人卻都不比往常,沒有誰抱怨。他們在湖邊一個個的排隊去上了妝,讓面容身體顯出染了霜的樣子。就連眼睫毛上都掛上了霜雪,看起來有種不近煙火的冰冷美感。staff在結冰的湖面上整出了花體的lgm字樣,晶瑩剔透的,更是動人心魄的漂亮。原本攝影師還擔心陽光太強不符合預期效果,可真要到了開拍時,又有雲慢慢地聚集起來,讓氛圍多了些灰白的調子。

這大概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營員們都有些怔怔,然後一個個的依著指示走到了冰面上。駱林的頭微微有些痛,但是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遠遠的有誰換了衣服向自己走過來,駱林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阿爾弗雷德赤著腳走在冰面上,面對著一眾並不做聲的營員,臉上還帶著雲淡風輕的微笑。他的服裝已經換好了,只雙手插在兜里,像走在夏日海灘邊那樣隨意悠閑地走近。然後他輕輕撥開了駱林身旁的那法里奧,代替了後者原本的位置。動作中他的手肘碰到了駱林,駱林慢慢地代開些許的距離。

所有的營員都在看他。他似乎是想和駱林說點什麼,站在駱林身後的波特維卻沉聲道:

「……收起你的毒牙。「

——阿爾弗雷德現在的形象,應該已經和聖經中誘人犯下原罪的蛇一樣可憎了。

於是阿爾弗雷德略作無奈的聳了聳肩,再沒試圖開口。

……

拍攝的用時並不長。駱林和其他人一樣,攝影一結束就換回了原來的衣服。過程中男人們彼此相互聊著天,氣氛比攝影時倒是熱絡很多。

駱林將圍巾和帽子戴好了,原本是要去找何式微的,餘光卻遠遠瞥見阿爾弗雷德自棚子里出來,拿著手機往外走去。他穿的還是拍攝時的衣服,只在腳上隨意地套了一雙靴子。大概是因為多數人都聚集在了湖岸邊,他似乎是要避開人多的地方似的,就安靜了繞了個圈,改走了結冰的湖面。

除了駱林,幾乎沒有人注意到阿爾弗雷德的舉動。駱林低下頭將皮鞋的帶子繫緊了,搖搖頭讓自己不要多想。再抬起頭時,左邊的太陽穴卻又是一陣劇痛,突突地跳著疼。

駱林疼的把左眼都眯起來了,視線卻還是忍不住投向了阿爾弗雷德離開的那個方向。

阿爾弗雷德走在冰面上,身影一點點的變小。

陽光下,結冰的湖面閃著無辜的光。冰層的紋理像是層疊的凍結的白色蛛網,非常好看。

駱林吸了一口氣,照著阿爾弗雷德離開的方向,在湖岸上快步地行走起來。

……

阿爾弗雷德似乎是渾然不覺得冷似的,只是面無表情的走在冰面上,頭微低著,在和手機那頭的人說著些什麼。

論平常,他整個人都能散發出令人覺得懇切而閑適的氣味來——雖然那在絕大多數時間裡都是假象。但是像此時這樣,像死物一樣無動於衷的表情,倒是很少。

阿爾弗雷德吸了吸鼻子,說:

「……我知道了。「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駱林走在湖岸上,看著阿爾弗雷德這樣的側臉,遲疑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發聲。然而里人群越來越遠了,駱林才忍不住叫了一聲阿爾弗雷德的名字。

阿爾弗雷德循著聲音抬起頭,看見是駱林時似乎怔了一下,於是笑了笑。他的腳步還是沒有停。

「阿爾弗雷德!」駱林又叫了一聲,跑下湖岸,到儘可能貼近冰面的地方去。阿爾弗雷德對著手機說了些什麼,這才不再往前走。

「有什麼事?」阿爾弗雷德對著駱林笑:「到現在還敢一個人來找我……是說你膽子大好呢,還是說你天真好呢。」

駱林沒有理會他:「……到岸上來。」

「什麼?」阿爾弗雷德故作天真的眨了眨眼睛。

「西斯說這一片有化冰的危險。」

「……所以呢?」阿爾弗雷德看著駱林:「你就是為了這個,來好心提醒我的嗎?」

駱林沒有說話。

阿爾弗雷德忽然就笑的很開心:

「駱林……你是……要有多傻啊?」

駱林看著阿爾弗雷德笑到不行的樣子,慢慢地在湖面上蹲下來。

半晌阿爾弗雷德站直了,頭還是低著的,卻猛地抬起了鞋跟,一下往湖面上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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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台上的管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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