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樣精心的夜,讓人如何入眠。東方的天空又亮起來了,這哪裡是夜。天還沒黑彷彿就又到了黎明,空氣變得柔順起來,它輕輕地撫摸著我。我不知道這是對我的讚美還是送給我青春的一個禮物。這禮物太大,重的讓我搬不動,我很快想起了田美。對!還有她,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東西。幾秒鐘后她就出現了,站在對面流露著滿臉的真情,然後我們同時用力,這個禮物果然輕飄起來,我們兩個人連追帶趕,跑進一個陌生的地方去了。
「咦?」
我和甜美四處張望著,裡面漆黑,我們連對方的臉都看不到。周圍似乎無比的空曠,像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我努力地揮動雙臂,但是摸不到任何東西。
「我們這是到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
說話的聲音很快就反彈回來,黑暗總會給人一種恐懼感,我們好像掉進了一個巨大的墓穴。我感覺自己心跳加速的厲害,但是我不能怕,我要保護田美。
「我好怕!「
我抱緊了田美,屏住呼吸,什麼話都不敢說。在這個暫時組合的身體里,兩顆受驚的心臟不安地顫抖著。
「哇!快看!」
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周圍一下子亮起來了,五顏六色的,光彩鮮明。我不由得用手掌遮住眼睛,透過指縫我隱約地發現了五彩斑斕的牆壁,牆壁上怪石嶙峋的出現了一長串壁畫,我們一起驚喜,一起朝那幅彩色的畫面走去。畫中的女子神態自然,動作飄逸,仙女一樣的身段正在舞動著。身旁放著一個橢圓形的玉符,我想拿起來看看,但是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心裡責怪著:「這是仙界的聖物,我們凡人怎麼可以亂動呢!」可惜這樣的責怪只對我自己有效,來不及阻擋,田美就將這玉符抓起來放在掌間,我急了,有點生氣了。剛要開口,一股濃烈的香味迅速流竄開來,香極了!空氣也被染上了顏色,那種不同顏色繞成的煙霧簡直美不勝收。耳旁吹起了微風,我一抬頭只見畫中的女子就從牆壁裡面跳了出來,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她跳動著朝我走來,我來不及躲閃就與她撞在一起,可是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急忙回過頭去,她還在我們背後舞動著。我放大了膽子伸手去抓,可是無論我從哪裡下手都勞而不獲,她僅僅只是一個跳動的影子。
突然,眼前又一亮,一個滿身書生意氣的公子從對面畫里走了出來,他搖身一變,一個女子的形象就出現在眼前,不過她不跳舞,懷裡撫著一把古琴,暗紅色的木質散發出醉人的香味。
我和田美看呆了,彼此交流著眼神都說不出話。琴聲回蕩起來,舞步優美起來,我們陶醉在這樣的美景里,一下子都呆住了。
牆壁上的畫逐漸模糊了,在這彩色的空氣里形成了幾個金色的大字,我們追著去看,那些字卻要調皮地彼此分開,我和田美一起把這些字拼起來念道:「竹影枝於水台。」
「竹影枝於水台?」
「這是什麼意思?」
「這裡沒有竹,也沒有水呀!」
這是什麼意思。我思索著,沒有水,沒有竹,那會是什麼。
「我知道了!原來不是這樣。」
「怎樣?」
「是——織女與祝英台!」
「那水從哪裡而來?」
「水就是女咯!」
「為什麼呀?」
「女人是用水做的,不是么?」
田美聽完咧著嘴朝我歡笑,而我卻莫名地感到一陣失落。
隔壁水房的水聲清晰起來了,我睜開眼發現教授已經開始洗漱了,我用掌心左右抹著眼睛,腦子裡還閃著「織女與祝英台」的舞動場景。
難道是一個夢?
不會!自己身上那種獨特的香味依舊濃烈,我相信即便**留存在了這裡,但是靈魂一定出了殼,飛到了那個仙境般的世界里,田美也一樣。
我很快地收拾著東西,腦子裡琢磨著那個剛才去過的仙境。怎麼會是「織女與祝英台」呢?應該是「牛郎與織女」,「梁山伯與祝英台」才對!不過那豈不是還要悲劇一點,因為這兩個故事都象徵著生離死別。
今天我顯然來的要晚一點,到了教室的同學放下東西就到外面空曠的地方早讀去了。我剛一坐上座位田美就從外面進來,在這個時間點裡出現對她來說就是遲到。我去看她的時候她也來看我,這種沒有約定的默契我只能解釋為心有靈犀。她的目光彷彿是一種萬能的導管,一下子就能把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所有美的東西都傳遞給我,特別是那種味道,我們同有的味道,這讓我更加肯定了我們有過一次靈魂相伴的,通往天堂的旅行。
她拿著書出去了,我當然也不願意一個人坐在教室——對我來說沒有她的地方就是我一個人。她找了一個角落讀起書來,我沒有跟過去,只是遠遠地望著她,一副裝模做樣的調子。
我和田美之間的所有東西彷彿都是無形的,在我看來似乎沒有人察覺,甚至什麼都發現不了。我慶幸我們在最美的感情裡面竟然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否則所有的人都會把我們拉上新聞頭條來議論。
自從上次王一爆料了自己認為,我們班上一個叫林芳怡的同學堪稱班花以後,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男生對她多多少少都有了一定的關注。我見過她,她個子不是很高,我也見過她笑,她的笑似乎是自己的招牌動作,真的很美,但是她的笑與田美的笑又不盡相同,不過輕易就能登上笑容榜的前三名。她的眼睛既大又圓,裡面含著水,臉蛋和眼睛的形狀相同,如同一隻豐滿圓潤而又完美的雞蛋,膚色和粉色的蛋殼一樣,但是皮膚柔嫩光滑。右眼外角的東南方向(上北下南)天生了一顆蠶屎大的黑痣,不過即使是蠶屎又如何呢?只能增添她的美罷了!頭髮是披著的,很直,剛好沒過肩。牙齒還不曾見過,不過我想肯定不會是那種黃色的大齙牙。
我見過王一經常主動過去和林芳怡搭訕,而她彷彿也很熱情,我想應該歸功於王一每次為接近她而找來的譬如,借書、借筆或者借橡皮的偽裝理由。
不過王一還真的鬧過笑話。
衝過去說:「美女把你的磚頭借我用一下!」
「磚頭?要磚頭幹嘛?」林芳怡滿臉疑惑。
王一義正言辭道:「我凳子上的釘子鑽出來了,褲子都被掛了一個洞。」
林芳怡半捂著嘴尷尬道:「我沒有磚頭。」
「那借你橡皮用一下。」
林芳怡說:「不好意思!現在很少用鉛筆,所以我也沒帶橡皮。」
王一啞在一旁束手無策了,林芳怡最後給了他一盒塗改液。
他悄悄給我們講的時候,我們忍不住失聲大笑,笑完一起指著王一齊喊:「傻b!」
「懂個屁!這叫情調。」
我們覺得他是這個班上少有的「人才」。
「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王一彎下腰小心道。
「什麼秘密?」
「她的牙的確不怎麼好看。有點黃,而且不整齊,不過已經箍起來了。」
魏波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人無完人呀!」
事與願違,對她的讚美最終竟然在牙齒上出現了偏差,不是偏差,根本就是截然不同。對她的猜想,如同一個狠狠的巴掌甩在我的臉上,我感到一陣刺骨的燙。可能是我自己總會把事情想得太完美吧,到了最後得到的卻是一種來自於過分貪婪而產生極大的失落。我想到了「背殺」這個不知道屬於褒義還是貶義的詞語,我覺得它是消極的,或許就不該被創造出來。如果在「背」上就得到滿足了的話,何來「殺」字這麼一說呢?
金輝上完課時通知道:「開學已經一個月了,這周會有一個月考,大家好好準備。座位也會依照考試成績做相應的變更。」
「這麼快呀!」
「竟然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有誰心裡沒有這樣的感慨呢!每天都去看日曆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只有你每天都去看日曆時,才會驚異地發現時間正在疾馳的腳步。
考試的這個消息如同一個突如其來的定心丸,讓人一下子難以消化,大家似乎都騷動起來了。在那邊,田美卻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
對於考試,我沒有壓力,但好像同樣沒有信心。不過我很少會在考試前把自己的信心拿去稱量一下,然後對它的有一個具體重量的了解,感覺那樣反而會造就一種壓力,而淡然的心態換來的結果卻是出乎意料的。
晚上宿舍里的場景也是大有改變。老舍終於不捨得早早休息了,他盤著雙腿一遍一遍地翻著學過的東西。我突然意識到這次的考試不是我們班級自己舉行的,而是全校的一個大型活動,考過之後無形中就對自己進行一個定位,那個結果是不可避免的。
「你們也考試?」我問老舍。
「好我的兄弟!你咋問這樣犯二的話?全校都考試呢!」
我看著他笑,他繼續埋頭看書。
教授今天倒不在床上看書了,他正在地上做著休閑運動。
「學得好的人就是淡定!」教授說我。
「你咋不複習了?」
「我這人有個毛病,考試前熬不得夜。不然第二天眼睛看不清東西。」
「眼快瞎了吧!」
老舍不抬頭,卻製造出這驚人的話語。
「滾蛋!要瞎也是你瞎!」
我怕他們吵起來,連忙去熄火,結果發現他們竟然相互開心地笑。我驚訝著,很快又平靜,責怪自己不懂得舍友們之間的幽默。
宿舍里其他人也都積極地進行複習,不過他們平時不是這樣的,都有自己比較喜歡的愛好,當然那是在學習之餘。我很喜歡這樣的人,相對於那種死學習的人要喜歡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