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許唯星還以為周子廷鬧著玩的,沒想到他真就一進門便直奔廚房而去,沒一會兒工夫就從廚房裡探出個腦袋來:「總閥在哪兒?打開。」
許唯星自然難掩驚訝:「就修好了?」
周子廷笑得略顯得意。等許唯星重新打開總閥,再回廚房一看,周子廷已經開始捲袖子準備做菜了。
「這怎麼好意思?又讓你做晚餐?」
許唯星連忙上前想要阻止,反被周子廷給阻止了:「我來吧,你在客廳等著就行。」
孫樂妍這丫頭顯然和周子廷是一夥的,也在一旁幫腔:「哎呀他樂意來你這兒做小時工,姐你就成全他吧。」
許唯星只好回到客廳,干坐在沙發上等著。倒是孫樂妍這丫頭,沒一會兒就趁她不備溜進了廚房,對周子廷讚賞有佳,連豎大拇指:「盡情展現你居家好男人的一面吧,拿下我姐指日可待啊!」
周子廷從鍋里夾起一個油燜大蝦直接塞進孫樂妍嘴裡,牢牢堵住她後續的話:「別胡說,我可沒別的企圖。」
孫樂妍鄙夷:「切,大老爺們有什麼敢做不敢當的?沒別的企圖的話幹嘛今天一大早打電話問我我姐愛吃什麼;沒別的企圖的話剛才我一個電話過去,你一聽我姐這兒的水龍頭壞了你就火速飆來?」
周子廷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就像正看著一個不懂成人世界感情的小孩子似的:「有些東西你不懂。」
顯然他所謂的「有的東西」,不僅孫樂妍不懂,許唯星也不懂,吃完這頓有些過於安靜的晚飯,周子廷又自告奮勇地洗碗,許唯星這回並未阻止,孫樂妍坐在沙發那兒看《生活大爆炸》的DVD笑得前仰後合,似乎一點也沒發現氣氛的異樣,直到許唯星尾隨周子廷進了廚房。
周子廷剛把碗筷放進洗水池,就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扭頭一看便笑了:「幹嘛這副表情?來監視我怕我打破你家碗盤的?」
許唯星的臉色確實凝重了些,在周子廷的笑語下,許唯星才略顯刻意地笑了笑,開始了分工合作,他負責洗碗,她負責瀝干水放進消毒櫃。她像是為了避免尷尬,故意擺出一副隨口一提的樣子,一邊把碗筷放進消毒櫃,一邊低聲說:「別對我好,我還不起。」
周子廷聞言一怔。她說得有些漫不經心,聲音也挺小,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很強烈,周子廷忍不住扭頭看她。
這女人永遠是這麼的一本正經,小時候就是這樣,是個不實童趣的早熟兒童,當年他腿傷養好了之後載她上學,她也是那樣全程一本正經地坐在他的車後座,手抓在後座的杆子上,為的就是確保半點都不碰到他的身體。而她現在的態度顯然和當年如出一轍——保持安全距離。
要讓一個女人相信一個男人會對她好得完全沒有企圖心,是不是真的很難?孫樂妍不信,許唯星也不信。
對於許唯星此刻的一臉謹慎,周子廷無奈地笑了:「我對你好不是想要從你這兒得到什麼回報,就只是單純的想對你好而已。」
「我只希望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看著你一點一點地開心起來,如果我這麼做反而造成了你的壓力,那我盡量剋制。」
他簡簡單單一句話聽得許唯星頓覺自己的想法俗不可耐。
周子廷這個小時工乾的還真是盡職盡責,刷完了碗便告辭,順便把還在一邊看美劇一邊笑得前仰後合、笑聲幾乎要讓隔壁鄰居投訴擾鄰的孫樂妍給提溜走了。
等孫樂妍上了周子廷的車,似乎不怎麼樂意回家:「我們去喝一杯吧?反正現在還早。」
顯然周子廷沒打算這麼做,車子一路朝原定目的地駛去,始終沒改方向。孫樂妍只好裝可憐:「我現在回家的話,我媽肯定要對我嚴刑拷問,看我有沒有成功說服我姐放棄離婚——我就不明白了,我媽之前那麼反對他倆結婚,現在這樣不正趁了我媽的意了嘛?她怎麼又不讓離了?」
周子廷有感這丫頭有一肚子苦水沒處倒,索性把車載音響給關了,任她發泄。果然這丫頭趁機連珠炮似的說開了:「我跟那麼多課系老師請了假,大老遠跑來北京一趟,結果美美的伴娘當不成了,還成天因為這事兒被我媽念叨,我容易嘛我?你還不陪我去喝一杯,你這簡直是助紂為虐!」
這話說得,好像周子廷現在不調頭載她去酒吧街,就真的十惡不赦了似的。
可周子廷面對除許唯星之外的人,一直很有原則,有原則到幾乎不近人情的地步:「我可不敢,你媽媽讓我看著你,別讓你進那些聲`色場所。」
可他的推辭完全難不倒孫樂妍,只見這丫頭眼珠一轉,一副計從中來的樣子:「那我知道去哪兒了……」
周子廷還以為她想到什麼好地方了呢,沒成想按照她的指示一路開,開到最後周圍的環境周子廷越來越熟悉——這不是去他家的方向么?
原來這丫頭直接到他家裡來討酒喝了。
周子廷家裡倒是確實藏了不少國外帶回來的好酒。周子廷拿了兩支酒杯和一瓶低度數的起泡酒從廚房裡出來,想這樣就打發這鬼精靈的丫頭?周子廷這瓶起泡酒還沒來得及開瓶,就看見孫樂妍極其自來熟地在他家裡參觀了一圈,最終快准狠地搜出了一瓶他珍藏的好酒:「周子廷你太小氣了?一千來塊錢的酒就想打發我?要開就開這瓶!」
說著就上前把周子廷手裡的起泡酒拿走,轉而換上她找到的這瓶。孫樂妍「啵」地一聲拔開木塞的那一刻,周子廷隱約聽見自己心在滴血的聲音。
一杯酒下肚,孫樂妍摩拳擦掌地開始套話了:「你對我姐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沒想法。」他幾乎不經思考就回答了。
回答得這麼隨意,孫樂妍怎麼會信:「不可能。你趁我姐最難過的時候陪在她身邊,難道不是為了趁虛而入?騙三歲小孩呢吧?」
周子廷一伸手,照著這丫頭的腦門就是一記爆栗:「什麼趁虛而入?我就不能不帶任何企圖心的、單純地對一個人好么?」
等聽完他複述了一遍他和許唯星之前洗碗時的對話,孫樂妍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你是不是火星來的?地球男講的可都是『趁虛而入』這一套。虧我還幫你製造機會。」
周子廷默默低頭喝酒,沒搭腔。
眼看酒瓶已空了一半,孫樂妍終於不滿於自己此刻唱獨角戲的狀態,猛地一拍他:「你別光顧著喝酒,倒是說句話啊!」
「……」
「喂!喂!喂!」他不理她,孫樂妍就一個勁兒湊到他耳邊嚷。
別說,這廝還真是沉得住氣,無論她分背多高,他愣是眉都不抬。孫樂妍終於忍無可忍,伸手直接扳起了他的下巴,逼他抬頭看自己。
周子廷看了眼這丫頭得意洋洋的臉,無奈地搖頭:「真替你以後的男朋友擔心,他要怎麼才能受得了你的呱噪?」
孫樂妍小痞子似的晃晃肩膀:「這個無需你操心。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火星男。」
「……」
「……」
四目相對久了,氣氛就跟酒杯里的酒似的,緩緩滋生著氣泡,這一串小小的慢慢地上竄,最終「啵」地一聲破裂。那一刻,周子廷也彷彿聽見了自己心裡「啵」地一聲——某個原本關閉著的記憶閘口,就這麼應聲開啟了一條縫隙。
眼前的這個丫頭的眼睛水靈靈的;而許久之前那個酒醉的夜晚,那個無名女郎的眼睛,似乎也是這樣,披著瑩瑩的水光,那水光,隨著他每一下的律動而震顫。
周子廷幾乎是慌不擇路地放下酒杯站了起來。原本的三分醉,瞬間已全醒。
孫樂妍不解地看他:「你幹嘛?」
周子廷是那麼慌亂,以至於飄忽的目光在屋子裡游移了許久,才終於像找著了救命稻草一般,鎖定了牆上的掛鐘:「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然後不等孫樂妍有任何反應,他就已先行朝玄關走去,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