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若我先走,我在黃泉八等你
勒斐問過辰:你恨么?
辰含笑:我說不恨你信么?
他一心一意的愛著,愛得那麼的純粹,那麼的徹底,不留一絲餘地,沒有一絲防備,一年多的時間陪著她,他甚至不敢奢求她愛自己,他要的只是她的喜歡,哪怕一份在乎,他都會滿足,都會有陪她一路的勇氣,可是她那麼殘忍,拒絕就是拒絕,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餘地,那麼的冷漠,那麼的無情,讓他的希望破碎,只剩絕望。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件事情值得他不顧一切,那就是陪著她,也許十多年前是因為尋的拜託,聽著他日日夜夜為他講關於他的阿姐,那個叫做阡的少女,那個強大無畏的英勇女子,他答應尋幫他找到,然後代替尋照顧她。
而多年前那驚鴻一瞥,以及在知道她身份之後他曾無數次偷偷的打聽她的消息,默默的注視著她變強大,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愛上了這個女子,她那樣的女子一旦入了誰的眼,那個人永遠都不會看見別的女人,他天生驕傲,更是不屑那些貴族女子,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定下了,他的妻只能是那個叫做白阡嫵的女子。
十年流放,他幾經生死,每一次在生死邊緣他看見的都是她的臉,耳邊是尋稚嫩又美好的嗓音,從他答應了辰要替他照顧她,到最後他想看到她,想碰觸,想要娶她,這份感情說不清是愛情還是執念,可是他知道自己想到她就覺得美好,看到她就可以忘記一切,碰觸她,聞到她的氣息,他願意為了那一刻而死,他想,這樣就是愛情吧,至少他的心裡眼裡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他想陪著她,哪怕她的身邊已有很多人,他自信的以為自己有那樣的恆心和耐心,可以打動她,他知道她經歷的事情太多,心已經百鍊成鋼,所以他卑微的不求她的愛,只希望她的接納,從一點點的信任,一點點的喜歡開始,成為她最在乎的人,進入她的世界……
可是他低估了她的冷漠無情,半年多的天堂之後她將他狠狠的送下了地獄,原來那些他自以為的成果那麼的不堪一擊,漠然、冰涼、疏離,甚至是絕情,將他從她的世界隔離,沒有一點的猶豫,甚至都不給他辯解的機會。
然而冷漠還不是最後的終點,國道上那一夜,他以死相博,他只想撕裂她平靜淡然的面孔,想看看真實的她,哪怕憤怒,哪怕厭惡,也好過冰涼漠然,可是他沒看到,哪怕直面撞擊,她也不曾又一絲的慌亂,他清楚的看見副駕上的她的表情,那麼的冷漠,彷彿嘲諷他的不自量力。
他終究還是沒有她狠心,他輸了,代價是手臂骨骼斷裂,雙手鮮血,然而她卻不曾又看他一眼的念頭,只想著離開,這世上還有第二個這樣冷漠絕情的女人么?
當她將他的手從她身上抽走將他推開的時候,那一瞬他恨她,恨到身體都顫抖,恨到想要與她同歸於盡,可是他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哪怕她傷他至深他都捨不得碰她分毫,因為他愛她啊,這份愛已經執念成殤,哪怕墮入地獄再無輪迴,他也不想丟棄的感情。
下屬將她接見那些商人的照片送到他面前,他貪婪的看著絕美優雅的她,可是看到她對別人笑盈如花,看著她接受那些人的碰觸,心中的嫉妒和恨意如野草瘋長!
阡!這個世界上如果我都沒有碰觸你的資格,那麼別人更沒有,所以……毀滅吧!
罪惡與孽障我們共同背負,若我先走,我在黃泉等你!
——
這一夜阡嫵睡得並不安穩,輾轉反側到天明,心中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濃烈,最後她終於忍不住起身,露娜將一個信封送到她的面前:「大小姐!這是剛剛辰殿下派人送來的!」
阡嫵此刻對辰這個字特別的敏感,如果是之前,她絕對不會碰辰送來的東西了,可是昨夜辰的話一直在她耳邊響起,她最終接過了信封然後打開,裡面沒有信,只有一枚戒指,可是這一枚戒指比任何事物都讓阡嫵震驚,這是勒斐的戒指,勒斐曾經在任務中斷掉了尾指,接好之後還留下一道淡淡的痕,然後他就帶了一枚特質的尾指遮蓋,這枚尾指中間是勒斐的英文名雕刻,世上獨一無二,是勒斐貼身佩戴的唯一飾物,就在前天昨夜情慾朦朧時她還在勒斐的手上摸到……
阡嫵將戒指握住:「露娜!準備飛機!」
阡嫵匆匆換了衣服就上了飛機,目標是艾梵的公海,辰的游輪沒有刻意隱藏,很快就找到了,阡嫵從飛機上落下,一身西裝的辰優雅的走出來,單膝跪地:「歡迎來到這裡,阡!」
阡嫵看著他:「你該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我要見他!」
辰緩緩起身:「不急,我剛剛開了一杯紅酒,可以陪我飲一杯么?」
阡嫵沒有動:「辰!我的拒絕已經足夠明顯,如果你還有紳士風度的話就此打住,我不會喝你的酒,也不想看見你,把勒斐給我!」
辰淡嘲笑開,銀色的眸子變得模糊:「阡!你真要這麼絕情么?」
「你以為事到如今我們說這些還有用么?如果我的拒絕讓你不能忍受,那麼如今你報復了這麼多人,一切的罪惡都由我背負,怕是也該夠了吧?」
辰緊緊握拳:「不夠,當然不夠!」辰笑開:「阡你忘了,那些人都是碰觸過你的,他們都得到了應得的報應,可是還有一個人沒有!」
阡嫵的心咯噔的跳動,她明白他說的那個人是誰,如果碰觸她最多的人,這世上只有她的第一騎士——勒斐!
辰的笑意越發的深:「他的全身上下碰過你的地方不少,那麼就什麼都不要留下,這裡剛剛倒下三桶血,附近的鯊魚已經聚集在這裡,等待著一場美餐,阡可以好好欣賞!」
阡嫵袖中的手握緊:「辰!你盡可試試!」
辰行了一個紳士禮:「當然!」
當一身燕尾服的男子被拖出來,那熟悉的身材,那熟悉的燕尾服,阡嫵想要上前,這時有人將他的頭抬起,他的臉居然被剝掉了皮,不知道是什麼粗使他睜開了眼,那雙深藍色的眸子點燃了阡嫵心中最深的恐懼,一直淡定的她終於忍不住踉蹌一步,震驚無比:「不!」
她反應過來想要上前,卻聽得「砰」一聲,一朵雪花在那藍色的眼眸中綻開,阡嫵的身子一軟踉蹌跪地,看著那失去生命的勒斐,獃獃的看著。
看著這一幕,辰不知道該是喜悅開始悲哀,一揮手讓人將那屍體丟進海里,彎腰想要將阡嫵扶起,可是沒等他碰到她,她的身子變成一道影子衝過去,他只來得及看到她縱身躍下的背影,他終於慌了,怒吼:「阡!不要!」
噗通的入水聲如同如將他的心切割下來,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跟著跳了下去,一把抓住準備往下游的她,阡嫵用力的反抗,他死死的抱住她的手臂,在幾個保鏢的幫助下將她送上了甲板,他心有餘悸的緊緊抱住她,身子都在顫抖,他著急的鬆開她的身子看下去,想看看她有沒有受傷,卻不想身子突然被一腳踢開,然後他被她死死壓在身下,一把左輪手槍頂著他的眉心,她眸中的恨扭曲了她的容顏,她說:「你找死!」
幾乎是咬出來的三個字,帶著濃烈的恨意,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這般情緒激動,不是他期望的愛,而是……恨!
辰沒有反抗,銀色的眸子看著她:「如果你想讓我償命,那就開槍吧!」
阡嫵無數次想要摁下扳機,手都在顫抖,可是最終她沒有,她站起身摁下耳朵上的耳墜:「派人下海搜索屍骨!」
辰緩緩起身:「這下面全是鯊魚,你讓人去找會讓他們送命的!」
阡嫵的槍再一次頂在他的額頭,琉璃眸是懾人的寒光:「我會找到他的,就算是屍骨,他也得待在我的身邊!」
游輪開始往前行駛,阡嫵快速的奔到甲板的邊緣,看著那片離得越來越遠的血色水域,一想到勒斐正在被鯊魚分食,她就覺得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此,再多的輿論,再多的厭惡眼神都不重要了,她只要勒斐,她只想要他,阿弟走了,白也走了,她一無所有,她只剩下勒斐了,她只剩下他了!
眼看著阡嫵彷彿要往海里跳去,辰嚇得連忙上去將她抱住,阻止她瘋狂的舉動。
阡嫵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對他出手,而且每一招都是殺招,辰不得不接下她的攻擊,兩人就在甲板上打了起來,不是比試,而是殊死的打鬥。
一支鎮靜劑在辰鉗制住阡嫵招式的時候打在了她的背上,阡嫵死死的掐住辰的手臂,不甘的倒了下去;辰的手幾乎被阡嫵捏碎,可是再痛也及不上心口的痛,將她跌倒的身子抱起,將她抱進了船艙。
在辰進去不久,一個人匆匆來到:「殿下!他剛剛激動得從床上跳起來,傷口二次裂傷,現在已經昏迷,正在搶救中!」
辰低頭看著懷中的阡嫵,喉頭微微哽咽:「另外準備一輛游輪,立刻將他送往羅塞!」
「是!」
辰低頭吻在阡嫵的額頭,貪婪的吻著:「我現在不能讓你見到他,絕對不能,我知道你不會愛我了,那麼就恨吧,永遠的恨著我!如今你終於在乎我了,真好!」
等到阡嫵醒來是三個小時以後了,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她在一個華麗的房間里,似乎還在游輪上,想到昏迷前的那一幕,怒意和恨意瞬間在心間翻湧,她迅速翻身而起,摸向自己的身上,她的武器,哪怕是一枚戒指都被辰搜走了,阡嫵死死握拳,以為她沒有武器就不能離開了么?
阡嫵剛剛想要邁步,門就在這時被打開,辰端著食物進來,臉上掛著淺笑,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他把碟子放在餐桌上:「餓了沒?過來吃點!」
回答他的是阡嫵毫不留情的殺招,兩人瞬間打了起來,阡嫵每一招都是殺招,就算沒有武器,她的格鬥術也堪稱頂級,絕對能殺人,不過辰的武功也不差,兩人居然打了平手,阡嫵不甘心,下手更加的狠辣,指甲刮過帶起血肉翻飛,她要殺辰,她要殺了他!
辰因為阡嫵的殺意心驚,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面真實的阡嫵,她果然很強大,強大得讓他都不得不全力應對,甚至還被她壓制一籌,看著她漸漸泛紅充血的眼眸,她是真的要殺他,不,也許她一直都想殺他,而這一刻,是想要將他生生撕碎!
被自己最愛的人恨著,自己最愛的人要殺死自己,這該是怎樣的感覺?
「鏗!」一隻環扣扣在了阡嫵的手中,辰將另一端扣在金屬柱上,他狼狽的後退幾步,脖子上的血已經將他的衣領浸濕,他轉身離開:「你或許需要冷靜一下!」
阡嫵靠在柱子上,冰冷的環銬卻不及她的身體冰冷,她不自主的抱緊身子,緊緊的抱著,勒斐死了,那她還剩下什麼?她什麼都沒有了!
她變成了孤身一人,或者說,她從來都是孤身一人;也許她該感謝命運給過她幾次美好,有阿弟,有宮羽,有白,有勒斐,可是命運給予之後卻又毫不猶豫的奪去,然後,她只有自己了,沒有變,一切都沒有變,這二十年的時光就彷彿夢一般,夢醒了,一切都在原地,她還是她,什麼都沒有,什麼都留不住!
特質的手環,上下鑲嵌的實心金屬棍子,她逃不掉,也不想逃,因為什麼都沒有了,在哪裡不是一樣?再回去守著那個冰涼的白家,然後接受眾人怪異的目光,說她連自己的騎士都害死,一個個將她當成瘟疫?
不,她不想回去了,那不是屬於她的,從來都不是!
阡嫵被鎖在那裡,她沒有吃任何東西,就那麼出神的坐在那裡,如果進來是別人,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如果是辰,結果就是辰帶著兩條傷痕離開!
昏暗的房間里,唯有一抬電視發著光芒,沙發上的辰看著畫面中的女子,聲音沙啞:「這是第幾天了?」
「已經第七天了,她不喝水不吃飯,應該快到極限了!」
辰扣住殺伐的手青筋鼓起,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情緒,彷彿不在乎一般,直到畫面中的人支撐不住倒下,他猛的站起身:「快點給她注射營養液!」
辰幾乎是狂奔到房間將阡嫵解開報到床上,幾個醫師快速準備,將營養液和葡萄糖為阡嫵注射,有人往她的嘴裡喂水。
「殿下!她拒絕喝水!」
辰緊緊捏住阡嫵的手,冷聲道:「灌!」
阡嫵沒有死掉,辰也不會讓她死去,只是等阡嫵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失去了自由,她已經不在船上那個房間,而是一間陸地的屋子,她躺在一張大床上,而她的手和腳都被金屬鏈子鎖了起來,就連她的脖子上也有一條鏈子。
阡嫵想要坐起,卻發現自己連這個動作都做不到,身子屈辱的攤開,彷彿任人宰割的魚肉,阡嫵看著天花板,腳趾頭緊緊的蜷縮,哪怕身上蓋著被子,身子也冰涼得發抖,這是因為恨,因為屈辱。
辰來到的時候已經是好久之後了,他看著阡嫵這個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的好久才開口,聲音沙啞:「你需要好好休息,等你冷靜下來我會放開你,不過你必須得吃食物,你該知道絕食死不了,折磨的只是你自己!」
也許是知道自己無法動彈,阡嫵沒有激動反抗,甚至都沒有多看辰一眼,然而辰的話並沒有起作用,阡嫵拒絕吃食物,另有被動注射營養液她都不吃任何東西。
三日,看著日漸消瘦的阡嫵,辰終於忍不住再次來到,看著阡嫵消瘦的臉,他心疼得無以復加,可是所有得心疼都在看到她得時候變成了嘲諷,因為她一臉平靜,彷彿看透了生死,哪怕是最讓她恨的他在她面前她都不給一個眼神,彷彿行屍走肉一般。
辰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人緊緊捏住,痛得透不過氣來,他伸手扶住阡嫵的肩頭:「阡!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阡嫵的臉被他轉過去,可是她的眼眸是空洞的,裡面沒有他的存在。
「阡!」辰不斷撫摸她的臉:「阡!你看看我,別這樣,你不是恨我么?我就在這裡,你恨我,你殺我好不好?不要這樣!」
回答他的是阡嫵的暮然,辰激動的抱住阡嫵的身子:「阡!你看看我!」
阡嫵就保持著那樣的狀態,彷彿沒有靈魂的木偶,辰的祈求沒有一點效果,辰抱住阡嫵的身子收緊,眼中劃過痛苦之色:「阡!既然你沒有反應,那麼我對你做什麼你都不會反抗對不對?」
辰吻向了阡嫵的肩頭,一隻手一把將被子掀開,手掌從她的衣襟滑入,碰觸到她雪白的肌膚,然後感覺身下的身子瞬間緊繃,那雙空洞的眼眸中終於有了情緒,那是恨!
「你給我滾!」
辰的身子一僵,然後緩緩起身,可是在看到阡嫵眼中的厭惡的時候,一股無名的怒火瞬間在心口熊熊燃起,他幾乎是想都不想,猛的低頭啃上了她的唇,她竟然厭惡自己,她厭惡他!
得到自己最愛的女人是什麼感覺?一定很美好,可是如果恨比愛多,痛比欲深,可還覺得美好?
阡嫵憤怒的撕咬著辰的身子,讓他的身上傷痕纍纍,獻血和慾望的汗水交織在一起,慘烈旖旎。
辰任由阡嫵在他身上留下密密的傷口,他不怕被她咬,不怕她傷他,最深的傷不在身上,而在心裡,得到了,可是卻比沒有得到更疼!
情慾之後,兩人都精疲力盡,辰緊緊的抱住阡嫵的身子:「阡!告訴我,你曾經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哪怕是一點點!」
他沒有得到阡嫵的回答,因為阡嫵已經閉上了眼睛,宛如熟睡,他苦澀一笑,帶著一身傷痕離開。
阡嫵無力的看著頭頂的天花,身子的滾燙和無力清楚的告訴著她剛剛發生了什麼,現在的她就算反抗,也不過是無畏的掙扎,雖然傷了辰,可是卻沒有得到一絲報復的快意,只是這樣的報復怎麼夠?
當年白說,她最大的武器是她的美貌,無需冰刃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而宮羽的死,她知道自己欠缺了談判之能,所以她願意去學,讓自己變得更加的無懈可擊。
蘇珊女官看到一身妖嬈風情萬種的她曾稱讚她是她最好的學生,高貴優雅,將女人的魅力發揮到極致,可是蘇珊錯了,她應該是她最差的學生,因為她永遠都帶著她的高傲,學不會以美色來獲得利益。
她此刻想要逃離這裡,最困難,卻也最簡單,她清楚的知道辰對她的執念,只要她願意放下高傲冷漠對他示好,也許就是另一個結局,可是她做不到,心中的恨如烈火般焚燒著心臟,她無法放下自己的高傲向自己恨的人妥協。
不過也快了,再等等,她一定很快就能從這裡出去,然後……那時就是辰的死期!
本以為今天能完結的,還差點,嗷嗷,明天,一定一定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