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動胎氣
章節名:第八十一章動胎氣
「你、你就是許菁菁?」女人踉蹌數步,出乎眾人預料般仰頭大笑,「果然像,果然像,難怪,難怪我會輸,難怪我會被拋棄。」
許菁菁被她的笑聲驚怵,抓著自家大叔的手,護犢似的藏在自己身後,不讓女人多加窺視自己的私人財產。
女人停止了大笑,一步一步的靠近許菁菁。
沈宸燁不動聲色的將她護在懷裡,言語警惕意味甚濃,「齊叔叔快到樓下咖啡廳了。」
女人停止前進,冷冷發笑,「我能問問她為什麼那麼像嗎?」
「沒有為什麼,請你離開。」沈宸燁出言拒絕。
女人不為所動,依舊目光灼灼的停留在許菁菁身上。
許菁菁眼角餘光斜睨著女人,見她一副色迷心竅的模樣盯著自己大叔的側面輪廓,心底吃味。
「她是來見齊叔叔的。」沈宸燁安撫著懷裡醋勁打翻的人兒,溫柔一笑,自從懷孕了,她不僅口味變了,連性格都變了,那幽怨的眼神,只要有女人出現,她必定是全程戒備,那心思,就像是炸毛的小獅子,誰上前就咬誰。
許菁菁這才放下心,側過身將自家大叔樓的更緊,還不忘挑眉警告那個妖冶的女人,仰頭道:這是我男人。
女人眉眼如常,「你叫許菁菁是吧,我叫易瑾。」
「你不用自報家門,我家菁菁不需要認識你。」沈宸燁眉頭深鎖,這女人究竟想做什麼?
「她會想要認識我的,因為我知道很多齊江臨的事。」女人信誓旦旦道。
「你知道齊叔叔很多事?」許菁菁探出腦袋。
沈宸燁瞪了她一眼:誰才是你老公!
「叮咚……」
適時的門鈴聲將尷尬的氣氛緩和些許。
林姨忙不迭的打開大門。
齊江臨面色陰鷙的走進,再看見易瑾那身一如既往的紅裝時,面色越發難看。
易瑾瞧著風塵僕僕趕來的男人,嘴角妖冶的上揚著,「果然是這個女人更有魅力一些,齊江臨,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麼要斷的那麼乾脆。」
齊江臨一言不發,上前便將咄咄逼人不肯離去的女人拉扯出去。
易瑾憤然的甩開他的手,整理著衣角,嘴角勾勒一抹冷艷的笑容,「現在著急著要跟我談了?」
「易瑾,別得寸進尺,跟我走。」齊江臨再次扯住女人的手腕。
易瑾伸手拂開他的手,戲謔的嘴角高高上揚,「齊江臨,前段日子我哭著喊著求你跟我見一面,當時你只回復我一句我們已經斷了,既然現在已經斷了,你管我在什麼地方,見什麼人。」
許菁菁打量著兩人的針鋒相對,拉了拉沈宸燁的衣角,「我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
沈宸燁搖搖頭,「回房間去休息一會兒。」
「可是我總覺得齊叔叔跟這個女人不一般,他們的關係就好像是戀人?」
「你想多了。」沈宸燁抱起她。
許菁菁目不轉睛的看著兩人所站立的方向,直到視線被牆壁擋住。
房間里,噴霧劑噴著水汽,消去屋子裡冬季的乾燥。
沈宸燁坐在床邊,拿出兩塊蛋糕放在她的手邊,「想吃嗎?」
許菁菁皺了皺眉,明明說的時候很想吃,現在真正的放在自己面前時,又覺得噁心,忍不住的,再一次掩嘴推開。
沈宸燁急忙拿開,「還是想吐?」
「大叔,我還是喝點水吧。」許菁菁苦笑道。
沈宸燁看著她日益消瘦的容顏,越發的心疼,「怎麼就那麼難受?」
「這是正常的,沒關係,過兩天就好了。」許菁菁躺回床上,「我不出去了,你去看看齊叔叔,我擔心他們真的吵起來了。」
「那你乖乖的躺著,別亂動。」沈宸燁掖好被子,起身走出卧室。
客廳里,兩人似乎恢復了原先的劍拔弩張,各自坐在沙發上,皆是不言不語。
林姨瞧著沈宸燁走出,上前問道:「要不要送點茶點過去?」
「煮兩杯咖啡過來。」沈宸燁走下,坐在一側,「既然都在這裡了,有什麼就說吧,不過請注意一下音量。」
齊江臨捏了捏鼻樑,「還是讓我的私事驚擾了你們。」
「齊叔叔,我們都是一家人。」沈宸燁回復。
易瑾雙手交叉放於胸前,「的確挺像一家人的,江臨,你告訴我,你要跟我分手的原因就是因為裡面那個女人?」
「易瑾,我已經說過了,整件事都不關菁菁的事,你別亂猜。」齊江臨連口否決。
「既然不是,那你何必這麼藏著掖著,連消息都不走露一分一毫,如若不是我連找三家偵探社一起查看,還不知道你原來收了一個養女。」
「既然你也說了那是我養女,請你注意言辭。」齊江臨面色冷峻,帶著毋庸置疑的怒氣。
「只怕某些人所圖的卻不是這個。」
「啪。」齊江臨惱羞成怒,重重的拍下桌子,憤怒的站起身。
易瑾面不改色的坐在沙發上,抬頭凝望那雙被怒火燃燒過後的雙瞳,曾幾何時他這般生氣過?除了自己不小心看到了那張被他珍而慎重放在皮夾里的照片,這是第二次。
「你是個女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請回吧,我以為做不成戀人,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做一對無話不談的知己,現在看來,你太不知足了。」齊江臨扯了扯領帶,將女人眼底的所有神色盡收於心。
易瑾站起身,走至男人身前,塗滿紅色丹蔻的指尖觸碰到男人的下頷,冷冷一笑,「我也以為我們至少會是朋友,可惜你斷的太乾脆了,十年了,齊江臨,我等了你十年,你最後只留給我一句分手不再糾纏,哈哈哈哈,我十年青春就只值這一句話。」
齊江臨沉默。
「外界都說你齊江臨為人正直,富有愛心,為國捐獻巨款,為貧困山區無償捐贈,那你可否也施捨我一點,就當作這十年來我付出的利息?」
「易瑾,記得當初我們在一起時,我說過的嗎?」齊江臨反問。
易瑾面上一愣,指尖猛的收回,「不記得了。」
「那我今天告訴你,我說過別把我的愛情當真,你只不過就是一個替身,之所以叫做替身,只是因為我沉迷的是你這張臉,而不是你這個人,如果有一天,要結束時,彼此不再糾纏。」齊江臨一言一句,條理清晰,毫不拖泥帶水,乾脆直接。
「不,那只是你一個人的意思,你沒有一個期限,也沒有一個條款規定,你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否定我的十年,齊江臨,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易瑾推開男人,低下頭,狼狽大笑。
齊江臨面色不動,「你當初也是同意的,我以為你一直都記得,既然你忘記了,那今天我們就再說一遍。」
「不,我不會承認。」易瑾指著男人,苦笑,「我習慣你,習慣了你的聲音,習慣了你的敷衍,習慣了你的自私,更是習慣了等待,如今,你連這最後的習慣一併收回,我絕不會同意,絕不會同意。」
女人悲戚的目光中帶著絕望,在喊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拿起茶几上擺放的水果刀,義無反顧的劃破自己的手腕。
鮮紅的血染上白凈的地毯,瞬間,瀰漫開一片紅霜,如同雪中紅梅,傲然綻放。
戰局轉變太快,齊江臨驀然瞪著與她那一身紅衣相得益彰的紅色血液,慌亂的撲上前撤掉她手裡的刀具,「你瘋了。」
易瑾倒在他懷裡,抓緊他的外套,大笑道:「我死也要死在你懷裡,生生世世留在你身邊。」
「快送醫院。」沈宸燁拿出藥箱里的繃帶在她的手腕上纏繞幾圈,大喊一聲。
齊江臨抱起女人,衝出公寓。
血,一路蔓延,恍若忘川河邊那盛開如火如荼的曼珠沙華,延綿到無盡頭。
「叮……」劉絮凝剛剛走出電梯,便見迎面跑進的兩人。
「絮凝,你來的正好,替我照顧一下菁菁。」沈宸燁按下電梯。
劉絮凝愣愣的站在電梯外,還沒理清頭緒,就嗅的空氣里濃烈的血腥味,可是剛剛跟隨沈宸燁一同走進的身影是齊江臨吧,而他的懷裡似乎還抱著一個女人?
林姨看著被血沾染上的地毯,直呼可惜了可惜了。
「林姨,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劉絮凝走進客廳,問向兩名保姆。
林姨搖搖頭,「有位女士來找齊先生,大概是吵起來了吧,她割腕自殺了。」
劉絮凝詫異的掩面,「怎麼會鬧成這樣?」
「我們也不清楚,當時都在房間里,就聽到那位女士好像哭了,隨後便聽見大少叫什麼送醫院。」陳姨道。
「出來后就見到這一地的血,那女士長的挺漂亮的,而且氣質也好,就是搞不懂為什麼好端端的要自殺呢?」
「她跟齊先生認識?」劉絮凝問道。
「看那樣子,應該是很熟悉。」林姨回復。
「我剛剛聽到一句什麼十年感情,這麼說來,或許真的是曾經戀人。」陳姨搖頭嘆息,「就是怎麼就一時想不通呢?」
「噓,小聲點,別讓太太聽見了。」林姨掩嘴,「齊先生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沒有女朋友。」
「也對,就是十年感情都舍了,太可惜了,那女人也挺可憐的。」陳姨再次嘆息。
劉絮凝心事重重的坐在一側,看著地上瀰漫開的血液,心口處不知被什麼東西抓扯住,引得她一陣心悸難安。
「絮凝姐你來了?」許菁菁聽見恢復平靜的客廳,緩慢的移動碎步走出卧室。
劉絮凝迎上前,「客廳里有味道,我們先回卧室。」
空氣里隱隱的飄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引得許菁菁面色一白,慌不擇路的跑回卧室直接趴在盥洗池前嘔吐不止。
「沒事吧,菁菁。」劉絮凝為她順著氣。
許菁菁揮揮手,胃裡一陣泛酸,她雙手按住心口,「怎麼回事?怎麼會有股血的味道?」
劉絮凝見瞞不住了,只得老實交代,「我來時碰巧遇到宸燁和齊先生出去,齊先生正抱著一名女士,她好像剛剛割腕了。」
「……」許菁菁一聽,面色更為蒼白,胃裡止不住的酸水沸騰,再一次趴在盥洗池上痛苦嘔吐。
「菁菁,咱們不說了,要不要漱漱口?」劉絮凝眉頭緊蹙,攙著她,生怕她一個不留意就摔下去。
許菁菁單手捂住胸口,一手掩唇,「我頭有點暈,麻煩絮凝姐扶我到床邊一下。」
「好,你慢點。」劉絮凝一步一步的托著她。
許菁菁腳下一軟,半跪在地毯上,從心口上的手不知何時起已經移到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肚子、肚子有點痛。」
「什麼?」劉絮凝大驚失色,忙不迭的跑出卧室,「快叫救護車,菁菁肚子痛。」
客廳里正在收拾的兩人慌亂的拿起電話。
不消片刻,救護車的聲音鳴笛而來。
醫院內,齊江臨坐在急救室外,身上大片被女人的血染紅,而他卻是毫不理會,安靜的坐著。
沈宸燁替他買了杯安神茶,坐在一旁,「沒事的,送來時醫生也說了幸好及時,不會有事的。」
「我沒有想過她會這樣,今天是我失策了。」齊江臨一口喝下半杯茶水,「你快回去吧,這裡我看著就行了,菁菁受了驚嚇,會不安的。」
「那好,我就先回去了。」沈宸燁剛起身,手機便在衣袋裡不停的震動。
他看了眼號碼,按下,「絮凝,有事嗎?」
「菁菁正在送來醫院的路上,她、她見紅了。」
「咚。」手機從他手裡掉落,在地板上砸出一記悶響,驚動來往路過的眾多病患。
齊江臨見他神色木愣,慌亂的站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菁菁有小產徵兆,正在送來醫院的路上。」
兩人一路小跑,從A區直達婦產科。
劉絮凝從救護車內跑下,一路緊跟移動病床抵達急救室。
「叮。」門扉緊閉,視線受阻,她被攔截在外。
「究竟是怎麼回事?」沈宸燁大口喘息著,心口處就像是被大石塊壓著,自己已快窒息而亡。
劉絮凝絞著手,解釋道:「她嗅到了那股血腥味,可能在嘔吐過程中動了胎氣。」
「都是我的錯。」齊江臨自責的揮拳砸在牆壁上,「我不應該讓那女人出現在那裡的。」
「叔叔不關你的事,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沈宸燁身體輕顫,雙腿已不負重壓跌坐在椅子上。
「你們都別太擔心了,醫生說只是動了點胎氣,有些見紅,只要好好靜養,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在電話里還來不及說完你就掛了。」
齊江臨稍稍平復一口氣,「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劉絮凝安靜的坐在一旁,自己說了一個謊話,可是對於那兩個男人來說,似乎很需要這樣的謊言來麻痹自己。
「齊先生,你要不要去換一身衣服?」劉絮凝看向男人胸前的大片紅色血跡,眉頭越發緊蹙。
齊江臨急忙站起身,「對,不然等下菁菁聞到了又要難受了,我先回去,菁菁出來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快去快回。」
「嗯,齊叔叔你放心,我在這裡守著,不會有事的。」
「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的狀態開車容易出事。」劉絮凝跟上前。
齊江臨遲疑片刻,點點頭,「麻煩你了。」
嘈雜的走廊里,剎那間摒棄所有聲音,沈宸燁目不轉睛的望著前方那盞刺眼的燈光,面如土色,越發灰敗。
時間未曾移動般,他一秒一秒數著數著,而那扇門卻一直這樣靜靜的關著關著。
「叮。」當緊閉的門敞開時,他幾乎是機械式的站起身。
氧氣罩下的女人,臉色太過蒼白,蒼白到與她身下的白色床單混為一體,幾乎看不出任何血色。
「放心吧,大小平安,嘔吐太嚴重導致一時脫水,在醫院裡觀察兩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吃進去東西。」醫生交代著,最後調好液體速度后,一個個安靜退出。
整間病房,只有她淺淺的呼吸以及不敢眨眼的男人。
「唔。」許菁菁蹙了蹙眉頭,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肚子上。
沈宸燁心底震驚,焦急的伏在她耳側,輕聲問道:「是不是肚子還疼?」
許菁菁虛虛的睜開眼,眼中映上他泛紅的瞳孔,搖搖頭,「就是餓了。」
「好,餓了我們吃點東西。」沈宸燁忙不迭的調高床位,將一直保溫的白粥舀上一勺送到她嘴邊。
暖暖的米香,熬得很軟,入口即化。
吃了兩口,許菁菁搖頭拒絕,單手放在唇上,「等下再吃。」
「好,我們不吃了。」沈宸燁坐在她身邊,「肚子還痛不痛?」
「我沒事了。」語氣明顯中氣不足,許菁菁輕輕的握住他的手,「那位易女士沒事了吧?」
「嗯,聽說救回來。」
「大叔,她的意思是不是怪我認了齊叔叔做養父?」
「傻瓜,胡說什麼?」沈宸燁摩挲著她的掌紋,溫柔笑道:「咱們不去想她的事。」
「嗯,今天寶寶好像又長了不少。」許菁菁拉著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她知道他的每次撫摸寶寶能感受到,只要多多讓他摸摸孩子,他就一定會跟自己一樣喜歡他。
沈宸燁感受著掌心下那微弱的心脈,眼角微微濕潤,「真的長大了。」
「他今天嚇壞你了吧,等他出來,我替你教訓他。」許菁菁輕手纏繞過他的五指,兩兩疊放在肚子上。
沈宸燁點點頭,「我們一起教訓他。」
「好。」聲音漸低,剛剛醒來的她已不堪虛弱再次閉上了雙眼。
「咚。」一人輕推門走進。
沈宸燁見她沉睡而去,為她蓋好被子,瞧見走近的身影,掩嘴噤聲指向外間。
秦秋夜笑而不語,隨他一同走出。
沈宸燁靠在牆上,雙手仍舊止不住的微微發抖,「今天我差點以為就失去他們了,聽到電話的時候,我幾乎都能感覺到心臟在心口停止的剎那。」
「我已經聽說了,以後與門衛那裡說好,不再允許陌生人入內。放心吧,這種事會避免的。」秦秋夜安慰道。
沈宸燁坐在沙發上,平復著心緒,「驚擾了舅舅,是我沒有處理好。」
「也不怪你,是宸繹打電話來告訴我有人消極怠工,未盡老闆之責我才會去你公寓里,只是沒想到迎接我的不是恩愛纏綿的兩人,卻是一地的鮮血。那震撼我還以為是菁菁出事了。」
「做了這麼多年領導者,辛苦奮鬥了半輩子,舅舅,現在對我而言,金錢、權位、利益都只是過眼雲煙,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
齊江臨站在病房外,清冷的燈光自頭頂上灑下,濃罩在身上,寒意慎人。
劉絮凝默不作聲的站在他身側,輕聲問道:「齊先生為什麼不進去?」
齊江臨抬頭看了眼那盞明亮的白熾燈,「我先出去一趟。」
劉絮凝靜默,男人的身影走在空曠的走廊上,不知為何,他的背影寫滿的全是凄然,一步一步,沉重踩下。
另一間病房,失血過多的女人臉色蒼白,手腕上纏繞著大量紗布,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她睜了睜眼。
齊江臨站在床前,目光俯視而下。
易瑾想要抓住眼前這個陌生到如同陌路人的男人,卻發覺自己的手已在不知不覺間失去了最初的勇氣。
「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回心轉意?」齊江臨面色平常,依舊是最初以及最後所見到的那般雲淡風輕。
易瑾嘴角苦澀的上揚,「既然事已至此,你還救我做什麼?」
「我只救你這一次。」
「齊江臨,你喜歡那個女人對不對?」易瑾冷漠大笑,看著男人眸中一如既往的沉靜,越發得意的大笑,「我不想死了,我就在這裡看著,看著你齊江臨跟我一樣被人拋棄的下場。」
「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有喜歡誰,更沒有想要得到誰,我的付出一切都是自願的,不外乎愛與不愛這個字。」
「是嗎?也許你說的對,可是再強硬的嘴,也抵擋不住你那雙出賣你的眼,看著現在的你,我就像照鏡子一樣,裡面那個人不就是曾經的我嗎。默默守候,痴痴等待,卻在最後只剩擦肩而過的遺憾。」
「易瑾,你其實還年輕。」齊江臨說出最後一句話,漠然的轉身離開,不再留戀一絲一毫。
身後的女人,眼角滾落而下一刻滾燙的液體,淚水順著眼角藏匿在發間,燙的她心口一顫一顫。
病房外,劉絮凝尷尬的低下頭,不知道自己這樣偷聽是不是太失禮貌。
齊江臨打開病房時便瞧見門外左右彷徨的女人,走上前,輕聲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劉絮凝絞著手指,抬起頭,四目對視,「我以為你需要靜一靜,想來陪你說說話。」
「沒事了,我們回去吧。」齊江臨合上那扇門,率先離場。
劉絮凝透過玻璃窗斜睨了一眼病房內狼狽痛哭的女人,再轉身看向身前那道背影,突然覺得他們的距離太過遙遠,無論如何努力,身前那道溝壑太深太寬,而他,就在這裡,漸漸遠去。
住院三天,許菁菁終於在所有醫生的聯名保證下如願出院,而面前那座冰山,卻是面色凝重,慎重再慎重的立下條條款款,讓某個女人大筆一揮,簽下這紙保證協議。
公寓里,地毯已換,那股血腥味早已消散。
「太太餓不餓?」林姨將煲好的雞湯送上。
「要不要喝點水?」陳姨送上一杯蜂蜜水。
許菁菁笑道:「我不餓不渴,謝謝你們。」
「太太這次出院氣色比以前好多了。」林姨把雞湯拿近一點,竟然發現她沒吐?
許菁菁點點頭,「好像孕吐好了不少。」
「早知道去醫院能把孕吐治好,太太就應該早點去醫院檢查一下,否則不會瘦那麼多啊,看著我都好心疼。」陳姨索性切好水果放下。
「大概是被醫院裡那股消毒水味道刺激了一下,現在覺得回家空氣清新到簡直像天堂。」
「嗯,好,趁太太恢復了食慾,今天我們弄點好的給你多補補。」林姨忙不迭的跑回廚房,確信冰箱里菜色缺少后,說道:「我去賣點甲魚,甲魚湯補身。」
「甲魚味太重,用黑魚,黑魚好。」陳姨插上去說道。
許菁菁笑而不語,眼角餘光瞥向沙發一側保持沉默盯著電腦的男人,他好像最近都沒有好好工作了。
沈宸燁察覺到她的目光,頭也未抬,直接問道:「怎麼了?」
「大叔,你這樣礦工,我有一種禍國妖女的感覺。」許菁菁走到他身邊,「今天我好多了,你回公司去吧。」
沈宸燁合上電腦,「不用了,我都處理好了。」
「我聽宸繹說過你最近正在忙著合併江氏與許氏的事,本就很忙,還這樣耽擱,大叔,我沒關係的,我不會出門,你就放心吧。」
沈宸燁輕手握住她的手,手心溫熱,「現在不用著急,等你睡了我再去也行。」
「那好,我現在就去睡。」許菁菁站起身,一步三回頭的對他揮揮手,「快去。」
沈宸燁點頭道:「看著路,小心點。」
許菁菁躺在床上,卻是毫無睡意,客廳里的動靜漸漸減小,她掀開被子,輕輕的挪動腳步。
「大少讓我監督你,太太你果然沒睡著。」陳姨盛好剛剛熬好的燕窩,瞧著溜出卧室的身影,打趣道。
許菁菁坐回餐桌前,「他走的很匆忙嗎?」
「是啊,大少只有在您面前時才會那麼從容淡定,當你一進卧室,他便起身離開了,走的很急。」
「應該是公司的事太多了,都怪我又拖累他了。」許菁菁攪動著碗盞,眉頭微皺。
「所以太太就算不為自己,為了大少,也得把這碗燕窩喝完。」
「叮咚……叮咚……」
陳姨走到玄關處,可視電話里的又是一個陌生女人,她為難的按下通話鍵,「請問您找誰?」
「我是沈宸燁的母親。」來人輕聲回復一句。
陳姨一聽,不敢怠慢,直接打開門,「夫人您好。」
「沈宸燁剛剛走了?」秦秋楓躺了一個月,復鍵了一個月,如今終於能自由出行。
而出院的第一件事,便是來興師問罪。
許菁菁從椅子上站起,「阿姨。」
秦秋楓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指向對面的位置,「坐下。」
許菁菁移著碎步,動作緩慢,坐回沙發上后,低下眼瞼,「阿姨您出院了。」
「我還在想這段日子怎麼就見不到你們了,原來發生了這麼多事。」秦秋楓嘴角冷冷勾勒弧度,「我兒子差點就成植物人了,你說我是不是得好好的謝謝你的貼心照顧?」
「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當時你還躺在床上。」
「那然後呢?」
「然後我懷孕了,也不能去醫院了。」許菁菁吞吞吐吐的回復。
「如果不是徐琛說漏了嘴,就算我兒子死了,恐怕我這個做娘的,都還被蒙在鼓裡。」
「阿姨,我們都不是故意瞞著你的。」許菁菁咬唇,「況且宸燁已經醒過來了,也沒後遺症,想著多事不如少一事,免得讓你擔憂,所以才決定不告訴你的。」
「借口,許菁菁是你吧,如果我沒有猜錯,是不是你故意這樣瞞著的?免得讓我這個母親有借口趕你走,其實你也挺害怕的吧,就怕有一天宸燁醒不過來了,而你孤獨無依,怎麼在這裡立足?」
「不是每一個人接近另外一個人都有目的,我跟宸燁是自由的,我愛他,他愛我,我們都是自由戀愛,不在乎什麼利益關係。」許菁菁接過陳姨送上的茶水放在秦秋楓面前,回復道。
秦秋楓冷冷一哼,「你在我面前演了那麼多戲,不就是想要我承認你嗎,不就是想要坐上沈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嗎。」
「我一直想坐的只有宸燁身邊的那個位置,而如今,我已經坐上了,我不想討好誰,也不想強求誰,阿姨,你接受我也好,不接受我也罷,我能做的就是問心無愧。」
「好一句問心無愧。」秦秋楓拿起茶水輕抿一口,笑意淡淡,帶著高傲的神色俯視,「不要以為懷上我的孫子,你就是我的兒媳,我沈家從來不缺繼承人。」
「他只是我的孩子,不是什麼爭權奪利的工具。」許菁菁從沙發上站起身,動作依舊輕盈,「我需要休息了,如果阿姨想來見宸燁,他已經去公司了,你可以去公司找他。」
秦秋楓面不改色的看著女人小心翼翼的身影,嘴角依舊高高上揚。
陳姨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問問那位尊貴的夫人需要些什麼,可是轉念一想,這女人對太太那語氣態度就像是電視劇里常出現的惡毒婆婆角色,就憑這人品,還是視若無睹的躲在廚房裡。
秦秋夜似笑非笑的走進公寓,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女人。
「看什麼看?」秦秋楓冷冷的喝上一口茶,「你怎麼跑來了?」
「我就在看某個女人的口是心非。」秦秋夜戲謔的上揚嘴角,「明明是想來關心關心自己的兒子,結果硬生生的搞成問罪了。」
「我就想問問許菁菁為什麼要瞞著我?所有人都知道,為什麼要瞞著我一個人?」秦秋楓面色凝重,語氣嚴肅。
「這答案你心裡還不清楚?二姐,你好歹比人家活的多了二十幾年,難不成還不懂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既然沈宸燁不在,我改日再來。」秦秋楓漠然的高昂腦袋,儼然如女王臨場的氣勢高傲離場。
「秦先生,需要喝點什麼嗎?」陳姨見女人離開,稍稍喘上一口氣,急忙跑過去伺候客人。
秦秋夜擺手,「菁菁睡了?」
「嗯,可能真的累了。」
秦秋夜翹起一腿,「我就在這裡坐一會兒,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
「叮。」林姨打開門,「吳小姐快請進,真是麻煩你了。」
吳瑜淡然一笑,「沒什麼,就是碰巧幫了一下忙而已。」
陳姨迎上前,「怎麼買這麼多?」
「是啊,就想著每樣湯都來一點,不知道太太的口味怎麼樣了,就這樣想著一不留意就把超市裡的東西都買了一遍。」林姨提著大袋子走進。
吳瑜目光一瞥,碰巧落在沙發上聞聲回望的男人,當四目相接,男人俊逸冷傲的輪廓映入眼眶時,吳瑜只覺得心口的小心臟再一次像中了病毒般狂躁不安,瞬間蔓延至全身上下,驚得她動彈不得,傻傻的站在原地。
「吳小姐辛苦你了,你先坐一會兒,我給你倒杯水。」林姨推著她走到客廳里,這才發現突然多出的客人,「秦先生您來了。」
「嗯,路過時就上來坐了一會兒。」秦秋夜對著吳瑜微微點頭,「坐吧。」
吳瑜機械式的移過去,噤若寒蟬僵直後背。
「不用這麼害怕,放輕鬆。」秦秋夜含笑,本是冷酷的面容眉角上挑,整個五官都被映在燈光下,笑意淡淡的容顏就好比一池清水流過人心,撫平那躁動的神經,剎那間,清爽微涼,感覺舒坦。
吳瑜面頰紅了紅,男人的王者氣場,不忍直視,不得褻瀆。
「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不用這麼害怕了吧。」秦秋夜語氣平和,看不出起伏。
吳瑜點頭,「是……是……」
「不用害怕。」秦秋夜笑道,「我不打女人的。」
「……」不打女人?
「我好像用錯了詞。」秦秋夜拿起茶杯輕抿一口,「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打我,我也不會打你。」
「……」本是放鬆了些許的神經不由自主再次緊繃,「我……我不會打你的。」
秦秋夜忍俊不禁,「我只是說個比喻而已。」
吳瑜眼瞳微微上挑,瞧著如同沐浴在陽光中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金輝閃閃的男人,就這樣寧靜安然的享用清茶,從容淡定的眸光消去冷峻,似乎隱隱中添了半分柔和,看的她小心肝噗通噗通造反時的跳動。
「吳小姐,喝茶。」林姨適時的上前打斷了某個女人明目張胆的直視。
吳瑜接下,「謝謝你了。」
「沒事,秦先生今天會在這裡用餐嗎?」林姨又轉向秦秋夜問道。
秦秋夜不置可否,「不知道能否有幸嘗到宸燁推薦的國手大師的手藝。」
「秦先生真是說笑了,吳小姐今天也在這裡用餐吧,太太挺想念你的。」
吳瑜眼角上挑下撇,又是不自然的落在秦秋夜身上,禁不住的小臉紅了又紅,「好……好的。」
「那我就去準備了,兩位慢慢聊。」
吳瑜尷尬的眉角微微抽動,跟這樣一個男人坐在一起久了,她真怕自己那顆強大的心臟也會承受不住低氣壓心肌梗塞以宣布她三十年來碌碌無為的人生提前結束。
「我其實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可怕。」男人再次開口說道。
「是。」吳瑜鏗鏘有力的不假思索道。
秦秋夜抿嘴一笑,「你真的很有趣。」
話音一落,本是櫻桃紅的女人瞬間恍若車厘子,那紅的都快脫層皮了。
「那個能麻煩一下吳小姐嗎?」秦秋夜突然表情嚴肅,動作有些彆扭的坐著。
吳瑜挺直後背,鄭重的點頭,「請說。」
秦秋夜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可能是我坐久了,腿有些麻木了。」
吳瑜眼瞳轉了轉,身體的行動先行於腦部的運轉,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蹲在了他的身前。
秦秋夜笑意涓涓,那種笑細長流水,拂動心口時,滿滿滋潤。
「我先給你按摩一下。」吳瑜面紅耳赤的伸手貼在男人的小腿上,動作溫柔,輕重適宜。
秦秋夜享受的點點頭,「技巧不錯,很舒服。」
吳瑜羞澀的低下頭,這男人皮膚好滑,雖然隔著褲子,但依然能感覺到他強健的肌肉,那紋理清晰的紋路,那順滑的皮膚,那健康的小麥色,情不自禁的某個女人就覺得耳根子發燙,燙的她快要慾火焚燒了。
「你們在做什麼?」突然的聲音從頭頂上空響起。
吳瑜一個驚慌,將男人的腿從自己手中丟下。
「呃。」一聲輕呼,秦秋夜來不及反應就失口呼出一聲疼痛。
「不……不好意思。」吳瑜抱歉的低下頭,「我不是故意的。」
秦秋夜搖搖頭,擺手笑道:「沒事,這下倒恢復知覺了。」
「原來舅舅是腿麻了。」許菁菁恍然大悟的笑了笑,目光落在吳瑜那張漲紅漲紅的小臉,越發笑意更甚。
吳瑜眉頭緊蹙,對對手指,「現在好多了嗎?」
秦秋夜點頭,「還多虧了吳小姐的按摩技術,已經沒事了。」
許菁菁再次深明大義的點點頭,「既然吳姐技術那麼好,如果我下次腿抽筋的時候能否也麻煩你一次?或者這事也要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