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開生面演繹人間事
——————初殤——————
又是一個雪花翩舞的日子,
「你看,這裡就是上林苑,它是我們皇家最大的狩獵場所,當然了,也可以算是一個公園。」
銀妝一路走,一路做著講解,眼睛明媚而含笑。
疊羅施聽得入了神。其實,他並未真心在聽關於上林宛的種種,他真正在乎的,是銀妝那嬌宛的聲音,輕柔恬靜,又因為冷的緣故有些發顫,細細品味,總會讓他覺得明朗而又溫馨。
「現在是冬天了,兄弟姐妹們懶得出門」,銀妝邊說著,邊在一張精巧石凳上將身坐定:「要是春天啊,不定有多熱鬧呢!」
「是嗎?」疊羅施也坐了下來,「真不知是否有幸,在初春時節,也能來和公主走一走呢!」
銀妝怔了一下,沒有答話。她貪戀跟他在一起時的那種溫暖,好貪戀好貪戀。她何嘗不想,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呢!直到走到天盡頭。
疊羅施彷彿從她那雙透明、明秀的丹鳳眼裡看出了什麼。但良久,卻吐出一句:「我……要離開了。」
銀妝一驚,眼淚瞬時間布滿了眼眶。老半天,才顫抖著問道:「什麼時候?」
「明天」
「哦。」銀妝故作隨意的應了一聲,微微閉上雙目,不想讓他覺出她的異樣來。
「我這一走,也許……」疊羅施原本鼓足了勇氣想把這話說完,可中間卻打了個停頓。他解嘲地乾咳了一兩聲,繼續道:「也許就不回來了。」
「哦。」銀妝仍是簡單的應下一句,但淚水已順著臉頰緩緩流下,落在地上,那麼清脆的一聲響。剎時間,雪地里結出一朵晶瑩的冰花。
「疊羅施」,銀妝暗自傷懷:「我終於,還是留不住你的心」
——————意外——————
「你小子膽兒還真不小哈!居然敢偷到我的頭上來了!小的們,給我打!」
熱鬧而喧囂的長安街上,一個高大、威猛的中年漢子,正沖著一個手持白玉、被嚇得面如死灰的男子大聲吼叫。
語罷,他身後的打手們便是一擁而上。他們推推搡搡的把那個男子圍了起來,嘴裡罵罵咧咧準備動手。
「大爺,大爺,我真的沒偷呀!這玉墜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真不是我偷的呀!」
「還狡辨?」大漢隨手抓過馬鞭,猛地揚起,朝著那男子肩頭就是狠狠一下。
「哎喲!」男子應聲倒地,玉墜也從手中摔落了。
「恨!」大漢向前橫跨一步,彎腰拾起玉墜:「告訴你,爺喜歡的東西,沒有拿不來了!」
「大爺!」地上男子挨了這一打,卻是絲毫沒有罷手之意。他一把扯住大漢褲角,發軟討饒:「大爺,求求您,這不過是一塊兒普通的白玉罷了!對於您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可對於小的來說,這比命還重要,這是小的家祖上傳下的呀!」
「呦嗬?」中年漢子挑逗一句:「你這一窮二白的臭要飯的,祖上積哪門子邪德了?有這好東西?」
「小的,小的祖上原為書香門第,中途敗落,傳下來的只有這一塊兒白玉。小的是說什麼都不能給呀!丟了它等於丟了祖宗,你就行行好,把玉佩還給小的吧!」
「呸!」大漢唾了一口,「你這下流坯子還敢和大爺叫板?狗東西,快放開!不然老子送你上西天!」
男子卻死扯著就是不放,口裡仍在哀求。
「嘿?可真不識抬舉!」大漢吼道:「小的們還等什麼,打!」那幫人得了令,一擁而上,一陣拳打腳踢。
「停!」打了一陣,漢子一抬手,喝退了他們,又嬉皮笑臉道:「怎麼樣?」邊說著,邊晃動著手中的玉墜,「還想要嗎!」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披臉便打來,落在漢子那肥碩、粗糙的臉頰之上,只覺火辣辣生疼。
「誰!」挨了耳光的漢子發瘋一樣震怒、狂吼,卻是沒人敢應。
漢子問了幾聲,終是不得人語。氣急敗壞中轉身。豁然看見一位英俊少年就穩穩站在他前方。旁邊,還有一位美麗女子。
他看著看著,不禁怔住。
那少年剛毅,霸氣。從骨子裡透出一股逼人的英氣來,萬分傲然。讓人一見,便會倒吸一口冷氣,心底騰起一股由衷的顫粟之感。
「你還算是人嗎?」李恪上前,指著他的鼻尖罵道:「恃強凌弱、昌狂至極,連畜牲都不如!」
大漢經他這一罵,猛然反映過來,沖著李恪吼道:「哪裡來的小免崽子,竟然教訓起爺來!喲。。。。。。」漢子眼光突然掃到迦綾,面露貪婪之色。眼睛誇張的瞪得滾圓,鬍鬚因激動而上下顫抖著。這讓迦綾覺得噁心,下意識躲在了李恪身後。
漢子仍在自顧自地喃喃,「好俊的美人喲!來,到爺這兒來,讓爺好好給你暖暖!」
「找死!」李恪又是一個耳光,大漢剛想發作,匆匆趕來的禁衛軍已呼啦啦跪倒一片,口中齊刷刷直呼:「臣等參見蜀王殿下,參見迦綾公主殿下!」
大漢聽是李恪,登時一驚,不覺兩腿發麻,「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
「長安城裡怎麼會有你這種下三流的人!」李恪說罷,又轉過身對人群:「長安縣城呢?」
「下官在。」長安縣城馮生從人群中匆匆跑來。李恪瞪了他一眼,大喝:「長安乃大唐帝都,怎麼可以生這些亂子!百姓們不該互敬互愛嗎?有人打架斗歐,你這個縣丞為何遲遲不來阻止,這難道不是你份內的事嗎!你卻如此貸慢,該當何罪!」
「王爺」馮生一臉苦笑,「下官平日里風裡來雨里去的,管得還少嗎?可是長安城裡大小事那麼繁重,這管來管去也管不完呀!不是下官有意頂撞。這件事情,您呀,太小題大作啦!」
「大膽!」李恪怒道「自已份內的事沒有做好,反倒教訓起本王來了!來人,把他的烏紗帽給我摘了!」兩個侍衛趕忙走上前去,就要脫馮生的官帽。
「哎!」馮生差一點跳了起來:「這打架斗歐的事別的縣也時有發生,您怎麼光罷我的職呀!」
李恪一臉傲氣:「誰叫你趕得不好,讓本王撞見了!」
馮生雖然氣憤,可又不敢發作。他深知,如果激怒了李恪,天知道這位心高氣傲的王爺會做出什麼事來。
「王爺!」那持玉男子跪下求道:「小的姓續,名長青。祖上都是做過官的,雖然中途敗落了,可歸根結底也算是書香門第。而這張鄉紳家的公子,三天兩頭纏著小民要這玉墜,可。。。這玉墜,是小的家祖上傳下來的呀!我又怎能給他!可小民不給,他就來強搶!求王爺替小民作主呀!」
「嗯!」李恪傲慢的回他,「剛才的事我都看到了。」他指著那大漢:「真沒看出來,還是個鄉紳家的!你無理取鬧,擾亂秩序,並仗著自已有一點點權勢,就強搶,歐打他人,當以重責!來呀,把他給我拖出去,杖脊六十!」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呀!」大漢不住的磕頭討饒。幾個侍衛哪容他再造次?快步上前把他架了下去。
「你是這個縣衙里的師爺吧!」李恪轉身,問一個白凈的青年。
「秉王爺,正是。」
「嗯」,李恪上下打量著他。「我曾讀過你的一篇論理之文,看你也有些能耐。。。這樣吧!從今天起,你就是長安縣丞了。記住,以後辦事要一心為百姓著想,秉著公正無私的心處世、做人。唯有這樣,民生才能安樂,天下才會長康。」
青年畢恭畢敬的謝了恩。像所有在場的百姓一樣,眼裡、心裡滿滿的,都是崇敬。
疏散了人群,李恪長吁一口氣,對迦綾笑笑:「你看,說是陪你出宮走走玩兒玩兒的,卻耽隔了這麼長時間,不會生氣吧!」
迦綾也討巧一笑,「怎麼會呢!你這凜稟然君子之風啊,讓妹妹。甚是感動呢!」
李恪在長安城懲惡揚善的事情,傳到了太宗那裡。
「民生安樂,天下長康。說得好呀!」太宗不住的點著頭,「這個三小子,越來越像我了!才多大年紀呀!就懂得這些道理!恩......」想到此處,太宗擄了擄那保養甚好的黑亮鬍鬚:「時時兼濟蒼生,時時心懷天下。這才是我李世民的兒子!」
——————凄凄——————
筱亭正走著,忽然瞧見了前幾日,那個新進宮來的小丫頭。便含笑喚她到眼前。
二人同走一段,笑問她道:「我若沒記差,你可是叫雨兒?」
「姐姐,我是叫雨兒。」小丫頭低頭,有些怯生生道。
「嗯。」筱亭點點頭,「這孩子倒是伶俐。。。。。。哎,主子們都見過了嗎?」
「見過了。」小丫頭稍稍抬頭,怯意減了幾分。
「可有主家了?」
「還。。。還沒有。」
「哦,我看這樣吧!」筱亭略一思忖:「我家公主的哥哥,皇長子承乾啊。定了跟蘇家小姐的婚事。新王妃進門來,勢必要有人服侍。我到底是有幾分薄面的。不如就做個人情,把你給了她。。。。。。」
「雨兒謝過姐姐!」還不及她說完,喚作雨兒的小丫頭便是滿心歡喜,「如此甚好。盡日可免去很多勞苦了呢!」
「嗯。」筱亭抿嘴一笑:「只是王妃名字中也有一個『雨』字。要避名諱,所以你這名兒也不可再用。」
「妹妹知道了,謝姐姐教誨。」小丫頭躬身施下一禮。
筱亭復又點頭,順手從腰間摸下一個翠玉佩來,遞於了她:「這是我們家公主給你的,她對你頗有幾分映像。念你剛進宮來,見著主子們下頭的人,人人皆有,獨你一個沒有,怕人笑話。故此送你一個。公主的好,你要記住。」
那小宮女道了聲『是』,心裡千恩萬謝的離去了。
倩影婆娑凝霜露,空嘆月圓人難圓。
披一襲星光,盼一縷朝露,求一個知已,了一斷殘生。
銀妝坐在涼亭里,撫著一把鏤空雕花、做工考究的瑤琴,暗自傷懷。
「你去我去,人去心去。何有不去,卿可得證。」突然的,心緊緊疼了一下。不禁俯在琴上,俺面哭泣,「終究無可得證,是空茫矣!終究是空茫矣!」
晚風襲襲而過,吹散了一地飛雪,渲染著這個世界,無比悲涼。
略略的,略略的。傳來陣陣腳步聲。沉穩有力,壓得白雪鋪就的地面咯咯吱吱作響。
那腳步在接近涼亭處突然停了,數秒之後,又響了起來,之後,又是停止......
銀妝猛然抬起頭,正逢寒風一陣,徐徐撩過,烏黑的發隨風揚起。臉上,還有著殘餘的淚痕。和著那因寒風而嬌咳不止,微微發顫的身姿,竟是如此凄美。
此刻的她,就如同那冬之殘梅,美的這般迷離!
風起處,雪舞翩躚,殘梅挺立,絕色傾城。
銀妝又是一陣咳,來人趕忙上前扶她。
那人身著胡服,倜儻俊俏,正是疊羅施。
銀妝沒等他靠近,便慌忙起身,朝寢宮走去。頭也不回,匆忙而絕決。
「銀妝!銀妝!」疊羅施喊著,忙也跟了上去。
「筱亭關門!」銀妝急急走進,吩咐道。
筱亭一驚,正要關門,卻與迎面而來的疊羅施撞了個滿懷。
他顧不上道歉,一步跨了進去:「銀妝、銀妝你這是怎麼了?」
銀妝輕笑,「剛才進門的時候,懷裡不是還擁著個人兒嗎?這才幾時,就又來找我。」
「啊?公主!」筱亭知道是在說她,不好意思地退到了屏風之後。這位公主最愛借題發揮,她已見怪不怪。
「什麼擁著人兒!」疊羅施吼道,「你好端端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卻又開起這等玩笑!」
銀妝頓時怔住了,之後,掩面而泣,梨花帶雨:「公子心情不好,拿我出什麼氣?既然是早晚要走的,何不少些來往,免的心生嫌意。千里之隔的,也能留個好印象!」
疊羅施一驚,慌忙上前去,環住了銀妝的腰,將她穩穩靠在懷裡。
「好銀妝,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我太急了,對不起!」
銀妝推開了他,仍在微泣:「公子何苦來這兒向我認什麼錯?我不過是人家的玩物。倦了、膩了便拋開了!」
「銀妝!」疊羅施素白的袖,在那同樣素白的臉頰上輕輕撫過,緩緩把她轉了個身,四目相對。
「你聽我說,沒有人把你當作玩物。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好想為你駐足,真的好想好想。」
銀妝靜靜聽著,緩緩閉上一雙含淚秀目。這異族的男子,竟是。。。如此直白。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也想把你風風光光的娶回國去。可是我不能。至少......現在不能。我的身份,當前的形勢,都不允許我這麼做。」
「為什麼?能告訴我為什麼嗎?」銀妝猛然睜開眼,「你明明愛我,為什麼不娶我?」
「因為我是……」疊羅施說了一半,卻突然不語了。屏風后的筱亭靈巧的走了出來,將門窗緩緩閉合。做好這一切之後,又乖順的退了下去。
銀妝目不轉睛的看著疊羅施,等待他的下文。可他,還是不語。
「呵,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看來,我真的就是玩物一個,可隨著安置的!」說完,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銀妝,銀妝你別這樣。。。。。。別這樣!」疊羅施反覆安慰著,可銀妝還是淚水不止。他的心,漸漸軟了,「好吧,我告訴你。我什麼都告訴你!我是頡利的兒子。。。」說出最後一句時,他的聲音不免低沉了些。就連他自己,也覺綿軟無力。
「啊……」銀妝愣怔。
「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宛王子,我是草原頡利的王子。」疊羅施心下一橫,再一次重複道。
銀妝仍處在驚訝之中。疊羅施看定她:「我這次來大唐,是聽說大唐要攻打緬甸,所以特來嘆聽虛實的。」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們草原就是瞅准了這個機會,要打大唐一個措手不及!不過銀妝我答應你,我不會告訴父汗,長安還有多少兵、多少將、多少支箭、多少把刀。銀妝,相信我,放心,我一定不會說的。要是不信……」他頓了下,目光溫柔下來,緩緩,「你若還不信,我就刺瞎我的雙目,割掉我的舌頭;你若再不信,就將我送到你父皇那裡去,隨你怎麼發落,我都無怨無悔!」
「說什麼糊塗話!」突兀,銀妝開言。好容易收住的淚水,又要湧出。「還草原王子呢!瞎了眼睛,勾了舌頭,將來怎麼統治整個草原?你不要做草原皇帝,我還要做草原皇后呢!」
「真的,你要做我的皇后?」疊羅施萬萬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回他。忙一把將面前女子牢牢攬入懷中,徐徐,「銀妝你知道嗎?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愛上了你。我便下定決心,要一輩子,用心,呵護你,保護你。直到我的生命燃盡,我也要在你的周圍默默地保護你......守護你......不離不棄。」
「疊羅施」瞬時,銀妝觸電般的掙開懷抱,握住了他的手,「帶我走,帶我走吧!帶我衝出這牢籠去!帶我離開這裡!」
「好,我帶你走!」疊羅施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和決絕。
「不!」銀妝看著他,「我要你們這一仗贏,我要讓大唐向你們妥協,答應你們的一切要求。之後,風風光光的娶我回去!」
疊羅施一愣「可李世民是你的父親呀!」
「呵?」銀妝冷笑,「父親,他盡過責任嗎?這些年來,他關照過我嗎?」
「好,銀妝,我答應你,我讓你驕傲地嫁出這個門去!」疊羅施撫著銀妝緞子似的長發,清新瞳孔里寫滿堅定,「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害你,包括你的父親。」
「嗯。」銀妝點點頭,香軟的唇在疊羅施面頰上點了一下,「你蓋了印章,逃不掉了。」
疊羅施獃獃地看著她,後來笑了:「好,我逃不掉,永遠都逃不掉了。無可得證,我證於你,未曾空茫!答應我,不要哭。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不哭就好。你一哭,我的心就會疼。」
「嗯。」銀妝笑了,笑的淚水飛揚.......
第二天,疊羅施離開了,銀妝沒有去送他。
她答應過不哭的,就真的沒有哭。一雙美人目撐得滿滿的,全是眼淚。竟然,一滴沒落……
疊羅施望著遠去的長安發獃。
那裡有他最重要的東西,他在心裡暗想:「銀妝,你等我,我一定會再回來的!你等我,等我。。。。。。」
背影,漸漸遠去。在落日的渲染下,如血殷紅。
——————前世今生——————
霧索鞦韆冷,夢醒醉清晨;朝華佳人倦,鬢影趁衣香。
迦綾一邊圍著香鼎取暖,一邊吟著這首詞。亮晶晶的眼眸映著冬日的簫索,越發好看。
李恪提著把劍從門口走進來:「妹妹好雅興,吟起詩來。」
「什麼啊。」迦綾一笑,「這季節疏疏朗朗的,空曠的很!整天圍著個香爐,對著個銅鏡,除此之外便無事可做。不讓我吟詩,讓我靜靜地等著老去嗎?」
「老去?」李恪不覺好笑「你才多大!」
「哎呀,三哥。」迦綾撒起嬌來:「你看你,把我的詩意全破了呢!」
「是嗎?」李恪笑問「妹妹非要消沉才能做詞呀!」
「可不是嘛!」迦綾撲哧一笑,「誰讓我天生就是個病央子呢!」
雖是頑語,但這倒是沒錯。
迦綾五歲那年,父親舉旗謀反失敗,戰死在沙戰之上。母親也隨之鬱鬱而終。她和妹妹安平在姨母楊妃的全力庇護下,搬入宮中居住。由於父親在大隋是出了名的長勝將軍,立下過不少戰功。又和楊妃有著裙帶關係,所以李世民便把她們收為義女,冊封公主。
迦綾自一出生起,便是病痛加身久治不愈。家人縱是著急,卻也無奈。
直到有一天,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吵著鬧著硬是闖入府地要為小姐卜掛。當時她的母親,楊妃堂妹貰瞳公主愛女心切。見此人有些眼緣,又生得一身仙風道骨之勢,便應允了。怎知道那道士一不開方二不把脈,只隔著紗帳望了一望,便道:「小姐日後定將存活於宮閣之中,如魚得水,鳥投林。但因五行多水,所以重病多災。」
「那,依道長所言,該如何破解呢?」貰瞳公主急急追問。
道士微微側目,「適逢有緣人,再續前世之緣。」
「何為有緣人?」
「五行缺水之人。」
貰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切記」,道士開口,「只有小姐與有緣人相見,用自已五行中的聖水去補給對方,病自可好。兩人結為連理,萬事定能逢凶化吉,金光耀目。可,若是分開了,那便會在各自命運的旋渦里漂浮,生死不卜,凶吉難定。」
後來發生的一切,像夢一樣。
迦綾進了宮,遇到了李恪。相對一眼,突然淚如雨下。
李恪也從她那清亮如泉眼的美眸里,找到了一種莫名的滿足感。那眼波就像一股清泉,緩緩的、直直的流入心底,噴涌而下,去滋潤那乾枯已久的心田。彷彿已分別千年,復又重逢。。。。。。
兩人朝夕相處。春天,流連於花間;冬日,遊戲於雪中。感情也與日俱增。這感情,並非**。而是在點滴中,修補增添著那彷彿原本就有的情愫。這晶瑩如高原積雪的情感,早已堅如磐石,勝於磐石!
再後來,迦綾的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她突然想起那個道士來。便把小時的趣聞講於李恪聽。李恪好奇,在迦綾的一再鼓動下,將自已的生辰八字給了袁天罡經袁天罡一算,竟是五行缺水。
「綾妹妹!」李恪看著迦綾,晃晃手中的劍,「怎麼好端端的,竟發起呆來了?沒事的話看我舞劍嘛!冬日舞劍最倜儻不過了。」這個完美無缺、驕傲英俊的皇子,在這女子面前,永遠都是那麼的溫存無限。
「嗯?屋裡怎麼這麼冷?」一陣涼風撲來,李恪才覺察到冷意。四下看看,見是窗子未合。
「丹兒,關窗。」他吩咐道。
「別理他。」迦綾半開玩笑的叫住侍女:「先給我取茶盅來,我有些渴了。」
「嗯......」丹兒搖頭,「蜀王殿下到底是客,自然是先關了窗子,再去給公主端茶了。」
迦綾假意生氣,輕點丹兒額頭,「你這個小叛徒!」
李恪笑笑,輕輕讚歎:「好靈巧的丫頭!」
「殿下,殿下!」正說話間,長使程鳴急急跑進來。
「怎麼了?」李恪臉上又恢復了慣有的冷俊與霸氣。「殿下。」程鳴氣喘吁吁,「皇長子又寄來一封書信。信中不僅寫了我軍與緬甸的戰況,還發表了自已對此的看法。皇上讀閱之後大為讚賞,還下旨讓朝中大臣手抄傳閱呢!」
「你看過了嗎?」迦綾抬目問道。
「看過了,」程鳴不解,「那樣的錦繡文章,真不像是他寫出來的!」
「這個李承乾他想幹什麼呀?就是邀功請賞也犯不著走文章這條路吧!」迦綾手托桃腮,細細想著。
李恪輕輕坐下,沒有開言。
這個從小對政治洞察力極深的皇子,此時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怕是皇長子門下黨羽們,已經在配合著獻策出謀了。迦綾也感覺到了什麼,這場沒有硝煙的爭儲戰爭已經開始,她已經聞到了火藥的味道。
「三哥。」迦綾深深注視李恪,「我只問你一句,你是留在這裡繼續大業,還是遠離事非四海飄搖,去過我們自已的日子?」
李恪定定的看著她,良久,緩緩開口:「綾兒,你的想法未免幼稚。你該明白,生在皇家,不得不爭。」
「好!」迦綾猛然站起,「繼然你已決定,那我便會全力以赴,在你身邊,助你成功。」
李恪也站起身來,走到迦綾面前。心中千言萬語有如波濤般澎湃,一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所以,沒有開口。
「綾兒,只有你理解我啊!只有你知道我要什麼。我本不該將你也捲入這本不該跟你扯上關係的儲位之戰。可是綾妹妹,我不願意讓你離我而去。所以,我自私的將你留在了身邊。我又想勸你不要牽扯進來,可是我沒有。因為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聽我的話,全身而退的。我們的愛已達到合二為一的境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是一體的、我們是一體的啊!」
迦綾從他那英秀剛毅的眼眸里讀懂了一切,她也緘默著。
多麼清秀,英俊,剛毅,霸氣的少年啊!多麼令人敬畏,多麼令人著迷。「三哥,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看見你,我便深深的喜歡上了你。雖然當時才五歲,可我在看見你的剎那,心智就已經成熟的就像十五歲了一樣。我發摯,我會一直,一直伴著你,生生世世。
其實,剛才你不論選擇留下或者離開,我都會贊同的,並都會幫你。你若要離開,我便會和你一起盪盡天涯路,過無憂無慮的,快樂的日子。再也不提帝王、皇城。你卻要留下,我便全力以赴,盡我最大的努力來幫你,再也不提離開。」
李恪再次看定迦綾。素眸悄然,晶潔明媚。有了想擁她入懷的衝動。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溫暖的手緩緩滑過迦綾臉頰,撫摸著她柔順的發。迦綾專註的看著他,神色純情、動人。
長使程鳴知趣地退到門外。此時此地,只有他們兩個人。
迦綾夢中那個迭盪千回萬回的畫面出現了,
夢裡,總有那麼一派青碧無限。
幽幽竹林,點點疏影。林陰極深處,茅屋一間,愜意綿綿。
年輕公子身著銀白長袍,美麗少女翠色衣裙。
在寒窗下,綠白相映,素艷可喜。
兩個人也是這樣,相對相依。不惜一切,只求一段真情。
那竹林分明這般熟悉啊!是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經歷過呢。。。。。。
然而現實中,迦綾將身體微微前傾,香軟的唇,已貼近李恪,瞬間,蕩漾出綺麗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