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你便是我
「從此以後，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夢境中夏歌笑俊美的面容被撕開，變幻成蘇小小的模樣，並沒有腿，腿部被虛幻成輕煙的模樣，離著蘇小小臉橫豎超不過三寸，細碎念著……
這聲音如同一把大提琴，低沉卻聲聲入耳。
蘇小小奮力推開夏歌笑，但是滿手都是虛空，她站起來，打開門便奪門而出，看到的是一個小院子，院子的一口井中發出刺鼻的腐爛味道，如此真實……
一個聲音誘－惑著她，她緩慢走過去一看，井水泡漲的屍身，透著讓人無比錯愕和驚恐的慘白……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在何處？蘇小小問著自己，周圍滿布大霧……慢慢將她湮沒。
「不要……」蘇小小大駭，驟然驚醒，略顯豐腴的鵝蛋臉上冷汗盈盈。
起身發現自己躺在草地上，回想夢境中的場景，不由再次抱緊雙臂。
幸好是做夢，幸好只是做夢……
「你剛剛所見是你心中驚懼衍生的鏡像。」
突然出現的說話聲，嚇了蘇小小一個踉蹌。
夏歌笑依然懸浮在空中，坐在雲端。
「你我以後如同一人，你心中所想，一丈之內，我均能讀到。」夏歌笑見蘇小小生出厭惡表情，解釋道。
這個怨靈好生惹人討厭，話語內容如戀人耳語，語氣又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溫度，平鋪直敘，有時候還有些許可怖。
「為什麼會是我？」
蘇小小自問不過一名常年泡在美食當中的美食編輯，不會經商，不懂權謀，唯獨深諳美食之道而已，怨靈的復仇計劃，她絕非上佳人選。
再加上她並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具備通靈的體質了，可以幫鬼當替身。
怨靈聽到這個問題露出幾許傷心之色，眼睛卻不受控制流下兩顆晶瑩的淚珠，本來詭異的畫面，變得更甚。
蘇小小雖與他不過片面之交，但已經知道聽他說話，需要耐心等待，就像等待上菜，不怕晚，只怕味道不好。
果然，夏歌笑的話是一碟沒有淋上蜂蜜的生苦瓜，讓聞者唇齒間滿是辛酸苦澀。
「在這一千多年裡，一共碰到了十八個可能幫我完成夙願的人，只有你能解除封印。
我等了你一千多年，你姍姍來遲，我卻終於等到了，從此你便是我這具空殼的主人，只要能助我復仇，你要什麼我都可以助你得到。」
夏歌笑絕色容顏，面無表情，如同冰雕，但說的話卻總是挑選最具溫情的，像刀有兩刃，本不該同時出現。
蘇小小覺得以後有必要提醒他，不要同姑娘這般說話。
這如戀人表白一樣的話語，配合上夏歌笑如面癱一樣面無表情的俊朗容顏。
蘇小小想笑，但是又覺得無奈，一千多年……這時間，就像塔卡拉瑪乾的沙子一樣，數都數不清。
一千多年，無數日子寂寞的等待，蘇小小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有一片瞭然的沉默……
彼此就這麼獃獃站在草地中，萬物似乎在周邊旋轉，時間空間都變得更加虛幻，蘇小小似是懂了那份孤寂，忍不住也悲傷的哭起來。
一是為她回去無門，二是為他悠長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蘇小小眼角的迷惘被風乾，她吸吸鼻子，主動說道：「我們說點實際的，你是說我只要幫你復仇之後，我什麼都可以得到，包括每天數錢數到手抽筋兒，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後睜開眼睛就有天下美食等著我去一一品嘗？」蘇小小想得極美，這簡直讓她摩拳擦掌了，躍躍欲試了。
以上那段話簡直就是她畢生追求，也是她削尖腦袋在美食界求生存，最終的目的所在——遍嘗天下美食，然後按照各地菜系整編一本『美食版圖』，此間到了唐朝，微胖界的福音，吃貨的天堂，那麼那些聽過卻沒有見過的美食……便可一一收入囊中……
聽到蘇小小那些「豪言壯語」，夏歌笑面露難色，但是若是能夠躲過無數機關算計，連復仇都能辦到，蘇小小身處的位置，美食，金錢對她來說已經不是難事。
於是他點頭，「都可以。」
「萬歲……無論我在現代的時候怎麼努力，我都無法達到，若是你能幫我實現這個宏願，倒不是我幫你，而是你幫我了。」蘇小小興奮不已。
咕兒……肚餓的鳴叫聲，打破了蘇小小的興奮，她餓了，她已經兩三個小時都沒有吃東西了。
夏歌笑嘴角抽搐了一下，用手搓了一下鼻子。
「我們先找地方吃飯吧！我扛不住餓的……」蘇小小提道，她一挨餓耐心就會下降，脾氣也會變得很糟。
……
一望無盡的草坡，完全看不到盡頭，蘇小小以為她說完餓，夏歌笑便會一把拉她上雲，然後飛到繁華所在，好好吃上一頓，可是……她已經被迫又走了半個多時辰了。
長期尋找美食，徒步旅行，蘇小小體力很好，但是驚嚇加飢餓，讓她感覺非常不妙。
「我夢中那具屍首是誰？」蘇小小見夏歌笑完全沒有要用「筋斗雲」載她的意思，便只好想想噁心的事情，看看飢餓感會不會少些。
「我的結拜兄弟，酗酒，喝醉了，掉進了井裡。」依舊平淡，水波不興的回答。
「是，酒樓的井裡嗎？」蘇小小終於有點想吐了。
「是，你不必擔心，他已經進入輪迴了。」
這回答並沒有讓蘇小小好過點，好嗎？酒樓的井水裡有過屍體，這水的質量還能好嗎？水不好做出來的菜還能吃嗎？結合之前的夢境，乾嘔繼續，效果顯著。
「為什麼不回到更早的時間把他救下來？」哇啊……乾嘔中，奮力問道。
「我沒有這麼大的本事，無能管他人之事，這是三界的平衡，無法破。」夏歌笑說話精鍊，如同在一大段文章中提煉中心思想。
蘇小小心下奇怪，說話精鍊倒並不讓她討厭，許是聽人絮絮叨叨慣了，這言簡意賅倒是難得。
「你兄弟橫死，信件和地契是怎麼到你手上的。」蘇小小奇道。
「店雖為慕容兄所開，地為我所有。」
「喔……」剛剛那招很靈，乾嘔了幾下，果然不那麼餓了，一人一魅開始繼續趕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蘇小小已經前胸貼後背，但是漫天碧綠，還是看不到盡頭。
蘇小小不幹了，席地而坐開始耍賴，「你自己坐在雲上，讓我走路？要不我也到雲上去，讓雲馱著我？」
夏歌笑閉眼打坐中，聽到蘇小小說話，睜開眼睛，從雲上跳下來，跟在蘇小小身後，說道：「繼續，我陪你走。」
棉花糖一樣的雲就這樣飄走了，蘇小小伸手欲抓，兩手空空！
「你不是魅嗎？怎麼這麼沒用，連我都馱不動？」蘇小小抱怨。
「如果就這點路你都已經覺得辛苦，怎麼馳騁江湖，笑傲食壇？還是多多歷練一些才好。」
冷酷帥哥范兒的夏歌笑讓蘇小小心裡不禁犯嘀咕：「都說神鬼莫測，神鬼莫測，尼瑪，還真是神鬼莫測啊！」蘇小小在心底狠狠罵了他幾句，正覺非常解氣。
夏歌笑：「不許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蘇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