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素餡包子

唐開元八年，陽春三月，正是人間景緻最美的時節，綠柳依依，風景如山水丹青畫卷，鋪展開來。

美景如斯，飢餓難耐的蘇小小卻早已無興緻欣賞。

大唐盛朝，幅員遼闊，不用車馬，行動速度可見一斑。一人一魅不知道走了多久。

蘇小小滿心憎惡有「筋斗雲」不坐，非要進行拉力磨練的夏歌笑。

小小雖然脾氣火爆，但是那是捏住別人脈門的時候，現在這個夏歌笑，她一點都拿不準，縱然心中怨念叢生，草泥馬洶湧奔騰，也只能忍氣吞聲。

人生地不熟，想要活命，總歸是要收斂鋒芒。

想過死法，但是對於吃過蘇小小來說，最不願意的一種就是餓死，就在快要餓死的時候，終於看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見了小攤，而且最重要的是看見了包子鋪。

看見吃的，就算能走，蘇小小也走不動了，直嚷嚷要吃。

夏歌笑拿蘇小小也沒有辦法，從懷裡掏出幾枚銅錢，然後遞給了蘇小小：「這些銅板，足夠你買包子了。」

一二三四五，蘇小小研究著手裡的「開元通寶」，做工不算精緻，粗剌剌的。銅錢中間的方孔的邊角，怎麼看怎麼不對稱。

顧不了這許多，蘇小小不知道五文錢能買多少包子，她尋思一錢等於十文，一文錢怎麼也能買兩個包子吧！

結果遞出去五文錢，包子鋪的老闆至少給了她十幾個拳頭那麼大的包子，把蘇小小樂壞了。抱著一大屜包子，找了個好位置坐下就吃。

「麵粉很新鮮，五月新麥，還有麥香，手工揉制，至少半個時辰。雖然是素餡，白菜和蔥蒜的比例剛剛好，沒有胡椒粉，差了點鹽，十分能夠給四分，但是因為餓瘋了，所以我給十分。」蘇小小三個包子下肚，職業病犯了。

夏歌笑聽到蘇小小的話，臉上的表情說不清的複雜。

蘇小小以為他也餓了，雖然有點不樂意，還是說道：「你別這樣看著我，給……要不你也吃吧！」說著就遞了個包子給夏歌笑。

她這樣的舉動引來了來往行人的側目。

蘇小小覺得奇怪，謙讓乃美得，這也有什麼不對嗎？

「這些古人是不是知道我不是現在的人？」蘇小小見人上下打量自己覺得莫名其妙，站起身來，側身在夏歌笑耳旁小聲問道。

此番舉動，更是讓人瞠目結舌，鎮上的居民開始駐足圍著蘇小小指指點點了。

隨著指點議論聲也開始出現了。

「這姑娘有病吧……」

「是啊，我看也像，一個人拿著包子對著空氣又是比劃，又是吆喝的……」

「可憐啊！長得這麼俊俏的姑娘，居然是個傻子……」

蘇小小隱約聽到了這些議論，更加莫名其妙。

夏歌笑坐在椅凳上，把手交差在胸前看著停下大快朵頤，一臉質疑的蘇小小，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人見不到我，也聽不見我說話，除非我附身到他人身上，否則我說的話只有你能聽見。

你以後不要對著空氣指手劃腳，這種情況便不會再發生了。」

相比鎮上居民駐足圍觀，夏歌笑倒更加吃驚她看起來瘦呼呼，居然能夠吃掉這麼多的包子。

蘇小小要知道，在夏歌笑眼中她算瘦，她真的會樂不可支。常年品嘗美食，體重可想而知，所幸長相端正，杏核眼，櫻桃口，柳葉眉，算是個美麗的女子。

「這種話，以後請你早說。」蘇小小說這話雖然面目表情，只是動了動嘴角，但是咬牙切齒。

「看什麼看，散了啊！散了！無端擾了人吃包子的雅興。」

大家一見她這麼凶，雖然議論的聲音小了，但是免不了繼續對蘇小小一番上下打量，交頭接耳，嘀嘀咕咕。

狗咬人，人亦咬呼？蘇小小不想跟他們一般見識開始默默吃包子，圍觀的人見再無熱鬧可看，方才漸漸散去。

稻草搭建的簡易棚子里，一共放著兩張桌子，供客人使用。

隔壁桌子一個貌似趕路故一身輕裝的男子，被蘇小小一聲呵斥后吸引了目光，端著粗茶的手，放在嘴邊，並未飲用，斜眼打量著蘇小小，額發完全遮住了他一側的眉眼，只能看見其嘴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這女子吃東西的時候十個手指輕輕捧著包子，就像包子是什麼夜明珠一樣的寶貝，輕輕拈起食物往嘴巴裡面送的時候，又像是偷吃松果的小松鼠，神情特別認真。

讓人覺得她面前的那些包子，味道勝過自己面前的百倍不止。

蘇小小吃食物非常專心，根本不知有人在打量她，吃了大概七八個包子，蘇小小終於有力氣了，站起來拍掉身上的食物殘渣，居然這才看到了身上穿的衣服。

線條粗得簡直是拖把描小楷，粗得都沒邊了。

蘇小小之前穿的深綠色衝鋒衣，外加牛仔褲，登山鞋都變了模樣，現在她完全是一身古人的扮相。

身穿一件翠綠色纏枝寶瓶圖樣散花錦小短襖，低頭再看自己下半身穿著逶迤拖地的煙白色紗裙，紗裙上還有玉色綉線蝴蝶暗紋。

裙子在胸前高系，正是唐朝最時興的扮相。

因為豐腴，這樣的扮相特別適合蘇小小，讓她的風韻無端又增加了幾分。

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蘇小小一向最滿意頭髮，但是如今她垂下的長發及腰，而且是那種極好的發質，勝過自己原來的頭髮幾倍不止。

豐亮油厚的青絲，梳成了別緻的分肖髻，髮髻上插著發簪，蘇小小不敢去摘下來，怕自己一摘，頭髮會散落下來。

手上戴著個不太值錢，但是也算做的精緻的銀手鐲，雙魚圖案雖然常見，但是畢竟是古人出品，倍顯厚重。

腰系和上衣同色系的一根細帶子作為裝飾，上面掛著一個綉工精美的香袋，腳上穿的是一雙後跟處綉著桃花紋路的薄底素麵鞋子。

蘇小小見過電視里古人的裝扮，一般就數著唐朝人穿得比較釋放自己。

蘇小小現在穿得並不露，一抬頭一低頭，一舉手一投足，身上的衣服便會遊走貼合，露出美好手肘和脖頸的肌膚，也算是別有風情。

翠綠色，顏色也選到了蘇小小的心坎里，她非常喜歡。

「我知你最喜紫色和綠色，但是紫色是帝王家的顏色，平民不可隨意亂用，便選了這身衣服，你模樣俏麗，五官精緻，倒也適合。」夏歌笑上下打量一番，也很滿意。

「不錯不錯，在我看來已經是非常華麗了，不過你什麼時候給我換上的，我記得我在草地里的時候都還是穿得我的衝鋒衣？」吃飽喝足又看見這麼好看的衣服，蘇小小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一下子冰凍在臉上。

雙手護胸，一派警惕的模樣，怕引來側目，盡量不動聲色把聲音壓得極低質問。

可是興許別人聽不見蘇小小說話，但是鄰桌男子倒是聽了個大概，四下並無人，這個姑娘嘀嘀咕咕，說得起勁，看面容又並非痴兒，提起了幾分好奇。

「這些事情以後再說，我們繼續趕路吧！」夏歌笑忙著趕路，不想耽擱。

周圍人多，也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蘇小小酒足飯飽，起身拍拍肚子，肚子里有貨就有說不出的滿足。

蘇小小走後，長劉海男子亦是覺得休息夠了，準備起身離開。

無意晃見蘇小小剛剛坐過的木凳下面，類似香包的東西遺落了，男子撿起，定是剛剛喜歡嘀嘀咕咕的女子丟的。

一抬頭，哪裡還有蘇小小的影子，她早就湮沒在人群當中。

男子細細打量著手中桃粉色荷包，荷包上面綉工精緻的荷花栩栩如生，這女子雖然嘀嘀咕咕，不太正常，但所用之物，竟是蘇州錦繡織坊的東西。

「有點意思……」男子用荷包輕輕拍打著手心，將香荷包妥帖的放在了衣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