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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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看著這邊親手交過的劍,示以難色。
「你這麼說也太胡來了吧。要把這東西重新復原什麼的。」
這裡是鍛冶場。
昏暗狹窄、有著陳舊氣息的工房。比起新更讓人感覺到陳舊的,附著著焦炭的氣息。宛如鍾一般鳴響的尖銳聲音。離師傅坐下的位置不遠處的火爐,弟子們對著被加熱到赤紅的鐵塊,三人提高嗓門舉起槌子往下槌打著。一人拿著鋏子壓住鐵塊,用手槌敲打;另外兩人則用長柄的大槌,用力交替槌打著。每次的槌打都會向四面八方迸出量足以讓人嚇到的火花,而火花也飛散到了遠離旁觀的她的腳邊。
鍛冶場是酷熱的。火爐中燃燒著炭,另一角落的弟子們又開始進行將燒熔的鐵灌入鑄模里的作業。室內飽含著相當程度的熱,來訪此處尚不足數分鐘的她,衣服下的濕漉,已能感受到正逐漸在出汗。
她正面對著的師傅,是一個有著顯眼白髮與皺紋,五十歲上下的男性。穿著炭所沾污的作業服,被香煙的煙草緩緩薰陶著。他用眼睛看著從她那裡拿到的劍,用手指觸摸,簡單的品評後果然還是如同放棄般嘆了口氣。
「非常的老舊——是戰後製作的,大陸的基本型的劍。傷痕也很多了,即使要修復,素材也已經超過限度了。怎麼看都是大限將至了。」
那是並非拘泥於圖案設計,簡樸的雙刃劍。刀身散發出黯淡的光輝,刃上這裡那裡到處都是缺陷。看就是一副用到舊了的樣子。正如師傅所言,刀鋒上橫越著缺口般細小的條紋。
「怎樣都……不行了嗎?訓練中時不小心讓它有了裂紋。」
用勉強擠出般的聲音問道,然而師傅卻豪爽地搖了搖頭。
「沒辦法。這柄劍若是不管怎樣都想再利用的話,非得完全熔掉一次重做不可。那樣是不行的對吧?」
她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就放棄吧。再說這裡本來就不接受劍的修復。」
他轉頭向鑄模台處望去。數十條左右注入劍身模型的鐵,蒙蒙地散發著蒸氣。
「這裡是鑄模專門的鍛冶屋。只鑄造批售經訂購的已決定樣式的劍,就是這種工房。並不是只有這裡而已,這個都市的,當然也就是這整個大陸絕大部分的鍛冶屋都是如此。將劍一把一把冶鏈的工房幾乎都是打著貴族和王族僱用的名號來往的。的確過去這種工房比較多,但那個戰爭已經將時代改變了。」
她兩手交叉,「唔……」的念道。
苦惱了。
「趁這時換把新的劍如何。這把劍看起來,雖說已經用習慣了,但也稱不上是多出色的劍。若只看劍的性能,我想也不是那麼值得留念的東西。」
師傅說的也沒錯,但即使這麼說也難以老實的接受。非常的不舍。這對她來說是一把特別的劍。
——至少,能代替這把劍般的事物存在著的話。
若是能找到如這把劍一般,對自己而言特別的劍就好了,但是——
「你是自衛騎士團的團員吧?」
是看到了這邊的裝扮吧,師傅這麼說道。
她穿著的是黑色的衣服,肩甲、胸甲、長筒靴、項鏈。雖然全都是輕便的裝扮,但這正是獨立交易都市公務員的自衛騎士團,大約遵照其團員被要求的規定的制服的打扮。
「騎士團說起來就是獨立交易都市的公務職。那麼荷包應該也很飽滿,買一把值錢的劍沒問題吧。要不然下個月也有市集,到那裡找找也不賴。有傳聞『魔劍』也會出現喔。」
「師傅,雖然很抱歉但你的認知是錯誤的。」
她溫柔的告訴他,給予了訂正。
「被誤會是常有的,這個獨立交易都市僱用的自衛騎士團和一般的騎士團性質不同。雖然侍奉國家的騎士大多出自貴族,但我們都市的自衛騎士團是由公開招募市民所編成的。再加上即使說是公務職,薪水也每況愈下,身為一名團員的我還沒有自由選擇配劍的餘裕。更不用說『魔劍』什麼的,一生都無法觸及吧。」
「嘿。意思是,即使說是騎士團也和都市的一般市民沒有差別嗎?」
「正是如此。」
「……雖然是這樣,但你有點不同呢。」
師傅一邊撫著下巴,一邊偏著頭。
「比起所謂的市民,舉止意外的有風度。」
她噗嗤一聲,笑了。
「因為我們坎貝爾家是過去的貴族。這是其留下的痕迹。」
這些就暫且不論吧,重要的配劍該怎麼辦呢。
正在這時,工房裡一名弟子帶著慌張的表情跑了過來。他沒有經過師傅的允許就挨近這邊,說道。
「你是自衛騎士團的人,對吧。」
「是這樣沒錯。」
「外面好像有流浪漢在胡鬧的樣子。引起了一些騷亂。」
她皺起眉頭,轉頭看向師傅。似乎是理解到一般,他將劍還了回去。
「你今天是休假吧?」
「那不成理由。……失禮了,有機會的話再碰面吧。」
將劍納入劍帶吊著的鞘中,腳跟一轉。正小步疾走打算離開工房時,被一句「只問一件事,可以嗎?」給挽留住了。
隔著肩膀轉頭,師傅吸了一口香煙。
「女騎士是第一次見到。當成個紀念,可以告訴我名字嗎?」
「……獨立交易都市公務員三番街自衛騎士團所屬。」
她放鬆臉頰,道出了姓名。
「塞希莉.坎貝爾。」
陽光扎入奔出工房的塞希莉的瞳孔。從昏暗的空間跑到晝間屋外的緣故,她一下子眯起了眼,等待視力的回復。
一家家商店將屋檐連了起來。
左右的商店面對面一般形成牆壁,做出一條長長的道路。她拜訪的工房在這條商店街的最末端。其他的商店大多是處理小東西和生活用品的店。
獨立交易都市豪斯曼。三番街。中央大道。『物』的商店街。
熱鬧的商店街——但現在人流卻完全停滯了,許多人停下了腳步。
一如往常的喧囂卻並非談話聲的集合,而是嘈雜的人聲,人們聚成了一群。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看不到。是什麼?」「不是有誰在胡鬧嗎?」
正片段的收集市民的對話時,從人群深處響起了女性的悲鳴。接著是男性的怒聲、叫喊聲。
在遠處的人牆之上,能看到高舉的斧頭的側影。
「不好。」
塞希莉的長筒靴踢打在鋪石的道路上,向前奔跑。
穠纖合度的高挑身材,如飛躍般疾馳。沒有任何缺點,筆直的頭髮在肩上跳動。她赤色的瞳孔盯視著前方,緊閉的嘴唇強而有力。
「讓開!」如此吼著,呆立不動的市民們慌慌張張的讓開一條道路——彷佛漣漪般,道路逐漸出現了。在都市的騎士團里,女性是很少見的,再加上胸甲強調著些許豐滿的胸部,因此聚集了充滿好奇心的視線。儘管如此,塞希莉毫不理會那些注目,一直線奔跑到底。
「自衛騎士團的人!」
塞希莉從人群中跑出。停下腳步的人們圍成一圈的空間——在那裡,一名男子揮舞著斧頭胡鬧著。
「你在幹什麼!」
向他說道的同時,塞希莉對那彷佛能使鼻子歪掉的異臭皺起眉頭。
男子身上穿的,是已經用到破爛、尖端綻開的大衣,以及略顯骯髒的鞋子。蓬髮、髭面、裸足,一看就知道是流浪漢的打扮。而異臭的真面目似乎是酒臭以及體臭。從面容上皺紋的數量可以知道年歲相當不輕。
男子以發音不流暢的聲調,不知道在叫喊著什麼。右手握著的斧頭,以及空著的左手胡亂揮舞著,向這邊牽制。吵嚷著向後退的人群中,只有塞希莉「啊!」的倒吸了一口氣。
——沒有手指。
男子的左手就像被剜去一般,小指、無名指、中指三根欠缺著。那是——
男子的咆哮直衝天際,將塞希莉的意識拉了回來。一邊揮灑著大顆的淚水,男子向這邊撲了上來。瞬間拔出腰際之劍,擋住揮下的斧頭。咬緊嘴唇忍住手腕傳來的麻痹感。
嘎吱嘎吱,揚起了令人不舒服的摩擦聲,彼此的劍與斧頭相互推擠著。儘管流浪漢看起來似乎相當年老,其腕力卻遠遠超出預想。塞希莉的劍開始逐漸被壓制住。不服輸般的將男子的視線反瞪回去——
膽怯了。
男子的眼球布滿血絲,發出如野獸般低沉的呻吟聲。唾液沿著喉嚨流下,慌亂的鼻息噴在塞希莉的臉上。
然後,從充血的雙眸,流下了滂沱的淚水。
「為什麼……為什麼我、只有我要受到迫害……為什麼不救我……」
那是已經脫離了人類的面相。
鼻息、視線、淚水、異臭。
男子的一切,削減著塞希莉的戰意。
「什、什麼……?」
這男的,是怎麼回事。
從身體中湧起了顫抖。厭惡感與未知的恐懼感削弱了塞希莉的力量,然後,使她想起了至今為止一直遺忘著的麻煩事。
——首次的,實戰。
「為什麼啊啊啊啊啊——!」
互相爭奪至幾近麻木,男子舉起斧頭狂暴的不斷叩擊而來。並非操縱刃物,而是如鎚子一般向下揮打;並非「斬擊」,而是「破壞」的舉動。想要將對手強行破壞,恣意散發的殺意與暴力。
對於男子的猛攻,塞希莉急遽的膽怯了。光是被男子的視線射穿,力氣便消失殆盡,肌肉發硬、下半身竦縮顫抖。想不起應已由訓練烙印在身的劍術的招式和腳的步法,只能被動的用劍檔住斧頭。衝突時,火花飛散,振動逐漸將塞希莉的下半身縫入地面。
「咕、嗚。」
——太丟臉的吧,塞希莉.坎貝爾!
像這樣在這麼多人面前,如此笨拙——。對於自己的憤怒,完全被沖昏頭,塞希莉將劍高舉過頂。欠缺冷靜,只靠腕力揮下。柄的握法也不確實,如同外行一般的斬擊。
朝頭頂揮下的那劍,男子以斧刃迎上。
刺耳的衝撞聲響徹四方。
「咦?」
奇妙的感覺。無法馬上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
凍結的塞希莉聽到背後什麼東西扎入的聲音。轉頭望去,在那裡的是——折斷的劍的尖端,正插在地面上。
被掙開的塞希莉的劍,從中央到尖端都不見了。
——我的劍。
坎貝爾家的劍……。
僵硬製造了決定性的空隙。當男子的影子與塞希莉的身體重疊,她吃驚的抬起頭時,為時已晚。迫近腦門的刀具、撕裂空氣的兇器,斧頭,從額頭上方落下。
塞希莉黔驢技窮,只能凝視著斧頭落下——
突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咦、的嘶啞聲,從塞希莉的喉嚨溢出。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他』從對峙中的塞希莉與流浪漢的正側面突然出現。塞希莉在視野的角落捕捉到那個身影,然後,像被吸住一般,目睹著『他』的動作。
如流水般的拔劍。
『他』的右手觸及腰際之劍,接著緊握劍柄。上半身稍微下沉。隨後,拔出的劍如滑行般將空間切開,脫鞘而出產生的火花向空中飛散。宛若閃光般的一擊。
『他』的劍在斧頭切開塞希莉的額頭之前潛入其間隙。通過她鼻尖的劍與斧頭相接觸,將那斧頭的刀刃斬裂開。當然,斧頭理應是由鐵製成的,然而——就像是連木板都要切斷般,劍刃滑入鐵斧身中。然後,在其中央停住了。
被劍壓帶起的塞希莉的前發,柔軟的落在額頭上。同時,塞希莉感受到了皮膚上起的雞皮疙瘩。
「……啊、嗚。」
千鈞一髮。
斧頭在好像碰到她額頭,又好像沒碰到的位置靜止住了。彷佛箭射穿一般,他的劍橫貫而過,將斧頭擋在空中。
塞希莉自然不用說,而流浪漢也在斧頭只揮下一半的姿勢下靜止住了。醉意也吹飛了的樣子,眼睛眨了好幾次。
塞希莉也對剛才發生的現象,凈是懷疑自己的眼睛。
「什、么?」
劍、將鐵切開了……?
並非尋常速度的拔劍、斬擊。眼睛只能勉強跟上的那動作接近奇迹。塞希莉在不合適的場合如此想著。
咻的一聲,劍從斧中拔了出來。那時,凍結的時間總算再次運轉,流浪漢向後拉開了距離。由醉意與興奮染紅的臉,如今已變得蒼白。男子完全取回了正常意識,其眼中看的出理性。
喀擦。隨著還劍入鞘的聲音,塞希莉與流浪漢、以及遠遠圍觀的市民——正好在場的所有人,都將視線注入一點。『他』。
一名青年。
年紀將近二十。被煤沾污的輕便作業服和短髮。彷佛周圍的動搖都與己無關似的,嘴邊浮起輕薄的笑容。
塞希莉看著他的腰際,眉間聚集了皺紋。
——是怎麼回事,那把劍。
青年將黑色造型的鞘自腰間提起。
格外細長的側影。劍身描繪出平緩的彎曲,那是沒什麼見過的形狀。
「你是『惡魔契約』的經驗者吧。戰爭的倖存者嗎?」
低沉卻清晰的聲音。面對青年的指摘,流浪漢急忙將左手插入右腋中隱藏住。將『指頭欠缺的左手』。
原來如此,塞希莉發覺了。
**的部分障礙證明『惡魔契約』經驗的事例有很多。『惡魔契約』,是現在大陸法列為禁忌的契約信仰之一,因此——
「大概是那個被當成素材嘲弄,超過了容忍的限度。是這樣吧?」
周圍的市民間漂浮著不妙的氣氛,證明了青年的推測。流浪漢像是想起了一般,開始獨自嘟噥著怨言「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為什麼。」,垂下頭並落下雙肩。
青年轉向了這邊。黑色,深不見底的目光。漆黑的左眼奇妙的睜開,右眼眯得細薄。塞希莉瞬間倒吸一口氣,然而馬上回過神調整好了呼吸。
「得救了。感謝你的幫——」
「麗莎。」
是~,如此的回應從塞希莉後方傳來,少女趴嗒趴嗒的跑近青年。
注意到青年轉向的並非自己,而是那名少女的塞希莉脹紅了臉。
少女的年齡大概十二、三歲左右吧。說起來身高大概勉強能觸及青年的肩膀。她將金色的頭髮在頭後方綁成一束,用水藍色的大眼睛仰視著青年。和青年一樣穿著被煤沾污的作業服。那小小的身體,背負著過大的帆布背包,腰圍的皮帶上也系著幾個小袋子,身上帶著體格不適合的重量之附屬物。
「有受傷嗎?」
「並沒有。你也看到了吧。」
「說的也是。因為路克很強呢。……那個。」
天真無邪的點頭之後,少女戰戰兢兢的向塞希莉搭話。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
「什、什麼事?」
「這個人會怎樣呢?」
這個人,少女指的是那流浪漢。他蹲坐在地上依舊繼續嘟噥著什麼事情。
「……當然,是打算抓起來的。」
「可以放他一馬嗎?」
「你說什麼?」
「的確這個人胡鬧不是好事,但在這之前也確實有欺負他的人。」
「你想說的我了解,但是……有再犯的疑慮。不能放過他。」
「工作熱心是很好,但是」青年插嘴了。「已經走掉羅。」
「咦?」
不知道什麼時候流浪漢的身影消失了。慌張的環視四周,從遠處看到了用兩手分開群眾逃跑的背影。
推測到事件的落幕,商店街通道已取回了平日的熱鬧,流浪漢的男子眨眼間就溶入了其中。
「等——」
剛想要追上去,腰卻意外的扭到了。「嗚呀啊」,如此叫著的時候,悲鳴脫口而出的塞希莉一屁股跌在地上。難看的叫出聲的事、與實際上扭到腰的事,帶著雙重的含意,塞希莉整個臉紅了起來。
流浪漢已經完全消失在人潮中。
聽到笑聲而抬起頭,青年以一副壞心眼的表情笑了。
「了不起的騎士殿下呢。嗯?」
「吵、吵死了!閉嘴!」
大聲喊道,卻站不起來。而青年只是一味的笑著,也不伸手幫忙。剛才救了自己因此認為應該是個不錯的人吧,不過那似乎完全是個誤會。以「不可以笑啦!」責備著笑著的青年的少女是個好孩子,但對這個狀況而言卻是反效果。
這時候聽到騷亂,別的騎士團的團員總算來了。晚得過分了。塞希莉不高興的告知流浪漢的事,要他代替自己追上去。
「那個,沒問題嗎?」
少女很擔心似的向這邊說道。
「啊、是。不、那個,不用伸手幫忙沒關係的。抱歉吶。」
慚愧的是看樣子暫時站不起來。勉強維持跪著就已經竭盡全力了,因此不得已只好等待回復。
閑得無聊的青年朝少女看去。
「遞送就拜託了。不要繞路去玩喔。」
「是~了解。被拜託了呢!」
少女以笑容回應。兩人分手各自消失在人群中。
呆然目送他們的塞希莉,一個人在喧囂當中被丟下。
「……啊」
完全忘了。右手一直就這麼握著的劍。無須再確認,那劍身從中心左右漂亮得令人諷刺的折斷消失了。
——折斷了。
雖然已經聽到說是大限將至,但在其數分鐘后真的折斷實在是……。分明是那麼重要的劍……心情一落千丈。
不準備替代用的劍不行。雖然今天不當班,但明天也還要到遠處去。該怎麼辦才好呢。將斷劍收入鞘中,苦思著時——那東西映入眼中。
「……這是。」
剛才流浪漢拿著的斧頭。但被草率的丟棄在地上。
塞希莉像被吸引般,將它拿至手中檢視。斧刃到中央為止漂亮的被劈開。非常光滑的切口——做出那個的竟然是劍的事實令人難以置信。
那名青年的劍,把鐵切開了。
事到如今,才簌簌的顫抖起來。
——好想要。
好想要那把劍。塞希莉憑著不意間湧起的衝動站起。雖然腳步還不穩,但沒有到不能行走的地步。環視群眾,向自己認為青年前往的方向走去。獨立交易都市三番街,『物』的商店街,是即使在都市中也足以進入前三名的繁華場所。想當然耳,青年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
「可惡!」
痛罵著,即使如此仍然不放棄的向四周環視。粗魯的用手撥開人群,即使被皺眉頭塞希莉依舊胡亂的走著。這時、
「嗯?」
找到了。但並非青年,而是少女那方。
她在商店街的一隅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注視著街上的路人。大概是想得太入神了吧,從嘴角邊流下了些許的口水。
少女的視線,朝著別的被母親拉著手的女孩而去。上半身穿著緊密合身的毛制短外衣,戴著白色帽子的女孩。凝視著那女孩的少女,低頭看向自己被煤沾污的作業服——有點難過似的嘆了口氣。
「可愛的衣服……好好喔。」
「喂喂。方便嗎?」
「咿!」發出像煤塊堵住般的聲音。「沒、沒有呦?繞路去玩什麼的沒有呦不我說謊了繞遠路去玩了對不起!——咦?」
少女嚇到一般猛的伸直背脊,飛快的反覆喋喋不休著。然而,注意到了塞希莉后,便「啊」的叫出了聲。
「剛才的……」
「很抱歉這麼突然。我是獨立交易都市公務員三番街自衛騎士團所屬,塞希莉.坎貝爾。有勞指教了。」
「啊,這真是有禮貌的問候。我叫做麗莎。」
麗莎舉止良好的行禮,然後傾著頭問道「那麼,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剛才跟你在一起的青年。我想要聽聽關於他——不、是關於他所佩帶的劍的事。」
「?路克的劍嗎?」
青年的名字是叫路克嗎?
「那把劍他到底是從那裡入手的?如此鋒利的劍,肯定是相當有名的工房之物。沒錯吧?」
麗莎眨了眨大眼睛,總算是理解般的微笑了。
「那是路克自己鍛造出來的東西呦。」
「……你說什麼?」
這次換塞希莉眨了好幾次眼睛。
「我和路克經營著鍛冶屋。雖然我只是像助手一般的人物……」
「鍛冶屋……那是在哪裡呢?」
「在七番街的盡頭、『豪斯曼之森』附近開設的工房。今天去遞送了向我們訂購的菜刀。雖然路克已經先回去了。」
「在七番街?沒聽說過……」
「因為是落後時代的老舊鍛冶屋。而且也比較小間,不知道是當然的。店長也太怠慢了呢。……那個,現在講的事麻煩對路克保密呦?」
對慌慌張張用食指抵住嘴唇的麗莎,塞希莉微微揚起嘴角。單純的對眼前的少女抱持好感。因此——
「可以告訴我嗎?」單純的想要知道,如此感覺。「你們工房的名字。」。這麼說道后,麗莎挺起平坦的胸部,爽快的答道——
「叫做『莉莎』!」
(註:少女名リサ,工房名リーザ)
惡夢一般的戰爭——『代理契約戰爭』結束四十四年。
大陸迎來了安定期。
『惡魔契約』被列為禁咒、人以外的野獸避開村莊棲息、歷經戰爭的教訓,軍國、帝國、群眾列國劃清楚河漢界,不再互相仇視,一切的奇迹,是以『靈體』與『祈禱契約』做為理論,應用到日常生活上。
這樣的時代。
在大陸角落的獨立交易都市豪斯曼。
都市彷佛要將沿岸的火山帶圍住一般拓展開。從大陸所有國家獨立出來的交易都市。高喊著從剝削無罪人們、奪取居住場所的不毛戰爭中逃離的先哲,豪斯曼,最先開始了開拓。在極其特殊的地區特性方面,成為了各式各樣物資的交易據點,都市目前仍在發展途中。
人們為了表示對那位先哲的敬意,將這個獨立交易都市以『豪斯曼』稱呼。
故事,從這個都市的某間鍛冶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