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五章 纏綿(下)
孟飛揚閉了閉眼,輕輕舒出口氣來,將她往懷裡按了按,沒有作聲。
以往也有疲倦的時候,但沒有可以慰藉心懷的東西,也從未想過這種東西,如今有了她在身邊就不一樣了。人心果然奇妙,一旦嘗到情愛滋味,竟然慾壑難填,真恨不得天天與她拴在一處才好,可想到這紛雜如泥沼的時局,又深知不可能。
「何時要出發,定下時間了嗎?」
「就在這幾日吧,宜早不宜遲。」孟飛揚的手指輕輕撥著她腦後散著的長發:「京城這些日子亂的緊,又沒有什麼守將的人才,此次而去倒是有七分勝算。」
陸皖晚聽了他的話,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就扣住了他的腰:「你就沒想過抽身事外嗎?」
「抽身事外?」
「這天下有什麼好,做皇帝又那樣累,等你殺了李琰報了父母之仇,便抽身離開多好,那皇位誰愛坐就誰去做唄,何必讓自己這般辛苦。」
「……」孟飛揚苦笑,卻沒有說話。
陸皖晚將臉埋進他胸口。她知道他如今深陷其中,要抽身很難。可她卻只是一個區區弱女子,想要幫他卻有心無力,她不能時刻跟在他身邊,這樣只會成為他的累贅,更何況平安也離不開她。
孟飛揚微微嘆了口氣,知道陸皖晚擔憂的是什麼,但他本身卻也不能改變什麼,所以他什麼也沒有說,彷彿不說事情就不會發生一般。
「今日留下來可好?」孟飛揚將她的雙手攏入掌心。雙眼看來,一寸秋波,千斛明珠也暗淡了下去。
陸皖晚怔怔得看著他,臉白的近乎透明,雙眼便愈發黑白分明,從其中卷出幾分茫然和羞澀來。
孟飛揚的手指不自覺地撫過她微微張著的雙唇,未曾思索便已低下頭,輕輕地觸上去,又柔柔地拂過,酥酥的麻癢彷彿鑽進了心裡。他托著她的腰。唇上漸漸用了力,待到退開,彼此都是氣喘吁吁。
陸皖晚唇上火熱,料想原本毫無血色的雙唇已經紅艷欲滴。不願被他發現。埋頭在他懷裡。
孟飛揚箍在陸皖晚腰上的手越發收緊。然後猛地站起身,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進書房後面的小廳里。
孟飛揚將陸皖晚放在軟床上。她依舊有些羞怯,只低著頭不看他,孟飛揚察覺出她的情緒來,手撫上她的臉,微涼滑膩的觸覺在掌中越來越清晰,忍不住索取更多。只是思及她們許久未在一起,不敢放縱,只是小心輕柔地親吻她,將她抱緊在懷裡,衣衫漸漸盡落,滿室迤邐,叫人迷醉。
第二日陸皖晚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她用手籠著被子坐起身來,長發散落在枕頭上,如瀑一般,孟飛揚已是不在她身側了。她微微掀開床幔一角,能看到孟飛揚坐在外面的書桌前,不知為何,只這樣看著他的背影,唇角就忍不住溢出笑來。
陸皖晚裹著被子下床,發現腿軟的不行,好不容易撿了昨日亂丟在地的衣服穿好,便隨意束了發,走到了外面書房。
孟飛揚聽到動靜,便迴轉頭來,看到神情慵懶的陸皖晚,便順手將她攬進懷中,笑著問道:「怎麼樣,昨晚睡得可好?」
陸皖晚的臉頓時羞紅,略帶嗔意地瞪了他一眼,卻也不說話。
孟飛揚知道陸皖晚臉皮薄,便也不再逗她,只親了親她說道:「我讓丫鬟拿水進來給你洗漱。」
陸皖晚連忙搖頭,「不用了,我回自己房間洗漱就好了,一會兒平安就該醒了,他要是見不著我,又該鬧了。」
「這死小子,整日就知道歪纏你,你可莫要太寵著他了。」孟飛揚似是吃自己兒子的醋了,輕笑著罵道。
「他還那麼小,自然是依賴我,等再大一些,同我可能就沒現在這般親了。」陸皖晚很是無語地看著孟飛揚說道。
孟飛揚不再說什麼,只親自將陸皖晚送出房門,在她離開之前又是膩歪地摟了摟她,這般模樣若是叫外人瞧見了,只怕會以為眼睛出了毛病。
陸皖晚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平安還沒醒過來,橙兒見她回來,正要出聲喚她,陸皖晚將食指放在嘴唇上輕噓了一聲,這才走到了床邊,她在床沿坐下,看平安睡得香甜,面上忍不住浮上淺笑,俯身輕輕在平安額頭上吻了吻,這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小廳,陸皖晚才與橙兒吩咐道:「去打些熱水與我洗漱。」
橙兒偷覷了一下陸皖晚的臉色,面上也帶了笑,盈盈應了是,便出去了。
陸皖晚看著橙兒的表情,頓時有些羞窘,心想著昨晚上就不該這麼衝動在孟飛揚那裡留宿的,現在著實有些難為情。
陸皖晚洗漱完畢之後,平安就醒來了,一睜眼就要找她,陸皖晚親自替他洗漱,幫他換了衣服,又同他一起吃了早飯,才讓橙兒將他抱到秦琴那邊玩了,秦琴現如今幾乎深居簡出,除了陸皖晚偶爾會帶著平安去看她,她平日里也不怎麼見人,陸皖晚有事的時候,也會直接讓丫鬟把平安帶去她那裡玩,平安也很喜歡秦姨,說是她那裡有許多好吃的東西,每次要去的時候都是興奮不已。
陸皖晚空出時間來,便想給孟飛揚做幾雙鞋,雖然他不缺鞋穿,但由她親手做的,總是不一樣。
陸皖晚本以為孟飛揚會再過一段時日走,沒想到三日之後,他就要出發了,而陸皖晚的鞋也才剛做好了一雙。
孟飛揚出發的前一晚,陸皖晚著實有些不舍,將自己已經做好的鞋子給他,秀美緊蹙。貝齒輕咬下唇,猶豫了許久才幽幽吐出一句,「你自己萬事小心,記得我和平安在這裡等你。」
孟飛揚將陸皖晚輕輕摟在懷裡,輕嘆了口氣,道:「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回來,到時候……我一定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本是十分傷感的離別愁緒。卻被孟飛揚這一句話驅散了許多。陸皖晚忍不住發笑,用手捶了捶他的胸膛,「我在同你說正事呢,你正經一點。」
孟飛揚低下頭。一臉我很正經的模樣。然後親了親陸皖晚的額頭。「我很正經的,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我希望你能記住。」
陸皖晚不言語了。想到曾經那場荒謬的婚禮,卻是止不住地想要發笑,曾經的她從未想過,會真正愛上眼前這個男人,所有愛啊,恨啊交織在一起,就變成了如今的離不開,捨不得,或許曾經她會那樣恨他,也是因為心中有愛。
這一夜,陸皖晚和孟飛揚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卻什麼都沒做,只是相擁而眠,那種感覺很溫暖,是她未曾嘗試過的,他曾經厭惡男人,畏懼男人,但現在卻可以與一個男人這般親密無間,只因為他是她所愛的,所以愛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能讓人捨棄許多,也得到許多。
第二日天未亮,孟飛揚就起來了,陸皖晚親自幫他穿好鎧甲,並將他送到大門外,十萬將士已是在城外等候,陸皖晚看著孟飛揚一身戎裝,翻身上馬,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彷彿鍍上了一層金光,他低頭凝視著她,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陸皖晚忽然覺得眼睛有點熱,卻是拚命忍住淚,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馬蹄聲想起,征戰的夫君漸行漸遠,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孟飛揚離開之後,陸皖晚的日子越發清閑,府上的人都尊稱她為夫人,據說是孟飛揚吩咐的,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有些不習慣,後來慢慢聽習慣了,也便沒讓他們改過來。
孟飛揚將影梟和一部分暗影衛留了下來,保護她和平安,陸皖晚雖覺得在界城不會有什麼危險,但也知道孟飛揚是有備無患。
到了三月中旬,孟飛揚已是離開有十日了,陸皖晚收到他派人送來的信,十分興奮地拆開了,裡面的內容並不是很詳細,只寫了已經快到達京城,行進當中攻佔了好幾個城池,並未有什麼重大傷亡,讓她與平安勿念。
陸皖晚細細看了好幾遍,才仔細地將信收了起來,卻是越發牽腸掛肚,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去孟飛揚身邊,看他如今好不好。
「夫人,夫人,外面來了幾位客人,指明要見您。」橙兒有些慌張地走進屋子裡,神情慌張地與陸皖晚說道。
陸皖晚將手中的信收進匣子里,邊說道:「不就是來客人了嗎,你這般慌張做什麼。」
橙兒眉頭緊皺,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夫人,那些客人中的一人奴婢認得,前些日子他才剛來過府上,不過那時候他是來見公子的,而且他們似乎來者不善,還帶了許多侍衛來。」
陸皖晚一聽,神情才稍稍嚴肅了起來,腦中精光一閃,便出口問道:「你說的那人,是否就是咱們上次在迴廊上遇到的那個?」
橙兒連忙點頭,「是的夫人,就是那人。」
陸皖晚的神情頓時凝重了起來,又是問道:「他們統共來了多少人?」
「進到府內的只有十幾人,但應該還有沒進府的,具體有多少奴婢也不清楚了。」橙兒回道。
陸皖晚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你先出去傳話,就說我正要換衣服,要過些時候出去見客。」
橙兒擔憂地看了陸皖晚一眼,才猶猶豫豫地低聲應了是,轉身出去了。
橙兒前腳剛離開,陸皖晚就去了隔壁的書房,平安正在裡面由秦琴教導著認字,而影梟則是守在門外,目不斜視的模樣。
陸皖晚在影梟面前停下,急急與他說道:「影大哥請跟我進來,我有要事相商。」
影梟不明所以,卻還是跟著陸皖晚進了書房,秦琴看他二人一起進來,也是十分驚訝,敏感地察覺到不妙,出口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陸皖晚讓影梟關上門,才開口說道:「方才橙兒過來稟告說是府上來了客人,而那客人我和他曾經都見過,我懷疑他想趁著夫君不在,帶走平安。」
影梟微微皺了皺眉頭,面上神情頓時一片肅然,沉吟了片刻才開口問道:「難道是……陳老?」
「你認識他?」陸皖晚立即看向影梟問道。
「陳老是三朝元老,曾經是先帝的老師,後來又教導過太子一陣子,不過在太子去世之後,就告老還鄉了,他一直暗中擁護太子,當初還是皇子的李琰追殺公子的時候,也是他庇護了公子,所以他對公子可以說有救命之恩,公子一直十分敬重他。」影梟與陸皖晚說明了那老人的身份。
陸皖晚心中越發沉重,知道自己與這陳老不能力敵,便很快下了決定,看著影梟說道:「影大哥,請你帶著秦姨和平安立即離開,將她們帶到夫君身邊去。」
孟飛揚離開時讓影梟全權聽從陸皖晚的,所以影梟也沒有猶豫,立即點頭應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會將秦姑娘和小公子安全送到公子身邊。」
「那你呢綰綰,難道你不跟我們一起走?」秦琴也知道許是要發生什麼事,緊張地拉著陸皖晚問道。
陸皖晚立即安撫著她說道:「我要留下來與那陳老周旋,放心吧,他又不是朝廷的人,他不會傷害我的,你帶著平安趕緊去到夫君身邊,絕不能讓他們帶走平安,等夫君回來自然就沒事了。」
這般說完,陸皖晚又是將平安抱起,親了親他的臉頰說道:「平安乖,先跟秦姨去找父親,娘很快就同你們會和。」
平安有些半信半疑地看著陸皖晚,猶猶豫豫地問道:「娘您不會騙我吧,您會馬上來的是不是?」
「那是自然,平安每天數一個數,等數到一百,娘就回來了。」陸皖晚笑著安撫平安道。
平安卻是苦惱地擰起了眉,要數到一百啊,好像要好久的時間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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