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妻妾相鬥
吳氏抱著三兩,對照著六兩左瞧右瞧,笑道:「太太,真真是一模一樣。」
顧氏歡喜道:「可不是一模一樣?剛生下那會,還有些不同,這會越長倒越像了,若穿了一模一樣的衣裳,連我都分不出來。」
沈氏笑道:「瞧這眉眼,還是像咱們四妹妹多些,多好看。」
顧氏一聽這話,笑得合不擾嘴,連連點頭稱是。
吳氏聞到三兩身上除了奶香味外,還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便笑道:「到底是世醫之家出來的孩子,一身還帶著一股子草藥味,聞著真是香。」
像是為了印證吳氏的話一樣,三兩當下敞亮亮的放了個響屁,吳氏愣了片刻,隨即大笑。
欣瑤則是一頭黑線,正要伸手去抱。
顧氏搶先一步,從吳氏手裡接過三兩,輕輕的在其屁股上拍了兩下,嗔笑道:「瞧瞧我們三兩,真是愛乾淨,小小年紀拉屎撒尿都知道會知人了,多聰明!」
奶娘笑道:「怕是真要拉了,太太給我吧,正好也該餵奶了。」
欣瑤趁機向母親笑說想回自己院里瞧瞧,沈氏靈機一動,忙道:「我陪妹妹去。」遂兩人出了秋水院。
……
兩人出了院,並未往聽風軒去,卻往後頭園子里轉,身後兩個丫鬟遠遠跟著。
欣瑤邊走邊笑道:「大嫂昨兒個有什麼話。今兒個可要敞開了說。」
沈氏拉了欣瑤的手,心中思量片刻才道:「四妹妹,先前兒叔叔嬸嬸回南邊去的事。我替大老爺,大太太給妹妹陪個不是。」
「大嫂?」
沈氏擺擺手道:「四妹聽我說,公公婆婆並非惡人,又是做經濟買賣的,目光難勉看得淺些。年前妹妹府里行勢不好,怕牽連了蔣府,再加上二小姐和離的事……嗨。妹妹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欣瑤笑笑道:「大嫂這個不是陪得奇怪。我也沒往南邊去,也沒人與我甩冷臉子,說冷話,又何來大人有大量一說。父親母親也都是有經歷的人。自然知道人情淡薄四字的意思,想必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欣瑤故意把人情淡薄這四個字重重的說了出來。
沈英眉頭微皺,定定的瞧著欣瑤,道:「這第二個不是,是為著大房的二小姐。我們遠在蘇州府,不知道二小姐與孫家竟發生了這些個事,多謝四妹妹從中周旋,救了二小姐一命。」
欣瑤淡笑道:「這也不值當。都是一家姐妹,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落了難。有能力總是要幫一把的。」
沈氏見欣瑤答的滴水不露,心中暗嘆,卻仍道:「四妹妹。按理說二妹妹並非我嫡親妹妹,這個不是也不該陪,只是我是她嫂嫂,都說長嫂如母,這個不是,我替公公。婆婆陪了。」
蔣欣瑤臉上微微有些鬆動,垂著眼帘靜默不語。
「我嫁到蔣家近十年。好的,壞的都看在眼裡。當初妹妹從鄉下回府,頭一回見,我就知道妹妹外頭看著冷,心卻是個好的。我們姑嫂這麼些年,從來沒有臉紅過,雖不常在一處,卻也是你敬我,我親你,親親熱熱的。嫂嫂今日說這些話,不為別的,只想妹妹別因為這些個事,與你哥哥嫂嫂生分了。」
欣瑤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氏,她這個大嫂,為人聰明,行事周全,雖說有些心高氣傲,心地倒是個好的,大房也就她一個明白人。
欣瑤想到做姑娘時,沈氏明裡暗裡的幫襯,這次父母兄弟回南邊,沈氏違了大房夫妻倆的意,私底下的親近,不由的心下微嘆,展顏嗔道:「只要哥哥嫂嫂不與妹妹生分了,妹妹就要念聲阿彌陀佛了。」
沈氏心頭一熱,知道小姑子算是鬆了口,忙陪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兩人立在樹蔭下,復又說了些別的,欣瑤見沈氏欲言又止的模樣,索性直白了道:「大嫂,有話不說,當心憋壞了身子。」
沈氏輕點欣瑤額頭,嗔道:「正不知如何開了這口。妹妹這一問,我便說了。妹妹也知道我娘家一直在蘇州府做著官,這些年不知為何,父親覺得倦怠的很,身上也是諸多毛病,竟有了退意。我想著娘家哥哥正值壯年,也是時候擔起大房的重擔,便想著來求一求妹妹。」
蔣欣瑤聽得明白,意味深長的笑道:「我聽說沈力幾月前在軍中立下軍功,聽我家大爺的說,新帝身邊很缺這樣的青年才俊。嫂嫂所求之事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嫂嫂不防回去問問沈老太爺,想往哪一處?」
沈英雖聽得不甚明白,卻聽出其中一個意思,四妹妹讓她把這事說與沈老太爺聽,她心下一動,當即應下。
「妹妹,嫂嫂還有一事求你?」
「可是小周姨娘的事?」
沈英點點頭,幽幽道:「妹妹有所不知,這小周姨娘到底是侯府出來的姑娘,心機手段比著旁人,真不知厲害多少。嫂嫂我……當初你哥納她時,妹妹就提讓嬸嬸提點過我,我也是處處使了小心的,哪知……說來說去,還是嫂嫂沒本事。」
蔣欣瑤思忖半晌,淡淡道:「嫂嫂的意思是……」
沈英深知自己這些微末的心思,在小姑子面前藏不住,遂直言道:「不瞞四妹,我如今才算知道,二嬸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人的心,果然都是偏的。即便我娘家姓沈,又替你哥生了兩子一女,老太太她心裡頭,還是向著周家。」
沈英想到此,不由滴淚道:「四妹,你不知道,其實我心裡恨她,恨得痒痒的。憑我的本事,若真是狠下心下,也不是不行。只是,總還得顧著你大哥,顧著蔣,周兩府的門楣。」
欣瑤心下微嘆。
「嫂嫂與我說了這麼多,心中必有打算,不知嫂嫂的打算是……」
沈英未料到欣瑤有此一問,竟被問住了,半晌才道:「妹妹,說句不怕誅心的話,卧榻之上,豈容他人窺視。回回夜間,我看著她院里的燈亮著,聽著那房裡傳出的歡聲笑語,我有時候心裡恨得,只恨不得她死。」
沈英神色一哀。
「妹妹定是覺著嫂嫂心狠手辣吧!」
欣瑤掏出帕子,替沈英擦了擦淚,笑道:「大嫂,若是我家大爺也變了心,也與旁的女子談笑風生,我只怕比大嫂做得更絕。自古女子,不求旁的,只求得一人相伴。嫂嫂能這樣想,正是因為嫂嫂心裡有大哥這個人。」
沈英只覺得欣瑤這話,句句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只覺得一顆心有了依靠,泣不成聲道:「四妹妹……」
欣瑤嘆道:「旁人只知道女子需貞靜幽閑,需不爭不妒,豈不知,忍字頭上一把刀,有些事,不是忍一忍,便能過的。」
「妹妹這話說得句句在理。可世道如此,不忍又能如何。那小周氏若是個好的,我忍忍也便罷了。偏這人野心極大,要的只怕比別人更多,所以嫂嫂才求到妹妹這裡來。」
欣瑤見沈氏把暗藏在心中的話,統統倒了個乾淨,便知這一回,沈氏是想借著她的手讓小周氏倒霉。
欣瑤蹙眉,沉吟不語,半晌才道:「大嫂,你與說我一說小周氏平日里的為人?」
……
沈氏一口氣言閉,像與人打了一架,渾身提不起一絲勁。
欣瑤輕道:「侯府出來的姑娘,果然是個極厲害的,怪不得大嫂落了下風。此事,容我細想想。」
話即談定,姑嫂兩人往回走,卻聽得園子里東南角傳來年輕女子嬉戲之聲。
兩人懼是一驚,心下均有疑慮,便快行幾步過去。遠遠瞧著兩個陌生的年輕姑娘,打扮得很是艷麗,正在園子門口追鬧嬉笑。
蔣府私宅,光天化日,哪來陌生的姑娘?姑嫂倆人對視一眼,不由心下稱奇。
沈英見欣瑤面色不對,低聲道:「妹妹別惱,我去問問。」
沈英正欲上前出口相問,卻見園門口徑直走來兩人,姑娘們只顧低頭玩鬧,竟直直的撞了上去,為首的避之不及,哎啊一聲,竟與綠衣女子撞到了一處。另一人則輕輕一躍,遠遠避開了。
欣瑤瞧清楚了來人是誰,心中冷笑,扯了扯沈英的衣裳,朝她打了個眼色,兩人稍稍往樹叢後頭隱了隱。
來人正是蔣元航和蕭寒兩人。
因蔣宏生有客來訪,蕭寒從書房退了出來,百般無賴之際,正遇見蔣元航,於是兩人約定往園子里走走。
誰知剛走沒幾步,便聽到有女子嬉戲的聲音。那聲音清清脆脆,帶著幾許天真爛漫,活潑可愛入得耳中。
蔣元航遠遠聽見了,只覺得被勾住了魂,心急難耐,也顧不得蕭寒的冷臉,尋聲而來,不想與人撞了個滿懷。
蔣元航聞得一陣馨香撲臉而來,不由的心神蕩漾,將人扶住了,定睛一瞧,靈魂兒飛上了半天。
好美的姑娘啊!柳葉眉,櫻桃口,一雙妙眼含著笑,俏生生的盯著他瞧。
蔣元航只覺得酥麻了半身,扶著綠衣女子的手也忘了放開。
那女子嚶嚀一聲,羞紅了臉,低下了頭,露出半截子白皙滑膩的頸脖,在太陽下白得晃人眼。
蔣元航怔怔的盯著那頸脖,失了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