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 聚魂引魄
突然間,殿內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皇帝早早揮退了宮人,除了帝后,唯有宇文風和玄空,一共四人。
玄空低眉斂目,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實在是皇帝的怒氣來的太過突然,他也是適才與皇后聊的太過愉快,一時放鬆大意,居然就這麼讓皇帝給鎮住,連腦子都沒過一下,就竹筒倒豆子,倒了個一乾二淨,毫不藏私。
現在這氣氛,不用細品也知道他這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了。
玄空頓時心裡這叫一個悔。
即便是平民百姓找他看個面相,瞧瞧八字,他也不會說的這般直白,不留情面,總會粉飾太平幾句,打打禪機。可他在皇帝威壓之下,居然口無遮攔地來了這麼一句,一是被先前皇后兩個生辰八字的話給弄的糊塗了,二來他一番卜算之後,再結合皇后的面相,他是越看越心驚,以前皇帝種種話語突地就出現在腦海,種種跡象匯聚,似乎在電光火石之間他窺見天機,一時失察幾乎就走火入魔。
那一口心頭血若是吐了出來,則損及陽壽。
果然師父的遺言正是金玉良言:不作就不會死!
偏他責任心太重,對宗正天一門濃濃的愛意太過澎湃,總想著門派在他手上發揚光大,賺個缽滿盆滿,也叫門人不致破衣濫衫,偌大的道觀居然連點兒餘糧也沒有。
誰知到了京師。皇帝青睞有加,果然宗正天一門的名頭蒙上金燦燦的一層皇氣,不僅在京城五常城。整個大燕地界都跟漆了金字招牌一般。
大燕宗派林立,宗正天一門藉由皇家之勢幾乎在一\夜之間聲名鵲起,便是被皇帝困在京師,成為皇家御\用之士,玄空亦無怨尤。本來得到多少好處,就要承擔多少責任,這是多少門派求還求不來的。哪裡知道這事兒就壞在了皇後身上。
皇帝跟眼珠子似的寶貝這神叨叨的謝皇后,玄空自是看在眼裡。幾次找他出面都與皇后脫離不開關係。
什麼一魂分到兩個身體啊,前世今生啊,再續前緣啊——特么的,這要不是他看皇帝著緊皇后。他立馬就跟皇帝請纓,滅了那個信口開河,誆騙皇帝的絕世大騙子。
謝玖不用看也知道皇帝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她輕輕搖了搖頭,把手放到皇帝青筋怒張的拳頭上。
「本宮想問道長,究竟是八字對人的影響重要些,還是更為直觀的五官更能看出端倪來?」謝玖微微蹙眉,頗為疑惑地道。
總算有人說話,玄空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里。開始為自己冒失的出口傷人而往回拉線。
「八字乃先天之命,卻非不可更改,因緣際會增壽。或本是長命之相,但損陰德過重,也會減輕壽祿,不可一概而論,是以雖說八字為準,但結命面前則更為準確。五官之上。不論身體疾病健康可一覽無餘,甚至命運稍改。也會在五官之上顯現。」
「那麼,本宮的五官,與適才的八字配到一起,又是怎樣的效果?」
「這……不能亂配啊。」玄空擦汗,雖然心裡隱隱有數,皇後有番不為人知的奇遇,以致命現詭譎之相,他還是不敢亂語。
「宇文大人,您看呢?」
「……」宇文風素來仙風道骨,面上表情極少,也被玄空無恥的拖人下水的行徑感到無比震驚,眼珠子幾乎瞪出了眼眶。
他們這也叫惺惺相惜的道友,相逢恨晚的知己?
只見皇帝陰冷的眼神倏地轉了過來,宇文風多番言語之上惹皇帝不滿,他不是不知,如今被這玄空趕鴨子上架,卻不能再和壁上觀,否則皇帝如今這隱忍暴怒的脾氣,沒準就真讓人把他給弄死,供壁上了……
「回陛下,微臣不擅面相,驅神弄鬼之術。」宇文風此言一出,皇帝的眼睛又冷上一個嶄新的境界,趁此機會玄空好好出了口長氣,擦了擦不斷往外冒的冷汗,暗挑大指宇文風的確是個硬骨頭,這也不擅長那也不擅長,真是什麼都敢說。
宇文風只作不知,一字一句重重地道:「不過玄空道長說的對。」
「微臣擅觀天象,人的八字乃先天之術,並非無法更改,只不過個中難度,難以言明。」他微微抬起頭,輕挑眼皮,視線落在謝玖的臉上。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謝玖,居然就那樣從上到下,來來回回看了三次。
最後,他沉聲道:「所謂形不得神,不能自生;神不得形,不能自成。形神合同,更相生,更相成。微臣觀皇后,神形微有不合,似乎心不藏神,遊離於外。此,非吉兆。」
「正是。」玄空握拳砸在另一隻手的手心,「這正是老道的意思,宇文大人一語中的,正中要害,佩服佩服。」
宇文風:「……」他還敢更無恥一些嗎?
皇後身上諸多疑點,皇帝\都直接曝露在他二人面前,這樣可以說是信任他們,倚為心腹,另一方面,若他們不得力,皇帝得不到他需要的,就是分分鐘殺人滅口的節奏。
宇文風不是天生玩弄政治的人,也不懂官場那一套潛規則。
可自景元帝登基,這四年陸續搞垮了多少世有大族,殺戮官員上百名,殺伐決斷,乾綱獨斷,卻不同於仁宣帝溫和的作派,若不得皇帝的意,當下一個就會不當,便是萬劫不復。
宇文風看得很清楚,皇帝眉眼間隱隱一股煞氣。
顧宜芳靜靜地看著他,也不知過了多久,淡淡地露出一抹笑:「你二人甚有本領,朕視為心腹,也希望二位不要藏私。」
宇文風起身便是長揖到地,「微臣謝陛下抬愛,豈敢藏私?願為陛下效犬之馬,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
玄空也緊隨宇文風一個長揖。心裡卻不禁感嘆,便是宇文風這等學識淵博,脫塵出世之士,在廟堂之高說起官話馬屁也是一套一套的,就跟不過腦子,自動就從嘴裡往外蹦似的。
直到這時,顧宜芳才滿意地點點頭,拳頭輕輕放開,反手將謝玖微涼的手握在掌心。
「朕從前曾與你們說過,一個人若魂魄分別進\入兩個身體,又該如何,當時你們支吾推擋,現在可有答案?」顧宜芳目光深沉地注視著站在面前的二人,將他們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內。
「皇后在這身上復生,便能看見鬼魂,也是因為靈魂不全所造成的原因嗎?」
宇文風和玄空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儘管他們循著蛛絲馬跡得出了同樣的結論,皇帝這般直白地就把事情原委給說出來,還是給他們驚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好歹都是成年人,都是久經世情之人,大家心裡都明白的,何必這般直白,委婉一些不好嗎?
皇帝這是真拿他們當心腹了,可這種掏心挖肺的心腹,一旦沒了用處,又有短處落在他們手裡,皇帝會那麼宅心仁厚地放過他們?
皇帝根本不是走宅心仁厚的路線!
事實上,不只宇文風和玄空震驚,就連謝玖也吃驚不小。
她驀地瞪大了眼睛,只見顧宜芳看也沒看她一眼,卻像是感覺到了她滿腹的疑問,握著她的那隻大掌輕輕在她手上一緊。「既是要宇文監正與玄空道長相助,自然要坦誠相告,若一再隱瞞,只恐誤事。」
「是嗎,宇文監正?」顧宜芳笑問。
宇文風硬著頭皮回道:「陛下英明,正是此理。」
是這個理,可他就是不想知道,行不行?!
歷朝歷代的欽天監都是有事在觀星台看看星象,沒事在家磕磕瓜子,翻翻話本子解悶,偏大燕朝開國他們這欽天監一代不如一代,居然淪為皇家御\用找墓地的師父,副手在觀星台閑的發霉長霉,他堂堂的監正千里迢迢,爬山下河,走動闖西,雖說公款吃喝,可是這些年舟軍勞頓,也把他折騰了個夠嗆。
誰知好不容易回來瀟洒沒幾天,就被皇帝給拖下了水,分分鐘嗆死在皇帝的手上。
「依二位高見,皇后如今心不藏神,卻是何原因?可是因為魂魄不齊所致嗎?」
玄空見宇文見都高談闊論,毫不藏私,他也不遮遮掩掩,沒準真出個有用的主意,保住了皇后的命,皇帝一高興不僅不會要了他們的命,榮華富貴也緊跟著就來了。
「自盤古開天劈地,人類繁衍千年,也沒個人能把魂魄研究透徹。不過心不藏神,這是普通人受到驚嚇,或者疾病也會有的癥狀,並不一定是魂魄不齊所致。」他微微一頓,雙目閃出一抹精\光。
「若陛下想一了百了,永絕後患,宗正天一道有一道法,便是聚魂引魄之術,雖說耗時費力,折損陰德,但為陛下效力分憂,老道願勉力一試。」
一聽這名字,謝玖便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何為『聚魂引魄』?」顧宜芳眼睛一亮,身體微微前傾,急切地問道。
玄空向前一步,輕聲道:「陛下恕罪,此道因果極重,便是將人殺了,布下陣法勾其三魂七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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