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破六韓拔陵

正光四年(523)﹐懷荒鎮民忿鎮將於景不發糧廩﹐殺景反。二月﹐沃野鎮民破六韓拔陵聚眾起義﹐攻佔沃野鎮﹐改元真王。一時之間，天下震動。

沃野鎮將於祚因為治下之民叛亂，削去一切爵位，本來難逃一死。他暗中賄賂開府儀同三司、丞相元叉和侍中劉騰得免。孝明帝元詡下詔，命其戴罪立功。

三月，東西兩部高車發動叛亂，響應破六韓拔陵，其餘五鎮，騷亂不斷，隨時可成燎原之勢。

中軍大帳，破六韓拔陵直視著方九天，微笑道：「方先生真的好智謀，他日若成大業，一定委先生以國師之位。」

方九天道：「方某才智淺陋，恐怕難堪大任。再說，真帥帳下謀士眾多，又怎麼會缺少計策！」，

他走到木桌前，展開一張地圖道，「真帥首起義師，旬日間四方響應，由此可見人心向背。根據探子回報，現在京師洛陽已經落成一團。六鎮不久就會落入義軍的手中，而現在徐州刺史是元顥，此人懦弱無謀，不足為慮。益州刺史元法僧久有異志，假若真帥揮師洛陽，他一定會坐山觀虎鬥。唯一有實力的則是尚書李崇，此人聲望雖隆，可惜已經到了風燭殘年，來日無多了。」

「至於於謹，他雖然在和阿那環一戰中揚名天下，奈何根基尚淺，現在大魏軍權握在幾個王爺手中，他是無能為力的。可是河間王元琛、高陽王元雍、廣陽王元淵、彰武王元融等人，又怎麼會是真帥的對手！」

「再說，南方蕭衍雖然偏安一隅，自從十年前北伐失敗，便沒有了統一中原的志向，那不過是沒有機會而已。假如中原亂成一團，他絕對會傾盡全國之兵進軍中原。無論北方亂成什麼樣子，朝廷都不會把整個帝國長江防線的兵力北撤的。」

「所以方先生勸我和醉帥兵分兩路，由我率領大軍南下洛陽，而他則率軍拿下懷朔武川。www.這樣可以最大可能地牽制朝廷的兵力，是嗎？」

「不錯，原來真帥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是真帥難道沒有想過，雖然朝廷不能聚合眾軍，我們也同樣分散兵力。現在我們兵力不多，只有區區兩萬，現在又兵分兩路，一旦朝廷借軍助剿，只怕我們是首尾難顧，覆滅只在頃刻。」

破六韓拔陵大笑道：「當初方先生起初這條計謀，一定有了應對之策，何不說出來大家一起探討！」

方九天道：「沒有計謀是萬能的，為將之道不過天時、地利、人和、虛實的綜合而已。方某認為真帥為虛，率軍佯作南下，吸引朝廷大軍注意，醉帥為實，在最快的時間內拿下懷朔武川。然後回師支援真帥，兩軍夾擊之下，形勢便會陡然逆轉。現在高車六部已經歸降真帥，恆州刺史慕容遠態度曖昧。到現在還在做著光復大燕國的美夢。整個北方已經基本上使我們的地盤。可是一旦真帥稍有不利，這些人就會蠢蠢欲動。最重要的是，一旦朝廷勾結阿那環共同對付真帥，我們就會背腹受敵。所以當前需要做的是，交結阿那環共同對付朝廷。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

「哈哈哈，方先生多慮了。蠕蠕（北魏人對柔然的蔑稱）新敗於朝廷，遠遁塞北，二者之仇不共戴天。再說這六鎮本來就是為了防止蠕蠕入侵而設，你們認為朝廷會走這一步棋嗎。一旦向蠕蠕借軍，無異於告訴外族，大魏已經虛弱不堪，帶來的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先生的心意我了解了，但我破六韓拔陵又豈是易於之輩。傳我的將令，三軍準備十日口糧，大休三日後進軍夏州。」

方九天看著破六韓拔陵自信的笑聲，突然感到很冷。他捲起地圖，不動聲色道：「當今洛陽形勢未明，需要有一人前去探聽消息。方某不才，願為前驅。」

破六韓拔陵道：「好，我也正有此打算。不知先生需要多少人手？」

「不必了，人多反而容易暴露。尤其現在關中對來自北方的難民盤查甚嚴，方某隻需和小侄一起前往即可。」

「哦，風寨主不一起去嗎？」

聽到這句話，方九天後背已經汗水淋淋。他知道破六韓拔陵已經動了懷疑。

現在的義軍，本來就是利益的結合。各族之間暫時拋棄成見走到一起。可是一旦危機來臨，義軍便會瞬時瓦解。

他方九天雖然不怕破六韓拔陵，更何況還有整個風家寨作為後盾，但是也無法否定破六韓拔陵的能力。更沒有沒有把握能在對方的攻擊下全身而退。

再說，他們決定支持破六韓拔陵舉義，本身就想在其中找到時機舉起武悼天王的大旗。只有天下足夠的亂，他們才能完成遺志。一旦與破六韓拔陵反目，自己無疑置身於朝廷和義軍的夾縫之中，生存會更困難。

說白了，他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而已。沒到最後一刻，誰也不願意和對方撕破臉。

「不是，方兄弟會留在義軍，此行方某此行兩人足矣。天嘯雖然年幼，自幼跟隨方某，關鍵時刻還是有些用處的！」

破六韓舒展眉頭，「如此最好，我還有很多地方要藉助方兄弟。一時半刻又怎麼捨得讓他離開！」

忽然帳外傳來一陣馬嘶，然後是一陣叫好聲。

「孔雀，怎麼回事？」破六韓拔陵臉上充滿疑惑，更多的是惱怒。到底是誰敢無視他破六韓的權威，在軍營中鬧事！

破六韓孔雀低頭走出帳外查看，走進來時，臉上竟然掛著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看到叔父生氣的面孔，笑容硬生生地憋在臉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破六韓拔陵皺著眉頭走出大帳，看到眼前的一幕，忽然笑出聲來：「胡鬧！真是胡鬧！」

只見地上長弓天嘯和破六韓明月廝打在一起，這哪裡是在打架，簡直就是街頭混混為了一個饅頭在拚命。破六韓明月珍貴的狐皮小裘上滿是枯草，頭髮垂落雙肩，散亂的如同草原上的谷堆。長弓天嘯也好不到哪裡去，他的臉上已是數道血痕，其中眉毛上的一道要是再重一點，就要破相了。明顯是明月的傑作。

破六韓明月一臉委屈狀，眼睛彷彿隨時要流下淚來。可是她終於忍住不哭。只是被天嘯甩開后，又要撲上去拚命。

「天嘯，怎麼回事！你可是真有出息啊，男子漢大丈夫竟然欺負人家小姑娘！」方九天也是一臉茫然，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

「誰知道這瘋婆子是不是吃錯藥了，我正和各位兄弟討教武藝，沒想到這瘋婆子來到就用馬鞭抽我，我左躲右閃，她總是不停手，實在是不可理喻！」

破六韓拔陵走上前去，看著心愛的女兒，沉聲道：「明月，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破六韓拔陵的女兒什麼時候如此不講理了？」

破六韓明月看著父親，又看著眼前的混蛋，忽然跺了跺腳，淚奔而去。

破六韓拔陵皺眉道：「中軍，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走過來一個小兵，一五一十地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原來破六韓明月此行跟隨父親南下，她無聊之下在軍營走動，偶然間竟然有人說起：你們知道真帥的女婿是誰嗎？想知道嗎？呵呵，他就是我們寨主的侄兒，長弓天嘯。聽到這裡，她頓時氣炸了肺，本來就驕傲的她，怎麼會容忍別人如此侮辱。當時就找長弓天嘯算賬。

那人不是別人，就是風家寨的二當家的黃二。他也是無聊之極，在軍中吹吹牛拉拉人氣，沒想到被人家聽了去。接著就發生了那一幕。

大概長弓天嘯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信口胡謅，竟然惹來飛天橫禍。

破六韓拔陵聽完前因後果，轉身向方九天道：「方先生以為如何，我們何不將錯就錯，兩家結為親家！」

聽到這句話，長弓天嘯驚呆了！他實在沒想到艷福竟然來的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