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風雨雷電雪

村莊處在山圍之中。四周的山峰就是它天然的屏障。要不是有人帶路，外人很難找到這個地方。

這是一個很小的村莊，小到只有十幾家獵戶。

可是風無炎知道，太行山沒有人會小瞧這個村莊。小瞧這個村莊的幾伙強盜，都已經去見了閻王。

房屋是由巨石壘積而成，分佈雜亂地毫無規律，但是每一個地方都存在致命的陷阱。也許是身邊的一棵小草，也許是腳下的一棵石頭，都會在不經意間要了你的命。

「你就是風家寨寨主？」方九天輕聲問道。

「怎麼，不像？」風無炎冷冷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你錯了，你要找的人，包括我。」方九天大笑道，「我們找你好久了，沒想到現在才見到。」

「哦，是嗎?難道你連我想找誰都知道?」風無炎皺眉道。

「不錯！」方九天笑容不減，雖然風無炎看到這種笑容，有種想上前踹一腳的衝動。

長弓天嘯走到方九天面前，撒嬌道：「方叔叔，你怎麼這樣對待客人啊！」他嘴裡說著「客人，」眼鏡卻是亂眨，那意思是說，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還不幫我報仇！

風無炎沉默，因為他找不到合適的話來說，抑或他不想和眼前這個人多說什麼。

方九天看著他，忽然拍了拍手。只見四隻斧頭盤旋而來，尖銳的呼嘯聲撕裂著空氣。長弓天嘯知道，那是雨雪雷電四位叔叔出手了。長這麼大，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四位叔叔同時出手過。

從小的時候，身邊的人告訴他最多的就是報仇。他知道害死他父母的是元漸，是當今太后胡崇華。所以他即使每天訓練八個時辰，也咬牙堅忍。為了就是有一天能夠手刃仇人。

風無炎見到這四把斧頭，臉上全是喜意。他伸手從馬上抄起斧頭，也向空中擲去。五把斧頭在空中相撞，發出耀眼的光芒。

山林中鳥類哀嚎著拍動著翅膀，野獸則四處亂竄。一陣陣野牛、豹子和土狼的嘯聲此起彼伏。

本來今天太陽就很好，這個地方的位置也正好讓陽光毫無阻擋地照到。可是和碰撞產生的光芒相比，陽光就好比螢火蟲之比日月。

楚軒驚訝地長大著嘴巴。他實在想不到斧頭還可以這樣用。眼前這一幕讓他忘記了一切，包括他自己是誰。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冷!

五把斧頭在天空中纏鬥不休，彷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著他們。卻不知道風雨雷電雪五人眼中同時閃過了一絲惋惜。他們知道，這把伴隨著自己的家族走過一百七十一年的斧頭，伴隨著自己殺敵無數的利器，今日消失了。

他們五家的每一代人，在得到這把斧頭的時候，得到的遺言都是同一句話：尋找和自己持有同樣斧頭的人，五家聚齊，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有時候午夜夢回，他們幻想著手持巨斧，在人群中奮力廝殺。他們每一代人都幻想著自己能成為完成祖宗遺志的那個人！可是每一代人都鬱鬱而終。

今之胡夷者，狼子野心，以擄掠屠戮為樂，強搶漢地為榮。而今之中原，北地滄涼，衣冠南遷，胡狄遍地，漢家子弟幾欲被數屠殆盡。天地間，風雲變色，草木含悲！四海有倒懸之急，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復仇之憾。中原危矣！大漢危矣！華夏危矣！

一百七十年前，司馬家皇帝棄子民南去，留在中原的都是毫無老弱病殘。沒有人可憐他們，沒有人同情他們。在胡人眼裡，他們就是兩腳羊，是可以無情蹂躪的一群人。是可以充當軍糧的牲口。

匈奴來了，晉惠帝成了他們的俘虜。鮮卑來了，黃河成為他們的後花園，羯族、羌族、氐族，每一個游牧民族來到中原都大肆洗劫一番。而處在社會最底層的漢族則是最好的戰利品。

直到一個人的出現。中原的漢人才知道怎樣生存下去。他們才知道，即使晉朝司馬家拋棄了他們，他們還可以自救。他們在這個人的帶領下，日日而戰，月月流血，終於讓外族不敢小瞧漢民。這位大英雄的名字叫：冉閔。

五把斧頭盤旋良久，外形逐漸模糊。原本亮銀色的斧身逐漸變化，成為赤橙黃綠紫五種顏色。周圍的人根本分不清這到底是五把斧頭還是五塊顏料。他們只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見到如此古怪的戰鬥。

這是在戰鬥么？

風雨雷電雪五人獃獃地看著天空，雖然斧頭是他們的，可是眼前這番變化絕對出乎他們意料。他們本來只是想驗證自己的身份，告訴對方，自己就是對方正在尋找的那個人。而取得對方信任的最好方法，就是亮出自己的身份。

還有比斧頭更好的憑證嗎?當初雨雪雷電四人見面時，也是以這種方式取得對方認可的。

天空中五彩的東西持續了整整一盞茶的功夫，光芒終於暗了下來。只聽「噹啷」一聲，天空中的東西終於落了下來。

周圍的人急忙向地上看去，忽然驚呆了。

不論是風雪雨雷電五人，還是方九天，亦或是楚軒、長弓天嘯，沒有人會想到有這種變化，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閃過一個疑惑：怎麼會這樣？

因為落在地上的已經不是五把斧頭，而是一把大戟，一把漆黑的大戟！

要不是親眼所見，楚軒一定認為自己是在山下的集市上看雜耍。可是現在，他知道：不是！

風雪雨雷電和方九天獃獃地看著地上的大戟，腦海里同時冒出了一個人，一個讓他們期待已久的人物。也許他們不相信輪迴，可是他們相信蒼天。十年前五人同時投入張敬之的的將軍府，就是無意之中看到了張敬之的後背上有一條大戟。

為了投入將軍府，他們精心策劃了一齣戲劇：方九天被人追殺，然後被張敬之救下，為報答救命之恩，投入其麾下。

而風無炎的目光卻投向了長弓天嘯的後背。那條刺青他見到不到四個時辰。

六人互望一眼，忽然齊齊地拜在長弓天嘯腳下:微臣參見少主！

因為他們知道，也許以前他們平凡過，風光過，榮耀過，沉淪過，可是當他們聚集在這條大戟身邊，他們以後的人生就會充滿傳奇。

因為有這條大戟，他們以後將無所畏懼!此時他們的眼中，已充滿淚水!

楚軒獃獃地站在那裡，他不能理解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他雖然知道天嘯這小子身份不平凡，可從來沒想到會如此榮耀。事情已經脫離了他理解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