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楚楚可憐，煽起眾怒

「各位鄉親父老，叔伯大爺！各位大姐、大嬸！我，就是被連家虐待的受氣婦－－－麗娘，而今，被連秀才的新妻逼迫，麗娘自認行得正，坐得端，就與她理上一理，各位！還請做個見證，斷個公道。麗娘先在此謝過！」說完團團施禮。

周圍一片客氣聲，誰不知道連婆子做下的造孽事？這麗娘都有禮有節的請託了，自然能幫幾句嘴就幫上唄，又不花錢、不出力氣！

此時躲在茶葉店裡的長志著急，這朱三娘那麼大塊頭，麗娘姐姐會不會吃虧啊？山羊鬍老闆招手：「小子，你跟麗娘一路的？」見長志點頭承認，拉了他的手：「走，給麗娘助陣去！」

「大家都知道，麗娘的嫁妝，絲毫不存的被搶去了！和離時，麗娘除了一張和離書和一身衣裳，是分文也無，一針一線皆沒能帶得回娘家！那麼，連秀才本著愧疚心理，補償麗娘二十兩銀子，有何不妥？」

麗娘與朱三娘的目光對視，甜糯的聲音冷冷的：「彼時，你朱三娘還不是連秀才的妻，甚至，連婚契都未結，何來連秀才的一切都要交付你保管一說？」

「我不管~~~反正，連秀才的銀子，就該是我的－－－再多嘴，小心拳頭！」揮揮湯碗般大的拳頭，朱三娘威脅。

「你敢！今日你敢動麗娘一根毫毛，扭送到衙門去，大棒伺候！」茶葉店老闆對朱三娘怒目而視，猖狂到如此地步，還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威脅人！當真以為沒王法、無人治得了她？

縮了縮肥短的脖子，朱三娘轉眼看四周，見一個個都是一副很贊同的表情，垂下拳頭：「反正，拿了銀子就該還~~~」

拉高袖子，給周圍的人看看那瘦得麻桿一樣的胳膊，「各位鄉親父老，各位叔伯大爺，各位大姐、大嬸，你們看看我的胳膊，這，是調理、進補養了三個半月，才長出來的一點點肉！」

擠出幾滴眼淚，悲切嘶聲：「可想而知，當初的麗娘被連家掃地出門之時，該是瘦成副何等模樣！而今，朱三娘討要連秀才補償麗娘的二十兩銀子，請問，麗娘該是不該，還回這二十兩銀子？」

米七的朱三娘高、黑、壯，對比瘦小蘿莉臉的麗娘，完全不等對的體型，強烈的視覺對撞，任何人都會對弱者更加富有同情心的。

「憑什麼要還？堅決不還~~連養身葯錢都不夠！」好幾個出聲。

「不要說什麼補償~~~單就麗娘你的嫁妝錢，怕是分毫未拿得回來吧？」一個清朗的聲音在人堆里響起，接著走出花哨男，他對麗娘點點頭。

「是的，當初爹爹花了三十兩銀子，為麗娘準備了各色嫁妝。」原主留下的記憶里確實有這一事。感激的瞧眼花哨男，多謝提醒啊，這碼事被她給拋到腦後去了！

「那就對了！各位－－－都是算得來帳的人，二十兩和那三十兩還相差十兩吶！那，朱三娘，按你的說辭，連秀才的一切都是你的，麗娘的這十兩差價，你是不是也該認下，給麗娘補上？」

眾人附和，七嘴八舌的讓朱三娘還十兩銀子給麗娘。

朱三娘傻眼了，猛不丁的她從討債人，變成了欠債人！這怎麼得行－－－朱三娘才不肯吃虧！

「那是你和連婆子的事，牽扯上我幹嗎？我只管連秀才給你的銀子~~~他的銀子都到了你手裡，作為妻子我只認這茬。」難得的聰明了一回，雖然，理由也是牽強附會。

各個都為她的厚臉皮好笑，難得有如此潑辣不講道理的婦人，人群中知道朱三娘的事迹的，趁機講出來，引出一陣驚呼聲。

「連秀才，確實在和離時補償麗娘二十兩銀子，這點，麗娘承認！但是－－－不等於他將所有的身家都給了我！」麗娘才不肯背這黑鍋！明明是連秀才花天酒地，送給心尖尖「好嬌嬌」去了！

「至於你家相公其餘銀錢去了何處，你不問他本人，卻來問我一個和離的婦人，不覺得極其荒唐么？」

「我家秀才就是說的銀子給了你！」朱三娘就死死咬住這句不放口。

「一個秀才出門總有諸多應酬，與三五好友聚會，吟詩作對、風花雪月，難道喝風飲露？對月空唱？」

朱三娘跳起來：「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管找你要銀子。」

麗娘大怒，跟如此蠢貨也沒心情講什麼道理了，「銀子沒了！！都變成湯藥喝到肚子里去了~~你要怎麼地？擺下道來！」

「老娘到你家去搜－－－你有多金貴，能吃得了二十兩銀子的葯錢？？我才不信！」

全場嘩然，這朱三娘有沒有點常識啊？這是要公然搶劫嗎？也不怕下大牢。

見朱三娘當真的轉身要走，麗娘氣極而笑：「你給我站住~~~朱三娘~~~現在你是堂堂的秀才娘子，有些話，還是考慮清楚才張口！有些行為，還請再三思量！不為你這張厚比城牆的黑臉，單單為了你家秀才的名聲，不至於被你糟蹋到被士院干涉除名，你，還是悠著點的好。」

朱三娘一驚停了腳步，難道，當個秀才娘子，還有恁多講究？要知道，她當初同意嫁給連家，就是沖這個秀才娘子的名頭去的。

「一屋不掃何一掃天下，連秀才如果連個婦人都管不住，任何人都會質疑他的學識、能力，以後還想更進一步，怕是阻礙重重嘍。」書店老闆幽幽道，看熱鬧的人都對他抱拳施禮，麗娘也朝他施福禮，書店老闆沖麗娘微微頷首。

據說縣令每年都要給書店老闆拜年送禮，也不曉得究竟有多大名頭，卻只肯固守一小書店。

旁邊花哨男幫腔：「秀才的妻子，是絕對不能有下大牢的污點的，還是以搶劫罪名而下的大牢！你去麗娘家搶錢去吧，我精神上支持你！~~~大家，支持她去吧，連秀才有了理由，休掉醜婦另娶美嬌娘，肯定會感謝我等的。」

「對！對，去搶~~~快去呀，慢點李大柱就把剩餘的銀子給花了~~~！」

「我猜連秀才，巴不得休掉這樣的婦人~~~！」好些糙漢子擠眉溜眼的。

此時的科舉是主考副薦制，滿腹經綸卻無人舉薦，進不了考場，再好的才華也只能被埋沒。因此，士子們都相當注重名聲，愛惜羽毛！敗壞了名聲被唾罵還是小事，青雲路從此斷送，官途也就無望了，那，他們寒窗苦讀的意義何在？

朱三娘有了顧忌，麗娘微微低頭沒有再乘勝追擊，無它，她現在是「小可憐」，自然是不能咄咄逼人！否則，小白蓮形象一坍塌……

「朱三娘，你實在不忿那二十兩銀子歸屬，可以往衙門遞狀紙－－－否則，以後別再拿銀錢扯旗鬧事！律法，不僅僅是筆墨在紙上寫就的書！」書店老闆－－－您真是高桿！一句話就打趴下了朱三娘。

「切~~還不是欺負老實人！今日，沒我等，麗娘這小點的個子，還不定吃什麼大虧！」

「以為力氣大就橫行無忌？跟老子比劃比劃－－－－上撒？」

在眾人的聲討中，朱三娘無功而返，怏怏而去，丟人啥的，她無所謂，就是肉疼那二十兩銀子，還有，那衣領處的唇印刺目得緊。

「麗娘謝謝－－－謝謝各位父老鄉親，叔伯大爺，謝謝各位大姐、大嬸，今日，麗娘得虧各位仗義，出言喝退朱三娘。麗娘有禮了！」

麗娘團團施禮，表情要多感激就有多感激，眼淚花花的，不是感動是疼的，是她剛才掐自己時，用力過猛指甲陷肉里去了的緣故。裝，還是要吃點苦頭的！

「麗娘別多禮了~~快家去吧！身子都沒養好，還得天天走街串巷賣滷肉，糊口不容易啊~~~」

「麗娘，明兒上午給我送兩斤滷肉來~~！」書店老闆在麗娘的連聲答應中，施施然回家了。

「麗娘，我也是要一斤……」

「我……」

瞧瞧，扮小可憐多大的好處啊！~~~

綳著臉憋著笑，麗娘謝過花哨男、茶葉店老闆，也忘記了要買好茶葉的事，帶著長志往家走。走到全順雜貨時，進去買了些堅果，桃子、櫻桃，又想著玉瑩吃藥苦口，買了些蜜餞、梅干，還有桃片等零嘴。

「姐姐，別花錢了！」長志終於明白了賺錢的艱難，姐姐吆喝一下午的錢都花沒了，一看就是給小孩子買的。

「無礙，你們是尊貴的小客人嘛！」麗娘心裡幻想著，將來自家的小包子也是如此懂事、可愛該有多美。

長志沉默了，心裡盤算著見著爹爹，一定要些銀錢酬謝姐姐，想想在家時，對奴僕隨手打賞就沒下過一兩銀的。今天辛苦的走了下午，才賣了128個銅板，還要不斷吆喝，而且，還要被人欺負！

回到家，麗娘將點心、蜜餞擺上，讓兄妹三個盡情吃，進廚房舀水洗桃子、櫻桃。

「哥哥，妹妹，今天我……那黑女人一臉橫肉，個頭有－－－那麼大，眼睛魚泡眼閃著凶光，殺氣騰騰……她跳腳的時候，地面都在抖……姐姐哭得好可憐！不曉得是不是被欺負得太慘了！那女人好沒道理，好多人都罵那個肥婆，茶葉店的老爺爺還說要送她衙門挨板子……」

連玉瑩都聚精會神的聽，長志很有講故事的天分，繪聲繪色的講得精彩又吸引人。

「嗯，等明晚爹爹來了，看爹爹是何態度，但是，別做什麼傷人感情的舉動，可知？」

長志抓抓額角，哥哥當他是傻瓜嗎？「知道~~~了。」

晚上的桃花魚，讓三個孩子愛得不行，因為是清蒸的，小玉瑩也吃了不少，麗娘和李大柱見狀，沒捨得夾一筷子，都讓給孩子們吃了。

「麗娘姐姐，你做的飯食真香~~~！」長志吃得滿嘴油光。

麗娘粲然一笑：「這哪是我做的香，是你們肚子餓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