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仙域第一殺陣歸位
鐺!
鐘鳴祭祀之音彷彿從上古幽幽傳來,聖音鐘鳴整整九十九下,毫無徵兆地,整片天道復甦了。極北疆界,仙樂絢爛籠罩十方天地,天地鳴動,古聖山被氤氳玄奧的法則神紋籠罩得神秘莫測。
正是被封印的遠古仙域,世間最無上的至尊殿堂。毫無徵兆,仙域竟然開啟了。
伏蟄於各大禁區恐怖存在紛紛醒來,如真龍騰空,恐怖威壓震懾百里疆域。有絕代聖王自上古稱雄自封至今,蘇醒卻還是中年模樣,瞬息千里,掠向北方,傳來悠悠長嘆。
「世道更迭,恍惚萬載已逝。聖山興復,陛下堪在否。」
虛無的鬼域,死靈亦或是傀儡自厄難廢土爬起,行屍走肉般,卻像朝聖的使者,鬼氣森森,整齊闊步,走向北方。
「是誰擅自仙域封印!」更深處,無盡死氣匯聚,凝聚成一道無上法身,整片天地黯然失色。
大陸偏遠地域,尋常小城。一位老者自地下走出,鬚髮盡白,雙目渾濁,看上去倒是和尋常老農別無二樣。上望,喃喃低語。
「仙域封印已開,仙尊陛下,真的是您么。」
嗓音帶著古樸蒼桑之意,他分明站在原地,卻像與世隔開了般,身體獨在一方天地,無人注意到他。法祖臻至巔峰已然返璞歸真,此刻但見北方驚變也無法淡然,縮地成寸,一步遠去。
修真界,無上仙祖出關,悄無聲息,卻有近百位古國老祖緊隨其後,退卻半步不敢上前。
此地雲淡風輕,小鎮依舊。
而此時,世間最莊嚴的古老儀式就此啟動,仙元以北疆界,恐怖波動一瞬間傳遍千里,天地齊震,仙光璀璨,霞光萬丈。那種無與倫比的浩瀚偉力有如天地初開,震人心魄。
大陸整個觸及羽化壁的無上老祖紛紛出關,前往仙域朝聖,肅然而莊重。反觀境界稍低之輩,除了鐘響剎那渾身發毛,並無實感。就像齊國老祖及妖皇陌戟曾說的那樣,境界越高,遭到的法則壓制越明顯,越臻至高位越有很多身不由己,得了萬靈信仰就得庇佑萬靈。
仙域聖地,古山山巔極盡天穹之地,聖白的至尊殿堂自上古屹立至今。
據傳震古爍今的第一殺陣在仙域大變,仙族被屠前,被轉移到了外界某處,被強者看守鎮壓。那殺陣能由仙血祭煉,一旦開啟,封困空間斬殺一切敵,
最讓人悚然的殺陣不在此地,仙域開啟后演化的陣法頂多也只是幻境迷幻人,真要進來也只是廢上些時日罷了。
魔族曾費盡心力尋此殺陣,搜遍整個大陸,也不知事後究竟尋到了沒有。總之如今的仙域沒了殺機,當是真正的聖地,安寧祥和。而且機不可失。
若是知曉這些,估計不知會有多少人前赴後繼,沖向仙域。
古老的神聖殿堂,聖景一如往昔,泛著神霞華光,聖潔、超然而祥和。橫渡歲月洪荒千萬載過去,威嚴依舊。
突然,恣意的笑聲打破沉寂。
神台上,那人白衣勝雪,衣不染塵,與這聖白的殿堂尤為相配,姿態卻毫無敬意,一腳踩在神台上極盡放肆。匍匐在地的眾人渾身包裹在黑袍中,隱了魔氣,神情恭敬無比,眼裡儘是火熱。
「風水輪流轉,仙域的確也該易主了,只是沒想到你會甘願將仙域拱手送人。這般輕而易舉就能得到,還真叫本皇受寵若驚,既然您如此捨得,當初何苦守著不放。」
仙塵白衣白髮,紫袍華緞,走上台階,走到一半轉過身來,俯瞰下方。
「當初仙域被封絕非您一人所為,如今僅憑一人破開,想必消耗元神,換做是本皇,就算真能開啟,只怕是連站都站不穩了。真不愧是尊上。」
魔尊黑髮如瀑,立在台階之下,望向熟悉的景色,微微出神。
白雲蒼狗,曾經的仙域勝景,如今蕭條又冷清。匍匐在地的近萬魔眾,當年仙族輝煌之際,也曾站在這裡。
似乎對淵落的失神很滿意,仙塵眼裡的嘲諷不加掩飾,勾起嘴角冷笑。
「怎麼不說話?仙域開啟后法則還未演化成型,應仙道法則相邀,那些老不死的正在趕來的路上,一時半會也到不了,反正您暫時也出不去,不妨和本皇聊會。」
「你想和本尊說什麼。」玄黑面具遮了半張臉,淵落揚了揚下巴,露出的半截輪廓稜角分明,精緻完美。
「還自稱本尊呢,笑話!莫非事到如今你還真以為自己依舊是仙尊高人一等?那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不敢?還是說你就甘心本皇奪了你的全部信仰,包括天地尊位,一併奉上,你還能無動於衷!」仙塵怒吼出聲,他受夠了眼前這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也不相信這人就這麼任他擺布。
「你想讓本尊重回仙尊位?」淵落看向他。
「可你能么?換句話說……」仙塵默了下,沒有說下去。魔尊重回仙尊位,更何況還是在仙域,仙尊信仰最強盛之地,兩種不同信仰於一身,衝突噬身,被大道察覺必遭天誅。
若不深入細思,簡單點理解,最表層的一點,仙尊也只有封印了仙域,才敢以魔尊身份坐鎮魔域這麼多年還能安然無恙。
若扯到仙族,扯到因果輪迴,世間百態,那便複雜了。
總之萬變不離其宗,公然忤逆大道欺天而行,依舊毫髮無損至今,仙尊的每一步棋,向來嚴密精確到匪夷所思。
唯獨齊木!值得仙尊一而再再而三為他拋棄原則么!
想到這個,仙塵臉色難看了不少,手按在階梯扶手上用力,根骨分明。他有些看不透了,太輕而易舉了,這是仙尊嗎,頻頻失誤,頻繁讓步,連仙域也不要了。
沒人比淵落本人更清楚一旦仙域開啟,首當其衝遭罪的會是誰!
「哈哈,你都不擔心,本皇又豈會在乎。還是說些輕鬆些的,區區神蠱解藥,換得這仙域想想還有些不真實,據說仙域有九轉往生陣,每一道紋路都是由真正的大道法則勾勒而成,能洗滌人的神魂,不用強勢鎮壓就能得其信仰,這用來對付那些老不死的最好不過,尊上可否帶我去看看?」仙塵鬆開手,白玉神晶碎屑順著指縫簌簌落下。
「仙源鎮封之處,只有仙尊能進去,有勞尊上帶路了。」
得了仙域就意味著稱尊!
只有這裡才能聚集天地信仰,得了天地認可,煉化了這一仙源必能位列至尊位,到來的那些無上老祖,哪怕再不情願,也得對他頂禮膜拜。
信仰亦分等級高低,羽化境老祖的信仰如山海,千位尋常人族哪怕再虔誠,信仰力加起來也不過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大山上的一粒砂石。
仙域被封聖地,實至名歸。
淵落皺眉:「你自幼在這兒長大,仙域你熟悉得很,自己去找。」
「原來你還記得以前我……」仙塵眼睛亮了些,又迅速黯淡,蒙上陰鷙,他有些不情願,卻又忍不住看著他。正要走下去時,有人走上前,壓低嗓音,擔憂道。
「主上別掉以輕心,仙尊詭計多端,恐怕會……」
「滾,這裡輪不到你說話。」仙塵臉色冰冷,就連餘光也不屑施捨。震開宮漠,連稍微擦肩也覺得嫌惡。
這一下完全沒留手,宮漠心肺俱損,喉間一抹腥甜只得咽下,面露苦澀,順從退開。
仙塵走到淵落身邊,想要拉他的手,最後卻只牽著衣袖。
「我只是想和你一塊走走,就像你以前遷就我那樣,最後遷就我一次,淵落,你回去就要成親了,能這樣和你面對面相安無事的機會,實在太少。」
「走吧。」
兩人同行,及至空谷,似有萬道金光編織而成的聖巢,九轉往生陣是立著的形狀浮在空中,如瑰麗的精玉寶石,璀璨奪目。破開封印的剎那,轟隆巨響,那種刺眼灼熱之感才散去了不少!
天地驚變,轟隆巨響聲不斷,肉眼能見的神紋蕩漾向四方,波紋穿透空間頓時席捲整片仙域。
往生陣一開,輪迴往生,仙子隕落,仙族的信仰頃刻崩塌,陣法之上顯示出了一則畫面,正好是齊木屠殺聖姚的剎那。地點竟然就在聖山不遠處。
仙塵眸中精光閃現,難以言狀的情緒險些暴露。
他轉過頭,旁側那人如畫一般,長發如瀑,仙風道骨。他終於能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身邊這人。
「尊上,看來事情出乎我的預料,您百般袒護的那人貌似不明白您的用心良苦,還雪上加霜,恰恰好幫了本皇大忙。得收回道賀的話了,那門親事看來是成不了了。」
「往生陣上,看到了什麼?」淵落空無的眸子掠過他周身,仙塵也沒有多餘的神情,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恍然大悟。
「本皇差點忘了,你看不見。」
「無妨。」淵落大手一揮,白光籠罩於神陣之上,但見那一幕,驀然驚愕。
「聖姚,死了。」
仙塵對此毫不驚訝,他斬斷了剩下的畫面,只是靜看著淵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會遭反噬,就淵落這點反應,也沒人會想到是被大道降罰這等毀滅性打擊,而這人竟只是吐了口血,該不會就算仙域開啟,雙重信仰在體內衝擊,也能頑強抗住吧……
想到這裡,仙塵冷笑了下。
他在乎的並非聖姚的死活,只是仙血落地,而下方正是當年被完全剝離仙域,他苦覓多年的第一殺陣!
那處封塵萬載的殺陣已經染了仙血!
已經沒什麼能夠顧忌的了。
突然,淵落驀然一頓,差點吐出一口血,如同滔天巨力襲身,靈魂撕裂般的痛楚令他渾身痙攣,反噬來得極為迅速,方才消耗過度,差點眼前發黑暈厥。
他涅槃羽化,強忍住劇痛抵禦反噬,修復殘軀。看上去就只有背脊綳直了些,臉色有些可怕。
「本皇的這枚棋子到最後依舊物盡其用了一回。神蠱的解藥已經送到他的手裡,按照約定本皇留了他一命,並沒對他下殺手。神蠱既除,這孩子安然無恙。」
「淵落,你保全他這就是結果。你煞費苦心讓他脫離棋盤,可惜他還是沒能走出。仙族至今真正被滅族,還是死在你最看不起的低賤魔族手裡。而你袒護的這人偏偏還是個魔族,他其實早就知道了,一直還天真地以為能騙你呢。」
幾乎是同時,殺機驚天而現,籠罩了整個仙域,聖潔安寧的氛圍肅殺而壓抑,天色驀然昏暗了,這森冷詭風無比熟悉,淵落甚至不必探查就知道了。他正要動身離去,卻頓住,第一殺陣歸位,就憑他現在的軀體根本不能硬闖出去。
淵落恢復冷靜,臉色冷得滲人。
「你閉嘴。本尊去找他。」
「你!哼,憑你現在的狀況不可能活著闖出殺陣……」仙塵說著,但見眼前一幕,鬆了口氣,也就沒再說下去。
淵落直接施展禁忌手段,一道光影自身體上脫出,無暇靈體,虛影成實體,金芒匯聚成道衣罩在身上,正是無垢的仙尊靈體。
分離出純靈體,真身頓時萎靡了百倍不止。手指捏訣,仙域為其護法,撐開天地之光煉製蒲團,法則勾勒禁製法陣,真身盤腿而坐,緩緩閉上了眼。
見狀便有魔族上前想要攔住他。
「殺陣又如何,本尊想走,有誰敢阻!」
淵落話音剛落,擋住他的熟人肉身自爆成虛無。
無垢靈體在殺陣中暢通無阻,能虛化能變成實形,殺伐穿體而過,傷不了分毫。
「全部退下。」仙塵喝退了眾魔族,眸光冰冷,帶著些報復的玩味。
「那人咎由自取,還犯了大錯,把你留下就這麼放過他,也太便宜他了。反正那些人穿過殺陣還要廢些時日,尊上快去快回,否則本皇一不小心把那些迫不及待趕來,誓死效忠於仙尊的愚忠們弄死了,該如何是好。」
威脅的話用這種口氣說出來,沒人敢懷疑真假。這具仙人皮裡面裝著的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連魂魄也並不完整,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淵落離開后,仙塵盯著盤腿而坐的仙尊發獃了一會,而後彎起唇角,抬手拂過一面水鏡。
畫面清晰,上面映著一人。正是齊木。
衣衫襤褸,沾滿鮮血,仙血混著他的血凝固在血衣上,手臂無力地垂下漆黑如焦炭,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他正失神地走著,留下一淺一深的腳印。
聖山附近,四周草木皆兵,他在殺陣開啟前離開,倒還沒被聖山聖主們圍殺,逃竄至今甚至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仙塵忍不住笑出聲,他很高興,齊木越凄慘他越歡喜。
雖然從未把這人放在眼裡,但偏偏淵落在乎,由不得他不在意。
很快了,見到淵落會是什麼表情呢,當年他對仙族出手,懲罰是被一劍洞穿胸膛,如果不是太震驚輕晃了下,尊上那一劍本來是穿心的,當時萬念俱灰,後來怎麼死的他卻記不清了。
齊木,你很快就明白了。無論怎麼解釋也無濟於事,淵落從不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