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正軌
自這日之後,竟是接連幾天都沒有人給送吃食,齊歸遙與白香自是接連吃了好幾天的腌菜,要知道,腌菜這種東西,吃多了沒有幾個人可以受得了,更何況是來自現代的齊歸遙。
白香站在一邊犯愁,眉頭緊皺,看來問題有些大。
齊歸遙吃下最後一口飯菜,便放下碗筷問白香。「你在愁什麼?」雖說齊歸遙也受不了,但總歸是有的吃,有的睡,倒是沒有什麼實際性的大困難擺在她面前。
「啊?」白香回神,眼中劃過一絲慌亂,隨即趕緊道:「奴婢只是在愁吃食的問題,以前從來沒有接連幾天都沒人送吃食的情況,表少爺準備的食物,怕是挨不了幾天了。」
齊歸遙站起身,隨意道:「這明府的人做的還真是夠絕的,若不是我們有後備,估計挨不了多久就得餓死了。」
「嗯!」白香咬了咬唇,陷入沉思。
齊歸遙看著白香,問道:「你是在愁其他的事情吧?」她因為好奇,查看過這院子各處隱藏的腌菜、乾菜等食物,憑他們兩個,吃上兩個月尚不是問題。
「沒有沒有。」白香趕緊搖頭。「食物的問題已經夠愁了,奴婢哪有精力再想其他。」
「哦!」齊歸遙垂眸,掩藏掉眼底的疑惑,不知道白香究竟是掩蓋什麼,又是在愁什麼。既然白香不誠實與她,那她自是要掂量掂量些許什麼。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雖無心與人爭鬥些什麼,但該防的還是得防。
「你是我的陪嫁丫鬟,還是明府給的?」這時齊歸遙才想起問這個問題。
「當然是陪嫁的。」白香答道:「奴婢不僅是奶奶的陪嫁丫鬟,還是在凌家伺候您一起長大的呢!」
「哦!」齊歸遙卸下了一些防備之心。
又是一個夜深人靜之時,白香正在廚房準備飯菜,齊歸遙想幫忙燒火,但白香死活不讓,無奈,她只能站在一邊看著。
這時,陌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白香一喜。「表少爺,您來了。」
凌惜安頷了頷首,便走近齊歸遙,溫潤有禮,卻不乏溫柔道:「表妹。」
齊歸遙審視著眼前男子,略莫二十歲出頭,一身質地不凡的素衣,身材頎長,面目清秀,屬難得的美男子。
只是那眼底毫不掩飾的柔情讓齊歸遙感覺有些礙眼,這是表兄妹戀的戲碼?
不管曾經的齊歸遙對凌惜安是什麼態度,反正現在的她是比較反感被一個自己完全沒有感覺的男子這般看著。
雖俊美又如何?她之前就是被比他還俊美的男人給害死的,所謂越美的東西越是毒。
齊歸遙這陌生且帶著審視,並含著一絲敵意的表情,令凌惜安心頭一震。「表妹,這是怎麼了?」
聞言,白香一驚,趕緊走過來拉過齊歸遙,並悄聲道:「這是表少爺,不要讓他知道你失憶了。」
白香這一提醒,齊歸遙便對凌惜安微笑道:「表哥,你怎麼來了?」
凌惜安怔了怔,見齊歸遙依然是一副溫柔嫻淑的模樣,便消了心頭的疑慮,上前就拉住齊歸遙的手。「我來是帶你回家的。」
隨著他聲音的落下,白香手裡的鍋鏟掉落到地上,隨即她又趕緊撿了起來慌亂的清洗著。
齊歸遙看了看反常的白香,推開凌惜安的手,並道:「表哥大半夜偷偷來這裡,就是要帶我走?你覺得這合適?」古代的道德觀念將人類束縛到什麼程度,她又怎麼會不知。
凌惜安從上到下掃視了齊歸遙一番,見她雖穿著素雅,但明顯不是喪了夫君該有裝扮,於是便問道:「表妹不知道明府發生了大事?」
「不知道。」她只知道明府接連幾天不給東西吃了,小氣的打緊。
聞言,凌惜安抿嘴,面露為難,深呼吸了一下,似是在掙扎什麼,但最後終是道:「明逸那小子已經死了,明家現在算是毀了,你留在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什麼?」齊歸遙大驚,她那連面都沒有見過的夫君竟然死了?
凌惜安看了看鍋里還沒有出鍋的腌菜,緊握起拳頭。「你作為一個妻子,可是最後連夫君逝世,都沒有人過來通知一聲,所有人都忙著喪事,竟然就這樣不聞不問的任你挨餓。」
「他怎麼會死的?」齊歸遙有些難以消化這件事情,照這麼說,明家沒有了男丁,還真是完了。
「他是中毒死的,你怎麼會不知道?」凌惜安疑道:「聽說那日就是從你這裡和你一起中毒的,好在你命大沒有陪了他去。」
「呃?」齊歸遙愣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便掩飾道:「我只是一時難以接受這件事情,所以沒有反應過來。」
「都這樣了,你還放不下他?」凌惜安有些慍怒,「如今他已死,明家沒了頂樑柱,定會亂成一團,你且先呆著,明日我便過來名正言順的將你接走。」
「我為什麼要走?」齊歸遙已經了解到,她在娘家根本就沒有地位,在姥姥家,也是被那舅媽與表妹百般欺負,待哪裡又有什麼區別?
「你不走,莫不是要呆在這裡由守活寡改成守死寡?」
「有何不可?」對齊歸遙來說,她寧願承受已知的煎熬,也不想去承受未知的煎熬,既然明逸已經死了,她自會有辦法謀一筆財產自個兒過日子。
「別鬧了,表妹。」凌惜安又握住齊歸遙的手,勸道:「跟我走,我娶你,相信我,我定會讓你享有嫡妻一般的待遇,一生一世只愛你,不會再讓你受欺負。」
聞言,齊歸遙瞭然一笑,原來他已經有了妻子,也難怪,畢竟歲數到了,只是想拉她去做小妾,她又怎麼可能會答應?
齊歸遙堅定的掰開凌惜安的手,淡然道:「表哥,我勸你別鬧了,我寧願做一個死了夫君的嫡妻,也不想做一個小妾。」
聞言,凌惜安急道:「可是明家現在已經完了,你留在這裡不會有好日子的過的。」
「怎麼個完法?」齊歸遙突然好奇起來。
「怎麼個完法?」凌惜安深呼吸一聲,解答道:「雖說明家是皇親國戚,但畢竟是疏親,當今聖上又怎麼可能會養沒用的人?現在明家唯一的重臣已去世,等於失去了被朝廷利用的價值。而明家唯一讓聖上尊敬的明老夫人也已經隨明逸而去,明家現在剩下的人,既沒有男丁,又沒有與聖上有直接親屬關係的人,聖上自是不會再在這個明家花一絲一毫的心思。」
「可不是說明家有許多生意么?聽說有不少的財產,又怎麼會養不活這一家子?」
「生意?」凌惜安諷刺道:「生意是需要人打理的,剩下一幫女人能幹些什麼?要不了幾天,明家的生意不是被各個親戚給接手,就是直接被負債。就算明家的各路商號可以正常運行,但明逸無後,留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聞言,齊歸遙也感覺諷刺,原來這明家的女人竟沒有一個可以管事的,難怪成天只會閑的欺負她。
「我可有資格接手明家的生意?」她畢竟是來自現代,不比古代這些深居閨中什麼都不能做的女子。
「你?」凌惜安微驚,「你作為明逸的妻子,確實有資格,但我看著你長大的,你什麼能耐,我能不清楚?別鬧了,快跟我回家。」
「這樣啊!」齊歸遙拖了拖下巴,淡然道:「表哥回去吧!我會留在明家。」她已經決定接手明家的生意,只是後人之事,那也不是難事。
正好她可以趁機抬一抬自己在明家的地位,想必這些明府的女人也不希望明府就這樣完了,或者是被有心之士給分割了,無論是怎樣,她們都不會好過。
聞言,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白香一驚。「奶奶您?」
齊歸遙不理會白香,而是問凌惜安。「表哥一定會幫我對么?」
凌惜安面露糾結與惆悵。「你是寧願做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也不肯與我在一起?」
「誰說不可能?」齊歸遙道:「做了你便知道了。」
「就算可能又如何?」凌惜安不放棄,「明家無後,你做這些事情毫無意義。」
「誰規定後人一定得有血緣關係?」齊歸遙微笑道:「你只是以一個外人的眼光看待明家的一切,而我是以明府所有人的目光看待明府的一切。」
誰也不想就在有生之年過的不好,後人的事情,對於當事人來說,雖是重要,但自己眼前的生活又怎麼可能會是無關緊要的呢?
對外人來說,她們做什麼都是毫無意義,但對她們自己來說,意義卻是非常的大。
人總是如此,貪生怕死,愛富厭貧。
凌惜安沉默的看著齊歸遙,沉聲道:「你是什麼時候改變的?」
「夫君死了,我便改變了。」齊歸遙撒謊道:「許是太過愛他了吧!我不想他死不瞑目,他的東西,我要幫他留住。」
一旁的白香在聽到齊歸遙的話之後,眼裡閃過異色,隱隱中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