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悲催的阿依帕夏

145 悲催的阿依帕夏

慕扶疏渾身一震,她是不是聽錯了?「阿帕」還是「阿爸」?

可是「我是你阿爸」更讓人吃驚吧?她明明是個女人啊……

三郎也有些發傻,兩人一遠一近的看著那個明顯是異域人,卻和三郎神似的婦人,不明白她到底什麼意思。

婦人嘆了口氣,眼角似乎多了幾條皺紋:「阿帕就是阿娘的意思。」

果然!三郎和慕扶疏都有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慕扶疏將門開著,一是通風,二是防止有人偷聽。當然,有驚風驚雷在,估計也沒人敢來偷聽。

婦人說了那句話后就開始沉默,臉上的表情很奇特,似怨恨又似痛悔,那神情叫人看了忍不住同情。

令人無措的沉默,連一向口舌伶俐的慕扶疏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良久后三郎對站的腳疼的慕扶疏招招手:「過來坐。」

慕扶疏不習慣坐榻,走過去坐在了長几上。三郎笑笑,也坐在她身邊。

婦人被他們驚醒了一般,低下頭輕聲道:「我是回鶻人,七歲的時候被賣到這裡。」頓了頓,她又道:「我叫阿依帕夏,我阿卡,就是阿爹是阿依族首領,那一年突厥人佔領了阿依族,我和阿帕阿恰她們走散了,懵懵懂懂跟著人群往關內來,後來被人販子抓去,轉了好幾手,最後被賣到了月下踏香。」

回鶻,大約相當於現代的新疆一帶吧?慕扶疏對歷史不很了解,地理就更差了,一個出行靠gps的人哪裡能學得好地理?這也是她彪悍的學霸人生中的一大敗筆。

三郎湊到慕扶疏耳邊道:「回鶻曾經落入西突厥手裡,不久又被回鶻人打回去了。後來突厥統一。回鶻領地縮小,之後就沒什麼戰爭了。」

阿依帕夏抬眼飛快的看了眼三郎,又低下頭繼續道:「阿依族已經被滅族了。我因為能歌善舞,又長的漂亮,鴇母花了大力氣培養我。本來我一心想著要給阿帕她們報仇。不願意學那些東西,鴇母說只要我學好了,將來嫁個有權有勢的大將軍,他會幫我打敗突厥人。」

真是一個心思簡單的傻孩子。

慕扶疏一臉同情的看著婦人,覺得那鴇母居然欺負這樣無辜的少女實在不該……

三郎聽見了慕扶疏嘴裡不小心念叨出來的「心聲」,凝重的氣氛被破壞了。

於是這個沉重的話題在阿依帕夏繼續述說時神奇的變得輕快起來:「我聽了她的話。用心學藝,我會跳各種舞唱很多歌,還會寫字彈琴下棋畫畫……我成了陽春巷最出眾的娘子……我十四歲那年,鴇母對我說,我的機會來了。淮王世子和蜀王世子會去牡丹苑,參加牡丹大會。」

蜀王果然沒騙他!三郎握緊拳頭,想起蜀王喝多了大著舌頭對他說:「……你娘……頭上戴著……碩大的……洛陽紅(牡丹的一種),嬌艷如花……我瞧的差點摔了個跟頭……阿穹(淮王世子)笑我,結果他、他見了你阿娘……摔到花叢里去了……哈哈哈……」

「……在牡丹苑,我果然見到了蜀王世子和淮王世子,他們被我迷住了,路都走不穩。跟我回來后就贖了我。可憐鴇母對我花了心血一番培養。卻絲毫抵不過權勢壓人。」

慕扶疏一開始還覺得阿依帕夏真是朵白蓮花,居然還可憐鴇母!只是抬頭看過去時,卻見她垂下的嘴角微彎。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笑容。

就說嘛!在煙花之地培養了七年,又做了世子外室的女人哪有這麼簡單?更別提還這麼離奇的「死而復生」。

慕扶疏對阿依帕夏起了興趣。

說到和兩個男人的相遇,阿依帕夏並沒有覺得恥辱,反而語氣輕快:「我被他們安排在一個漂亮的院子里,他們給我買了漂亮的衣裙,有很多人伺候我。我只吃牛羊肉。他們還特意為我招來善於烹飪牛羊肉的回鶻廚娘……他們一直對我寵愛有加,直到我懷孕后。向他們提出幫我報仇之後……」

阿依帕夏唇角的諷笑更大:「他們都很生氣,說我婦人之見。讓我記住自己的身份,只需取悅他們即可,其他什麼復仇之類的想都不要想……我生下孩子后出了大紅,他們連夜將我運出城,埋在了一個小樹林……」

說到這裡的時候阿依帕夏的聲音在顫抖,不知是憤怒還是傷心。

慕扶疏只覺得義憤填膺,一個剛生產大出血的產婦,被之前無比寵愛的男人乘夜埋到無人的小樹林……這場景簡直叫人不忍去想……

三郎雙拳緊握,衝到夫人身前「撲通」跪下,顫聲道:「阿娘……」

婦人身子一震,猛地抬頭看向三郎,蒼白的臉上滿是淚水:「你……你叫我……什麼?」

「阿娘……」三郎雙眼含淚,抓住她放在膝上的手:「阿娘,你是我的阿娘。」

阿依帕夏突然大笑:「哈哈哈……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兒做到了!阿帕阿恰阿卡……我兒子幫你們報仇了……」

慕扶疏看著哭的泣不成聲的阿依帕夏,心頭五味雜陳。

這本該是一個白蓮花般單純無暇的女子,若沒有突厥人的侵入,她會很好的長大,她的族長阿爸會幫她找一個很好的男人,她會生下幾個屬於她的孩子,一大家子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可惜世事無常,這個賤民如狗的世道,讓她因著出眾的外貌淪落風塵,又因為鴇母一句虛無縹緲的騙局讓她甘心情願學習一個女妓該學的一切,以期將來能遇上一個「大英雄」幫她復仇……

對於慕扶疏這種受過高等教育經歷過各種挫折的人來說,求人不如求己,要報仇的話也是靠自己,可是阿依帕夏是一個少數民族小部落的「貴女」,她自小就生活在男尊女卑的環境里,在她的意識里,只有男人才是強大的,只有男人才能幫她報仇,而她能利用的只有自己的身體。

這也許就是她甘心情願一女侍兩男的原因吧。在她有了身孕后感覺更有底氣了,便向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兩個「大英雄」提出了幫她報仇的事,誰知道那兩個人根本不理會她,還在她生子后奄奄一息時將她扔了。

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如果按照慕扶疏的人生規劃,就是養好身體后奪回兒子再找渣男報仇雪恨……

事實上阿依帕夏的人生規劃,就是拖著病體偷偷跑回月下踏香做了鴇母……

沒有社會地位的婦女是多麼的悲哀啊!

慕扶疏在這裡胡思亂想,三郎拉著哭得肝腸寸斷再也不復美態的阿依帕夏坐在了榻上。

阿依帕夏哭完了,斷斷續續道:「巴拉姆……我的兒子……阿帕天天想你……阿帕不知道上哪找你……阿帕知道有人打敗了突厥人就在想是不是我的兒子……我看到你就知道是你……是我的巴拉姆……可是阿帕不好,阿帕太丟人……阿帕不敢見你……」

慕扶疏長嘆一聲,拿出一塊帕子對三郎道:「巴拉姆,給你阿帕擦擦臉。」

阿依帕夏驚奇的瞪著她:「他是我的巴拉姆,不是你的……」

慕扶疏皺眉:「巴拉姆是什麼意思?不是你給三郎起的小名兒嗎?」

阿依帕夏破涕為笑:「巴拉姆是我的兒子的意思,不是小名。」

慕扶疏笑道:「那你給他起個你們部落的名字唄。」

「我可以嗎?」阿依帕夏又驚又喜的看著三郎。

在他們部落女人是沒有權利給孩子起名的。

三郎點頭,慕扶疏也饒有興趣的看著阿依帕夏,想知道她會取個什麼名字。反正什麼名字都比三郎的名字「楊志棄」來得好。這名字一聽就知道這娃兒不受人待見!

想起這時代對於難產去世的婦人留下的孩子的苛刻,慕扶疏也就不再糾結淮王世子和蜀王對他的推拒,淮王世子將三郎帶回去后往後院一扔就不再管,一是他不缺兒子,二也是對三郎剋死生母的忌諱,怪不得蜀王兒子只有一個也不願意要他呢。鬼神之說還是讓愚民們恐懼的,更別提是這些金尊玉貴的王爺世子,他們的命比老百姓值錢多了。

慕扶疏敢用一文錢打賭,蜀王和淮王世子對阿依帕夏沒有真愛,有的只是對外貌漂亮的女子的佔有。

真要愛她,哪能容忍兩男共享?就算再好的兄弟也容不下吧?由此可見他們只是將她當做家伎,所以才會在阿依帕夏說出要他們幫忙報仇的時候嗤之以鼻,在她大出血后不管人還沒斷氣就埋了。

「就叫蘇里唐吧。」阿依帕夏揉著三郎的頭,在她的記憶中,長輩給孩子起名要摸著孩子的頭,以示祝福。

三郎點頭,恭恭敬敬給她磕了三個頭:「蘇里唐謝阿帕。」

阿依帕夏的淚又開始噴射:「蘇里唐……阿帕的蘇里唐……阿帕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時候就在想,為了我的巴拉姆也不能死……阿帕知道一定會再見到你的……阿帕終於找到你了……」

慕扶疏前世對只會哭泣的白蓮花女人是很看不起的,覺得她們就是在裝。可是對阿依帕夏卻只有憐惜。這個女人四十齣頭,鬢邊已經有了白髮,嬌美的臉上有了皺紋,臉色也不好。身上的衣服除了沒有補丁,已經舊的褪色了。

三郎也注意到了他剛找回的母親身體狀況很差,忍不住開口道:「阿娘,跟我們回家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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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之婦唱夫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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