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鮫魚
作為能讓吳王這樣的人物都不想正面交鋒的對手,這對鴛鴦盜自有其過人之處。所謂的於梁登,其實就是余本樑上之人。他的輕功之高,簡直可以用出神入化來形容。在船上用劍很容易處在下風,一個是船板構造凹凸不平,不利於身法的展開,另一個則是由於阿苒身後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司馬珏。如果說於梁登對阿苒的美貌還有三分覬覦之心,對司馬珏可就沒那麼友好了。
阿苒前後受制,對方身影恍若鬼魅,一不小心,大腿上的黑袍就被對方一雙利爪撕去一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於梁登越打越興奮,恨不得將阿苒身上的黑袍全部扯掉。他的輕功佔盡優勢,每當阿苒挺劍而刺時,他就轉而攻擊司馬珏。當然他並不是真心想要弄死司馬珏,反正那少年高燒不醒,留下來也沒多少威脅,太快殺掉的話反而會使自己失去一個有力的摯肘。
他正打得興起,哪裡肯放棄這種老鷹抓小雞的惡趣味。阿苒在他眼中不過是個花拳繡腿的小姑娘,他越是逗弄她,她越是羞憤難忍。那雙水汪汪的杏眼裡含羞帶怒的眼神,較之周氏的嫵媚婉轉更讓他心旌動搖。畢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只聽嘶啦一聲,阿苒背部的黑袍又被撕去一塊。司馬珏在她身上留下的吻痕雖然大部分已經消失,但還是有少許留下了淺淺的印記。少女雪白的背脊上淡淡的紅印,簡直就讓他浮想聯翩,難以自制。
偏偏就在這時,一枚梅花錐朝他身下激射而來。於梁登嚇了一跳,朝周氏惱道:「謀殺親夫么?」
周氏冷哼道:「你還記得你是親夫啊!」
於梁登暗罵一聲掃興,這婆娘自己和小白臉眉來眼去且不說,還總盯著他不許偷腥。他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當著周氏的面自己無法對阿苒下手,但完全可以假裝大意。不小心被那小姑娘帶下水去。於梁登水性本來就極佳,不然也不敢在海上直接動手。反正到了水裡之後,周氏瞧不見自己的動作,就算她猜到了。自己咬死了不認,她又能怎樣?
女人嘛,床上哄哄不就得了?
於梁登瞥了一眼周氏,後者與吳王正激烈的纏鬥在一處,因有暗器偷襲菱紗這個牽制,使得原本內力更深厚的吳王反而落在了下風。看樣子一時半會,她還打不完。反正眼下局面已定,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麼花樣,還不如讓自己先快活一番。等到了水下,那小姑娘定然驚慌失措。自己再藉機將她抓住,黑袍被海水一浮,不知會露出怎樣的美景。
於梁登笑眯眯的掠到少女身邊,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臉頰。手臂微微一痛,一道淺淺的血痕落了下來。他急退兩步。卻不小心被船舷絆住,整個人向後仰倒。阿苒顯然不想錯失這個良機,追上來一劍刺下,卻不料於梁登那廝滑溜之極,整個人側身一滾,一把抓住少女腰間的黑袍,用力往水下帶去。
只聽「噗通」一聲巨響。兩人一起落到了水中。
吳王見船頭那邊似是不對,細長的眼微微眯了起來,笑道:「你那郎君掉到了海里,也不擔心么?」
周氏咬了咬唇,索性朝他飛了個媚眼,吃吃笑道:「奴家早就膩了那死鬼。要真死了才省事哩。倒是吳王殿下,聽說至今還卧榻空虛,若是肯給奴家個王妃噹噹,奴家就留你一條性命。」她嘴上雖然說得情意綿綿,手下卻絲毫不留情面。
吳王微笑道:「孤只對美人有興趣。」摺扇當胸橫掃而過。帶起一道凌厲的勁風,直撲對方面門。
周氏仰身堪堪躲過,胸前的衣襟卻被勁風劃破,露出大紅錦緞刺繡牡丹的肚兜來。她吃了一驚,媚眼流轉,嬌聲笑道:「冤家,你還真狠得下心。衣服開了,你可要賠給我。」反手又是數枚梅花錐射向菱紗。
菱紗早就趁著他倆纏鬥之時躲進了木人身下的密室里。有鴛鴦盜在船,她又怎敢將他們帶回巧匠宗的老巢?宗門裡面多數都是不懂武功的匠師,一旦讓這些惡人進入宗門領地,其後果不堪設想。她寧可自己死了,也不肯禍害宗門。當下咬牙調轉船頭,反而朝著大海深處駛去。
周氏哪裡肯讓她躲起來,少了這個累贅,司馬蔚還不對自己狠下殺手?她一把毒煙對著吳王撒去,逼得對方連退數步。那毒煙可以激發氣血,對吳王身上的熱毒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他雖然反應極快,但兩人近身相鬥,還是多多少少吸入了一點。吳王的臉色頓時慘白,身形晃了晃,接著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周氏見他中招,眼中越發得意。她不忙先料理他,反而纖腰一扭,翻身一腳踏在那木人頭上。那木人被她一腳踢碎了半邊身子,裡面立即傳來菱紗的尖叫聲。
周氏俯下身子,朝裡面嫣然笑道:「小姑娘,你是自己出來呢,還是要我用毒煙逼你出來?」
菱紗的聲音又急又氣,語無倫次的哭叫道:「大不了,我,我與你同歸於盡!」
卻聽咔擦咔擦幾聲響,周氏臉色微變,連忙退開數步,忽然腳下虛浮,船身竟然直接斷裂成數截。
周氏大驚失色,連忙蹲下身子穩住重心,卻沒想到一回頭,就見那高高豎起的桅杆正朝著自己倒了下來。周氏連忙閃身退開,只聽吳王在背後輕輕笑道:「投懷送抱么?可惜孤不喜歡老女人。」
……
那於梁登假意將阿苒拖入水下,不過是想趁機對她上下其手,卻不知此舉正中對方下懷。阿苒正式學習劍術不過半年,全憑早年打下的基礎與超出常人的體質,才得以極短的時間進入何氏劍法第三層。於梁登成名二十餘年,光以內力論高下,兩者便是天差地別。同樣是從海里爬上船,阿苒靠的是自身體質硬抗著等待自然風乾,於梁登則是暗暗運用內力烘乾全身。她身上所有的內力加起來,還不如人家一成深厚。敵強我弱,正面交鋒,自己連對方的衣角都摸不到。於梁登若有心殺她,只怕一個回合就能取她性命。
阿苒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故意在他面前表現得笨拙而生疏,就是為了讓他儘可能的輕視自己。只不過她沒有想到老天居然如此配合她,讓那姓於的與自己一同落入海中。輕功在水下可沒有多少用處,當然,何氏劍法的威力也會大打折扣。不過總體來說,對方的損失比自己要大,或許還有機會拼上一拼。
於梁登一落入水,便將少女手中的長劍打落。他正要將手伸進對方的衣袍里,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那黑袍被海水衝起,直接撲在他臉上,遮住了片刻的視線。就是這一剎那間,阿苒毫不遲疑的從黑袍中脫身而出,**著身子朝含霜掉落的方向潛了過去。
於梁登見到手的只有一件破損的長袍,更是心花怒放。可一轉身,卻已看不到對方的人了。於梁登十分警覺,只將背牢牢貼在船下,一雙利眼四處搜索著少女的身影。就在這時,船身忽然斷裂開來。於梁登大吃一驚,連忙倒退著遊了出去,就在這時,他背心傳來一陣劇痛。於梁登低頭望向自己的胸腹,一柄明晃晃的長劍直接透胸而出,大片的鮮血頓時從胸口處涌了出來。
於梁登雙眼圓睜,面目猙獰之極,反手一把抓住少女握住含霜的手腕,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將她的手骨捏碎。阿苒的動作也不慢,一劍得手,便立即雙足踏在他的背上,借力將含霜抽了出來。於梁登雖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卻不妨礙她用另一隻手握劍朝他手臂砍去。
血腥味很快就吸引了一群鮫魚[1],阿苒顧不得於梁登的右手還掛在自己右臂上,抓著含霜便朝船上游去。
那群鮫魚很快就將於梁登的屍身分食乾淨,一面又順著鮮血朝阿苒遊了過去。阿苒動作雖快,畢竟比不上鮫魚之利。眼看她就要被鮫魚追上,一隻手忽然從水面上伸了下來,準確的抓住了少女的肩膀。
阿苒只來得及將那隻右手扔了下去,就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經被人提上了半截船板。那船板猛然吃重,立即沉了下去。好在它與布帆相連,浮在水面上的面積極大,只沉下去數寸便又浮了上來。
一張雪白的毛毯從天而降,耳畔傳來少年因高燒略顯沙啞的聲音:「就這麼喜歡光著身子游水么?」
阿苒又驚又喜,喘息著道:「你醒啦?」
那雙琥珀色的貓眼裡微微有些疲憊,他隔著毛毯將她環擁了起來,低低的嗯了一聲。
阿苒抬起眼看了看四周,船身早已分裂成數塊,不遠處兩塊浮板上各有一人。吳王懶洋洋的朝她打了個招呼,菱紗則趴在另一塊船板上,害怕的快要哭出聲來:「鮫魚,鮫魚來了!」
阿苒情不自禁的握緊了含霜,卻聽司馬珏沙啞著嗓子問:「怕么?」
阿苒咬牙道:「鮫魚可是吃人的,難道你不怕?」
吳王耳朵倒是挺尖,立刻笑道:「鸛奴肯定是不怕的,就算怕也要說不怕。」
司馬珏陰沉著眼看了看吳王,將身上的黑袍脫了下來,遞到她面前。潮紅的臉上卻出乎意料的嚴肅:「先穿上再說。」
ps:
注[1]:鮫魚,即鯊魚。
感謝afujiang同學的長評,非常高興,居然有人這麼仔細看我的文,今天一天喝水都是用倒的,走路都是用飄的,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