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遇故人

「為我們考試結束乾杯！」四個個性不同，家庭背景不同，家鄉不同的好朋友為暑假的到來而興奮。

「明天你們都走了，只留我一個人在這裡。」楊真依依不捨地說。楊真是本地人，家裡離學校不過一小時的車程，李子韻來自湖南，高晴晴是江蘇的，而雷憶是廣東人，考試結束了，她們明天都要回家。

「小真，謝輝也是這裡的，你們寒假時可以約約會，打打球，多好啊。你看我們這一個月都不能看到我們的如意郎君，想想就寂寞。。。。。。」李子韻托著腮，一臉惆悵地說。

「我說你矜持點行不行？你家阿權肯定每天打電話煩著你，看你到時候還有沒有時間寂寞。」雷憶輕輕扯著李子韻的馬尾，輕佻地摸了一下她的下巴。

「對了晴晴，我跟謝輝在這裡天天守著袁立這個傢伙，讓他的心裡只有你。」楊真往高晴晴杯子里倒了點果汁。

「不用了，我相信袁立。」高晴晴溫柔而自信地說。當然高晴晴的自信也不是來得沒有道理的，袁立在遇見高晴晴之前，兩三個星期就換一個女朋友，而他與高晴晴現在交往了四個月了，大家都覺得這是a校的一大奇迹，但袁立卻覺得沒有什麼出奇的，因為他遇到了他的真愛，他認定了高晴晴就是屬於他的那個真愛。

「別搶我的雞腿！」

「吃，吃，吃，胖死你。。。。。。」

「留我一塊豆腐！」

「給我嘗一下這個湯。。。。。。」

。。。。。。

一片哄鬧聲中，雷憶她們吃完了這頓「最後的晚餐」，都早早地回到宿舍洗澡，睡覺，好好地養足精神明天回家。

深夜大家都入睡了，雷憶算好了現在是爹地的午餐時間，捧著手提電腦，拉上床簾，跟遠在美國的爹地進行視頻聊天。

「爹地，吃飯了嗎？」

「還沒，還有兩份文件趕著看。」

「爹地，我訂了明早飛廣州的機票，我知道你跟二叔他們都在美國過年，但我想回家看看，我想家了，還有，我想去看一下媽咪。」

「好吧，路上小心，我跟你外婆說一聲，過年就在外婆家過吧，陪陪她老人家。阿憶，對不起，爹地太忙了，過年也不能回來陪你過年，如果你時間夠的話，就過來美國，你出國需要的證件我都辦好了。」

「好的，爹地，你繼續工作吧，我要睡覺了。」

「阿憶，你幫我給你媽咪帶句話，問問她過得好不好？」

「嗯。」

雷憶忍淚關上了電腦，躺在床上，卻一夜無眠。

在美國那一頭的雷方，看著雷憶下了線，倚坐在那張從法國定製的真皮沙發上，喝著秘書剛剛泡好的大紅袍，在十八樓的辦公室，透過落地玻璃看下去，全是白人、黑人的面孔，在異國他鄉，以為能從忙碌的工作中忘記所以不開心的事，卻感到越來越落寞。

「秋，我想你了。」

雷方與鄧秋剛結婚時，他還是一個事業無成的窮小子，他與弟弟雷正才開始創業，不久鄧秋就懷上了他們的孩子，就是現在的雷憶，雷憶五歲之前，家裡都過得很節拘，雷方與雷正沒天沒夜地經營餐廳，鄧秋不僅要要照顧雷憶，還要去當家教老師，之前的餐廳一直虧本得很厲害，家裡也欠債很多，直至雷憶五歲開始，餐廳才經營得有聲有色，慢慢的，開了飯店、酒店，生意越做越大，成立了現在的方正集團。每天賣命工作，就是為了讓妻子兒女過上更好的生活。但恰恰如此，他陪伴妻子女兒的時間越來越少，到後面，他最愛的妻子離開了他，他最疼愛的女兒也離開了他。。。。。。

搭了兩個小時的飛機，終於回到了心心戀戀的城市了。

「二小姐，您回來。」父親在廣州的司機老王在飛機場接雷憶的機。

「王叔，這半年過得好不好？」

「好，好，二小姐您瘦了，您一個人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吧。」老王把雷憶的黃色行李箱放好，給雷憶打開了後車門。

「王叔，我外婆身體怎麼樣了？」

「二小姐，您放心，老夫人的身體很好。」

「王叔，去我媽咪那裡。」

「好，二小姐。」

老王把車子開到一處乾淨整潔的公墓上，雷憶下了車，獨自走了進去。

雷憶在一個墓前停下，在墓碑上的女子有氣質、典雅、高貴，微微一笑，足以讓人難忘，她就是雷憶的母親，鄧秋。

自小雷方忙於工作，管教雷憶的事就落在鄧秋身上，鄧秋在家裡富裕后，並沒有像那些富婆那樣天天做美容、打牌、開派對，她還是繼續當家教老師，在雷憶放假后陪他練舞、練歌、練蕭，寒假暑假就帶著雷憶去全球各地玩，雷憶的童年裡都是她跟母親的回憶，而她母親只有在周末的時候才會看見。在雷憶上初中時，雷憶寄宿在當地最好的學校，每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鄧秋就決定去支教，每一次她就去一個月，每次都是在雷憶上學時她出發，雷憶放假時她回家，去過很多地方，有雲南、有廣西、有貴州，有四川。。。。。。幾乎每一個省都有她的足跡，在雷憶高二的那年，鄧秋在支教時，夜裡有個住在校里七八歲的小男孩發燒，鄧秋就背著他走過一段崎嶇的山路去看病，夜太黑，就算打著電筒也看不清，腳一踩空，就從山頂滾了下去，鄧秋被人發現是在第二天中午，那時候的鄧秋已經昏迷不醒了，頭部因為撞擊過度而一直流血，而她懷裡的小男孩因為一直被鄧秋緊緊地護在懷裡，所以只是受了輕傷，鄧秋卻因為失血過多而離開了人世。。。。。。

「媽咪，我過得很好，您不用擔心。。。。。。」

「媽咪，爹地讓我來看一下您。。。。。。」

「媽咪，我會好好照顧外婆，您放心。。。。。。」

「媽咪，您過得好嗎？」

雷憶本以為自己會很堅強，但是眼淚還是一串一串地留下來，沒有哭泣聲，只是眼淚滴在墓上的大理石滴滴答答的聲音。

「媽咪，我想您了，我真的很想您了。。。。。。」

「二小姐，超市到了，需要我陪您嗎？」

「不需要，你在這裡休息一下，吃個午餐。」

雷憶想去外婆家，她已經半年沒有見過外婆了。

「你好，我想問一下，這種高鈣奶粉有沒有低糖的？」

「小姐，這種奶粉含糖量已經很低，而且對老年人的骨質疏鬆問題有很大的幫助，這種奶粉雖然很貴，但是該花的錢不能省。」

雷憶一口氣買了六罐，因為平時外婆捨不得吃，唯有在自己在的時候，多買些好吃的給她。

雷憶推著已堆滿貨物的購物車去乾貨區，她記得外婆喜歡吃花姑和魷魚，在她研究那種花姑品質好一點時，她聽見了一個已經半年沒有聽過的聲音，一個曾讓她迷念，讓她瘋狂，讓她著迷的聲音。

「買這個給阿姨吧，阿姨喜歡吃這個牌子的。」

「哎呦，你做主吧，我什麼都聽你的。」

雷憶回頭，看到那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身邊倚靠著一個時髦女子，那個女子一頭及腰金色捲髮，穿著一件米蘭服裝秀剛發布的春裝新款，那是一條長袖連衣裙，長度剛剛過大腿的一半，腳上穿著過膝真皮棕色長靴，又是一個有錢有勢的女子。

可能那個女子感覺到有人一直在觀察她，她望向了雷憶這個方向。

「怎麼了，親愛的？」

陳子賦向雷憶方向看去，兩個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陳子賦比以前更帥了，黑了，結實了。

「阿憶。」陳子賦獃獃地望著雷憶，半年不見，雷憶瘦了，感覺高挑了，但臉蛋還是像以前一樣，粉嫩粉嫩的，像剛盛開的花苞。

既然撞見了，就沒有理由躲避，雷憶微笑著推著車子往他們的方向走去，對於他，雷憶沒有恨，她已經釋懷了，不在乎了，因為她現在有許哲曦了。

「子賦，很久不見。」雷憶微笑地向他點了點頭。

「阿憶，你。。。。。。」陳子賦定在那裡，嘴巴張了張，想說點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hello，我是子賦的女朋友，我叫anna。」這個時髦有錢的女子似乎看出了他們之間不尋常的關係，輕摟著陳子賦的腰，宣示著主權。

「你好，你們繼續逛吧，我去買別的東西。」

在他們的注目禮中，雷憶瀟洒離去。

高二那年，母親的離去對雷憶打擊很大，是陳子賦在她身邊安慰她，無論什麼她什麼時候哭，他總會幫她擦眼淚，無論她什麼時候向她傾訴，他都樂意聽，是他陪伴了她這一段痛苦的日子。高三，交往了一年，高考結束后兩天，學校組織開畢業典禮，雷憶發現陳子賦不在了，，就偷偷溜出去找她，高一高二的都在上課，所以整個學校都是空空蕩蕩的，雷憶走著，在實驗樓的一個樓梯間，聽到了當時最愛的人與關係最好的人在爭吵。。。。。。

「子賦，我們到底什麼時候對阿憶時候說？」

「再說說吧。」

「你是不是想考阿憶的關係給自己找些好處？」

「悠悠，你別這樣想我。。。。。。」

「陳子賦，已經六個月了，你要我背著我最好的朋友跟你交往六個月了！」

「悠悠，你聽我說，我家裡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也是沒有辦法。」

「陳子賦，你。。。。。。」

哐的一聲，雷憶的手機掉在地上了。

「阿憶。。。。。。」

沒有聽到任何的解釋，雷憶就跑走了。

自己信任的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男朋友，一個是自己的閨蜜，居然背著自己做出這樣的事，男朋友不喜歡自己卻跟自己交往的原因竟是自己有一個有錢的父親！後面卻發現自己的父親，自己的哥哥一直知道這件事，自己所有信任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他們瞞著自己的原因是因為怕影響自己的高考！這就是愛情嗎？這就是友情嗎？這就是親情嗎？於是雷憶就報考了a校，她想躲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認識她的父親，沒有人因為她的父親而接近她，她累了。

「外婆，我回來了。。。。。。」阿憶拎著好多袋東西站在外婆家門口。

雷憶外婆家是在郊區，有一個大大的院子，院子里種有龍眼樹、芒果樹各種各樣的蔬菜，還有一個大魚池，廚房是一個三十多平方米的平方，裡面還有兩個燒柴的爐子，廚房對面隔著院子的是住人的房子，一樓是客廳，二樓三樓是房間，平時只有雷憶外婆一個在家，雷憶的外公在很久之前就去世了，雷憶外婆只有兩個女兒，一個是雷憶的媽媽，鄧秋，另一個就是雷憶的姨媽，鄧春，她嫁到了香港，一年才回來一次，所以雷憶他們就想讓她搬過來跟他們一起住，但雷憶外婆不肯去，因為她已經在鄉下住慣了。

「阿憶，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啊？」外婆一見雷憶，笑得眼睛都掙不開了，嘴巴里的兩顆金牙在陽光的照射下一閃一閃的。

「外婆。。。。。。」雷憶一放放下手中的東西，雙手抱緊外婆。雷憶從小就跟外婆的感情很好，雷憶小時候的很多時光就是在外婆家的芒果樹上度過，加上雷憶外婆只有三個孫子，雷憶的兩個表哥從小在香港長大，很少與雷憶外婆接觸，所以雷憶外婆把她所有的愛都放在雷憶身上，外婆是雷憶現在最信任的親人。

「阿憶，回來就好，我給你準備了很多吃的，有紅燒茄子，玉米羹。。。。。。」

「好吃，好吃。。。。。。」一頓飯下來，雷憶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吃完飯，兩婆孫躺著藤椅上，看著一望無際的夜空，感受著大自然的風輕輕地吹亂頭髮、撫摸臉龐，一杯熱茶下肚，外婆輕輕地拍著雷憶的手，

「阿憶，過去就過去了，最重要的是，過好現在，你媽咪希望你過得好。」

「嗯。」雷憶點著頭，任由淚水劃過臉孔，也任由風將眼淚吹乾。

今晚的月亮異常地亮，照到雷憶身上，讓雷憶覺得特別溫暖，是啊，媽咪在天上看著她，一直都在希望她幸福。